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我把那颗脑袋狠狠地撞在冷藏柜的玻璃上。虽然这么久以来我们见到的脑浆四溅的场面就跟监狱里那些管理人员的废话一样连篇,但如果你是陈列在冷藏柜里的一块盖着保鲜膜但还是过期并且散发着蛋白质臭味的腐肉的话我还是要说你看到的场面绝对劲爆透了,连我都会有点羡慕你。
不过现在完全不是黑色幽默的时候,那个该死的只剩几颗牙齿的老女人居然还咬着我的手不放,或者我应该说咬着我的只是她的颌骨,刚才的撞击让她鼻梁以上的部分全部粉碎了。
“Jesse是对的,你们这些老女人就是听不进别人的话!我被咬了!你要Jesse怎么办,难道要她也变成丧尸吗?!”我继续把她的残骸往玻璃上撞,“都是你害的,本来趁你还没死滚去跟你的初恋情人见个面多好!”Jesse会说的话此时从我嘴里说出来,而我曾经是个非常和气的人,至少对老年人,至少和Jesse比起来。
早知道会这样就不让Jesse一个人留在百货商场了。那个老女人打算给我5美元让我帮她撕掉冷藏柜里生肉的包装,因为她消化不了泡沫塑料,我只不过劝她既然消化不好就别吃肉结果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她的颌骨已经从我手上脱落了,但是我还是一直敲打着玻璃,因为一旦停下来空虚和迷茫的感觉就会像海啸一样把我吞下去。但冷藏柜的玻璃还是被敲碎了,我瘫坐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手上还留着零星而清晰的齿印,但没有流出血,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有可能是我已经被丧尸的病毒侵蚀了。
“如果我们都变成丧尸的话我还认识你吗?”
Jesse……
我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商场。
我随时可能在下一秒失去意识,但我想见她最后一面。我想告诉她,我害怕的并不是变成丧尸,而是不记得她。她也许知道,但我想亲口告诉她。
“Jesse!……”
……
如果这是一部电影,如果我是观众,也许我会在这时候像疯了一样地大笑。
Jesse的手里拽着一整只胳膊,和经常看见的假人模特或者幼稚园玩的劣质塑料娃娃的手臂不同,那是一只人类的胳膊,还连带着一大片肩颈上的新鲜皮肉。
胳膊的主人倒在我和Jesse经常一起躺着的那张双人床上,靠仅剩的一只右臂想要撑起身子。我记得在监狱里见过那个人——他现在还是个人,只不过不知是因为生存的精神压力还是Jesse对他做了什么,总之和印象中那个故意不系领带不扣衬衫并且在裤腰带上挂满了廉价的金属链子还声称自己非常鄙视同性恋但实际上连我都比他更男人的蠢蛋比起来……还是一样蠢但更多地是一张癫狂状态的脸。粉红色的锦缎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大片,他直勾勾地看着Jesse,双眼布满血丝,忘记了怎样惊讶,怎样恐惧,怎样喊疼,甚至连怎样喘气都忘记了。
幸好他还没忘记泌尿系统该怎样控制。
“听好了,我暂时想不到怎麽称呼你,因为任何一个肮脏的名词都差那么点。Anyway,姐的确不是直的,但这一点都不影响我把你的〇〇扯下来塞进你的喉管里——Sh*t!”Jesse习惯性地打算用那只手指着它原来的主人,但效果似乎并不那么理想,被扯断的神经收不到大脑的指令就只能让整个瘫痪的部件软绵绵地耷拉着。
她随手把那只胳膊甩到一边,上前跨坐在他身上,两手的指甲深深地嵌进他的胸腔,然后毫不费力地撕开了皮肤和肌肉组织,就好像他的内脏和肋骨之外只是那层弱不禁风的衬衫一样。
Jesse揪出那颗心脏的时候它还在跳动,直到她扯断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血管——它们的名字我们在教科书里都背到烂了,但事实证明关键时刻没人在乎那种东西。鲜血像喷泉一样洒在她身上,染红了大半张没有表情的脸。
人类不可能有徒手扯断肌肉组织的臂力——我早该想到的,人类形态的丧尸早就出现了——从一切开始的那一天,人类就不可能那么简单地从水池下面扯下一截水管。
Jesse拿起那颗心脏,用牙齿撕裂了强韧的肌肉咀嚼着。她看见了我,像是做好了觉悟一样地笑了,然后半开玩笑地嗔怪我,“你怎麽没拿玉米片回来?!难得有符合丧尸口味的鳄梨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