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四月被窗前婉转的鸟啼惊醒.身边的被褥早已没了温度，三月该是一大早就离开了。
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的人有些憔悴。四月不施粉黛，也没有用那些繁杂的新娘发饰，她随手判了一个髻，从抽屉里拿出一支白玉的簪子插上。
丫鬟翡翠抱着叠得整整齐齐的长裙进来，“这是三月殿下为娘娘准备的。听说这条琉璃裙是找了全国最好的裁缝，殿下亲自给设计的花样呢。”翡翠没有什么心机，说着说着就忘了自己的婢女身份，津津乐道起来，“殿下待您是真的很好呢，京城有那么多女子想嫁给他，可他看都不看别的女子一眼，娘娘您真幸福。”
“幸福？”四月垂下眼帘。或许这两个字对她而言太过沉重，对他亦是如此。
四月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从她换上这条长裙开始，她的一片真心都会被他当做演戏，而她真正开始演戏时他会觉得理所当然。
正应了那句话：你我相距咫尺，实则海角天涯。

【三】道无情却有情兮，君不顾矣
三月不得不承认，那条琉璃裙穿在四月身上，的确是十分美丽。尤其是裙摆上绣着的红樱草花，是点睛之笔，裙摆微摇，那惟妙惟肖的花瓣仿若飘散在了周围，隐隐带来一股清香。
他怔住了。
四月倒是不以为意，走上前挽住三月的臂膀。那一瞬间，四月的脸微微红了一下，又瞬间恢复了常态。
三月本想条件反射地甩开她，却猛然想起下人还在一边看着，于是，握了握她纤细的手指，仿若理所当然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周围的宫女们都低下头吃吃的笑，四月险些控制不住哭了出来。
然而，她像所有会演戏的人一样，眨了眨眼睛，生生把泪忍了回去，然后抬起头，对着三月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明媚的笑开。
一笑倾城。
三月顿了顿，凑到她的耳边，仿若诉说着情人间的蜜语。但他说的却只有四个字，“演技不错。”
对他而言，这只不过是一场戏。
对她而言，这戏会要了她的命。
多年以后，三月穿着龙袍无比悔恨。若当初我知道这场戏中戏的结局，我会把你抱得再紧一点，再紧一点。
可惜只能回忆，而不能回去。
宫女在紫檀木的桌子上摆上三杯茶，然后就退下了。四月刚要屈膝行礼，便被三月扶起，他了解母后不喜欢这些繁杂的礼节，故作此动作。在皇后的眼里，却是两人互相关心体谅的证明。
“看来，三月对母后找来的皇子妃很满意啊。”皇后微微颔首，轻笑道。
“那是自然。”三月淡淡地说。
陛下病重，让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三月与大儿子玄月争夺太子之位不是她的本意，可此时玄月已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若他继位，怕是会掀起血雨腥风。
皇后知道三月不屑于勾心斗角，她能做的就是找个好儿媳辅佐三月。所以，命四月嫁给三月是她的意思，本也无可厚非，只可惜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听闻四月精通舞蹈，舞绫更是出生入化啊。”皇后的目光转向四月，拉起了家常。
“娘娘严重了，四月只是对舞绫略知一二。”
皇后笑道，“三月倒是随了我，懂些音律呢。不如，让三月弹一曲十面埋伏，四月你来舞绫罢。”
宫女从大殿的角落里抬来一架琴，置放在一边。三月步步生风地走过去，熟练地盘腿坐下，试了试音。
四月深吸一口气，平静了心绪。
红绸抖开，音律变换，红绫仿若连绵不绝的波浪，随着琴音起伏。音调徒然升高，四月把红绫往空中一抛，旋转一圈后稳稳地接住。绫、音、人，合为一体，令人叹为观止。
三月有些迷惑，几年前，他好像亦曾弹过一曲十面埋伏，亦曾看过一个女子舞绫。
那是谁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打字好烦人

啊哈原谅学生狗……

【五】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四月找到酒窖时，发现三月已喝得烂醉。她听着三月一遍又一遍地唤着，恰如当初。
“氲儿……氲儿……”
十年前，他们在院子里捉迷藏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唤着。于是她从树后跑出来，笑嘻嘻地奚落他。
但她回不去了，永远回不去了，她只能成为四月。
“你就是氲儿对不对？你怎么不穿那件红色的裙子了？多漂亮啊！”三月依然低着头，自言自语。
四月捂住胸口，希望能减少心中的痛楚。
她想，她以后再也不穿红色的裙子了。
一只黑色的鸽子落在窗棂上，翅膀扑扇出的风惹得四月一惊。
终是……躲不过么？
她熟练地从黑鸽脚上的竹筒里取出一张纸条来。四顾无人，小心地摊开对着烛光。
那两个字看得她触目惊心，一时竟瘫在桌边。犹豫一下，提笔，蘸墨，在前面加上三个字，重又卷起来塞进竹筒里，放飞了黑鸽。
她写的是“几日后”，纸上写的是“动手”。
抬眸，紫檀木桌上的泪迹已濡湿一片。
玄月很快就收到了那飞鸽传书，看着那五个字，露出微笑，又很快被悲痛代替。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三月，没有毫无由来的爱，更没有毫无由来的恨。
当年，我与沧月所受的伤害，我要你加倍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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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蓦然回首，那人已不再灯火阑珊处。
三月只觉得头昏脑胀，大概是昨晚醉了，还没缓过劲来。身边的女子还睡着，只是脸上还挂着泪痕，昨晚，是她照顾自己罢。但为什么哭呢？
被人注视得久了，四月警惕地睁开眼睛。对上那澄澈而深邃的眸子，竟一时无话可说。
“为什么照顾我？”三月的眼光绕向别处，并不看她。
四月一怔，“呵，要是殿下出事了，这出戏可就演不下去了。”终是换上冷漠的神情，却捕捉到他眼底明显的惆怅。
酝酿一下，三月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出来，“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是不是墨氲？”
他眼里的决绝和认真让她有些欣喜，但很快又被怅然若失取代：“四月也最后回答一遍，不是。”
三月颔首，看不清表情。
“不过，这墨氲姑娘是殿下很重要的人吧。你喜欢她？”装作不经意的一问。
三月抬头，无比坚定。
“我不喜欢她。”
四月的心突然一痛，轻轻叹息。
三月已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又突然丢下一句，“我想，我一直爱着她。”
四月望着他的背影，眼泪慢慢流了出来。
“你最好不要在爱她了。”
“因为，她会害死你。”
“查查凌四月，看她是否就是墨氲。”
“是。”手下领命而去。
其实三月已经明白了，四月就是墨氲。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证据。那时，他要把证据摆在四月面前，让她回忆起从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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