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母亲已经一根头发也没有了，带着绒毛帽坐在床上，身后垫的是两个枕头。连一丝笑容也无力扯出，却还是开口问了绿间，声音平平淡淡的，像是稍微不留神就会消失一样。
“我后悔当时带你走了，真太郎。”
绿间把盛着粥的饭盒捧出来放在床头柜上，在母亲身边坐下，帮她捂好滑落的被子。
“你不带我走，我也不会留在那里。”
“还是因为，讨厌他吗，都那么久了。”母亲是叹气了的，但声音太小太轻了，很快就消散入空气中。
绿间原本想要帮母亲喂食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他空出一只手，以他在这个世界上只会对唯一的一个女人的温柔力度，轻轻地抚摸了她的脸颊。明明已经不再年轻了，脸上却看不见岁月的痕迹，美丽苍白的不真实。
“你不用担心。”
——
“对你，我还是喜欢的多一些。”
母亲最后还是像用尽了所有力气般，对绿间笑了出来。是真的开心吧，与绿间一样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着，眼里满是幸福的，更加美丽了。
绿间把勺子里的粥吹成些微凉，送到了母亲嘴边。明明是不太会表达温柔的人，却总是轻易地将那种怜爱无比的珍惜，在她面前自然流露出来。
也不知道她会什么时候离开，下一秒也好，明天也好，或许还会来不及和她说告别的话就会匆匆离去了，他也不会怪罪她的。不知道是他每天下班赶到医院去陪伴她，还是她每日躺在病床上安静地等待他，是谁陪伴着谁沉默，谁都不知道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了是长是短的时间，就这样寂静无声地让分秒流淌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