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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女皇神慧》BY:谈天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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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07-05-07 04:46回复
    序篇

    (上)
    今夜月光如水,桂花香甜,染上周远薰的眉睫呼吸,扑面而来青春的气息。
    远薰穿着洁白的绡衣,配上他雅艳如洛水之神的面庞。如梦似幻。他注视我们面前满池的太液芙蓉,哼着他家乡的曲调。那个调子幽旷却又柔和。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了一种松弛后的倦苦,我靠在远薰的肩膀上,他的骨头隔着冰绡是如诗的清冷。
    “你怎么那么瘦呢,远薰。”我笑了,我每一次在他的身边都说这话。
    远薰大约不知道怎么当回答我。我的乌鸦翅膀一样的头发向上轻挽,其余他都松松的垂在腰间。当远薰和我并坐的时候,流云一般的发,总是缠绕在他的手臂上,阻隔了他的骨骼,给我带来温暖。温暖——一直是我渴望的。
    我望着太液池,月下的芙蓉池,是看不清那些美丽的花朵的,发而起了一层青色的薄雾。我所追求的,就是这种脱离世俗的朦胧美感。我从来不仔细欣赏一朵花,比起那种手掌间的玲珑剔透,我偏爱的是环宇的博大自然。
    三年前,也有那么一个夜晚,我和远薰坐在这个水榭。所不同的,我依偎的是我丈夫览宽阔的胸膛。那时候,远薰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因为稀世美貌才被当作贡品送进宫里。他常常在我面前露出初入宫禁的忐忑和对我的畏惧。但是,他喜欢览,面对览,他只是那种崇拜仰慕的目光。他给览最甜美的笑容,本能的知道览在爱护着他。览说:“人间的美,在于仰观宇宙的博大,俯瞰品类的繁盛。”当时,他的声音就像琴声一样抚过我们的心弦。
    现在回想,王览,风仪比秋月更加明亮的男子,当时肯定已经明白自己的病情。但是,他还是对我平和恬静的笑语,温柔宠爱的抚摸。我,明白览的苦心,他的善意,他的爱。只是,在他离开这个世界以后,他的每一点美,每一丝光,都在折磨我的意志。那样爱我,却抛下我,是览,未曾察觉的残忍。
    “陛下,已经秋天了,您不该再赤足穿屐。”远薰低声说,他现在已长大了。声音不再有童音,却还是桂花般清凉的感觉。
    我对少年笑,他已经比我高许多了。俯视我的眼睛单纯,深处的是什么,我也知道。“我明白,只是今天想让脚趾不受束缚。”我眨眼说。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有览的温和气息的少年面前,我会象少女时代一样撒娇。也不会用“朕”自称。
    他有点气恼,目光还是温柔的。他拍拍我的后背,眼睛看着月亮若有所思。隔了一会儿,他说:“明天陛下就要去济南了,一定要保重身体。答应臣不要吃柿子,知道您爱吃,但是每一次都会不舒服。不要太晚睡,第二天会紧张。还有。。。。。”
    我打断他:“你说那么多,我又记不住。你慢慢再提醒我好了。”
    他好像叹了口气:“陛下这一别要一个月呢。”垂下头,说:“臣也知道自己唠叨。”
    他的身体,有一股雨后树叶的清新气味。也不看他,我缓缓说:“你这次当然要陪伴我一起去济南之会啰。所以,我才叫你在路上提醒我的。”
    他的手臂微微颤动了一下,的确,以前我从来不带他出席宫城以外的活动的。但是,最近我越来越感觉到周远薰的气息。我是一个直接的女人,不会为了那些老先生们“内宠干政”的言论左右。所以,我早几天已经吩咐为“内廷供奉”周远薰准备行李了。
    “陛下。”远薰喃喃的,他常常有点神游的恍惚。到了月夜尤甚。我伸出手指触摸到他的下巴。和丝绒一样的光华美妙。过几年,就要长出胡子了。我突然想到以前览早晨醒来那短短的胡渣,让我多喜欢。薰低下头,吻我的指甲。“陛下,陛下。”他说,唇齿间叫“陛下”两个字亲昵得好像秘密爱人的芳名。
    这孩子对我有情,但是从来不失分寸。我觉得他就像一个奇特的宝瓶,里面无论如何波澜壮阔,一滴水也不会泼出来。我如今需要的,就是这样控制得当的男人。宫廷内外的美男不少,薰虽年轻,做得最好。怪不得我乐意亲近,有时简直错觉迷恋起他了。
    我回到自己寝宫的时候夜已经很深。这壮丽的皇宫,到了夜里,总有点凄凉。大概是我朝三百年间在这里的冤魂太多了。我并不害怕,因为我是皇帝,鬼神退避的。我的乳母,韦娘在灯下等我。
    


    2楼2007-05-07 0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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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哂笑不已,我记得鉴容告诉过我,他在曲水流觞会上结识了一个少年名叫王览,就是这个人吗?“风仪与秋月齐明,音徽与春云等润”的人,就是鉴容评价的王览吧?

        韦娘插嘴说:“这些丫头真没规矩,就会对这些没正经的事情上心。”她带着笑又说,“王尚书的次子吗?他现在的确出名,连我都听说过好几回,只是从未见过。不过很久以前我倒是见过王尚书的长子王珏,真是十分整齐。”

       
       
       
        “阿姆,是不是你在吴王那里的时候?”我问。我不认识传说中英俊干练的吴王,我只认识我的另一个叔叔,扬州刺史淮王炎杰。他长着酒糟鼻,碌碌无为。但父皇却选择这个无才无貌的弟弟,也许因为淮王和父皇是一母所生吧。

        韦娘好像没有介意,她点点头,对侍女们说:“百年来,琅玡王氏在我朝一枝独秀,只有谢家可以媲美。可惜谢家与华家一样人丁稀少,势力上终究单薄了。”

        紫兰说:“可能就是因为琅玡王氏强盛。近百年来,还没有公主下嫁到王家的例子呢。难道姑姑认为王览并不可能?”

        韦娘摇头笑道:“我不过说了几句实话,哪里就敢乱猜。你这丫头过于机灵了些!”我笑着拉拉紫兰,今天大家活泼而多嘴,可是不寻常的。

        不一会儿,伺候我的少年宦官陆凯送进来个锦盒,说是华公子托人带进宫送我的。我高兴得跳了起来,迫不及待地要打开,却听到父皇驾到的宣令。

        父皇今天神清气爽,母后则容光焕发,他们一起对我盈盈而笑,但对七夕宴会却一字不提。侍女们连带韦娘,全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却心不在焉,一直想着鉴容的锦盒。

        终于盼到父皇说:“是不是太晚了?孩子有点困了。”他端详着盛装打扮,与昔日风采仿佛的母后,“皇后你也不要累着了,回宫如何?”

        母后光滑的鹅蛋脸上浮出甜美的笑容:“陛下,臣妾满心欢喜,怎么会累?”但她还是跟着父皇起身,才走出几步,突然又回头抱住我亲了一下。“我的好孩子,你一定会高兴的。”母后轻轻地说。

        一送走了他们,我等不及梳洗,马上就抱着锦盒坐到床上。

        “哎哟,什么好东西?那么着急。”韦娘嗔怪地说,眼神却很是复杂。

        我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盒中是一个水晶制成的六角宫灯,每个棱面上都刻了花纹。有一边是个憨态可掬的大阿福娃娃,一边是几条栩栩如生的金鱼。还刻有两行行书:阿福金鱼看七夕,光华绽放水晶夜。灯的中间,没有蜡烛,而是好几只萤火虫在飞舞。

        我拍手大笑:“太妙了!是不是,韦娘?”

        “是啊。”她好像并不高兴,专心致志地给我叠着衣服。

        我踮起脚,把那盏灯挂在了床角。隔着朦胧的帐子,微弱的光亮如梦似幻。阿福和金鱼的七夕,就这样巧妙地联系在了一起。那夜我美美地睡了一觉,连梦都没有。

        三天以后,父皇下了一道轰动全国的圣旨:户部尚书王铭,升任中书令;他的次子,年仅十八岁的秘书郎王览,担任吏部尚书兼侍中。侍中等于“准宰相”的资格,这就等于宣布,王览是帝后选中的人。东宫的人除了我自己,都沸腾了,据说琅玡王氏的门槛都快被络绎不绝的祝贺者踏破。

        我不认识那个人,也并不欢迎一个比我大十岁的陌生人和我做伴。还年幼的我,已经隐约意识到婚姻的含义。它太高深,超出了我的理解。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昭阳殿。炎热的午后,我玩绒球玩出了一身大汗,母后突然要我去见她。我跑进昭阳殿,却遇上从母后房中出来的韦娘,韦娘推了我一把:“殿下,去荷塘那边看看。”我满腹狐疑,慢吞吞地向荷塘走去。

        那修长的身影背对着我,一动不动地站在荷塘边。在他的面前,就是清凉的荷塘,翠绿无边。

        他的袍服雪白,一尘不染到连阳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驳的影子。

        他的头发乌黑,发髻下如珍珠般白晳的脖颈散发着诗意的光泽。

        他的背脊挺直,好像在白杨树一样挺拔的身形中,蕴含着巨大而坚韧的力量。

        他就是王览吗?我踌躇着不敢靠近,像是个走进了桃花源深处的孩子,不敢打破这景与人之间微妙的平衡。

        这一刻,我发现,天空特别蓝,昭阳殿里的荷花格外清香。

        也许是感觉到了什么,他突然间回过头来。

        我想人们对他的形容大概是真实的,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加优雅的男子。他还没有笑,但那清澈的眼睛却始终带着忠诚的微笑。

        他的皮肤像昆仑山里洁白的雪莲花,他的眸子像天山之巅上神圣的池水。

        惊讶在他脸上一闪而过,他思索着,开口唤我:“殿下。”他的声音真好听,吐字清晰,语调优雅。


      12楼2007-05-07 0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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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哲眼神一亮,动了动嘴角,破天荒地对我笑了几声。带着赞赏看了看我,他的话却像是说给一旁的韦娘。

          “陛下高兴着呢,说是皇后的身子既然好起来了,就要殿下在跟前儿才美满。这中秋节到了,天下的母子有不团圆的道理吗?”意味深长地停了片刻,他又接着说,“殿下,请不要让两位陛下久等。”

         
         
         
          韦娘的脸一下子有了生气,我笑了。

          走出东宫,我上轿的时候,发现雨真的停了。

          雨过天晴,一切都有清新的美。

          在天际,似乎有一个白色的身影,若隐若现。也许这不是一个最好的年代,然而因为他,禁城里终于吹入了新风。


        第三章 秋月婵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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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ttp://book.sina.com.cn 2006年09月20日 11:13 新浪读书 

        连载:女皇神慧 作者:谈天音 出版社:百花洲文艺出版社 
         
         

          自从王览住进了宫中,我就极少再收到华鉴容的信。虽然王览是那样的和蔼可亲,但我还是经常想到华鉴容。我出生以后,见得最多的就是韦娘和华鉴容。  

          女孩子在世界上最先依赖的是父亲,但我不同。父皇对我来说,是一个迷宫。他意味着金光闪闪的、庄严而强悍的男人世界。

         
         
         
          记忆中,父皇常常不知道如何对待小孩子。说几句家常话,已经是我们亲热的极限。我在父皇心中的位置自然不能和母后相比,然而就算是最为他所钟爱的母后,也常常孤坐在昭阳殿的花丛中,落寞地望着夕阳。

          父皇总是来去匆匆,他对我重视,很有可能因为我是皇位的继承人,而不是出于普通的父女血缘。由于不可能和别人一样对父亲撒娇,我养成了对着华鉴容使小性子的习惯。华鉴容走后,父皇说我的脾气好了许多。我到底是什么脾气,父皇从来就没有花工夫研究过。

          我有许多玩偶,每个都很精致。我照顾玩偶们,幻想着父皇也会抚着我的眉心,对着昏昏欲睡的我,说上一段哪怕是老掉牙的故事;幻想着有一天父皇能站在我的秋千后面,使劲地把我推上云天。我从来不丢掉破旧的玩偶,因为他们每一个都像小小的我。

          王览已经算是大人了,可他总是高高兴兴地看着我给他展示那些玩偶。只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可以记住他们每个的名字。我渐渐地感觉到自己的那些幻想变成了现实。他整个人都充满了成熟男子的气息,他宽大的手掌也很温暖。在他高大的影子下,我像是归巢的雀儿一样安全。

          父皇曾经笑着问我:“为什么那么短的时间,就可以与王览如此亲近?”我坐在母后的床脚全神贯注地玩着玩偶,装作没有听见。父皇是制作木偶、操纵木偶的人,所以永远也不能体谅这种心情吧?

          最幸福的是,作为一个孩子,我可以借着童稚的外表隐藏自己的反应。我是父皇的骨肉,我想做他当之无愧的女儿,仅此而已。

          近秋天的时候,三叔淮王送给我一批新玩偶。每个都穿着大红的嫁衣,丝做的头发上插有微型的珠宝,才米粒大小。王览一进东宫,我就迫不及待地展示给他看。他笑呵呵地说:“了不起,大概只有皇太女的柜子里才能有这样的宝贝吧?”

          我骄傲地说:“那当然喽!”

          侍女们都捂着嘴巴笑个没完,王览扫了她们一眼,也不顾自己穿着雪白的衣服,就蹲下身来帮我整理,他微笑着问:“殿下有没有给她们起名字?”

          我摇头。

          他的眼角堆满了温柔,说:“殿下,娃娃做成这样不得不叫人惊叹。只是殿下的一件玩物,要许多人花很多功夫,大概是更加值得感叹的了。”

          我扭头看他,奇道:“噫?”

          王览笑道:“为他人做嫁衣,究竟是怎样的想法,殿下现在还不能懂吧?不过,殿下只要说自己喜欢,淮王也好,旁人也好,无论花多少功夫也会为你做到。”

          我拉拉娃娃的衣服:“这不好吗?”

          他摇摇头,含笑凝视我,似乎有点走神。我瞥见父皇的身影在远处徘徊,却一直没有走近。
        


        17楼2007-05-07 0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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