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长安城一早便掀开了锅般热闹。不似夜的清凉寂冷，连马蹄浅踏之声都如奔跑般响亮，也许是一座城的习俗。
日醒夜眠，如人相同。
有女子掩面，以扇遮掩而过，或浓烈或清淡的香，或艳丽或淡雅的衣，或是雕车香马的奔腾，或是顾言其步款款而行。也许还有着清浅的笑语，房屋遮盖，远远的也便看不见。确是一座城醒来的样子。
这便是长安了？
他松开握紧的雕栏木窗的边，听见自己突然放松的叹息声。
退开窗口两步，拂去衣角沾了灰尘之处，青丝边的袖口，雪落成般白衣，看着便微微有些不习惯来。
到底是那人的喜爱，怎么看都是英朗秀气的模样。
有女子抬眼看来，又很快低下头去，头上浅低的插了几样珠钗，抬首低首间珠线碰撞，颤颤摇摇。
他将手背往脑后，轻声低笑，逍遥自在的模样。
衣服纵然不觉得习惯，但那人的眼光仍是极好的。
至少，他没忽略那女子低下头前去时，眼中遮掩不住的羞涩与脸上涌起的红云。
淡笑。
他看着这三四月的天，压着远处红日出岫的翻滚，不暖半凉的春。
长安，风景最好时为春？
也许，任何一座城最好时都是春天。当将目光轻移至对立红瓦琉璃屋楼上去，却惊奇的看见一直带崽儿的母猫迈着轻巧的步伐跳跃而过，带起柳絮飞舞。
三四月，无风，柳絮起。
莫名的如雪般，却有着温暖的气息，带着不知何处来的咸浅水汽，如梦划过。
他探出身体去抓，触及到清晨凉意。
戛然而止。
门外传来店小二压下的声音：
“客官可醒了？同来的客人正等着呢。”
他松开因为太过用力，直至手心疼痛的指尖，低头看清手心里一抹絮状的白。
“这就来。”
休了一宿的客栈不算长安有名的店，却算是老字号，长年浸湿，发出极淡朽木气味的木板在轻步踩踏下发出吱呀的声音。
一路响到木梯口。
经不住皱眉自后方看了一会那白衣之人的背影，看见他袖口同自己一样的清浅绿线。
想了想，将口中那句“喂”字咽下，迈开步踏下楼梯，在那人转身看来时，难得乖巧的喊了一声：
“大叔。”
那人没有一丝惊异，眼中波澜未惊，点了点头，寻了一桌椅，坐下。
衣袂无风自起。
清晨的客栈两三个常客，泡上一壶清茶，好友聚散闲聊，再要上一碟清淡小菜，怎样都是甚好的模样，没有战事，没有纷乱。
少年踢踏着脚步匆忙跟上，在烦闹的叫卖声里，茶客的笑声中，一早的闲碎悄然无息的消磨。

二
极其清淡的小菜配了一碗满至边角的白粥。白色点粉的荷花印在瓷碗边，另加了一双轻浅绿色的竹筷。
少年别扭的用左手卷起右手的衣袖，好让那长至桌沿的袖口合拢些，竹筷轻移间夹起一片芦丝入口，似乎很满意的模样。继而将一旁沾有尖椒的青笋拨到一边。
“伤口未好的话，不能吃。”
从肩处蔓延至臂膀的伤是昨日才受的，又怎会一夜就好。
青年应了声，面色仍是清冷。
少年再抬手执筷时，细细的盯了他一会，想着自己初见到他时为何觉得很不欢喜。
这般无论何时都不愿露出其他表情的人，对少年而言，非常少见。
又怎会欢喜。
他牵强的直了直僵硬的身子，连夜的赶路到丑时方才找了这客栈歇脚，而后又因他伤口挣开了血渍，找大夫前来查看又是花了一个时辰，此番已是哈欠连连。
但如今困意虽有，却仍是不自然的紧张着。
客栈弯曲的灰瓦屋檐上似乎挂着一极小的铃铛，风起时晃摇不停，丁丁当当的甚是好听。
清脆的似挂在床前的翠色玉佩。
风轻时如丝竹，风乱时如管奏，几乎成了他安眠之物。
少年稍一愣神，心里颓然深入一些不快来：
也许就不该出来。
但不论是在不快什么，竟都生了悔意。
青年放下碗筷来，眼中是长安三月流离之春，春色虽好，但温度还是冷的。
或许，仅是不习惯罢。
他别眼看去，少年静坐不动，却自然的发现他垂至放在腿上的手不安分的敲打着。
如果再接着赶路的话，伤口也许会好的很慢。
低首思虑。
思虑间目光不禁停留，看见少年带着疑惑的眼看来，眸中映出窗外一棵光秃的桃树枝桠。
“江南？”
“只去江南。”少年低着嗓音应到，声音还软糯，孩子般的音调。
而又见他眼眸微微的笑出半月的弯，是初识几日来第一次见他如此乖巧静然的模样。
路程还长，时间也紧，看来无法停久。
点头起身，放下点碎银，白衣的边角顺风带水的卷起一阵带水气的风。
匆忙跟紧。
少年不解于长安为何总有着咸湿的水气。从到来时鼻口处便一直停留着这浅淡的味。
直至出了门才知，还未到长安，昨夜是匆忙于客栈后院停歇，竟不知前方有水波粼粼。
只是长安以北水乡一所。
由此，夜间的路赶的有些生风的急，竟被逼得连路都走错了。
少年在等待船家的土坡上闲散一坐，哈欠连连，眯起眼来看这三月粼粼的水波。
无鱼，无戏水鸟禽，水波似有风无风轻荡，柔情满怀的形态。
一时闲碎无语。
摆着渡从对面河岸一路摇晃着水波而来，壮年的船家行至湖水中央，哟了一声，响了一片湖。
长蒿到及处，破开一道涟漪。
“走吧，天明。”
青年说道，拎上了行裹，长似装了块长条的布裹发出一声重物撞击的声响。
被唤做天明的少年抬眼笑着跟随。
连眼中都似乎带着三月湖水的粼波。
烟销日出不见人，
唉乃一声山水绿。

三
船左右的摇晃，水划开的涟漪一道破开，又因水清十分受用的好看。船家似不觉辛劳般，轻巧撑篙而过，船身不轻不重但却也沉稳的晃动着，而百丈来远的湖水里只有这么一艘小舟，和左右不高的青山再交杂着绿水衬景，俗雅不说，意境尚足。
少年从船沿边上站起身来，耳边听得船家一路高歌，嘿呦嘿呦的不歇。但配着音看外面的风景还是不错的。
总之，俗雅兼至。
清晨醒来时不远处似乎还有雾，遮遮盖盖再加上红瓦绿砌的房屋竟看了半晌也没看出有湖来。现在看来，风景也是十分好的。
若是这般就十分好了，那江南必是一副好景罢？
到了那般时，若是正有雨淋漓，游舟而过，湖外一片青绿朦胧。对立是一个个映出倒影来的白墙墨瓦，仿佛墨渍未干的画卷。
似一则画中之景，又一面镜中之影。
应是极好不过的，但，怕是……
人留不住春？
是春留不住人罢了吧。
看着船似乎有些摇晃的吃力起来，少年别眼一看，自己站着的位置正值中央，剩下半边的位置无人而立，显得有些不平衡起来。
船家也什么不说，闭了口再不唱歌，吃着力撑起篙。
不是说长安人贵得富饶精明，怎这般老实？
少年连忙坐下，有些别扭的装起无事来，斜眼看去对立的青年，见他倚着船沿闭起眼，不言不语。
船身还是有些不平稳的。
摇晃着，发出的声音是木船的咯吱声，一道划开的水声。
他向前微微凑去，想要使他这边轻巧些，太过不平稳的晃动也会使得伤口拧开。而船身本就不宽，只是向前微凑的距离，便就呼吸可闻。
他便睁开了眼。
见他眼中流转不明，少年抬手摸了摸脑后，笑开来。
“不必自己撑着不说，这船我稳着就好，小心拧着伤口。”
船家从船头扭过头来一笑，黝黑的脸上显出一口白牙，怕是没听清，只明了前两句。便就声音空响喊道：“船还是我稳着吧，客官只管坐好便罢，作这心做甚？”
少年也跟着笑：“是，是，麻烦大伯了。”
话虽是这么说，却还是多向前探出了身，向了青年靠了靠，忽而闻到带着血气般的咸湿味。
“伤口拧开了？”
“不。”青年似乎皱了皱眉：“只是血渗出来罢了。”
少年一慌神，愣了愣将口中快吐出的：“给我看看”咽下了肚，现在船上，无论怎样，也不能转过身来看。
而且，船家还在。
“怕是今后追来的人会更多。”青年添上这句，重新闭了目。
少年看着两边匆忙而过的树影，不语。
“是追着大叔来的人的多，还是追着我来的人多？”顿了顿，又继续道：“若是实在打扰到大叔的话，还是作罢了为好。更何况，昨日已让大叔受了不浅的伤。”
这一番话恰到好处的低言细语，只在纷乱的风中无了声息，连音调都未拉长一丝。
“既然是同去江南，何必计较这些。”他便再次睁开眼来，目光未作偏移，这般看向他，眸色深邃的似湖水一般，望不见底。
“而且，现在追你我的人都认定你我是一起的，分开了，反而更糟。”
少年一撇嘴，他自知如果是如此和青年分开的话，以自己的力量必会立即被追到，而若不是追自己的那一方人，必定会被以此来威胁对方。什么是双利双害，好像也明明白白了。
少年忽而叹出一口气来，又慢又浅却长的很，被徒然的软风带去，和着与船家的高唱的声音盖的一干二净。
无声无息般的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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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这么短短的三篇，大家随意吧……
那么就如此吧，有疑问建议尽管提出。

越亲 ~描写的景致甚美啊~开头时 好像读到了梦中长安的美丽而虚幻 只是描写可能太过细腻了以至于情节发展很慢 不过 好不容易沉淀下来如此美好的文风 继续坚持下去也不失为佳作呢~

五

三月的午日不热，徐徐透出冷来，天明转过身将腰间散落开的那些繁复衣带解开，想要系的劳些。
如此这般，毫无顾忌的在入了真正的，繁荣与绔执，怒盛与败没一并存在的长安，无一丝感觉不妥。
青年不阻不拦，在他一番理弄仍未系出原样后，替他挽了结。
“腰带万万要理好，日后也要学会。”
“日后？”少年嘴上重复了一遍，随即耸肩摆手向前走去：“这些东西我本就不会，日后的事日后去说罢。”
青年再不语。
少年的举止都似富家宠坏，无法无天的子弟，但对一些农俗人家会的一些农事也熟知在心，与人交流也看不出华贵来，身份着时可疑着。
他仍记知第一次遇见这少年时只道他是富贵人家外出游玩的幼子，明明前一刻还倚作青石桥上华衣墨发，有意无意的撇来一眼浅笑。手中敲着一把细刻繁复花纹的扇，在手心敲出不急不缓，有慢不快的意味来。而下一刻便听他叫起扇子掉了水。
那时正在莲河，虽是三月无花，但湖面仍是美如佳人。
他知晓，如若真有物样掉下去绝对会有落水声，但他没听见。
少年身旁似是侍者的灰衣男子匆忙几步离了视线，怕是去找寻那扇子去了。
路过己身时，思绪略有停顿，但还是未说。

如若知晓而后之事，怕也是不会说出半句。

———

盖聂是何种人？
虽冷然不冷淡。
虽似冰却若水。

———

事态发展至此，未想到会找上他。

“你看了很久罢？”少年不急不缓的敲着那把于旁人看来明明入水的精刻小扇，冲着已然不在现场，安然坐于客栈庭楼里边角一处桌旁喝茶观看外景的自己。
“我去江南。”他继续说，不管对方有未听到：“一路。”
于是莫名带上了这个孩子，任由这一路他不带有礼节的呼唤。

———

行至近乎城门外时，忽而听见少年略带疑虑的询问：“陆路的话，往哪行？”
“过境向南。”
少年突的一笑，自己低头去看时，见他眼带欢欣的模样，声音都似乎笑的带了颤抖。

嗯？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应该是无法过境的罢。毕竟这一路追来的人，个个不忘提及赏金一事，手中画像也齐全。”话如此，语气完全没有一丝担心之意，眨眼间，几分精明的姿态：”要不大叔扮位女子过去，如何？”

不折不扣的笑话。

若是让知晓盖聂之人的人听到此句，怕是笑都要笑上几天，但若真听见，想的大概也是保全性命要紧。
盖聂此人，到底是被江湖传得不像人，也不像有情有意的君子。
他也不需要解释。

天明眯眼浅笑，抬眼看他，毫无担忧与恐惧。

路上各个玩笑听了无数，这厢也未有不满：“天明更为适合。”
青年阐述事实，语气有板有眼，在旁人看来可能是冷着的一张脸，却完全未能引起少年的重视，天明反而只是轻松一笑，往前踏步而去。

“虽说如此。”他低下头来解开发带，散发时露出颈后一片红色印记，好似胎记般浅红色的一块：“不过却也是好办法，恰好可以遮住这块印记。”
他一直将衣领遮住脖颈，自己竟一直没有发现。

思虑间，忽见他偏过头来对他浅笑：“怎么了？这是自小就有的胎记，不会是吓着大叔了吧？”
盖聂步步沉稳，衣袂无风自起。
“不。”

———

那个印记，分外眼熟。
或许，这个孩子不似自己想得那般简单。

但是。

盖聂低下眉眼，看清少年嘴角淡笑，他好似还欢欣着，无忧无虑的模样。
真是着时让人倾羡的欢快。

无论如何，自己仍然不是真的冷情之人。
虽是未超过三日的相处，却自然而然的习以为常。
也许，是孤身一人太久，凉了些罢了。

忽而听见树上鸟儿低鸣，婉转千回的音调。盖聂不禁为自己想到此番而浅淡摇头。
而恰巧有风自眼角飞逝，抬首间又是新景流光，飞舞絮丝。


【 未完 】

我仔细想了一下，需要解释的是在此篇文里明宝的性格变化。
我果然写的人物严重OOC了吗……OTZ
本身自己就是不擅长写长篇的人，如今看来一个星期一更已经够让我觉得分外紧张了，加上剧情也只是在一边想一边写，无法控制自己写出来却完全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种感觉的心情，总之是失望吧，大概。
这里写的是类似与长大后的明宝，我一直觉得，在大叔的教导下虽是与有着完全一样模样的荆珂有所相同，但性子上应该不一样。
譬如，不是太过挑笑的模样，而是浅笑着，执剑而立，光影绵长。
唔，类似与……张良？
不不不，是有着盖聂一般性子的天明。
【 虽冷然不冷淡。
虽似冰却若水。】
是这样的姿态。

那么，希望我写的确实如此…
╮(╯▽╰)╭

哦哦~~~~~与聂大叔性子类似的天明~~真是意外的萌得紧呢~~~O(∩_∩)O
话说好久没回来了，居然今天才看到小越的新文。。。罪过罪过。。【被殴
小越还是秉持着一贯优雅恬静的文风，似清风徐来，似朗月静照，总之就是好看得紧。不，不知道怎么形容，不只是好看啊啊 看小越的文就是一种享受呢~~~
扑倒小越，蹭~~~

真滴好好看~~小越要继续哦~~~O(∩_∩)O

六

木钗别髻，倒是几分落落大方。少年化的女子自是不会临妆，也不会小步轻巧，流云浮兮似的缓慢前进。倒因此，连木钗也显得英姿的很。
当然，木钗也自然不是身为男子的二人买下的，仅仅是春色扬起而他家别院里的落寞梅树。
天明自是逍遥自在的模样，于他而言不过是散了发，绕了髻，仅此而已。

过城时巡查的士兵别样的眼神看了许久，似是疑惑，似是挑剔的神色。
他在看，不是扮作女子的少年，而是一旁的青年。
盖聂已然易了容，极其普通的容貌，只要匆匆一眼就能立刻忘记的相貌。然而他白衣青韵，是从骨子里透出的不同寻常。
一位明显挑衅般的走了过来，目不斜视的姿态，他抬手敲了敲青年身后一直背着的囊袋，语气轻浮了然：“这是什么？”

天明微侧过脸轻瞥一眼。
青年在轻薄的面具下表情自然是看不出的，但他却略微觉得，青年好似有些不满，可他也无法确立，那浅薄的自我觉察。
他从未见他打开过那囊袋，那包裹的严实，但在摇晃不平的船面上，追赶着带着浓重杀意的敌人来临时，那囊袋里所发出的硬物撞击的声音，却是让他不愿打开的原因。
彼此二人的身份成了不能熟若知己的隔阂，但且不说此番，性子所使，也为隔阂。

“家父托我赠与挚友之物，怕是不能给官爷看了。”
天明几步走向前去，将所想的措辞道出。他似有些慌乱，踏前两步，一种类似于护着青年的姿态。
那官兵退开几步，着实厌倦的摆了摆手：“好了好了，走吧走吧。”


———

过了境便是大路往南，柳絮扬舞里新出的叶子浅浅淡绿，翠色依然。而路的尽头，被浅淡的翠色笼罩，模糊了边线。
少年几下将发髻拆散，四下张望里却找不到原先的绑绳，只得任由它散开。
“看样子挺远的很，这林子也不大，估计有狼也不多，大叔你的伤还需要静养，要不就在这歇一歇？”
“天明知的挺多。”
着实好笑的模样，天明抬眼间笑意满满。
“只是少时也不如意过，没有什么。”随即话题一转，挑笑看来：“倒是大叔，同是去江南，为何那日也在莲城？”

“寻故人，未果。”

———

城门外那些面色瘦弱的百姓苦不堪言，句句里的无可奈何苍凉心酸。
而连同不远处的莲城都映着没有狼烟的暗杀，何处可安息。

他终究是上了心，对于身份不明的那人，可即使如此，还是希望彼此只是过路流离风景。


等到这路到了尽头，怎会再相见。

【 未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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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太匆忙了，赶好了看过来觉得有点太过局促的剧情。唔，不过总算快要进入正剧了，真是闹够了，写聂明反而写的好像两个人出来为民处害的一样……【 默—— 】
快点完结快点完结……
每一次写的时候我都这么催着自己。
现在看来，好遥远的样子……
【 望天 】
总之，一星期更一章，应该不会弃掉，完结的日子也是指日可待~~【 欢乐撒花~】
那么就辛苦看的亲了~某越的磨叽性子愈加见长……
总之，辛苦了~【 小小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