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埋下了头，一阵深思，难道这华南虎从更西南的高处来的？我不知道这崖壁后面是什么，每次归来，都能看到远处荒凉的大山，凄萧悲凉。人类发展剥夺了广阔的土地，只留下几处少人的原始森林，成了动物的最后的乐园。
　　1979年时，全国仅收到了一张虎皮。在五六十年代时，华南虎被列为四害之一，遭到了残酷捕杀。毕竟是吃人的物种，一想起能吃人的动物，人都有着本能反应，恐惧，害怕，只是因为它吃人，人类站到了食物链顶端，主宰了一切食物，却认为危险动物应该关在动物园才安全。所以华南虎在动物园里还能见到，在野外基本已经绝了种。我一咬牙，看来这山洞是出不得了，我不是武松，没那个本事去杀死一只张牙舞爪的大虫，这点我是有自知之明的。华南虎是迁徙的物种，只希望到了冬天，这里没了食物来源，它们能迁去神农架东北处。
　　回过神，牵着妞子进了温暖的洞，开始了忙碌。篝火的光不停晃着，柴火戳噼噼啪啪得响着声，里面的狼粪卷着黑烟。

　　我拿着铁匕首从烤肉上，割着熟了的部位，一块一块带着香，塞入口中是一股意犹未尽的香，肉香。妞子沾满肉的唇嚼动着，眼睛笑成一条缝，咽下去后露出小虎牙，一脸的幸福：“香.......香.......”
　　我嚼着狼肉，看着洞里青翠的毛竹，脑袋里响起了一道美味。
　　我把妞子在河里抓到的鱼，也塞入了竹筒里，用泥巴盖住孔洞，翁在火炭里烤。竹子其实是一种添味剂，那股清淡的竹香，透过高温，环绕在筒子里，渗透进食物，往往吃起来别具风味。小时候，妈过年时做的竹筒饭，回想起，就是一股子欲罢不能的怀念，舌上不知不觉囤积了口水。
　　洞里有了一股竹香，带着些许的焦味。
　　妞子张弛着鼻孔，闭着眼，闻着空气中的香气。
　　‘嘣’的一声响，一时篝火的火花飘了飘，妞子吓了跳。看着火，愣了愣说：“火......火.......”然后看这我，眼睛有了惊恐。
　　我乐了，我知道竹筒因为气体膨胀，爆竹了。我拿着木棍，将焦黄的竹筒从炭堆里，夹了出来。一股鱼香伴着幽幽清香，透过竹筒爆裂的缝隙，随着青烟袅袅飘起。

　　妞子舔了舔油光嘴皮：“拐子......香.......香.....”
　　我微笑着扳开了竹筒，里面的鱼已经焦黄得烂开了白嫩的肉，我一丝得意。嘿，神农架筒子鱼!我努力将鱼刺挑干净，撕下嫩鲜的鱼肉，塞进妞子的嘴里。
　　翘嫩得嘴经过不断嚼动，吞咽后，笑露着虎牙：“好吃......好吃.......”
　　我也吃了一块，闭着眼享受着，熟悉的滋味。
　　饱后，撑着肚子，躺在旧木床上，很是满足。妞子扑倒我身上，拿着油光嘴在我的狼袍上蹭了蹭，我早习惯了妞子自己发明的干净方式。我摸着妞子的发，继续说着话，妞子听我声入眠成了习惯，习惯变得自然。
　　“小时候，我很调皮，有一次偷了我爸珍藏的皮蛋，越吃越好吃，一下就把三个皮蛋都吃掉了。后来，我家来了客人，爸去拿皮蛋，看到一地皮蛋壳，气得要打我。我就和大土狗一起跑到山坡上躲了两天.........”
　　片刻后，就听到妞子睡后的鼻息声，那安静的面孔很是知足。
　　看了一眼妞子，我打了个哈欠，有了困。
　　一片沉寂的黑。

　　梦？是梦，这次我有意识的知道自己在做梦。
　　缓缓走在山谷中，秋风肆虐了这里的草，浮动着青黄的波浪。阴暗的天，卷着寒风，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对于没有答案的选择，我只能前行，梦的世界，只有往前走，才能找到出路，进入下一个杂序无章梦境的进口。
　　前方的路越来越暗，一个人影背对着我，我由远及近的靠近。四周感到一股悚寒，我朝着人影远远喊了声：“喂！你是谁？”
　　声音顺着风拖了过去，直至耳边听到越来越弱的回音，是谁，谁........
　　他没有回应，山谷的寒风呜呜吹着声响，周围的树桠子狂摆着，挂落几片枯死的叶打在我的脸上，生疼。心想，可能是太远他没有听见，于是我继续走着。人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阴暗的天似乎吞灭了阳光，地上万物没了影子。我愣了愣，这背影好熟悉？是科考队的衣服，那个背影，是三子！是三子！
　　我心中一喜，激动得喊了声：“三子！”
　　人影闻声后，肩头一阵抖耸。

　　我正要抬脚跑过去，感觉一个力道拉扯住了我的腿。我惊了一下，迅速埋头。是大土狗！大土狗的嘴正死死含着我的裤腿，使劲往回扯，嘴里‘呜呜’着。我埋下了身，摸着狗头，说道：“大土狗，你怎么了?”
　　大土狗松了口，狗爪趴在地上抓进了泥里，一脸怒相冲着人影，嘴里露着尖牙发出‘呜呜’声，对面的人影机械性猛动了下，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很僵硬的动作。
　　大土狗开始狂吠不已：“汪汪......”
　　我对着大土狗吼了声：“别叫了！”大土狗并没有理会我，始终保持着仇视的态度对着人影。心疑惑着，大土狗怎么这么奇怪！
　　一时，让人鸡皮一身的声，突地传来。
　　“拐子........呜呜呜.........拐子.............”
　　这声如同是鬼音一样，老猫哭叫，幽气凌然，一下把我心寒得后退了几步，眼里塞满了恐惧，僵硬的嘴开了口：“你是三子吗？是.....三子吗？”
　　他没有回答我，始终喊着相同话，带着同样的哭腔。一时，成群白鸦扑起，带起了片片枯叶撕碎在风里，背对着我的人始终没有转过身来，就那么妖异得站在这荒诞的画面里。

　　“拐子........呜呜呜.........拐子..........呜呜呜...”
　　悚直了的眼里，人影不停狂动着，机械僵硬的动作，少了作为人应该拥有的柔性！大土狗，张开了嘴朝着对面扭动不已的人影狂叫着：“汪汪......”
　　面颊划过一丝冷汗，这？这恐怖得太离奇了，对，这是梦！是梦！
　　跑！跑！心壁狂抖着。
　　我转过身冲着大土狗喊了声：“跑！”狗耳一抖，大土狗很快跟着我一起跑着，眼前的天越来越阴沉，耳边呼唤声越来越清晰，如同是指爪抓在铁门的摩擦声，激得我一路狂抖着心，呼吸越来越粗。
　　耳边‘沙沙’草声，伴着呼吸。
　　为什么逃？只因害怕。
　　“拐子........呜呜呜.........拐子..........呜呜呜.......拐子............”
　　头皮一阵发麻，这声如同近在尺躯，绕在耳洞里抓撕着。跑在前面的大土狗回过头，怒叫一声，汪！便朝着后面迅速冲去，我哭喊了声：“不要！”

　　停下了脚步，回身一看，此时没有人影和大土狗，这里也不是山谷。清凉的小溪带着水声，眼前一片黑林子，一下冷汗布满额头，慌了神，嘴不由得脱口道：“禁区森林!”
　　暗林子间，一股阴气透了出来，压得我喘不过气，心发慌。突然，一阵彻天的怪叫声袭来，被风扯到耳边回响着。
　　“呜哇！呜哇！”
　　野人！是野人！林间一时沸腾起来，一群白鸦怪叫着，从林间飞起带着枝桠响动声，扑向了天空，呱呱的枯叫声如同被扯烂在天上。
　　“拐子........呜呜呜.........”就在耳边的鬼声，一时打凉了我的心肺，我瞳孔猛睁着，一口凉气倒吸进了肚，心跳脉搏声在耳壁清晰得响着。脖子上一股刺寒，清晰感觉到了他的呼吸在身后，毫无生气的寒。
　　肩头一沉，一只冰凉的手紧紧的捏着，透过衣刺骨的寒，让我打颤了牙棒子，身子如同被僵直了一样，哆嗦着缓缓转身。随着视线接触，一个血肉模糊的骷髅披着破烂不堪的衣物，近在尺躯，白森的头骨上两个血窟子一片空洞，嘴拖着面上悬挂的干肉丝缓动着：“拐子......拐子........”

　　心里不由一紧，禁不住颤抖着身哭喊了声：“鬼呀！”
　　我双手猛地朝着他的胸撑去，怒喊了几声：“滚开！滚开！滚开！”一时，骷髅散了架，掉落在地上，头骨在枯叶上张弛着：“拐子.....拐子.......”。鬼音拖着枯叶滋滋的响，我捂住了耳朵，慌不择路朝着禁区森林跑去。
　　跑了一会儿。“呜哇！”一个猛声传来，感到地面的尘粒抖了抖，一时，片片枯叶被震落离枝。暗林子里，一个幽暗可怖的轮廓正缓缓过来，脚底能感受到它每一步的份量，头部带着两颗红光，妖异得晃动在黑暗中。
　　野人！是野人！四米高的野人！
　　我想抬脚逃跑，身子如同被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声道也哑住了。最要命的声，熟悉的就在耳边：“拐子......拐子......”一只血肉模糊的手，突然放在我的肩上，我狂颤着牙死死看着那只血手。

　　血骷髅缓缓出现在我的侧面，那上面如同是脓烂了的肉，滑腻腻的恶心，我一下悚得心贴了背。我极力得挣扎起来，就像被定了穴的人，要冲破穴道一样。
　　血人！骷髅成了血人！血人到了我的前面，血手晃动着我肩臂，上面一团血红，惊悚的面孔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寒气：“戒指.....戒指.....”
　　野人的红眼，血人的血窟子，风声如同阴哭，一下麻凉了全身。
　　不！我不能害怕，我是男人。反抗！我要反抗！一时，感觉身子有了动弹，我扑了上去，怒喊了声：“我没有戒指，别缠着我，别缠我！”便与血人缠扭在在了一起……“戒指.....戒指.....”僵持着.....对峙着.......恐惧着........
　　血人开始断手断脚.....满地都是血.....而可怖的野人就在一旁没有声响的看着....
“拐子.....拐子.....”
　　熟悉温暖的声，在耳边响起。
　　随着身上一阵的摇动，惺忪的眼清晰了视线，洞里有了强烈光线。妞子正不停晃着我，一脸惊恐，唤着我的名字。是梦，果然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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