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被他的声音震慑在当场。她看见陈博林眼里好多好多的不耐烦,她听
见他声音里好多好多的轻蔑。她看见好几个丫环、婆子都躲在旁边的树丛
后看着他在骂她。
她突然觉得受侮辱,而且很委屈。她直觉的就认定“他们心中一定在驭笑
我的。”想到这里,又想到自己孤苦无依的身世,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了,
还得忍受别人的欺凌。想来着想着,豆大的眼泪就像断线珍珠似的掉落下
来。
“你……你这个难看粗鲁的北方臭汉子,我……我不会武功又如何,我只
是不会武功,竟让你这样轻贱地瞧不起我!”她走向陈博林向他人吼,之
后就头也不回地朝她房间的方向奔去。
陈博林完全没有料到小小的反应就是这么激烈,他只是要让她知道:她一
个年轻女孩子只身赴远地实在是太危险了,事实上,她只要托人捎信给北
方给他,他自然会自己下去江南迎娶她。一直到此刻,陈博林心有馀悸,
只要一想到她没有半分防身的功夫,随便一个闪失,她随时会在那半年的
流浪生涯里让歹人给抓走,他就觉得心中阵无力。
看到小小怒气冲冲地跑开,他猜测她还是会再哭闹一阵。陈博林倒不是急
着解释,因为他觉得此时自己的心绪太乱,开口还是难免粗言粗语,惹得
她更生气。他必须得等过一会儿,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他才能心平气和的
和她说清楚。
“陈博林,你这个混账!枉费我一颗心全放在你的身上,早知道你是这个
样子,我倒宁愿爷爷让我结的亲家是隔壁村的李阿九。什么金玉良缘,什
么七世夫妻。爷爷啊,你一生神通又有什么用,你一世渡人无数,错算了
您孙女的这条小命,将孙儿许配给这个不懂礼貌的粗人。”她拿起怀里的
金锁片,那是一只在市面寻常可儿的锁片,一般女子也常挂在身上做为吉
祥物。但是这只金锁片是她初出母腹、爷爷送给她的见面礼,也是联系着
她和自己两位最亲的确良亲人间的唯一宝贝。
“可恶的陈博林,我就不相信没有你,我周小小就活不下去了。从今以
后,无论你喜欢谁我都不再干涉你,你爱和玉如意相好,你就去吧!管你
喜欢什么玉如意,就算你以后喜欢什么珍珠、玛瑙、琥珀、珊瑚的,我都
不管啦!”
小小哭完后就开始振作了,她先在房里找到了自己原先带来的东西,把那
些东西里成一个小包,绑在自己内里的衣袋里,打算要离开这里。“此地
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她记得说书的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
她本来想怎么来就怎么离开,对于和宁王府里的东西她什么都不眷恋,也
不想拿。可是她记得陈博林曾经告诉她,北方过了九月,天气就要开始转
成严寒了。为了不想死在这她一点也不想留待的北方,她还是硬下心肠,
挑了最厚的一件毛褂子,然后匆促地在桌上的白纸留言:“陈博林,我回
江南去,和你从此恩断义绝两不相欠。拿了你一件毛褂子,这辈子大概是
还不了你了。周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