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还真遇到退隐许久的谈无欲纯属偶然。
彼时是傍晚,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素还真一人在街上走,迎面远远地就来了一个人,撑着油纸伞,宽大的伞面上是泼墨的梅花,遮去打伞的人大半的容颜。
素还真瞧着心里就突然一动,加快步伐向前走去。一阵风起,他便清楚地看见黑色衣袖落下后露出的执伞的细瘦手腕,骨节突出,泛着青白颜色。
请留步。素还真说。
然后他望见从伞下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那张过分年轻的容颜。
事情好似变得有些奇怪。
被半路拦下的人皱起眉来,神情里写满再明显不过的不悦。
“你是何人?”
毫无礼节客套的发问,简简单单四个字就锋芒毕现。但眼下这情况显然并不适合他乡遇故知的感怀,素还真收敛心神,镇定地开口。
“阁下不识得劣者么?”
谈无欲不答,一双凤眼夹杂着怀疑和审视的目光将素还真从头到脚打量个遍。
“你在试探我。”谈无欲的声调略略拔高。
素还真恍然有种时空倒转的错觉。漫长的二百多年的时日里,这充满一较高下意味的对峙其实占据了大半。但不过短短几十年过去,竟能变得陌生至此。
“非也。实在是,阁下与劣者熟识一人十分相似。”素还真边说边观察对方反应。
谈无欲果然略带不屑地哼了一声:“先生认错人了。谅必我等乡野俗人,是不会与先生这类高人有何交集。”
明褒暗讽,句句都挟着刀子,素还真想自己当年怎么就能那样针锋相对乐此不疲。
“阁下过谦了。吾观阁下气度不凡,欲请阁下至寒舍一叙。”
谈无欲哈地笑了一声。
“我是该说你居心叵测,还是该说你,蠢得过分?”
素还真面不改色:“劣者一片赤诚之心,阁下若不敢接,吾便也不勉强。”
谈无欲闻言大笑。
“很好。”谈无欲刷一声将伞收起,雾蒙蒙的细雨打湿了一头银白的长发。黑色的衣纱衬着清绝的身形,愈发显出几分清冷出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