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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on in D 蔚蓝
你最爱的人离开的那一天，你敢去想象么。
绿间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了地上，他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头，想用手臂撑起上半身，却没由来地引起了全身的酸痛，身体像是不是自己的一样，绿间咬紧牙关，最后还是坐了起来。
起身的绿间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他以为是眼镜的问题，伸手把眼镜拿下来擦了擦，带回去的时候他觉得视野勉强好了一些，至少他可以看清身处的环境。
这是一间不大的公寓，装饰大多以绿色为主。穿过走廊时两间卧室，一间卧室里面放满了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有招财猫，有白色的毛绒兔子，还有什么青蛙模型，仙人掌球，不用说这是绿间的房间。
而另一间……绿间不用多看也明白了，这里是他和高尾一起住的地方。
大三那年，两人终于别别扭扭地说出了喜欢，那迟来太久才坦诚的心意，让高尾在那里又哭又笑。绿间从来没有看过高尾的眼泪，那一瞬间愣是不知所措起来，一向冷静的他胡乱地用指肚把高尾的泪珠蹭掉，却被对方一把抓住手掌，顺便整张脸颊都贴了上来。
“小真，我们住在一起好么。”
不大的客厅了放了一架钢琴，绿间坐在琴椅上，却迟迟没有将钢琴打开。
这个屋子奇怪的不协调感，从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只不过现在尤为地强烈。
明明从大三开始，绿间的生活就局限在了公寓和医院研究所之间，偶尔也会和高尾跑到附近的小公园来一场one on one。高尾偶尔贪玩，但是依照绿间的指示，从来回家没有晚过晚上九点。
照例说，这样的一个住着人的屋子，哪怕不是一尘不染，也不应该积这么多的灰尘。绿间环顾四周，手边上的每一个家具都是灰蒙蒙的，好像是长期没有人用过一样，除了这架钢琴，光泽如新。
还记得搬新家那天，这架钢琴师被高尾用板车硬是拉回来的。整个过程绿间就像是监工一样在一旁走得器宇轩昂，高尾则累得喘个不停，几次停下来问绿间这玩意咱不带了行不，问了几次问得绿间有些不耐烦了，斩钉截铁回了一句不行，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高尾就不说话了。全程对钢琴呵护有加不说，搬家工人稍稍把钢琴碰了一下门框，高尾急得都蹦起来了。
就因为绿间说，这是他最珍贵的东西。
时隔多年绿间坐在琴凳上想起这件事来，还是可以一不小心就笑出来，他努力板回了不住上扬的唇角，却没有抑制住心中不断渲染开来的情感。
这就是被珍惜的感觉吧。
这就是被爱的感觉吧。
现在想起来，还是甜的。
发了一会儿呆的绿间抬头看了看表，已经快晚上十二点了，高尾还没有回来。他有些生气，坐在桌子上用缠着绷带的手一敲一敲的。高尾给他的通讯录就在电话边上，上面记载着几个平时和高尾玩的很好的朋友的电话。当初高尾把这个本子一本正经地交给绿间，说如果有事他的手机打不通，这些人的电话打不出三个，就一定能找到他。不过这些电话，绿间从来没有打过。
一是高尾遵守约定，从来没有很晚回来过；二是因为有那么一天，绿间因为工作原因遇见了高尾其中的一个朋友，当对方知道他就是那个绿间的时候，突然就哈哈大笑起来，绿间至今还记得那时的对白。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失礼了，因为高尾总是小真小真说个不停，尽管我们都知道是个男人但是
怎么都以为是一个正太，才能把那么好玩的高尾管得那么死，没想到是个这么高大的男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诶绿间，我没别的意思。因为每次吧，高尾一和我们喝酒，都设个八点半的闹钟，时间一到抬屁股就走人，我们怎么留都留不住，他把钱一扔转身就跑，要是硬把他抓住，他就说家里有人等。”
知道这件事后，绿间更别扭给高尾的朋友打电话了，不过那句“家里有人等”，还是让绿间暖了很久。
绿间没有什么朋友，工作结束后自然也不会像高尾那么玩，于是自从交往以来，高尾就尽量缩短娱乐时间，好回家多陪陪绿间。
高尾是个好男人啊。
——这一点绿间从没有否认过。
还有十五分钟到十二点。绿间有些担心高尾了，他想着，如果到十二点高尾还有回来，就打电话问问他的朋友吧。
就在绿间这么想的时候，门口有开门的声音，紧接着高尾就这么跌跌撞撞地摔进来了。
“小真~~~~我回来啦~~~~~~”
摔得脸朝地的高尾依旧是抬起头大叫了一声，绿间走到他旁边，看到高尾醉得这么厉害，想帮他关上门，高尾却抢先一步关上了门，摇摇晃晃走进客厅。
“喂你先去洗澡！”绿间在高尾身后喊着，只不过高尾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往前走。
高尾坐在钢琴旁边，突然把琴盖掀了起来，胡乱地弹了几个音符，乱七八糟的声音，支离玻碎地划过绿间的耳膜。
“高尾你别胡闹，邻居都睡着了！”
高尾的眼睛动了动，嘟囔了一句什么绿间没有听清，隐隐约约就听见了自己的名字。绿间刚想走上去再问些什么，高尾却突然哭了。
这是绿间第二次见高尾哭，只不过这次，这个二十五岁半大的男人，在一片漆黑中哭得声嘶力竭。
“小、真……小真……我好想再听你给我弹一次卡农……哪怕不是给我弹的……只要是你弹的就好……就好啊……”
第一次给高尾弹卡农的时候，还是在高中，那天是高尾的生日，绿间事先不知道，于是也来不及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就在学校的琴房给高尾弹了一首卡农。
高尾也不知道怎么的就上瘾了，以后每一个生日，每一个节日，每一次向绿间索要奖励的时候，都是这么一首曲子。听高尾这么一说绿间才想起来，好像好久都没给高尾弹这首曲子了。
绿间不由得笑话高尾的孩子气，就为这么一首曲子居然哭成这样，真拿他没办法，弹还不行么。绿间坐上了琴凳的另一边，不希望琴声太响于是踩上消音踏板，刚刚弹下第一个音符，绿间就愣在了那里。
他的手像透明物体那样，径直从琴键上穿了过去，没有按响一个音符。
绿间猛然明白了刚才高尾口中嘟囔的话——
“好像……听见小真的声音了……一定是我喝醉了吧。”
就在绿间错愕的时候，高尾已经一个人喃喃地说开了。
“小真……你走了快一年了吧……他们当初告诉我你感染病毒的时候，我说什么都不信，我以为你又闹别扭了，找一个粗劣的借口不想见我，我就骗自己说，陪你玩玩也好，等你回来的时候一定要一个飞扑挂在你身上，让你看看你让我等得有多苦……”
“喂高尾……”
“结果这一等就是一年，我以为我回家晚了你就会蹦出来管我，我以为喝多了你就会蹦出来管我，我以为我不做家务你就会蹦出来管我，我以为我自暴自弃你就会蹦出来管我……可是你都没有。”
“我说高尾……”
“这个家没有你，我也懒得去打扫，唯独每天会把钢琴擦得锃亮。你说过这是你最宝贝的一样东西，我就想啊，如果哪一天你冷不丁回来了，想弹钢琴，钢琴却脏得不像样子，怎么也说不过去对吧……”
“高尾……”
“因为你是感染病毒走的，科研所的人说太危险了，就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这样也好啊，这样我就一直以为你是活着的，我才能感觉到我也是活着的。”
“和成……”
绿间盯着高尾一动不动，就这样沉默了很久，绿间缓缓开口，声音干涩得仿佛摔在地上就会裂开一样。
“高尾，你看不见我么。”
没有人回答。
绿间展开双臂，他想伸手抱一抱缩在那里哭个不停的高尾，这是他平时从来没有做过的动作。绿间却又莫名的自信，如果可以从背后拥抱上高尾，他一定不会哭了。
可是，绿间的手臂依旧像透明一样，从高尾身旁穿了过去。
听了高尾的话，绿间隐隐约约也想起了什么。自己最近在科研所好像打破了一瓶细菌罐，当时做了最紧急的处理，也做了身体检查，没有查出什么大碍。但是绿间第二天就突然晕倒在了实验室，剩下的记忆就是现在出现在公寓中。
如果是自己死了，自己的灵魂莫名其妙的一年后又回到了公寓，为什么呢。
为什么回到了公寓，却依旧什么都不能做呢。
想把高尾抱在怀中，告诉他不要哭了生活继续就好，这个世界上没有谁都可以继续下去，如果他能过得很好自己一样高兴。
想告诉高尾不要再喝那么多酒了，他还年轻，未来没有很多新的希望，现在为自己弄成这样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想在钢琴上敲下熟悉的旋律，一直没有告诉高尾，那首《D调卡农》是只给他的曲子，自己从来没有弹给别人听。
想最后吻吻高尾的侧脸，两人还没有做过一次像样的告别，告诉他自己是多么感谢能在这辈子遇见他，才能去感受那么多原本想都不敢去想象的感情。
啊，一直忘记说，我有多么喜欢你啊……
这些你都知道么……
好想亲口告诉你啊……
如果能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
如果能再在你身边久一点的话……
我一定……
我一定……
泪水就这么掉下来了。
绿间用手背胡乱地去抹掉，才发现自己的手掌变得透明起来。绿间突然明白，自己既然能莫名其妙的出现，那么也一定会莫名其妙的离开。
没有什么不舍的，原本他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只不过这段意外的记忆，绿间自己不想忘记。
他拼命睁大眼睛，好像想记住面前这个人每一个瞬间，哪怕双眼再睁开的时候依旧把他忘掉，也想在这一瞬，这一刻，这一生，把他铭记。
高尾看不到绿间，更看不到正在一点一点消失的绿间，不知道为什么，绿间有些欣慰，当初是让高尾来面临离别的痛苦，这一次换做自己吧。
下一次再见面的时候……
绿间最后用手掌摸了摸高尾的头，高尾像是一个孩子那样，哭累了就蜷缩在一边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滴。绿间原本以为依旧是什么都触碰不到，却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他摸到了高尾的头发。
温柔的触感像是久违的温暖，绿间不经意地笑了笑，顺着高尾的发旋，揉了揉他的头。
再见面的时候就不欺负你了……
如果我们还能再见面的话……
好想再见面啊。
可以拥抱，可以亲吻，可以弹琴给你听的那种见面。
好想见面。
好想见面。
好想见面。
好想见到你。
不想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好想见到你。
好想见到你。
好想见到你。
……
绿间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阵欢呼。因为没有眼镜，绿间看不太清周围的情况，不过通过一片雪白和声音可以判断，这里应该是科研所的加重病房。
周围的说话声有些嘈杂，绿间认真地辨别了一阵，发现大多数都是自己同事的声音。
“奇迹啊奇迹，原本以为绿间昏迷这么久一定死定了。”
“是啊，这次一定要好好研究研究是什么样的抗体才能战胜这种病毒。”
“喂你们一群家伙就会说风凉话，等绿间好起来为他开个party吧，这也算是死里逃生了。”
绿间听了好久才明白一个事情，自己貌似……没有死。
“是啊，谁说你死了啊！你一年前感染病毒后，高烧退下却一直昏迷不醒，由于你的病毒感染属于科研失误，于是就对外宣称你死亡了，但是科研所还是在做着努力。”
“昏迷了一年么……”
“是啊，不过近期发现你的意识皮层有强烈的波动反应，教授就说也许你有生命力自我吞噬病毒，果然没多久绿间你就醒来啦~”
“想回家……”
“诶诶绿间我们理解你嘛，再观察两天你稳定下来就放你走咯~”
“想给他……弹钢琴……”
“诶？”
高尾觉得，那次宿醉之后，好像有谁在自己熟睡的时候，摸了自己的头。
那带着绷带略微粗糙的手感，高尾百分之百肯定，那是来自绿间的。
高尾问了绿间的朋友，问了研究所，但是一无所获，自己的朋友甚至还劝自己，给公寓的门换把锁。高尾想了想，他决定这个七夕过后，就搬到一个新公寓去，一直活在回忆中的自己，会死掉的。
八月二十三日，天气晴。
高尾早早就下了班，他准备回来好好收拾一下东西，收拾绿间房间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需要漫长的时间，这一次收拾好了，就用胶带牢牢封好吧，至少在想起他心脏不痛之前，都不会打开了。
高尾把头仰得高高的，他生怕一个低头，又会有眼泪掉出来。
还有一个转弯就要回家了，高尾握住拳头，就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大步向前走着，然后他突然就停了下来。
一个绿色的身影坐在公寓门口的台阶上，像是在等什么人。
高尾向着公寓跑去，他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好像不这么做又会有什么消失一样。
绿间听到有脚步声向自己奔来，他把头抬起，就这样在一片夕阳中，看着气喘吁吁、沐浴在一片光圈中的高尾。
“小真……”
“我来给你，弹琴了。”
——据说卡农是弹给恋人的曲子。
——于是我只弹给你听。
七夕快乐。
《Conan in D》全文完。
周围的说话声有些嘈杂，绿间认真地辨别了一阵，发现大多数都是自己同事的声音。
“奇迹啊奇迹，原本以为绿间昏迷这么久一定死定了。”
“是啊，这次一定要好好研究研究是什么样的抗体才能战胜这种病毒。”
“喂你们一群家伙就会说风凉话，等绿间好起来为他开个party吧，这也算是死里逃生了。”
绿间听了好久才明白一个事情，自己貌似……没有死。
“是啊，谁说你死了啊！你一年前感染病毒后，高烧退下却一直昏迷不醒，由于你的病毒感染属于科研失误，于是就对外宣称你死亡了，但是科研所还是在做着努力。”
“昏迷了一年么……”
“是啊，不过近期发现你的意识皮层有强烈的波动反应，教授就说也许你有生命力自我吞噬病毒，果然没多久绿间你就醒来啦~”
“想回家……”
“诶诶绿间我们理解你嘛，再观察两天你稳定下来就放你走咯~”
“想给他……弹钢琴……”
“诶？”
高尾觉得，那次宿醉之后，好像有谁在自己熟睡的时候，摸了自己的头。
那带着绷带略微粗糙的手感，高尾百分之百肯定，那是来自绿间的。
高尾问了绿间的朋友，问了研究所，但是一无所获，自己的朋友甚至还劝自己，给公寓的门换把锁。高尾想了想，他决定这个七夕过后，就搬到一个新公寓去，一直活在回忆中的自己，会死掉的。
八月二十三日，天气晴。
高尾早早就下了班，他准备回来好好收拾一下东西，收拾绿间房间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需要漫长的时间，这一次收拾好了，就用胶带牢牢封好吧，至少在想起他心脏不痛之前，都不会打开了。
高尾把头仰得高高的，他生怕一个低头，又会有眼泪掉出来。
还有一个转弯就要回家了，高尾握住拳头，就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大步向前走着，然后他突然就停了下来。
一个绿色的身影坐在公寓门口的台阶上，像是在等什么人。
高尾向着公寓跑去，他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好像不这么做又会有什么消失一样。
绿间听到有脚步声向自己奔来，他把头抬起，就这样在一片夕阳中，看着气喘吁吁、沐浴在一片光圈中的高尾。
“小真……”
“我来给你，弹琴了。”
——据说卡农是弹给恋人的曲子。
——于是我只弹给你听。
七夕快乐。
《Conan in D》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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