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妈回来后说李默没住别墅,住在了镇东头的一家旅馆里。就一个人,什么都没带,似乎是很快又会走的。
这些都是陈妈妈在街上听来的,她没见着人。自今早起,街坊邻居们都在议论着这个本不该再回来的人。
什么都没了,还回来干嘛呢?
晚上吃完饭后,陈妈妈在厨房洗碗,陈嘉佳拎了件外套就往外走。
陈妈妈囔:“前头店里面没人看呢,你去哪儿?”
陈嘉佳头也不回,回了句“纪明亮家”就跑出去了。
纪明亮家在镇西,陈嘉佳却一路往东。
自从三年前镇里推行招商引资,吴口小镇便热闹了起来,不时会有外地老板过来看地看房,外地人一来,第一愁的就是吃住,吴口小镇不算小,但旅馆却没几个。镇上的人一看有商机,纷纷办起了家庭旅店,后来,整一条街,到处都是停车吃饭的大灯牌。
陈嘉佳一直往东,在每一家旅店门前都停一停,站着老远,只是伸长脖子了往里瞅瞅,然后一脸失望地走向下一家。
有认识陈嘉佳的老板见到了,便打招呼:“嘉佳,找人呐?”
陈嘉佳忙摇头:“不是,瞎转转。”
然后飞快地离开。
回到家后陈嘉佳悻悻的。
陈妈妈问:“明亮他老婆快生了吧?她一直躺家里,我都很久没见了。”
陈嘉佳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然后坐到柜台后呆呆地盯着冷冷清清的街面。
后来的每晚,陈嘉佳都会顺着街道从西往东走一圈。期望着能够“意外”地碰到某一个人。
可是吴口小镇毕竟是有着数万人口的集镇,邂逅一个人,不容易。
纪明亮来陈嘉佳的店里玩,也说李默的事儿。
“那小子当年要不走,现在肯定都在念硕念博了,他那脑子比咱两可灵光多了。也不知抽了什么邪,非得喜欢个男人,你说都有鸡齤巴那玩意儿,怎么会有感觉的?”纪明亮躺在陈嘉佳的躺椅里剔着牙,一边撇着嘴,啧啧摇头,“走都走了还回来,镇上谁不知道他的事儿,要是换我,死也死在外面,太他妈丢人了。”
陈嘉佳走过去推开纪明亮,把坐在他屁股底下的《小兵传奇》抽走,嘴里冷冷道:“有什么丢脸的,人自己的家,凭什么不能回?”
“屁个家!都长草了,还家呢!他爸妈也够狠的,竟然信儿都不给儿子留一个,走得干干净净的。我瞧他那模样,在外面混得估计也不咋地,瘦得一阵风吹走似的。”
陈嘉佳眼皮一跳,瞪着纪明亮:“你见过他?”
“见过啊,前天中午吧,他在好客来旅馆的楼下吃饭。脾气还跟以前一样,对我爱理不理的,我也懒得跟他废话,打了声招呼我就走了。”
纪明亮的抱怨陈嘉佳一句没听见,就记着他说的好客来旅馆了。
到了晚上,陈嘉佳又出去“闲逛”。
陈妈妈发着牢骚:“一天到晚出去混,也不给我看看店,真是白养你了。” 陈嘉佳在好客来的楼下转了两圈,假装是路过,在隔壁的面馆吃了碗面,又在旁边的小店买了包烟。
旅店里人进进出出,却始终不见李默的影子。陈嘉佳有点失望。
他搓搓手,走到路灯下点了根烟,然后准备回去。
“你是在找我?”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凉凉的,质问一般。
陈嘉佳吓了一跳,转过身,看到了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熟悉的是那精致的五官,陌生的是近乎冷冽的表情。
“李……李默?”
真见到了,陈嘉佳却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现在的李默更白了,也更瘦了,只穿了一件蓝色的高领毛衣,衬着那张瘦削的脸庞,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要隐入了风里。
李默的表情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眨了下眼,淡淡道:“我见你这两天一直在这儿转,以为是在找我。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然后转过身,“陈嘉佳,你吃饭了吗?我请你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