廿三
他二十岁 她十七岁
临风派内
他刚刚踏入堂中 弟子们便躬身道“掌门”
他点点头 走到掌门的座位 随即坐了下去
“重阳之时的斗剑关乎天下第一剑客名号落入谁手 还请掌门尽快定夺”素衣的女弟子躬身
“师姐 我临风乃名门正派又怎会在意区区一个名号？”
“师弟切莫狂妄 我派便是不张扬 也不能让名誉尽收他人囊中”
“师姐......”
辉一睁开双眼 凌厉之气陡然而生“够了！”
两名弟子纷纷躬身“掌门”
他没有看争执的二人 而是看着堂内的弟子 开了口“去 必须去”
“那......人选？”
他站起身“请师傅坐镇临风 我去”
“掌门 这样合适么？”
“如何不合适？师傅隐退的早 我虽身为掌门也毕竟年轻 怎会因为掌门的名号而束缚自己？”他转过身看着堂内正中悬挂的牌匾「独善其身」 随即转过身“无论发生任何事 这次的斗剑我也会去
没有别的事 今日就这样吧”
说着转身走了
出了堂 他又走了走后山 看到一些年幼的弟子正在修习剑法
“师兄！”几个弟子看到他便跑了过来
年龄稍微大一点的弟子纠正他们“叫的不对 我们该叫掌门才是啊”
他笑着摇摇头“罢了 你们想叫师兄就叫 我原本也就是你们师兄”
“师兄 你的剑法真的很厉害”
辉一摇摇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你们会比我更厉害”
师弟们惊异起来“真的么？”
“迟早而已”
一天的例行视察之后 日头已经快要隐了 他约摸着也该回去后院 便从座上起身踏出书房的屋门
刚入院就看见粉红衣衫的夫人捧着针线坐在石凳上刺绣
他走上前轻轻拿下针线放在面前的圆石桌上“喜欢做这些也别太累了 你忙着忙着就忘了时辰 是不是又绣了一整天？”
她扬起唇浅笑“再怎样的累也没有你这掌门来的费神费力啊”
“这怎么能一样？”他坐在她旁边的石凳上“你可是有身孕的人”
她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让我看看......”他说着凑近她已经隆起的腹 左耳轻轻贴了上去
“孩子还小呢 兴许听不到声音吧？”
“嘘......”他离开她的腹 正坐回去“隐约的有一点呢”
“诶？真的有么？”
他点点头 抓起她的手 揽她入怀“孩子生下来我就带你隐居山林”
“好......但是父亲那边真的不用......”
“我会和他说的”
“嗯......”她轻轻闭上眼“能同意便好了”
“即是他不同意也不能奈我何”
“我和你说过的 父亲早年杀过汉族女子 我始终心有愧疚 生怕他杀的女子和我现在身边的人有关联 如果你因为我而和王爷反目 我会愈加愧疚”
“不要在意那么多 有没有关联也都不是你杀的 我顺了他二十年 唯独这终身之事不能顺！”
“辉一......”她抬起头担忧地看着他
“因为我爱你啊”他轻覆上她的唇
她惊讶地看着他柔如湖水的眼眸 随即笑着轻阖双目
我也一样
TBC

好nb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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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肆
源王不同意辉一与泉的婚事 勃然大怒
“你想与谁成亲都好 唯独与她 我不准！”
辉一也少有的因了源王强硬的态度而恼怒“东瀛人杀了母亲 你就不允？如若是我族杀了母亲 你难道还让我终身不娶么？”
“荒唐！”源王情绪愈发的激动“你若娶了她 永远也别回来！”
他怔了“好......既然王爷如此 我不再回源府 王爷你从来也只有一个儿子”
辉一没有犹疑的出了府准备回临风
他二十岁 她没能活过十七岁
那一日并不是个晴天 一大早就阴云密布 辉一未入临风便感到了淡淡的血腥气 于是加快了脚步进到派内的正院却看到蒙着白布的十几具尸体
“掌门！”
“怎么回事？！”
“掌门！”弟子手足无措“他们都是掌门夫人的护卫弟子 全部一刀毙命”
“夫人呢？”
“夫人她中了剧毒......”
辉一几乎是冲进的堂内 看到躺在女弟子怀里的泉
“夫人！”上前连忙接过她 立刻伸出手替她把脉
毒 至 心 脉
怀中的人摸索上辉一的面庞“辉一 是辉一么.......”
她已经失明
辉一不可置信的握紧她的手 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怎么......变成这样了.......”
“辉一......我不想......离开你”泪水顺着紧闭的眼角滑落
“我不要你离开我！我.......”
她无力的一字一句说着“我还没有......把他生下来......”
“泉 你不能离开我 你不能离开我！”
“我还......还没有和你......厮守......”
“可是我要走了......我等你......辉一......”
抚上面庞的手重重落到了地上
辉一睁大了双眼 无法停止全身的颤抖
临风所有的弟子都跪了下去“弟子失职”
那一日的雨下的像在恸哭 辉一却连哭喊都没有力气
他不知道该怎么难过 竟笑了出来

廿伍
戌时 源府
天色已经不早 府中人通常都是差不多的歇息了 辉二房中的烛却依然大亮
源王突如其来的重病使得需要打理的政事尽数压在辉二身上 虽说没有圣上的日理万机 但比起平时翻了几番的量 忽然对辉二来讲也绝不轻松
源梓斟好了茶搁置在桌旁“主子 差不多歇息一下吧”
辉二头也不抬的端着公文“看完这封”
不多时放下已经处理完的公文 拿起略微泛冷的茶 啄了一口 望了眼积压着的公文 浅浅淡淡的叹了气“这是攒了有多久了......”
“回主子 大概半月”源梓顿了顿“王爷病时坚持着处理了一个半月来的 下半月病重到着实无法批奏了才......”
辉二不禁挑了挑眉“怎么没早告诉我？”
“主子恕罪”源梓躬身“本以为王爷这不是什么大病 估量着没个几日就能痊愈 结果一攒就是半个月.......”
“罢 也想不到父亲这次竟病得这么重”放下茶盏 又端起新的公文“听天由命吧”
源王房外 辉一遣散了所有的下人 听了听里屋的动静 推开房门 走了进去
卧在塌上的源王睁眼看到辉一“你怎么来了？”
“父亲重病 做儿子的探望一下不可？”
源王冷哼“四年前你已经不认我这个父亲了”
自知说下去无趣 辉一转了话锋“王爷可曾记得四年前做了些什么？”
“灭除倭贼 护我河山”
辉一不免大笑起来“哈哈 好一个灭除倭|贼！”笑声却忽然低了下去“她在你心里永远只是一个倭|贼......”
“你果然知道了”
“因为你只对她下毒却对别人用刀 没派人一刀结果她而是毒死不就是怕我察觉么......”他淡漠的看着卧塌上的人“杀了我临风上下十几个护卫弟子的刀法我会看不出是源府人？你太低估我了 ”
“看穿了也毫无用处 你从来都不明白本王的用心”
“我不需要明白！出于什么理由都无所谓 你杀了她 我知道这个就够了”辉一冷冷的笑了出来“你永远不知道失去爱人有多痛苦 所以你才会在母亲被害后毫无作为......”
源王怒意陡生“住口！你没有资格说这件事！”
听到了训斥一样的话语 辉一走上前一把拽起源王的衣领“你现在这样 我随时都能要了你的命！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么 两年前你的膳食全部由护卫源梓把关没错吧......”
他看着源王的神色中的不可置信 冷冷的瞥了过去“怪你用错了人”
“逆子！”
“既然你毒死了她 我必然要毒死你 为了给辉二足够成长的空间 我调配了两年的量 算到今日 你定毒发身亡”
“你......咳......”源王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甚至咳出了血 溅上了辉一的衣衫 格外鲜艳
“你可知她就是死在四年前的今日......”
“精密周划了两年 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弑父 逆子！”
放开源王“你至多活不过二刻 永别了”说完站起身 走至门旁推开门 头也不回的出了屋
“我说过我这一生只有这一件事不能从”离开前他这样说道
辉二端着公文的手忽然颤了
“主子 累了吧？今日就这样吧”
“不 我还好 倒是你 先回去吧”
“主子......”
“回去”眼也未抬 语气中带着不容抵抗
“那小的就下去了”
源梓离开了好一会
辉二放下公文 站起身推开窗 拾了遗在窗边的字条
〔源王已死〕
攥紧手中的字条 走出了屋
你真的要做到这一步么 辉一？

廿陆
他看着从源王房内走出的辉一
望见辉一身上鲜红的血渍 他知道源王此时已不在人世
“你果真是恨他的啊......”
“你认为我该恨么？”
淡淡望着那房门“自然”
辉一忽然想起数月前他问过辉二同样的问题
“你认为我该恨么？”
“我不知
我没有所爱之人”
而如今......
“辉二 你变了”
“也许吧......”心中有了在意的人 便能理解这样的恨意
“这四年 我每时每刻都在恨他 泉虽是东瀛后代 但她并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她是无辜的
可他 我朝的源王竟连半分情分都不讲 赶我出府也罢了
他竟派人杀了她 她还有身孕啊......”
“他这么做是有缘由的 有一件事他一直瞒着你”
“什么？”
辉二深深叹了气“织本泉的父亲 是你我的杀母仇人”
辉一愣住了
难道......
“你想与谁成亲都好 唯独与她 我不准！”
“东瀛人杀了母亲 你就不允？如若是我族杀了母亲 你难道还让我终身不娶么？”
“荒唐！”情绪愈发的激动“你若娶了她 永远也别回来！”
“住口！你没有资格说这件事”
他忽然明白源王为何能狠的下心杀死泉
那是仇人的女儿 何必怜惜
所以呢 父亲还是在用另一种方式爱护自己么？
可是......
毒至心脉而全身麻痹 双眼也失了明 每说一个字都如万蛇噬骨的痛 昔日的恋人 命不久矣
“辉一......我不想......离开你 我还没有......把他生下来 我还........还没有和你......厮守......”
泉在他怀里惨死的情景挥之不去 他无法释怀 从小到大 父亲的决定无论多严苛 他都能毫无理由的接受 但这一次 绝对
无法接受
我无法接受！
她是我唯一爱的人！
“我还是......”辉一闭上眼“恨他啊......”
辉二看着他 久久无言
少顷才开口“如若不是我主战 你也无法报仇吧”
“府中有我的眼线 可以代替我”
辉二挑了眉“仇人向来只有亲手杀才安心”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知道眼线是谁 我并不觉得他可以为你所用”
“我明白”他顿了顿“但有一种人 你一定可信”
“什么人？”
“爱你之人”
辉二忽然想起什么“他为了你......原来是真的......”
“为了我......怎样？”
“你竟不知？”辉二感到惊讶
“不知”辉一疑惑了
“不知为好”
“你......”
“如若你今日全身而退 下次相见 我便告诉你”
“嗖”辉一忽然闪身 一支箭贴着他的衣襟飞过 直直地插在不远处的树干上
“我势必要为父报仇 即便对方是你 我也会下手！”
辉一飞身 大笑“哈哈 不愧身为源世子 处处设防 颇有源王风范啊 下次相见 你定要告知我那件事”说着飞身逃了
暗处的弓箭手现了身“主子 我带人去追”
辉二举起右手拦住他“不必了”
“那王爷的仇......”
“迟早会报！”
三日后
辉二攥了手中的字条 那是下人刚刚在堂内发现的
「欲为源王报仇 来城东海崖」
到时候了啊......
他起身便走
冤冤相报何时了

廿柒
城东的海崖
他远远便看见青色的身影背对着他立在那
“你来了”
“嗯”
“小时候我们经常来这海崖玩呢”
辉二抬头望着天“是啊”
海浪不断拍打着礁石 海面低低远翔的鸥鸟不时鸣叫
“你知我有多恨源王么？”
“知”
辉一转过身看着辉二“那你知我有多爱泉么？”
“知”辉二望回眼前的人“你为了她 六年前灭门岳延 四年前叛出家门 如今 弑父”
辉一怔在那 异常惊讶“你都知道？”
他点了点头
“从头到尾 我全知”
他收到过绑着字条的鸽子
「源辉一灭门岳延」 那一天他弹断了琴弦
辉一与源王反目之日 他在房中画竹 听着亲信的禀报 平静如闻无物
泉被杀的那天 他安插在临风的探子就在不远处看着
他命手下扮作路人 时刻监视拓也与慕容
所有的事 他都知道
他其实一直在作戏
包括他听闻泉死讯时的惊异 无一例外是作戏
作给源王 作给辉一 作给自己
他从来只清楚一点
欲有所为 须知己知彼
辉一大笑“哈哈 我真想不到 原来当年道长所说的那个至深心机的源公子 不是我 而是你”
三年前 与源王私交甚好的一位云游散仙去到源府 未入正堂便生预料 随即写在纸上「源府得此安定 除去王爷则必有一人身藏霸气 源公子心机至深 此气可安魂 亦可转 心性沉寂则为帝王之气 必展宏图霸业 若怀情则为逸士之气 避退国政 隐居山林」
此言一出 源王立刻派人烧了那张纸
而当年被派的人 正是源梓
“你说那件事啊......”辉二顿了顿“当年我着实以为指的是你”
“但现在很明了了”辉一看着辉二“我没有败 从一开始我就是要为她报仇 如今仇怨得报 我也差不多该去找她了”
“这么快便要走？”语气里竟有一丝的惋惜之情
“难不成你舍不得我？”
“当然......毕竟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辉一冷笑起来“辉二 跟自家人还有必要装模作样么？分开数年 兄弟之情对我而言早也淡了 连我都是这样认为的话 何况是你呢？”
辉二黯下神色 却忽然笑了出来 什么也没说
些许绿叶飘落 擦过辉二的侧脸 划出一道伤痕 辉二抬眼 淡淡看着眼前青色衣衫的男子“你要杀我 只是一剑的事 何必用移叶落影？”
辉一扬起嘴角“因为啊......”从暗处涌出众多的护卫 包围住二人 他望着护卫指向自己的剑“你不信我呢”
“彼此彼此”
“罢 我认
就当作是给我送行 辉二 你过来”
辉二身边的护卫警觉起来“主子 提防有诈”随即想要动手
辉二抬起手止住了护卫“我有分寸”扬起衣袖下令“退下” 于是指向辉一的刀尽数收回 护卫也都退到一旁
他走近辉一“说吧 你想怎样？”
“还记得儿时城里的游戏么？”
“你说那个啊......”
“耳朵凑过去听到的是真话就要保密 还要告诉对方一句真话 如果认为是假话就要编造一句假的回过去 重要的是在于信任 都明白了么？”
“明白！”
这是京城里的孩子们时常玩的游戏 辉一辉二也不例外
辉一告诉辉二的从来都是真话 比如院子里的树上多了鸟窝 明天街上会有集会等等
辉二通常也会回真话过去
未尝生过假话 因为兄弟间没必要撒谎
而这一次......
“你信的话就听 不信的话 这么杀了我也无妨”
辉二还是没有犹疑地凑了过去
你释怀的笑容后永远隐藏着不甘 无论多么的淡然也仍旧掩饰不了你对他的恨之入骨
你今日拿了精心编排好的假话来欺骗 我也只有用浮华的言语回报给你
但是
罢 你那无数的谎言之后 如果只剩这一次 即便仍是谎言 我也愿意相信
辉一对着辉二的耳旁轻声说了一句话
辉二摇摇头“看来 当日之事我不得不说了”随即回了另一句过去 于是辉一愣了 许久才回过神 笑了
“这一生已给了泉 我注定是要辜负他人的 如果他可以原谅的话 我来世再还”
眼前人却开口“你走吧”
辉一挑眉“你不想杀我了？”
辉二抬头 淡淡看了眼天 又望回辉一“我何时说我要杀你了？”转过身“父亲暴毙而亡 他的后事我还没打理 至于你的性命 你自己决定”说完欲走
“哈哈......你倒真是......”拔出了剑 比向自己的脖颈......
“回府”沉稳的声音夹着威慑
“真是我弟弟呢......”手用了力 长剑划开脖颈 艳红的液体喷涌而出
“主子 他自杀了！”
从容的脚步没有停留
辉一的嘴角淌下鲜血 退了几步 身体向后仰去
耳边杂着呼啸而过的风声 海浪的声音......
就好像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你......你是谁？”
“我叫织本泉”
“师兄.....”
“辉一 我想与你厮守”
他想起那一屋的阳光耀眼 那一树的枫叶红艳 那一冬的白雪如素 那一夜的万籁已寂
依稀听见了树叶作响 仓庚①啼鸣 小溪流淌
还有 她的声音
“我想用一辈子来还”
“你说 给他取什么名字好呢？”
“辉一......我不想......离开你 我还没有......把他生下来 我还........没有和你......厮守......”
遇见你 我的世界都被你照的明亮耀眼 这一束的光辉从来只倾心我一人 “苍天为鉴 我定不负你”
定不负我
眼前模糊起来 意识却愈发的清醒
他依稀听见她的声音
“辉一......”
“你终于来了”
“我等了你好久”
终于阖上双眼
泉 我爱你......
一世情枝终作荫 半生浮华皆烟云
“主子 他跳崖了！”
辉二闭上眼 停下脚步
“把他的尸体找到”
“是！”
风拂起他的衣 拂起了他的发
睁开眼 泪水无所忌惮地流了出来
注：①仓庚：黄鹂

廿玖
酉时 源府
辉二站在堂内施令 欲派人缉拿源梓
“彻底排查城中 必要的时候守住城门 绝不放过任何一个人......”顿了顿“但需记住只能在暗处”
“主子不必费周折了......”清冷熟悉的声音悠扬的传入堂内
辉二循声 看见了站在院子里的源梓 着了一身孝服 腰间别着把折扇
“保护主子！”辉二身边的护卫纷纷抽刀
源梓不禁笑了“果真是府中的好护卫 对昔日的上司也能刀剑相向”
辉二抬手拦下护卫们“回去”
“可是主子......”
“给我回去！”
“是......”
护卫退下后
辉二踏出屋门 走向源梓
“你别怪他们”
源梓点头“我懂 看到能不念私情 一心护主的部下 总归是高兴的”
“没想到你居然回来了”
素衣的少年笑了笑“我没有逃掉的借口”
辉二无意地瞥见源梓头上那只辉一曾戴过的 最初是织本泉所戴的玉簪 “也许我一开始就应该除掉你......”抬眼看着源梓“密谋杀害皇亲国戚 理应诛九族”
少年讶异地看着自家主子“你早怀疑我了？”
眼中暗藏莫名的凌厉“我从未信过你”
他哑然失笑“不愧是主子”说着躬身道“源梓自幼父母双亡 一人来一人去 今时之罪任凭主子发落”
辉二抬起头望见泛着冷光的明月“耿直又单纯 你可真是一点没变......只有一点是我万万想不到的”
“哪一点？”
望回源梓“我想不到 你喜欢辉一”
“......是他说的？”
辉二摇摇头“你的心思 你的计谋 处处为他 处处想着他 我明白你之所以跟着我也是因为我与他相像......源梓 究竟 什么是情？”
“主子 如若您有了所爱之人 就知了”
所爱之人......
辉二想起当日自己让辉一知道的那句话
〔源梓他愿以一死 换得你生〕
“要同他葬在一起么？”
“不必了 他从未察觉我的心思 我不想徒增烦恼了”
辉二深深的叹息“他知道的”
“什么？！”
“他让我照顾好你 说他源辉一这一生注定负你源梓 下一世再还 希望你可以原谅” 末了忽然加了那么一句“你从辉一尸首那扒来的扇子上有原话的”
那把折扇正面 清婉的字迹是织本泉题给源辉一的诗 背面本身只是一副山水画
源梓抽出腰间的折扇打开 看到满是山水画的扇面上多出的熟悉字迹 睁大双眼
最后一行赫然的九个字
〔梓 如有来世 我必娶你〕
“辉一......”少年跪倒在地 已经泪流满面
一世情枝终作荫 半生浮华皆烟云
几日后 城西山上的名隐寺忽然多了位吃斋念佛的僧人
“在下只是一介罪人 一心出家以还所做之业 还望住持成全”
“贫僧法号惠偿”
“平生作恶甚多 愿侍我佛以偿罪责”
“观自在菩萨 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照见五蕴皆空 度一切苦厄......”①
晚间空灵的钟声响彻了整座山
“结果你还是没能狠下心”红衣的男子怀里抱着剑倚在门旁
辉二轻伏在桌上 百无聊赖的拨弄着桌上源梓留下的玉簪“我这么做是不是错了”
“放人一条活路没什么不好”
“可他知道源府太多的事了......”
忽然凑近了说话的人 盯住墨蓝的双眸“他知道的 我也都知道 你会想杀了我么？”
抬眼望着火红却幽深的眼眸 最后只得叹了口气“好吧”
寅时 源府
辉二起了身 默默地望着并未明亮的天空
忽然听到敲门的声音
“王爷 该起了”
“知道了 你下去吧”
注：
①《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