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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知道我恨你吗?/凌霜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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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诉时间:2004年6月17日 
  倾诉人:林小雨,21岁,大三学生 
  倾诉主题:一个敏感倔强的女孩,与一个不善表达、性格火爆的父亲……两代人之间曲折细腻的心路历程。 
  一直以来,他不知道我有多恨他。 
  而我也不知道,我有多恨他,就有多爱他…… 
  (见我的时候,她没有过多的寒暄,而是直接告诉我,她要告诉一直藏在心里的那种和父亲之间的恨……) 
  很小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怀疑爸爸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了。 
  我听说母女前世是仇人,我想我和爸爸的前世也是仇人吧。我总感觉他憎恨我到连一个笑容都吝啬给予。记忆里我总是偷偷地在角落里看着他对邻居家的男孩子笑,而那样的笑容,我就连做梦都没有梦到过。 
  我恨他。那种恨,随着年龄的增长,一幕又一幕,怎么也抹不去。 
  2岁,我生日那天,爸爸和妈妈很晚才回来。我哭着要妈妈抱,爸爸抱起我,扔给了跟过来的奶奶。我开始很怕他。他的那一扔,让我总是感觉凌空地在梦中惊醒……如果奶奶接不住我呢? 
  5岁,妈妈生了一个小弟弟。我很高兴。跑进去看,弟弟皱皱的脸,像一个小老头。我缩回了想抱他的手,弟弟哭了,哭得很大声很大声。刚刚从外面回来的爸爸断定是我弄哭了弟弟,一言不发地在我的屁股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我也哭了,我和弟弟的哭声此起彼伏,妈妈晕了过去。我被爸爸的大手再一次拎起,扔到院子里。他大吼:“再哭就不要你了!” 
  我不敢再哭。我不知道,如果他不要我,我能到什么地方去。 
  8岁,弟弟长得很漂亮很健康。我很喜欢他,什么玩具都给他玩。有一天,弟弟吵着说要吃糖,我找遍了家里都没有见到糖的影子,犹豫了很久,最后我还是偷偷地拿了桌子上的五毛钱去买糖了。当然我也吃了一小块。 
  整整一天我都在向佛祖祈祷爸爸别发现不见了五毛钱。可他还是发现了。当着邻居和全家人的面,我被狠狠地揍了一顿。我说了对不起。但爸爸还是继续打我,并下令晚上不许我吃晚饭。 
  我站在院子里,很多蚊子来叮我。我不敢动。很累,很痛,却不哭。我心里只想着对爸爸的恨。我发誓我再也不叫他爸爸。我恨他,我想快快长大,然后可以离开他。 
  12岁,我终于把8岁时想的计划付诸实施,我离家出走了。 
  我留下了一封信,写着,我走了,我要去找我的亲生爸爸,我不想再呆在这个家里…… 
  我带上了自己所有的零用钱,背着一个小背包就搭上了一辆公共汽车。我坚信自己一定能找到亲生爸爸的。我想着终于可以反抗他了,高兴得都笑出声音来。可见我对他的恨有多深。 
  一路上我都很有精力,但我的钱很快花完了。我买了一张火车票后就呆在火车站里,等第二天早上的车。我想他是不会来找我的。所以,面对陌生的一切,我并没有太多的惶恐。我想,是心里的那种恨意让我不再感到害怕。 
  我只是有点想奶奶和弟弟。 
  我是被打醒的。当时我正做着和我亲生爸爸相见的梦,感觉真的很幸福。真的。 
  可是屁股上火辣辣的痛让我醒了过来。我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我恨的那个人的大手正使劲儿地往我屁股上落下来。 
  我愤怒了,很大声地吼:“你凭什么打我?你为什么从小到大都这样打我?你不是我的亲生爸爸!”跟着来的家人都惊呆了,还有周围的旅客,也开始窃窃私语。妈妈跑过来抱着我哭。我僵硬地站直了身子,眼睛盯着他,不肯妥协。 
  我想那一刻的我,一定像一只把全身的刺都竖起来的小刺猬。 
  13岁,自从我出走事件后,我真正和爸爸陷入了僵局。我不知道原来我心里是真的这么深的恨他,恨到能对他视而不见。可他以为我只是小孩子闹别扭。他照样宠爱弟弟比较多,然后挑我这里的那里的毛病。并且他拒绝了我要申请住校的要求。 
  我开始和别的小孩打架。我打起架来很凶。常常有父母拉着鼻青脸肿的孩子来向他告状。这时,我就会被他当着那些父母的面打。我不哭,也不喊痛。我只是用一种恨恨目光看着他。心里的恨意已经完全让我忽略了疼痛。 



1楼2007-05-05 21:45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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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仍是继续打架,继续被他打。邻居们都说,这女孩怎么这样倔呀。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我上高中。我虽然放学后打架,但我读书很用功。我想着如果我能考上大学,就能离开他了。 
      16岁,我终于可以住校了。我为此兴奋了一阵子。再过三年,我就可以离开他了。这一年是平静的一年。我开始平静下来。他挑我毛病时,我也不再竖起我的刺,我平静地冷眼相对。 
      我想,再忍耐两年,我就可以离开了。 
      我知道,我心里的恨还在,而且很深很深。 
      17岁,我和那个男孩,只不过是互相有好感。我们只在一起去麦当劳吃过惟一的一次可乐薯条。就在那一次,我们约好,两年后我们在另一个城市的大学里再见。 
      可是,还是被发现了。男孩的父母找到了他。我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那男孩没有再和我说过一句话,很快就转学了。 
      而我,被进行了最后一次的体罚。我十七岁的这一年,我永远都会记得,我被他狠狠地打了一耳光。 
      那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他面前哭。我哭着跑出了家门。从此,我再也没有回去过。假期的时候,我宁愿换很多次的车到外婆家去。妈妈来找我时哭了,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和他会弄成这样子。我没有出声。我知道我自己有多恨他。这一年,是真的恨。 
      18岁。他终于病了。 
      他好像病得很重,要做一个很大的手术。 
      妈妈和弟弟哭着来找我,让我回家。这一切,竟然都没有打动我。我说,要高考了,我很忙……其实大家都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个我不想见到他的借口。 
      听说他差点死掉了。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我心里有一丝惊惶,只是一丝丝的。 
      我想我虽然恨他,但并不想他死掉。 
      回想他打我时的狠劲,我想他不会那么容易死。 
      19岁,我考上了大学,我真的要走了。除了他,一家人都来送我。 
      弟弟说,就像我拒绝去医院看望他一样,他拒绝了来为我送行。 
      真的要真正离开,我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一些不舍的。我想,他不来送我也好,他可能不知道吧?我之所以考了一所几千里之外的大学,只是为了要远远地离开他。 
      列车开动了,我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跟着车跑,我刚刚想嘲笑一下那人时,却发现,那个人,居然是他! 
      他老了,也瘦了。他挥着手里的印有徐福记字样的食品袋子,已经年迈的脚步却怎么也追不上眼前的火车。我看到他奔跑在风中的发已经开始发白,还有他手里的袋子,袋子里装的是我喜欢的糖。那袋子糖果跟着他,跑得摇摇晃晃。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泪忽然就滑落下来。我恨了他这么多年,可是他还是来了。尽管他知道,我一直都盼望的就是像今天这样决绝地离开。 
      一路上,我开始回想这些年来的一切,发觉自己,原来并不是那么恨他。 
      (那一刻我真的看到她眼中的泪在闪烁,我想安慰些什么,但欲言又止了,就这样,我们都没有说话,五分钟后,她似乎调整好了情绪,又开始诉说她的21岁生活。) 
      21岁,我大三了。没有回过一次家。假期我去打工,假装很忙而拒绝回家。 
      我总是挑他大概不会在家的时间打电话回去。有时候碰巧是他接了电话,尽管那句“爸爸”已经在嘴边了,可却怎么也蹦不出来。总是沉默一会后,他说:“我去让你妈来听电话。” 
      那天我病了。喉咙发炎疼得说不出话来,开始特别想家,想妈妈,想他。 
      我打电话回去,是他接的。我想叫爸爸,却说不出话来。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猜到我生病的。只听到他在那头说:“丫头,不怕,爸爸在这里……明天我就去看你。” 
      这几乎是他对我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于是,我在电话这一边,泣不成声。 
      一直以来,他不知道我有多恨他。 
      而我也不知道,我有多恨他,就有多爱他。 
      刚刚我打电话回家去,妈妈说:“你爸爸带了大包小包,已经上了火车了。”妈妈显然很高兴看到我终于肯见爸爸。 
      现在我在泡胖大海喝,听人家说,喝这个东西对喉咙很有好处。我希望在明天见到他时,我能甜甜地叫出一声“爸爸”。 
      我现在知道了,我有多恨他,就有多爱他…… 
      (原来,“恨”也是一种爱,一种更深的爱,因为恨,她才会记着他,当时间慢慢淡化那种恨时,那种痛的回忆反而成了一种温暖……我为她高兴,因为她说:“我有多恨他,就有多爱他。”父亲爱的方式有很多种,但父亲打在孩子身上,却疼在自己心里的那种父爱又何尝不让我们感动呢。) 
    


    2楼2007-05-05 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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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21.25.98.*
      <青年文摘》2007年五月下《春天里的第一朵玫瑰花》8页
      转自2006年8月A版《少男少女


      3楼2007-05-06 0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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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61.52.84.*
        跟作者的感受一样的是,我也恨我的父亲,包括我的母亲.他们自私而冷漠.不一样的是,我的恨中没有爱.所以我离开他们,远远的离开.


        6楼2007-09-13 0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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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59.38.26.*
          为什么~~~~~~~~~~~~~~~~??


          7楼2007-09-21 1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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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哭


            禁言 |9楼2008-05-17 1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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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这篇文章..
              我发现..
              其实我很爱他


              禁言 |10楼2008-09-29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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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asia


                禁言 |11楼2008-11-21 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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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11.138.5.*
                  感动


                  12楼2009-01-23 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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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禁言 |13楼2009-02-16 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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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过。可还是哭了。
                      感谢你啊lz。我要找的她的文章!


                      禁言 |14楼2009-04-30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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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禁言 |15楼2009-08-24 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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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样的叛逆过,一样的神经过。一直在纠结中。
                          我们很恨很恨是因为我们很爱很爱。


                          禁言 |16楼2009-11-26 19:23
                          收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