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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转载】暖楼倚歌 彩云国同人/BL全CP/ by: Satte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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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孽的枷锁 @ 2007-05-09 17:27 

很喜欢你的文,我想转载,可以么?你同意后我会将地址给你,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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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是可以随意转载的哟.只要留下地址就可以了.
谢谢大人喜欢-v-

      Satty.20070510 




IP属地:河南1楼2007-05-11 16:14回复
    *第七章 

    刘辉心情愉快地离开静兰修养的客房,哼着小调走向御书房。 

    他的脚步在离书房仅止几米的地方慢了下来。 

    ……有种…奇怪的感觉…… 


    深金色的瞳眸忽然失焦点,泛上一股半迷蒙半诡魅的阴霭。刘辉觉得身体被什么刺了进去般十分地不舒服。 

    “……唔…” 

    皱起纤秀修长的眉,年轻的王甩了甩脑袋,试图拜托这种莫名的不适感。在门口停了几秒钟后,他再次找回笑容,推门走了进去。 

    “~揪瑛~~绛攸~~~” 

    迎接王的是趴在案上昏昏欲睡的菖莆双臣。 
    听到王的声音,他们俩曾有一瞬抬起头来,却很快再次趴了下去。 

    似乎真的是累坏了。素来精力过人的两人无力地将头埋在因昨天的旷工而堆积成山的公文里。不仅平素容易情绪化的绛攸看上去好似奄掉的植物,就连向来风度翩翩的花公子揪瑛都失去了往昔的风采。 

    刘辉不知为何地有些自责。悄然无声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他开始处理自己的工作。 

    时间就这么在沉寂里慢慢滑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揪瑛仿佛找回了力气般慢慢坐起来,绛攸也抬起了头,只是眼瞳里还留有深深的疲倦。 
    刘辉转头,向他的臣子灿烂地笑了笑。 

    “休息好了?” 

    “…唔…怎么可能……” 

    “浪费了这么多的体力,至少得休息两个星期才补得回来啊——” 

    “那可麻烦了呢,孤可没那么多假期给你们放。” 

    刘辉笑道,手点了点两人桌上堆着的公文。于是两人再度沉默了。 
    不管怎么说…工作总是要做的。……就算再怎么累…… 

    ——为人臣实在是件不好过的工作啊啊。一时间,揪瑛与绛攸达成了难得的共识。 

    “……先开始做吧……” 
    揪瑛叹了口气,拿起一卷文书摊开来正待看,却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一般地朝刘辉望去。 

    “……主上——?” 

    他视线的彼端,浅金发的君主正皱着眉揪着胸口,瞳眸低垂。 

    “……怎么了?……不舒服吗?” 


    那是仿佛即将被穿胸而破般的痛感,宛如灵魂深处植入了什么一般。刘辉隐约觉得面前有黑影幢幢,缭乱纠结成大片破裂的色块。 

    有谁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过—— 

    ————[……给我……]—— 
    ————[呐…给我吧……]—— 

    ————[…我…还想…要……]—— 

    “……唔……” 

    绛攸与揪瑛同时起身,担忧地走向痛苦地伏倒在案上的刘辉。揪瑛拍了拍他的背,试图阻止他那仿佛想将自己胸口揪碎般的动作。 

    王抬起了头,金色的瞳眸笼上异样艳丽橘诡的色彩。 


    在菖蒲双臣的注视下,他们年轻的君主顺着檀木桌,缓缓地倒了下去。 


    御花园角落里一间闲置了的雅房外,霄太师正安静地倚坐在那向南的窗台上。仿佛是被彻底遗忘了一般,四处都不见半个人影。 

    在种植了大片时节鲜花的花坛边,他的怀中紧抱着一个深蓝色的罐子。——那个罐子,与早前传得沸沸扬扬的置存着解暑消热“超级腌梅子”的那只瓷罐非常相像。 

    只是已经消失了的,便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沧桑的老人略微低了头,因年老而显得松垮的脸上爬满了深浅的皱纹。他微颤着用手轻抚着光滑的瓷,粗糙的五指顺着罐面的凹凸来回移动。 


    “霄——!” 

    忽然,宋太傅浑厚的喊叫冲他响起,霄太师下意识地抬头,然后见远达百丈的小道上,一名与他年纪相仿的老人仿若脱缰野马一般向他狂冲而来。 
    他吃了一惊,连忙把罐子放回窗边的桌上。 

    “霄——糟了——!” 

    “——干吗,死老头——!都一把年纪了还跑那么快不怕骨头散架啊——?!” 
    霄太师撇了嘴冲他喊了一声,面色却稍微有点局促。 

    “你听、听说了吗——!!”远处的[死老头]还在一边奔跑一边大呼。 

    “——干吗啦!”这边也回喊了过去。看他毫不在乎地踩在了大片的鲜花上,霄太师忍不住皱了眉头。 

    “那、那小子跑到……楼去了————!!” 

    “——啊?……什—么—楼——?!”用手摆成圆筒装,又一次回吼过去。 

    宋太傅奔跑的脚步还是没有停下,却仿佛蓄集力气一样深吸一口气,然后一字一顿地大吼道: 
    “倚——歌——楼——!!” 

    话音刚落,便是[哐啷——]一声,窗台上的一只鲜红色高颈花瓶被霄太师的天蓝色袖摆给扫到了地面上。顿时碰成片片碎末。 

    分明是年过六旬的老人却像猫一样从窗台上敏捷地跳到地面上,神色变得非常难看,平日热爱调侃戏耍玩世不恭老顽童的眼神也难得地变得稍微严肃起来。 

    眼看着霄太师就这么默默地转身拂袖而去,甚至在拐角处从他眼里消失不见,老当益壮的宋太傅才终于跑过了那大坪的鲜花绿草。 

    “…呼…呼……妈的,霄、霄那家伙,竟然自己先跑了。……” 

    宋太傅扶住墙角,刚才长达百丈的全力奔跑几乎让他就要喘不过气来。——终究是老了。他这么想着,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地面上碎了的红色花瓶。那碎片躺在金灿的阳光下,却折射出艳丽橘诡的光芒。 

    仿佛被那阵光刺伤了瞳孔,他缓缓地眯起了双眼。


    IP属地:河南8楼2007-05-11 1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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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杜影月被吵醒时已经是将近天明时的事了。 

      容颜稚嫩略显迷糊的少年睁开眼,听着早已熟悉的全然不符合音律的笛声,轻笑着向噪音的制造者打了个招呼。 

      “早安,龙莲。你起得好早啊……” 

      “噢——!早安,我的心之挚友2。让我献上早安的祝福吧——” 

      衣着华丽到扎眼程度的蓝家幺公子如是说道,横起笛子呜呜呜又吹出一长段意义不明的曲调。影月微笑着听着,然后慢慢拿起桌面最上层的一卷书。 

      “啪”——! 

      蓝龙莲一手用力地将杜影月手中的书扣了下去,一手若无其事地继续吹奏着。后者有点无奈地低叹。 

      “……龙莲。” 

      “怎么了?我的挚友,我的笛声不够美妙吗?” 

      “…不…只是,……你压住我的书了。” 

      少年说道,近日一直在吏部帮工的他被素有“魔鬼”之称的上司百般使唤,工作量陡然剧增。为此才不得不熬夜工作到早。 

      而龙莲显然对这种令他劳累的工作极为不满,因此才百般寻法阻止他继续工作。 

      是在担心他吧……龙莲。 
      思量至此,影月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容。他无法不为友人的善意感到高兴,但是现在,他却有不得不工作的理由。 

      “…龙莲…这次不一样的,这个工作我必须得做的。你也知道的吧,昨天早上…陛下晕倒了。” 

      蓝家的公子轻挑了一下眉眼,嘴边笛声不歇,手里扣着的书也不曾松开丝毫。那神情就仿佛任性的小孩子,说着——那又关我什么事——一般。 

      影月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手覆在龙莲手上。仍属于孩子范畴的小手与龙莲修长秀美的手重叠出的温度略暖。 
      他看着龙莲,以一种端正的态度一字一句的说。 

      “绛攸大人把调查工作交给了我。龙莲,这是我的工作。” 

      龙莲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松开了手。将卷轴递给影月,却在后者将接时又一次收回手。 

      “……龙莲…?” 

      “…不准工作太晚了。……不然我还会来吵你。” 

      任性霸道得完全不似年已二十的人。影月看着龙莲,有点哭笑不得,脸上却再次浮起了宠溺的笑容。他轻轻点头,握了握友人的手,然后接过了书。 

      翻开,立刻就找到了自己做好标记的那一页。 


      ——倚歌楼…四十年前被先帝查封。 

      按照从库府调来的纪录看来,倚歌楼在百年之前曾经是名震全国的一所高级青楼。 
      却不知为何对外宣称经营失败后忽然倒闭。然后日渐荒废。 
      四十年前,因迷路而借宿在此楼的旅客,说是在楼中发现了尸体。 

      然后……,先帝把倚歌楼查封。并派兵驻守,从此不得让任何人进入。 

      并不能算是很详细的资料。 
      又或许说,在影月的眼里,一些本应该详细描述的部分——比如说经营失败的原因——又比如说,自称发现尸体的旅人的详细供词——却没有一词半句的提及。 

      甚至连是否曾经派兵入楼内搜寻也没有说明。 

      ——简直就如同被刻意地掩盖掉一般。 


      “…一无所获……吗?” 

      杜影月喃喃道,放下了书卷,然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龙莲那莫名其妙的笛声还在延续着——已经隐约可见不远处有数个内侍官和宫女表情复杂地捂起了双耳,纷纷逃离而去。 

      不管怎么说,那的确是非常恐怖的音乐。就算是被称为心之友II的他时常也会觉得难以忍受。 

      杜影月心里想道,话说回来,过去我曾在月下聆听过一段真正可以称之为天籁的琴声呢—— 

      …… 
      ——[……啊啊,你听到了吗?好美的音色……] 
      ——[哼。] 
      ——[……嗯嗯?…怎么啦?] 

      ——[喂,影月,绝对不要靠近那栋楼。那里头的邪气还真是重得不象话。] 

      [他]当时的确是这么说的吧?现在回想起来,[他]还真是任何时候都相当的不解风情呢…… 

      “咦?” 

      影月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 
      偏着头,深绿色稍长的刘海几乎就要刺进他平日温柔平和的瞳眼之中。 

      ——可是那温和的瞳仁却在这时忽然猛地缩小成一点。 

      “…[那栋]……[楼]…?” 


      彩云国年轻有为的国君紫刘辉就这么沉睡了。 

      在配合他王的身份而布置得雍容华贵的软塌上,他闭着眼睛,恬静地睡着。 
      ——简直就好像平日的午睡一般。 

      陶大夫表示王应该会自然睡醒才对。可是却说不上王会忽然倒下的原因。 

      “其实王的身体并无大碍。” 
      他捋着长长而花白的胡子,毕恭毕敬地向绛攸汇报了他的诊断结果。 

      “可是,主上已经就这么沉睡了一天一夜了不是吗?” 

      楸瑛皱起了眉头,点出了问题所在。刘辉在他和绛攸的面前就这么倒下并且陷进沉睡之中,已经有将近十二个时辰了。其间他们用过各种各样叫醒他的方法,甚至由楸瑛首创的百试百灵无敌招式——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主上,清苑王子说要回来了哦。”——也丝毫不见平日立马像小孩一样蹦跳起来的反应。 

      他默默看向绛攸,以及不远处的一张精致而华美的山水屏风。 
      绛攸也开口了。 

      “……就不能推测一个主上醒来的大概时间吗?” 

      只见陶大夫立刻就沉默了。随后深深地低下了头,以表示他的无能为力。 

      “算了,你退下吧。” 

      “是。臣告退。” 
      老大夫深深地鞠了个躬,默默地退到了门外。楸瑛跟了过去,顺手关上了寝宫的大门。然后靠在门上,重重地呼了口气,右手背扶着额头。在稍微显得黝黑的额际上,冷汗零零散散地正在不停渗出。 

      “天哪……这到底是唱的哪出啊,静兰。”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被点到名字的茈静兰冷冷地回话。从屏风后面踱步走出。他面色相当糟糕,仿佛有着杀人的冰寒之气正不断地从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溢出。 

      “可恶。……倚,歌,楼。” 

      一字一顿地,带着杀气,他狠狠地咬出了这么几个音节。 
      静兰真真正正地生气了。


      IP属地:河南9楼2007-05-11 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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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众所周知,清苑王子曾是先帝六子中最为出色的。 

        在当今国主,紫刘辉仍年幼时。清苑王子一人在王宫明争暗斗的浊流中仿佛明月一般散发着清朗的光辉。文武双全,温文尔雅的清苑王子曾是百臣心中最完美的贵公子典范。 


        但只有极少的人才知道,这位贵公子掩饰温和的表情下的万古冰寒。 

        现在,蓝揪瑛与李绛攸便有幸看到了他极为罕见的怒气。 


        静兰坐在刘辉床边,无声地凝视着弟弟沉睡的容颜。金色额发柔软地滑落,露出其下白皙光洁的皮肤。深色的长睫宛如帘子般轻微颤动着。 

        ——可是就是不醒。 

        静兰下意识地握紧拳,表情并无什么变化,却有股令人背脊为之冻结的杀意蔓延开来。 

        尽管知道那杀意并非针对自己,双花仍是不由自主地感到手脚有些冰冷。 

        为了稍微缓和下气氛,揪瑛不得已地开口了——尽管他感到自己的唇有些干涸。 
        “没事的,静兰。陶大夫不也说过了吗,身体并没有什么事。王很快就会醒的。” 

        静兰没有反应,连眉都不曾动过半分。 
        说来也是,这种话……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 

        揪瑛叹了口气,自从那古怪无比的倚歌楼出来已过了两日了。两日间波端连连,好不容易才缓过口气,王却又莫名倒下了。 
        实在是…… 

        ——仿佛受了诅咒一般—— 

        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揪瑛不禁泠泠地打了个寒颤。他甩了甩头,试图摆脱这种不愉快的预感。 

        这时,沉默已久的静兰终于开口了。 
        “调查的结果怎么样了?” 

        他问,指的是绛攸拜托给影月进行的调查工作。 
        李绛攸摇了摇头,静兰并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原本他就没报希望。 

        “——时间太紧了,事发又突然。那楼都已经关了四十年以上了。” 
        绛攸说道,顿了顿,望向躺在床上仿佛人偶一般安静无生气的王,又别看目光,继续道。 

        “…而且,也不能投入太多人手调查……” 

        他没有将话说完整。但在场的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这么离奇古怪的事情发生在向来以理行事的国家上层管理者的他们身上,传出去不仅没人会信,反而会造成不必要的波乱。 

        能拜托的,也只有类似影月那样那给予完全信任的人而已。 

        绛攸叹了口气,这样下去……真不知何时才能有个了解。……而且王也不能长期缺席。 
        他想道,默默地模拟着下一天王缺席早朝的理由。 

        空气逐渐沉默下来,接着,仿佛成分产生了什么改变般的,慢慢沉淀出一种令人难以呼吸的压抑来。 

        静兰忽然站起身来。 

        揪瑛与绛攸疑惑地看着他取过墙头悬挂着的宝剑莫邪,疑惑发问: 
        “你要去哪——?为什么要拿主上的剑?” 

        曾经的王子已经走到了门口,他推开门,略去第二个问题,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 

        “我要再去一趟倚歌楼。” 

        “别开玩笑了!——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啊?” 
        绛攸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大声吼叫。楸瑛则动作利索地挡在了他面前。 

        “……你这家伙,想挡我?” 

        茈静兰默默地瞪着他看。平日咬字清晰且相当流畅的敬语不但在不知不觉中完全消失不见,甚至还换上了相当不客气的[你这家伙]。 

        ——不知道这能不能算是感情变得亲密起来呢,比如说绛攸他就经常这么喊我呢。 
        楸瑛无奈地这么想着,勉强赔笑。 

        “要是又进去了那个不可思议的空间里,而您又能有自信能自己走出来的话,请便。” 
        他侧开了身子让出一条道,并巧妙地换上了敬语。 

        只是静兰却连丝毫的迟疑也没有,径直走向门外。 

        “等等!我们也一起去啦!——要是你出了事我们可就没法交代了,反正主上呆在王城里应该会很安全吧……唉,又要去那个地方啊……” 
        李绛攸有点自暴自弃地嘟哝着。 

        “……唉唉,果然还是正在睡着的那位主子比较好伺候啊……” 
        蓝楸瑛耸肩,默默地走了过去。 

        “啊,万一真的遇到猛鬼,就算绛攸你又躲到我身后也没有用吧。不管怎么看,似乎也是皮细肉嫩的你比较容易引起食欲——” 

        “别说那种莫名其妙的话啦!你这个满脑子恶心思想的大蠢货!!” 

        “啧啧,说来最近在羽林军里流传着一群变态家伙正在组建什么[李侍郎推倒联盟]的传闻呢……” 

        “不要在那里随便信口开河!你到底要掰多少这种无聊的黄色笑话才够啊——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仿佛是勾起了哪个惨不忍睹的悲痛回忆,李绛攸咬着牙痛心疾首地怒吼着。 

        “哇啊,这句话真是太伤我的心了呢,亲爱的。” 

        看到绛攸被那句[亲爱的]给激得浑身抖了抖,楸瑛的嘴角浮上跟过去一般无二的趣味笑意。转身面对着正默默在一旁看他快乐地调解挚友恐惧内心的静兰。 

        “话说回来,静兰,要是真的遇上了可怎么办啊。那个空间,任何人也只能是绛攸那样的路痴吧。” 

        这回清苑王子的脸上并没有那冰寒如雪的冷笑。 
        只见他一手轻举着莫邪,一边用手抚上挂在腰际的另一把举国闻名的神剑——[干将]。 

        莫邪干将。 

        楸瑛会意地笑了。 
        就算是恶灵,若是遇上眼前的这位静兰,也肯定会被他举刀狠狠地砍得烟消云散。——关于这一点,不管是李绛攸还是蓝楸瑛都没有丝毫的怀疑。


        IP属地:河南10楼2007-05-11 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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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为什么您就这么理所当然地躲在我身后啊?” 

          “这不是当然的嘛?”蓝楸瑛笑道,“对于拥有莫邪干将的你,我不躲在你身后还能怎么样?不过……” 

          顿了顿,他笑眯眯地回过头去。 

          “亲爱的,为什么你就这么理所当然地躲在我身后啊?” 

          “啰…啰嗦!” 

          李绛攸的脸瞬间变得有些红,吐出这句话后,他明显地看见揪瑛脸上的笑意更浓。于是忍不住一拳朝他脸揍去,后者偏头优雅地避开了。 

          “…哎呀呀,暴力可是不好的啊。你可是文官呢。” 

          揪瑛笑着,若有意若无意地扫过绛攸抓着自己衣襟的手。这眼神令绛攸脸上的红色更加扩大了范围,可上次的遭遇带来的恐惧心却使他无法松手。 

          与身后的二人组相反,最前方的静兰一直保持着凝重的态度。 

          秀美的眉颦成微浓的墨色,他用湖绿的双瞳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位居小楼一层大厅的正中央,他可以清楚看见周围尘埃浮扬,蛛网纠葛的模样。一切的一切都显示出这是一个多年无人踏入的废置楼房。虽然光线谈不上充足,却也绝对不如最初来时那般一团漆黑。 

          ——……应该说,那种全然不见一物的漆黑才是不正常的吧。 

          静兰想道,踏步朝前走去。身后二人紧紧地跟了上来。 

          伴随着咔啦啦啦的声响,他们走上了楼梯。 

          绛攸看着前方的揪瑛,忽然想起那日他突然飘远时的模样。不紧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地更揪紧了他的衣服。揪瑛却并没有加以嘲笑,却是仿佛感知了他的心情一般,回头向他笑了笑。 

          “没事的。我想……这次我们大概是不会碰到什么了。” 

          他说,眼前正常的世界证实了他的这句话。这世界与当初他们所见的世界截然不同,仅仅是一个普通的老房子而已。 

          ——…虽然空气里仍然弥漫着令人不快的腐烂气味。 

          走在最前方的紫色贵公子却未能完全放下心来,入门刹那的微妙违和感一直无法挥去。他觉得——并且坚信,这楼里仍有什么古怪。 

          短短的一段楼梯很快就走完了。 

          一行四人走上了二楼,静兰突然站定了身体。收势不及的揪瑛跟绛攸差点撞了上去。 

          “…怎么了…静…——兰…?” 

          他们很快看到了答案。 

          二楼窗边,一个熟悉无比的人影站着,而他双眼迷蒙呆滞,正痴痴地看着面前的另一个人影。 
          一个与他形貌相同,气质相反的半透明人影。 

          杜影月面对面地,看着半透明的阳月。 

          双花二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即使不知道阳月的事情,这栋楼的古怪及那不寻常的半透明已告诉了他们那人影的身份。 

          静兰默默地将手放在腰间的干将之上,然后缓缓抽出。 
          剑身雪亮,色则宛然冰成,顷刻间冷彻之气就驱散了空气中的腐味及压抑。 

          浅绿透明的人回转过头来,猫眼里带着轻微的嘲讽。 

          ————[呵…干将莫邪……吗?……真是好久不见了。]—— 

          下一秒,在影月惊恐的目光中,剑落了下去。 


          “——不要————!” 

          白光如是雷电一般,尘土哗然。 
          被剑气所带起的风扬起了大片的灰雾,彻底地模糊了静兰的视线。 

          静兰觉得自己动不了。 

          就像是被狙击手所瞄准了的麋鹿一般,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把他彻底地压抑起来。 

          “……静兰!”楸瑛在他身后大喊,手已覆上了腰际的宝剑。额头上豆大的汗滴纷纷滚落。


          ——对啊,连莫邪干将也变得毫无用处,自己手中这柄剑又能做何用处? 

          身后仍是谁揪紧了他的衣裳。依稀还能感觉得到轻微的颤抖。 

          而在眼前,静兰仿佛正被那团尘土所一点点吞噬一样,他高挑的身影正慢慢的隐没。 

          可恶,怎么办?——楸瑛看着前面那团竟愈加浓烈的飞散灰尘,皱起了眉头,缓缓地压低了身体。 

          “等、等一下,楸瑛大人!” 
          杜影月紧张地压住了他握剑的手。 

          “那不是坏人!请相信我——!” 

          蓝楸瑛看着他温润且真诚的瞳,一时间愣了下来。手上的力道慢慢地缓下。 

          “……到底是怎么回事,影月。” 

          他选择了相信。这是对杜影月这个名字完全信赖的缘故——这孩子从没有向他们撒过慌……而眼前的这位,无论从哪里看来都跟真正的影月是同一人。蓝楸瑛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你认识那个鬼?” 

          “——[他]不是鬼!” 

          平时任何时候都温吞柔和的影月却这么斩钉截铁地回吼道。蓝楸瑛,甚至连他身后的李绛攸也不禁吓了一跳,因为影月的面色看起来相当的不悦。 

          脚踩着咯吱咯吱的木地板,杜影月转过身去,若有所思地凝视着那团正逐渐扩大的灰影。 

          “…没事的。”影月呢喃,用仿佛在对自己说话的轻声细语说着,“这肯定与[他]无关…而且,说不定[他]还会……没错,因为[他]看起来心情很好……” 

          但只是说话的这几秒的光景,静兰便已经消失在他们所有人的眼前。 

          徒留大片的灰色阴影。


          IP属地:河南12楼2007-05-11 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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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茈静兰在大片的黑暗之中站起身来。 

            “……可恶。” 
            他低声恨恨地吟着。 

            莫邪与干将虽正散发着凛冽的白光,却并没有把这片静兰所无比憎恨的黑雾给驱散开来。 
            为什么——连辟邪杀鬼的神剑也已经无能为力了吗。 

            而且…有什么正在盯着他。从这片黑雾之中。 

            “到底是谁…?混帐东西。” 
            静兰骂道,缓缓地举起了干将。 


            那并不是杀气。 
            ——而是彻头彻尾的藐视。单纯的不屑。 


            ————[竟然想用那种破烂来伤我…呼……被‘吃掉’也是活该的呢。]—— 

            伴随着“呵呵”的笑声,一阵奇妙的说话声竟回响在他大脑的最深处。 
            一道白影自黑雾中缓缓浮现。柔和的白光覆盖在[他]的身上,以至于无法看清[他]的面容。 

            唯一能看清的,是在披散的长发下,那对闪耀着光芒的瞳仁—— 

            [他]的嘴角缓慢地拉成一个妖诡的弧度。 


            ————[亏你的身体里还流淌着‘他’的血呢。竟然连这种小事都不知道吗?]—— 

            ————[…终究…也只是个肮脏的人类小鬼而已。]—— 


            静兰用力呼吸着,以平定全身的颤抖——那并不是因恐惧影起的,而是由于强烈的怒意以及自尊心被伤害引起的不悦。 

            良久,他平静下来。抬头发问—— 

            “这一整串奇怪的事,都是你引起的吗?” 


            ————[怎么会…这种低级又没品位的事情。]—— 

            [他]以一种嘲讽的口吻说道,发光的眼瞳以俯视弱小生物的态度注视着静兰。这种精神上位于人下的感受令静兰十分不适。 

            且不论曾经的清苑王子,就算是现在的茈静兰,也几乎从未在精神,思想方面有过[不如人]的感觉。 
            可眼前这道模糊不清的白影却带给了他深切的压制感,仿佛在[他]眼中,他就仅仅是个无力的小动物一般。 

            [他]并不是人类。 
            可是…也不像是……鬼。 

            静兰默默地思考着,在强大的压制感下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抵制住自己下意识想要偏开方向的眼睛。 
            他依然看着那双眼,那双闪光的,艳丽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发出了轻微的赞叹声。 

            ————[哦…竟然没完全吓到呢。]—— 

            ————[呐,小鬼。…想知道我是什么吗?]—— 


            “你是什么,与我并没有关系。” 

            静兰平静地说道,目不转睛地看着黑暗中散发着淡淡白光的[他]。 
            [他]似乎感到了有趣,缓缓勾起了唇角。 


            ————[…那,你想要知道什么?]—— 


            “告诉我…刘辉什么时候会醒。还有这栋楼的真相。” 

            缥缈仿佛白雾般的笑声从各个方向浮起,立即就侵入了所有的角落。静兰觉得自己似乎被[他]强大的精神力包围了一般。 


            ————[我并没有义务回答你,愚蠢的人类之子。]—— 

            白影说道,披散的长发在黑暗里蜿蜒成诡魅的弧度。 
            他说着,再次露出讥讽般的笑容。 


            ————[不过,看在你敢直视我的分上,我就施舍你一个回答吧。]—— 

            ————[你的弟弟,那小子今晚就会醒过来…正戏那时候才要开始呢……]—— 

            声音逐渐远去,静兰聚精会神地倾听着,却仍有几字未听清楚。 

            白影渐远渐淡,终于消失了。——伴随着浓重的黑暗一起。 


            ————[今天特别救你一次,下不为例……]—— 

            ————[因为今天…我心情很好啊……]—— 


            [塔塔塔……]的脚步声突然就从他们的身后响起。听起来就像是钝物击打在破败不堪的木头上一般,伴随着咯吱咯吱的轻响,慢慢地向他们靠近。 

            蓝楸瑛流利地转过身体,一步跨到正因声响惊骇得说不出话的挚友身前。 

            只是这电光火石般的瞬间,腰间的宝剑已被他紧拽到手心里。 
            微弱的刃光在阴暗的腐烂空间里却显得特别显眼。 

            “可恶…!…这鬼地方!” 

            他低声呢喃着,恶狠狠地盯着不远处的一道阶梯。 

            ——那是往三楼去的台阶。有什么东西正从那里走下来—— 

            脚步声仍在靠近着,听起来相当沉稳。……并不像是什么灵魅的东西。 

            除了我们还有其它人吗?——蓝楸瑛咬着牙这么想道,随后却又立马下了决定。——算了不管了,不管是什么也只能砍下去了……! 

            人影出现了。 

            可是他只是把眼睛瞪得滚圆,却迟迟没有挥剑。 

            “……静兰?” 
            身后的李绛攸稍微松开了他的衣领,不可思议地轻喊。 

            杜影月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连忙往灰色阴影查看,却发现它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殆尽。——欣喜与遗憾同时覆盖了他的心,之后又看起来极不寻常地四处环顾,似乎想要寻找什么…… 


            “静、静兰……你怎么会从上面走下来?” 
            应该是在我身后那个地方消失的啊。——蓝楸瑛急切地看着眼前那位似乎显得相当疲惫的美男子,默默在心里加了这么一句。 

            可是茈静兰却没有回答他。 

            “……走吧。回去了。” 
            他只是这么说着,向一楼走去,又忽然驻步,回头看了看那道阴暗潮湿混杂着腐败气味的三楼阶梯。 

            然后又迅速地回头,只想着要快步离开。 

            影月犹豫了一阵,还是顺从地跟了上去。而默默跟着他们到墙角的一道光影,在他踏出倚歌楼的那个瞬间悄然消失成空寂。


            IP属地:河南13楼2007-05-11 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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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揪瑛注视着前方无声走着的紫色贵公子,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快步踏到他身侧,拍了拍他的肩。 

              “静兰…你刚刚在里面…发生了什么吗?” 

              面对揪瑛小心翼翼的询问,被询问的静兰却显得一脸平静。 

              “为什么要这么问…” 

              “…因为,还没走到顶层啊。” 

              揪瑛说道,当初分明是静兰主动要来勘察这里的。怎么能还未走完就半途折回呢。 
              绛攸及影月也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 

              曾经的王子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 

              “…已经不用上去了。” 

              “…诶?” 

              意料之外的答案显然无法满足三人的好奇心。揪瑛回头,望着那栋已经看不见了的小楼,心突然加速跳了一下。他猛得回头看向静兰—— 

              “难道说……——” 

              青年应承他的猜想,点了点头。缓声说道。 

              “…因为,我已经上去过了。” 

              说话的人声音很轻,淡得惊不起一丝波澜。听话的三人心中却陡然都是一凉。 

              ——倚歌楼的三楼…是连向地下室的。 

              近日已经遇到了太多不可思议之事,现在再加上这一条也并不会怎么样。但静兰的话显然还是让气氛低沉了下来。 

              就这么压抑着,队伍慢慢流向宫城。 

              快至门口时,影月突然出声低唤—— 

              “静兰先生…那个……” 

              静兰停下脚,看了眼揪瑛和绛攸。双花会意地先一步往宫里去了。 
              影月低下脸,表情显地有些不知所措。 

              “…他…有没有说什么……?” 

              水色发的青年沉默不语。 
              见此反应,影月顿觉问出口的问题太过突兀。深绿色发的少年微红了脸,双手挥动着加以解释—— 

              “啊…我、我…我并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意思…问出这种问题真是对不起…但——” 

              “他说…他今天心情很好……” 

              “诶……?” 

              原以为得不到回答了的少年意外地张大了双眼,静兰声音柔和地继续说着。 

              “今天我能够得以从那个空间里出来,也许都是托了你的福吧。” 

              “谢谢你,影月。” 

              青年浅浅地对影月露出了笑容。那时仿佛映水之月一般清亮皎洁,气质冰寒,却可以安慰人心的笑容。 

              不知为了什么,少年突然觉得眼睛干涩起来。他忍不住弯起了嘴角,抬头仰望天边的夕阳。 

              残阳如血,映得半边天空都是令人晕眩的红。 
              ——…就仿佛那一天一样。 


              “…是吗………他说…很高兴……啊。” 


              凝望着眼中似有水光闪动,不知是哭或笑的少年。静兰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身,走进了宫城。 

              这时的天色已渐渐暗淡。 


              “……秋霄落雁…,……时响…空弦……” 

              念念有词地,一条暗魅人影滑过了静寂的廊下。 

              “呵呵呵呵……,妾身回来了哟…,妾身回来了,陛下……” 

              人影忽然停在了花坛前。昂着头,[她]抬眸看向了花海的正对面。 


              另一个人影正立在那里。 
              他的头上戴着一个竹片编制的青绿色斗笠,身上则披挂着一张巨大的黑色斗篷。 

              “……滚出来吧,马上。” 
              苍老的声音从斗笠下传出,好似迸发一般,一股寒风乘着话语一同飞散开来。 

              [她]呵呵地低笑着。苍金色的长发被风打乱,纷纷飘扬起来。 
              白皙的手指好像变着戏法一样扭曲着,淡淡的黑雾开始在[她]的手心里一点点地滚冒着。 

              “我好高兴,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啊…我现在一点也不怕您了呢,瑶璇大人。” 

              黑雾渐渐包围了[她]的全身,也模糊了[她]的全身。腰际上华贵的金色饰品好似被黑暗所吞噬了一般,渐渐地变得锈蚀。 

              仅剩那双艳丽橘诡的瞳仍在闪闪发亮。 

              “您是不会对我动手的,瑶璇。因为你是那么…那么地爱着陛下呢。” 

              “……” 

              “呐,呐,您知道吗?我看到陛下的血出现在我面前,您知道我有多么快乐吗,瑶璇大人啊……我好高兴,真的很高兴。我感谢您杀了我,真的感谢——因为您现在,再也无法杀死我了。” 

              “……你以为,你能赢得了我吗,死女人。” 

              斗篷下传出的说话声忽然变得清朗。——没有了昔才的苍老感,变得非常的年轻干练。 

              周身的寒风更加凛冽地呼啸着,甚至连那团黑雾也顷刻沉淀了下来,好像被压缩成浊水一般,就这么翻滚着,却无法再爬上[她]的身躯。 
              可是[她]却丝毫没有惊慌。橘色的瞳眼依旧闪耀着诡异的光。 

              “我知道我无法打败您,瑶璇大人。但是——我已经变强了,瑶璇大人,托您的福,我变得非常强呢……强得我相信在您赶走我之前…我的能力足以向您保证‘他’的死亡。” 

              [她]看着那滚动着的黑雾,一伸手,雾气立即凝聚成了一把黑刃的匕首。[她]一边微笑,一边威胁般地高举着匕首…… 


              “……还是一如过往的愚蠢不堪啊,卑微的女人。”


              IP属地:河南14楼2007-05-11 1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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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刘辉喝完静兰喂给的掺了蜂蜜的燕窝,边留恋地舔舔嘴唇,边好奇地望着窗外。 
                菖蒲双臣背对着窗户,正缩在花园一角。 

                “王兄,揪瑛他们在做什么啊。” 

                “散步。” 

                水青色发的青年简洁地回答了弟弟的疑问,用手绢拭去他嘴角残留着的一些污渍。金发的君主不解地眨了眨眼,羽睫一颤一颤的。 

                “…可是都已经过了子时了啊。” 

                “就是这种时候才特别有气氛。” 

                静兰答道,轻柔地笑了笑。本来不甚合常理的话顿时便得极具说服力。 
                刘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开始思量——下次是否应该效仿双花,也在这种时候出去散步。 

                “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这样呆在房间里。” 

                ——因为暖和。 
                而且想见的人就这么在坐在身旁。 

                刘辉想道,偷偷瞄了瞄静兰。烛火下青年秀丽的面庞更显得线条柔和优雅。 

                从以前开始,王兄的容颜就拥有能使自己心情宁静的力量,这种力量至今不减反增。只是今天却似乎有点不同。 

                刘辉轻轻用手抚上胸口,富有节奏的心跳正慢慢失衡。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涌动。 

                那是种类似躁动的心情。夹杂着惊喜与惊恐,混合成一种难以定义的感情。 

                刘辉略微失神,但很快便察觉到兄长担心的表情,放下了手。 

                “啊…对不起。我有点走神了。” 

                “…真的没事吗?” 

                “嗯。只是有些走神了而已。” 

                金发的青年如此说道。静兰心中暗暗忧虑着,表面上却并没有表漏出来。 
                他重新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相对于屋内二人的暖意融融,屋外二人则处于一种近乎冷战的尴尬状态。 

                不仅是由于环境的森冷诡异,这种僵持更多的则是有二人中一方的态度而造成的。 
                仿佛受不了这奇怪的气氛,揪瑛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呐,绛攸。你差不多也该消气了吧,其实被扔出来也不完全是我的错。” 

                吏部的[理性]不说话,眼里却明白地写明了[还不认帐?根本就全是你的错吧]。 
                于是揪瑛只好认命的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不该故意去惹静兰。谁知道他那么禁不起玩笑嘛。” 

                他一边这么答着,一边在心中碎碎念——真是的,还是他家(?)绛攸比较好玩。 
                想到这里,蓝楸瑛诡异地笑了笑,转过身来看着远处窗后的皇族兄弟,然后就这么靠着冰冷的墙,顶着凛冽的风坐在了草地上。他拍了拍他身旁那块小草皮。 

                “你也坐下吧,反正也不能回去了,总不能一直站着吧?” 

                李绛攸重重叹息,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在他旁边坐下。然后感觉到了正靠在一起的肩,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往外挪动了几寸,就这样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别坐那么远嘛,真是太伤我那颗少年纯洁的心了。” 

                “如果你也叫纯洁这个世界就简直算是污秽不堪!我简直都不敢想象……——呃,好困。困得我都懒得跟你这种家伙吵架了。简直就是在浪费我的体力。” 

                “呐,绛攸,还记不记得?” 

                “干吗啦……” 

                “我想你应该不记得了吧。应该说根本不知道。偷偷告诉你哦,上次你感冒得死去活来,还发烧烧得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时候。我可是立刻就去看望你了呢。” 

                “…谁也没想要你来啦……” 

                “当时——我也有那样哦。” 

                “……啊?[那样]……?” 

                “喏,就是那个。” 
                蓝楸瑛抬手指向了前方,并愉快地向好友打着眼色……李绛攸皱着眉头顺着方向看去。 

                掠过了子夜的暗墨青草以及隐藏其中的几点红白,檀窗为周,明烛之前,茈静兰正坐在王的床头边,微笑着向胞弟讲着什么。刘辉躺在榻上,双眼流动着莫名的光彩,一副[躺在主人大腿上摇尾巴]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温馨得不得了。 

                李绛攸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他所看到的只有那个高贵雅致的前清苑太子正温柔地照顾着心智还未成熟的小皇帝…… 

                “……[那样]?” 

                “当时红吏部尚书大人是那样跟我说的,‘你不知道,我那个笨蛋养子,一病起来就显得特别爱撒娇,所以你就陪陪他吧’,而且你还条件反射一样抓住我的衣服,于是那天晚上我就[那样]地坐在你床头,一晚上给你讲有趣的故事,就像哄小孩子睡觉一样,中途还要给你端水盖被子,还一直耗到第二天一大早才走……说来你在睡梦中还有喊我的名字呢,真是叫人欣喜得不得了啊。果然跟我想象的一样,你的睡相可爱得连姑娘家都只能自叹不如呢。……” 
                


                IP属地:河南17楼2007-05-11 1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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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闭……” 

                  “…我啊,还打算把那当作是我人生中所做的最浪漫的事情之一呢。你可是非常幸运的啊绛攸君,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位女性在生病之际得到我如此悉心的照料……” 

                  “闭闭闭闭闭嘴——————!!!” 

                  谁气败成坏地大叫起来,从草坪一跃而起。李绛攸满脸泛红,竖起的食指直瞪瞪地指向正在眯眼微笑的蓝楸瑛。 

                  霎时间,好似猛地被勾起了什么谜样的记忆一般,他浑身颤抖着脱口吼叫起来。 

                  “难、难怪我那天会做恶梦!第二天也觉得像是被诅咒一样病得更重了!!——而且我完全没有喊你的名字!一定没有——!一定是喊‘猪头’‘变态’‘色情狂’对不对!!——可恶!!你给我立刻去死啦!!” 

                  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话,他停了下来,重重地又吸了一口气,更加提高了音量继续吼下去。 

                  “而且现在也还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跑去惹那个腹黑王子!我就不用这么惨在这里受冻了吧——还‘秉烛夜谈’呢!别说蜡烛了!连张凳子也没有,你这个猪头!变态!色情狂!!” 


                  “……说得真好啊。李侍郎大人。真是对不起呢,我这么腹黑。” 
                  谁的话声幽幽地自背后传来。 

                  李绛攸愣了愣,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十七章 


                  “……说得真好啊。李侍郎大人。真是对不起呢,我这么腹黑。” 
                  谁的话声幽幽地自背后传来。 

                  李绛攸愣了愣,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有些僵硬地转过头,茈静兰正站在他背后,一脸温柔得几要滴水的笑容。 

                  绛攸只觉得头皮隐隐发麻,不由自主地下意识瞪了揪瑛一眼。 
                  ——都是你的错!你这个大灾星!猪头——! 

                  接受到这样的信息,揪瑛只好无奈地耸了耸肩。为自己被强加了一堆莫须有的罪名而感到悲哀。 

                  “……看来二位气氛实在是很好呢。还可以无视我眉来眼去。” 

                  恶魔之子的声音再次轻幽幽地响起。二人不禁背后都是一寒。 

                  “…怎、怎么会——……” 

                  “主上担心两位大人的身体,还叫我过来给你们捎件衣裳来。……不过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啊。” 

                  静兰声音无限柔和地说道,两人这才注意到他手中拿着两件袍子。早被冻得僵冷了的绛攸不觉张开了嘴,正欲说什么,可却为时已晚。 
                  浅青色发的青年带着仿佛春水般清澈温暖的笑意,扬起素手将两件袍子用力挥起。 

                  于是菖蒲双臣便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那可以让自己身体脱离寒冷的物体高高飞起,被夜风卷着远远飘去——飘去———— 

                  “…啊呀…飞得真是远呢。我还没料到会飞这么远,果然今晚的风还是很大的。” 

                  “……你…。”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真的不需要加衣裳吗?……夜很冷的诶。” 

                  “……不是已经被你扔到那么远去了嘛!!” 

                  面对绛攸接近暴跳的反应,静兰却仅是无限遗憾地叹了口气。 

                  “…是吗?那可真是可惜呢。……不过,那好歹也算是宫里的东西,嗯…就请二位大人做好赔偿的准备吧。” 

                  “…………” 

                  绛攸顿时没了语言。揪瑛只觉得哭笑不得。 
                  ——好可怕…这个人,真的是一点玩笑也开不得。完——全——不能惹。 

                  他拍了拍绛攸的肩,叹了口气。只好自己负起自己惹下祸端的责任感,认命地飞身去拾那两件袍子。被留下的绛攸望着静兰,一脸恨不得马上逃离的表情。 

                  拣回了衣裳的揪瑛走了回来。先把其中一件披在绛攸身上,然后穿上另一件。感觉到似乎已经久违了的温暖逐渐回到身体里,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随即苦笑。 

                  “下次绝——对,不会再跟你开玩笑了。” 

                  “没事啊,我随时欢迎的。反正可以顺便调节下心情。” 

                  ——…能调节心情的只有你而已吧?!……我们可都只有身心皆受伤害的份! 
                  绛攸在心中这么呐喊着,表面上却什么都不敢表露出来。 

                  惹上了传说中的[腹黑王子],某种程度上似乎是件比独自走在倚歌楼里更恐怖的事。 

                  “那么,如果没事了的话,我就进去了。两位大人请好•好•在•此多聊一会儿吧。” 
                  


                  IP属地:河南18楼2007-05-11 1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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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美的青年含笑如此说道,格外加重了语调的那几个字让双花顿感恶魔降临。 
                    揪瑛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 

                    “说来…刚刚我去捡衣服时,似乎看见那盆花了。” 

                    “…哪盆?” 

                    “就是下午主上看的那盆啊。……因为是这季节罕见的堇花,所以我印象很深。” 

                    ——…堇花? 

                    正准备进屋的静兰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的轻点下巴。 
                    ——…刘辉下午看的那盆花啊。 

                    在他的印象中,弟弟从来不是这种爱附庸风花雪月的人。 


                    “……在哪儿?我也想去看看。” 


                    堇花就摇曳在花园的一角。 

                    在大丛大丛的绿草之中,艳丽夺目的紫显得非常孤寂。 

                    “……这是,紫堇?” 
                    李绛攸喃喃道。手托住了下巴,陷入了沉思之中。 

                    “怎么了?有什么奇怪的吗?……堇花种类繁多,几乎一年四季都有办法看到它呢。” 

                    “…不,这种不同。” 
                    寒冷的夜风把绛攸那水蓝色的发给吹得紧贴在他俊美的脸庞上,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接着说道。 

                    “跟三色堇和其他的不同,这种堇是最原始的那种。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只有三月才会开花的植物。虽然能够药用,可是有些毒性,所以一般来说应该不会种植在宫廷才对……” 

                    由号称“第一才子”的绛攸亲口所下的结论,说服力与可信度都大大地提高。楸瑛与静兰面面相觑,被凛冽冰冷的秋风袭过,浑身不禁稍微轻抖。


                    被绛攸这么一说,连楸瑛也忽然觉得,这株紫堇看起来的确与这个季节所见的堇花有着很大的区别。 

                    首先是那妖艳魅惑的鲜紫。 
                    这与那些可以用[淡雅]来形容的实在是有着天壤之别。 

                    仿佛是聆听到他的心声一般,紫堇忽然随着风摇摆着细弱的枝干,周边虽绿叶繁多,其耀眼的妖魅却依旧没有被掩盖丝毫—— 

                    今晚是满月。 
                    静兰抬头看向静逸的晚空。盈满的月亮正悬在他们的正上空,光华明亮得仿佛昼日一般。 

                    他忽然发现了什么。再也移不开视线,水青柔软的长发随风飘飞着。 


                    “……两位。” 

                    随着茈静兰的轻呼,正仔细打量着紫堇花的绛攸抬起头来。 

                    “怎么?” 

                    “今晚的月亮,真是特别的美丽。”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 


                    ——“可是…四周却没有半颗星斗呢。” 


                    “……” 
                    闻言,楸瑛默默地抬头。 

                    那亮得发红的盈月正高傲而美丽地占据着整个天空。平日在这样皓洁的月光下,应当纷纷闪烁在四周的碎星却连影子也看不见。 

                    ——他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翻滚在红月四周的那些浓密的乌云,几乎笼罩了整个苍穹。 

                    只留一轮腥红盈月。 


                    “……啊啊,真是连一刻也不肯消停啊。” 
                    蓝楸瑛这么呢喃着,无奈地耸耸肩。披挂在身上的袍子随即无声地滑落。


                    IP属地:河南19楼2007-05-11 1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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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自己的身体正一点一点地脱离自己的掌控。 

                      因为孤寂而想要下床出去与王兄,绛攸楸瑛一起散步的时候,武艺非凡的小皇帝,他的右脚却平白无故地忽然拐了一下。 
                      然后他伸手想要扶住一旁的椅子,可双手竟一点反应也没有。他想,大概是孤躺太久了所以手脚麻木了吧。 
                      再后来,他想要呼叫窗外正在昂头欣赏月色的三人。 

                      ——半点声音也没有从喉咙里发出。 

                      紫刘辉这时才发现了这事态的严重性。 
                      这从心底深处不停涌现的违和感,到底是什么? 

                      ……似乎要被夺走了。 

                      ————[……嘻…嘻嘻……]—— 

                      ————[…交给我吧……呐…]—— 


                      慢慢在脑海中浮起的,是如同耳语般低软娇媚的声音。刘辉隐约有些记忆。 

                      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可是,却从未如此的清晰过。 

                      ……不行—— 
                      不可以…… 

                      眼前的景色突然暗了下去,他费力地眨了眨眼,却怎么也无法让视线清晰起来。 
                      ——于是窗外,那紫色贵公子朦胧的背影,终是在他眼中失去了踪迹。 


                      ————[来吧…交给我吧,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王兄。” 


                      正抬头仰望天空的静兰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一般,忽然回过了头。 

                      穿过园里层层重重的花石山水,隐约可见寝宫里微弱地闪烁着似乎立刻就会熄灭的灯光。 

                      揪瑛笑了笑。 
                      “说来,你也出来很长时间了呢。主上怕是等急了。” 

                      “……嗯。” 

                      静兰的反应略有些含糊不清。青年只是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寝宫的方向,脚下却没有动静。 
                      绛攸不禁有些疑惑了。 

                      “……怎么了?静兰。” 

                      “…没什么…只是……”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匆匆向双花二人抱拳一礼。茈静兰快步往寝宫的方向走去。 

                      被留下的二人组对视茫然。 

                      “……什么[只是]?” 

                      “…谁知道啊。……” 

                      “…………” 

                      “呐…绛攸……” 

                      “…怎么了…你这个大变态。” 

                      “啊啊——别说那么刻薄嘛。……嗯,不过……我们还用继续站下去吗?……” 



                      静兰以快速却不失优雅的步雕走到寝宫门口,伸手退开门。 

                      刘辉正坐在床上等着他。 

                      烛火微暗,不甚清晰的光芒下君主的长发宛然月映流水般倾斜着浅色柔亮的光芒。他深金色的瞳眸潋去了庙堂上的威仪,荡漾着暧色的波纹。 
                      那不是往日的天真灿烂,却是种近似妩媚的娇艳,宛然初绽之花。 

                      刘辉轻轻勾起嘴角,笑容中仿佛摇曳着春风,刹时间无数花瓣飞掠交横。 

                      “你回来了?——[王兄]。” 

                      “……你是谁?” 

                      静兰按住腰间的干将宝剑,凝神说道。 

                      “呵呵……我是谁?我不就是您所溺爱着的好弟弟吗~?” 

                      他冷冷地看着那被他[溺爱着的好弟弟]拖长了音节,一字一句地,妖媚地对他说道。 
                      [紫刘辉]撑着金纱床垫,并且自床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向着他迈步前来—— 

                      “……你给我站住。” 

                      “好[王兄]…不要这么冷淡对待你最爱的弟弟嘛~人家会心灵受创的哟~” 


                      “站住。” 


                      静兰又重复了一遍,唰的一声拔出了除魔宝剑。手心甚至能感受到干将所传来的阵阵温热与轻颤。 

                      时间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一般。 
                      清苑王子正以其傲然高贵的王者之气,镇定冷静地立在门前。他轻蔑地冷视着眼前那位举动极其不寻常的好弟弟,慢慢把剑斜斜抬起,直至干将耀眼而冷艳的剑锐直指对方的鼻尖。 

                      然后他笑了。身后是昏暗的天空,隐隐的红光拉锯出奇妙的世界。美丽的容颜显得莫名的诡异。 


                      他曾这样地震煞无数敌人。 
                      然后又用这双手,毫不留手地对付任何一个对他怀有敌意的人。——不论是有血缘关系的异母兄弟,抑或是常年侍奉他的内官宫女,甚至是陪读多年、形影不离的同龄书童。只要他们挡住了他的去路,他都能亲自去杀死这其中的任何一个人。 

                      后人并没有说对——前太子清苑王子根本不是什么浊流中的一股清泉。 
                      而是一潭发光的,高雅的,注满了鲜血的万丈深潭。 


                      当太子紫清苑真真正正的恨着谁,恨得想要抹杀对方的一切存在的时候。 
                      他会用干将的剑锐直指对方的鼻尖。 

                      ——然后绽开灿烂无比的微笑。 

                      据说这是先王所特有的习惯之一,而在六王子之中,就只有清苑一人原原本本的继承了下来。 


                      [紫刘辉]站住了。 
                      他咬着牙,恨恨地重新坐下在床沿上。 

                      “……都一样…。”他轻轻地呢喃着,呆滞木然的视线游离在装潢雍容瑰丽的天花板上,“……太像了。…都一个样,全都一个样……” 

                      静兰没有说什么。 
                      只是笑着,默默看着他。手上的剑却没有移动半分。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没有错——!!” 

                      他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这声惊人的吼叫如同冷风一般撕裂了整个御花园。


                      IP属地:河南20楼2007-05-11 1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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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没有错——!!” 
                         

                        他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这声惊人的吼叫如同冷风一般撕裂了整个御花园。 


                        正准备转身而去的揪瑛与绛攸陡然停下了脚步。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紫刘辉]声音干涩地说道,[他]慢慢站起身,一步一步地朝静兰走去。而后者一动不动,只是笑着看着[他]。 
                         

                        “……这眼睛…,这脸型……” 


                        近乎痴迷地呢喃着,[紫刘辉]伸出手,颤颤然地探向静兰的脸,却在途中被避了开来。 

                        [他]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露出了深深被刺伤的表情。 


                        “…为什么,为什么要拒绝我!” 
                         

                        “…因为你不是他。” 
                         

                        静兰轻声说道,然后再次横起剑,指向面前之人。 

                        ——他的微笑灿烂而淡雅,宛然月照湖光。 

                         
                        “出来。不管你是谁,那不是你可以呆的地方。” 


                        “哦…你以为你可以下得了手吗?” 
                         

                        [他]抬指,以一种极端柔媚的姿势抚摸着自己的脸颊。那曾经修长秀雅的五指顿时生出一种仿佛春葱般的娇嫩感。 
                         

                        “这…可是你最爱的弟弟吧。呐……” 

                         
                        静兰不动,不言不语。仅止是安静地看着他。 

                        [刘辉]再次伸出手,试图碰触静兰的面容。 

                         
                        碰————! 
                         

                        “发生了什么事!……静——…兰……?” 
                         

                        伴随着一声重响,揪瑛猛地推门闯了进来,却立刻因眼前的景象而呆住了。 


                        满屋暧昧的温度立刻随着夺门而入的风散去。 

                         
                        “……嘎…对不起……请你们继续……嗯…?” 


                        揪瑛摸着下巴有些尴尬地说道,转身正要离去,却又有什么放不下心似的回过头。 

                         
                        干将…… 

                        为什么静兰会用剑指着主上? 

                         
                        “可恶————!!” 
                         

                        异变突起。 

                         
                        [刘辉]猛地向前扑倒,将静兰整个压下。干将长剑随即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静、静兰……——!” 

                         
                        “别动——!” 
                         

                        [刘辉]将左手按在静兰脖子上,狠狠地威胁着。不过即使他不这么做,揪瑛也无法对自己的王动手。 


                        “……这到底是…………” 
                         

                        不再理会揪瑛,[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回静兰身上。动作轻柔地顺着静兰的面部轮廓抚摸而下,[他]的身体因兴奋而略微颤抖着。 
                         

                        “啊啊…没错……就是这种感觉……啊……” 
                         

                        “——…陛下……” 
                         

                        仰起头,闭上深金色的眼,[他]以虔诚的语调呢喃着。随即又睁开,慢慢地勾起一抹凄艳绝丽的笑容。 
                         

                        “…请您不要再抛下妾身了…陛下。” 
                         

                        “…我不是你的陛下。” 
                         

                        许久不语的静兰此时才轻声说道,而[他]却仅仅只是笑了笑。 
                         

                        “您又在骗妾身了,我会让您想起来的。” 
                         

                        如是说着,他右手慢慢探向落在一旁的干将宝剑,却在即将触及的一瞬如触电一般地收回了手。 

                         
                        “……可恶。……似乎即使有了这个身体……也还是……” 
                         

                        终究是邪魅。 

                        [紫刘辉]咬着牙,不满地眯着双眼。诡异的暗橘流光划过他的瞳仁。 
                         

                        仅是转手之间,黑刃的匕首已在手上。 
                         

                        蓝楸瑛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他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主上竟然把刀抵在了静兰的颈上。黑刃的刀锋没有丝毫的光亮,但在白皙的肤色里压出了一条浅浅的凹痕。而且他脸上那扭曲的表情——简直就是———— 
                         

                        妒妇。弃女。 


                        果然之前我没有看错……!蓝楸瑛心里暗暗道。抬起手往身后挥摆,向正疾跑过来的绛攸示意道。 

                        “……别进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绛攸顺从地停了下来。 


                        “呵…”楸瑛惨笑了一下,“总之你别进来。” 


                        室内的情形简直糟糕到了极点。 


                        静兰就这么仰躺在地上,任由刘辉伏在自己的身上。 

                        对方正摆弄着一把黑色的短匕首,并紧紧地抵在了他颈上的致命处。然后腾出了另一只手,肆无忌惮地抚摸着他光滑白皙的面颊,手指弯曲,指甲虽短却还是深深的陷进了他的皮肉里。一副要抓出几道血痕来肯罢休的架势。

                        满身的杀意。 


                        茈静兰甚至连反抗也忘记了。 

                        他默默地扭头,看向躺在一旁显得孤寂的[干将]。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是紫刘辉,而不是其他的任何人。 
                         

                        因害怕伤害到他而把干将丢掉的是自己,甚至到了现在,还是连一丝杀意也无法萌生的也是自己。 
                         

                        清苑,紫清苑。静兰,茈静兰。 

                         
                        眼前的人想要杀死你,为什么你却了一点点的杀意也没有。 

                        这样会死的……真的会死。 
                         

                        当你最熟悉的人给与你最陌生的感觉,最当你爱的孩子用最恨的目光看着你。 

                        该怎么办——? 

                        “……就算是这样。…” 
                         

                        在这杀意与冰寒弥漫的时刻,他忽然低低地呢喃出声。 
                         

                        “就算是这样……刘辉…” 

                         
                        他把手覆上了那把已经把他的颈割开了淡淡的血痕的刃,就这样握紧。 

                        滟红色的新血缓缓从指隙间漏出。 
                         

                        溪水般轻柔温暖的瞳眼默默地与眼前的金眸对视着。 

                        静兰闭上了双眼。 
                         

                        “……我也不相信,你会杀了我。”


                        IP属地:河南21楼2007-05-11 1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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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绛攸发现自己已经彻底地手足无措无法可想了。 

                          一刻钟以前,他看着蓝楸瑛依旧轻浮地微笑着,然后那高大的身躯缓缓地倒下。 

                           

                          戏剧性一般地投进了他的怀中。 

                           

                          躯体冰冷,嘴唇发白,面容青蓝。 

                          宛若已死之身。 

                           
                          “笨、笨蛋——别跟我开玩笑!我、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平日慵懒的微笑,以及能够触动他理性的底线,会笑着调侃他的那个人—— 

                          却再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侍郎大人!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陶大夫惊骇地瞪大了双眼,花白的胡子被他的惊呼引得缓缓飘起又降落。 

                          连因年老而早已垂下的双眉也紧张地扭曲了起来。 

                           

                          曾经整齐干净的寝宫如今已杂乱不堪。造型华美的桌子翻倒在地,白瓷茶具摔开大片的碎片。椅背上还残留着明显的划痕。 

                           

                          但最让老人惊讶的却是躺在床上的三个人。 

                          蓝揪瑛,茈静兰,紫刘辉。 

                          三人皆是面色苍白如纸,即使盖着厚重的棉被,仍可见他们身上累累的伤痕。 

                           

                          “…这…这是…………” 

                           

                          看着由于太过惊慌而连话都无法说清的陶大夫,绛攸只是无语。 

                          他沉默着,俊秀的脸庞由于忧虑而显得有些憔悴。 

                           

                          “…陶大夫………” 

                           

                          话只说出了对方称谓就断了后续,可是老人仍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再说话,皇宫首席御医的老人坐到床前,开始为三位伤者一一把脉。 

                           

                          于是十数分钟就在充斥着压抑与紧张的空气里慢慢淌了过去。 

                          绛攸觉得手脚有些冰冷了。即使是现在,想起数小时前发生的一切他仍然是胆战心惊。——那是梦中都不曾出现过的,完全无法想象的事。 

                           

                          但是… 

                          绛攸下意识地握紧了拳。 

                           

                          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可能再欺骗自己。……而且只剩他一个人了。 

                          先是主上,接着是静兰,现在连揪瑛都…… 


                          只有他还能以自己的双脚站立。 

                          …所以……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行…… 

                           

                          …揪瑛…… 



                          绛攸深吸了口气,强制性地压下自己纠结如麻的心绪,抬起眼望向面色愈来愈难看的陶大夫。 


                          “陶大夫,他们怎么样?” 

                           
                          老人不答,继续将指压在揪瑛脉上,隔了会儿,又去探静兰的。 

                          半晌过后,他才缓缓转头看向绛攸。 

                           
                          “蓝将军没有什么外伤,静兰大人的伤处虽多,但都是浅伤,也无大碍。主上的伤势看似严重,其实也只入刀半寸,只要细心调养就没有问题。” 

                          与波澜不惊的话语形成反比,陶大夫的表情却一直不曾放松,他阴沉暗郁的眼神让绛攸有种不详的预感。 


                          “…但是……?” 

                          试探着轻问了一句,陶大夫便长长地叹了口气。 

                           
                          “…但是,问题是…他们都中毒了。” 

                           
                          心中猛得一凉,绛攸立刻变了颜色。他瞬时便想起了那把宛然墨染的薄刀——那深得几要溶入黑夜的颜色一开始就给他异样的感觉。 

                           
                          “…那…那……” 

                           
                          “李大人也不用这么紧张。” 

                           
                          看穿了绛攸的心思,老人轻轻笑了下,试图缓解面前这年轻人的紧张与恐惧。顿了顿,他继续说道。 

                           
                          “虽然是中了毒,但也不一定会立刻送命。据老朽所看,这毒怕是慢性的。所以就算毒性致命,也不是一时两刻的事。如果能找到毒源研究的话,大概在毒发之前就可以将毒化解了吧。” 

                           
                          陶大夫最后的一句话让绛攸原本松下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毒源… 

                          那把刀…… 


                          事发那时由于过于惊骇而忘了收回。事后再去看时,便早已不见了踪影。 

                          可是那却是拯救三人的最佳利器。 

                           

                          “…怎么会这样。” 

                          绛攸咬紧牙,不甘心地低声吼道。久经人世的老人表情就立刻明白了究竟,慌忙安慰。 

                           
                          “不要紧。就算没有毒源也照样能够进行研究……何况还不一定是致命的毒药呢。” 


                          “…因为是…没有记录的毒药吗……?” 
                           

                          曾经的史上最年少状元即刻便解出了陶大夫话中的弦外之音,老人神色暗淡了下。 



                          “…还不见得没有记录…只是实在不常见。” 


                          “…………” 
                           

                          “……去府库查一查的话…说不定能找到相关资料的。” 


                          “……那么就麻烦你了。” 

                          极力平复着自己的感情,李绛攸说道。陶大夫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一定会找到的。” 
                           

                          “…还有……” 

                          沉默了一会儿,绛攸忽然再次开口。已经朝门走去了的陶大夫转过头来。 

                           
                          年轻的侍郎一字一字轻声说道: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为什么秘密传你来看病……你应该知道的吧。” 

                           
                          一怔,老人随即点了点头。 

                          “…是的,李大人。请放心。…查资料的事我也会独自进行的。” 


                          说完,陶大夫便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敞开,然后又合上了。 

                           
                          房内又只剩了绛攸一人。 

                          ——以及床上昏睡的三人。 

                           
                          绛攸坐在床边,凝视三人的面容,许久都再未动过一下。 

                          方才为止一直被压在心底的感情突然间全数爆发了出来,宛如潮水般疯涨着浸过了整个身体。绛攸大口吸气,然后再用力吐出,再用力吸气,再吐出—— 

                           
                          重复了不知多少次后,他才勉强平静下来。 


                          “…真是的。简直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的!……是什么时候起一切都变得这么奇怪了……! 

                          ……倚歌楼…… 


                          脑海中突然浮起这个名字。绛攸的眸光逐渐沉淀,然后再次凝结出锐气。 

                          他站起身,深深地看了眼揪瑛的苍白的脸,接着便转身,走出了房门。


                          IP属地:河南24楼2007-05-11 1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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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李绛攸推门而入时,杜影月正全神贯注地埋头翻阅着手中的资料。 

                             

                            “…影月…。” 

                             

                            太过专心的少年专著的少年显然没有意识到他的呼唤,绛攸不得不又叫了一次,却仍没有反应。直到第三次重复,少年才恍然梦醒般地抬起了头。 

                             

                            “……啊…啊——!……绛攸大人!” 

                             

                            过于的惊骇致使影月反射性地跳了起来,他显然未预料到已经多日不曾在吏部现身的侍郎会在这种半夜到来。 

                             

                            “用得着这么惊讶吗?我又不是某些全无责任感的人。” 

                             

                            ——该自己的处理的事还是会处理的。言下之意便是如此吧。 

                            影月轻轻笑了笑,弯下腰与绛攸一同拾起因自己突然跳起而散落了满地的卷轴。 

                             

                            “…之前拜托的调查…进行得还好吗?” 

                             

                            “………线索实在太少了………” 

                            沉默了一会儿,少年才轻声答道。 

                             

                            “…真的很对不起…我实在派不上用场。 

                             

                            影月碧色的眼里染着浓重的自责以及对自身的无力的痛恨。 

                            绛攸只是摇了摇头,继续着手中的工作。 

                             

                            “…不是你的错。……我也什么忙都没帮到………而且……” 

                            顿了顿,绛攸抬起眸,眸光幽暗,泛着些微的讽刺。 

                             

                            “那楼…大概是被鬼魅附住了吧。” 

                             

                            影月微微怔住了,阳月的影子刹时闪过,心中即刻便是一阵钝痛。他轻轻咬了咬下唇,然后看向绛攸。 

                             

                            “绛攸大人,…我听说,那栋楼里已无邪魅之物了。” 

                             

                            “…谁这么告诉你的……?” 

                             

                            “……一个…很重要的…人。” 

                            影月轻声道,声音低微暗弱,几要溶入空气,眼神却坚定异常。 

                             

                            绛攸并没有再问下去,只是捧起最后一打书搁在桌上,然后陷入了沉思。 

                             

                            …已无邪魅之物了……吗? 

                            那就是说,曾经还是有过的吧… 

                             

                            俊秀的容颜微暗,尽管难以想象,但发生的种种异事让他不得不相信,那栋楼……倚歌楼是真的有非人之物居住过。 

                             

                            可是已经不在那里了…那就是说…已经…出来了……——?! 

                             

                            在哪儿…? 

                            会…去哪儿……? 

                             

                            答案是很明显的。 

                             

                             

                            “…影月……” 

                             

                            “…嗯……?” 

                             

                            少年抬起头,惊愕地望着绛攸。那神色是他从未见过的凝重。 

                             

                            “…这个宫城…可能被鬼缠上了啊。” 

                             

                            “…果然…。” 

                            影月叹息般的低声附和着,荡开一抹无力的笑容。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 

                             

                            于是吏部侍郎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当亲身经历了那种恐怖之极的事件,而后又目睹了这般惨淡无比的一幕,任谁也会顿觉无话可说无法可想。 

                             

                            ——[吏部的理性]不可以就这样被轻易打倒的哦,绛攸。 

                            谁曾经的话语缭绕在耳边。 

                             

                            李绛攸的脸色微微一变,而后不由自主地紧握了双拳。 

                            “………………” 

                             

                            “绛攸大人?” 

                            “…………那个…大笨蛋……” 

                            “……诶?” 

                             

                            “我才不会输呢,可恶,什么鬼啊神啊我全部都不怕!全都给我去死啦!!” 

                             

                            [理性]再次发飚似的怒吼起来,太过嘶哑的嗓音惊了一旁的影月。 

                             

                            身旁显得高大的人很快地背过了脸去。 

                            水色发的少年仿佛能看见他肩头些微的抽动。 

                            “…可、可恶……可…………” 

                             

                            杜影月侧耳捕捉到细细碎碎的低吟,于是便乖巧地别开了脸。 

                            大敞的纸窗把一方子夜圈成规矩的方块,明净的月色正柔柔地铺下暖光。 

                             

                            他凝视着落在桌上的月光,月影流过堆砌满桌的书本,时深时浅游移不定。少年无声叹了口气,心情于是逾发低落。 

                            拍了拍旁边犹自微微颤抖的绛攸,杜影月重新坐回桌前,然后继续翻阅之前尚未读完的资料。 

                             

                             

                            [她]自层层叠叠反反复复的光暗交迭中睁开双眼。 

                            意识仍不太明晰,眼前忽明忽暗的晃得厉害。偶尔确是能看见外面的事物,手脚却还是无法活动。 

                             

                            ——可恶……还被压制着吗…… 

                             

                            [她]咒恨地咬紧下唇,双手握拳下意识地颤抖着。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为什么……为什么总要这么对我? 

                             

                            ——一个也是…两个也是…… 

                            ——为什么[你们]都要这么对我…… 

                             

                            ——我只是…只是…… 

                             

                            [她]忽然痛苦地抱紧身体,头深深地埋进双膝之间,双目死死地闭住,然后又猛地睁开。 

                            无法以言语形容的寒冷忽然从四面八浸入[她]的灵魂。 

                             

                            这个世界……总是这么冷。 

                            不知从何而来的寒意,不知何时就已占满了整个世界,明明是冰窖一样冷至彻骨,却仍是一片漆黑。 

                             

                            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什么也碰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 

                            只有黑暗,只有寒冷。 

                             

                            这些都是[他]…都是[他们]干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去死…… 

                            ——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


                            IP属地:河南25楼2007-05-11 1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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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刘辉勉强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仍如浸了水的画卷一般模糊不清。他努力试着甩甩头,想看得更清晰点,身体却仿佛不属于自己一般沉重朽钝。 



                              不在宫中…… 

                              他唯一能确定的,仅只是这一点而已。 

                               
                              雕栏玉扶,流金挂翠。此处虽然也极是富丽,却离紫宫那倾尽尘世的繁华尚有一定距离。只是清一色通碧晶莹的柱子让刘辉恍恍惚惚似能记起什么。 

                               
                              轻轻迈出一脚,身体却立刻失重般酸软地向前倾倒。刘辉急忙稳住重心,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攒够足以活动的力气。 

                               
                              他扶着墙,开始慢慢地朝窗移去。 

                               
                              窗是荷叶窗。小小的两扇叠在一起,并没有关得太紧。即使是现在的刘辉也可以轻易推开。 

                              窗开的那一刻,刘辉忽然忆起,以前似乎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他推开窗,然后…… 

                              他推开窗,然后—— 

                               
                              他看到了楼下堆得密密麻麻的人群。 

                               
                              ……什么嘛。还是在贵阳城内……啊…… 

                              触及眼下的情景时,他忍不住小声叹息。说不上是失望或是不快,只是有一种违和感悄然蔓延开来。 

                               
                              贵阳城。 

                              热闹繁华的贵阳城。 

                               
                              ……有什么…不对。 

                               
                              刘辉迷茫地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人们唇口不停开合七言八语不知讲些什么,突然明白了到底为什么不对劲。 

                               
                              声音。 

                              明明有这么多人,明明是这么热闹,而他竟然听不到一点声音。 

                              不仅听不到声音,这栋小楼里,竟然没有一丝人气。 

                               
                              拳下意识地握得越来越紧,他如同受不了般地猛地合上窗。甚至这样粗暴的动作也没有带起任何声响。 

                              简直就像只有他一人,被锁在了这楼中一样。 

                               
                              他忽然这样想道,却被立刻浮现在脑海中的女子哀怨的脸惊到。甩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刘辉慢慢地朝楼上走去。 

                               
                              熟悉而又陌生的阶梯,似乎走过无数次,但又似乎从未见过。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慢慢滋生,他摸不清形状,却猜想那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 

                               
                              很重要很重要的…… 

                              …谁…的回忆…… 

                               
                              他登上楼梯,登上小楼的第三层。 

                              站定,然后如同有所预感般地回头。 

                               
                              于是他看到了。 

                               
                              坐在窗边,衣着偻烂的女子。 

                              ……或者说,是女子的尸体。 

                               
                              尸体似已经历了诸多风吹雨打,皮肤已呈干涩的灰色。腐烂的裙角袖口间露出的零星的死斑,仿佛蛀虫一般啃食着也许曾经娇嫩的女子的身体。就连她所凭着的窗也已经爬满了蛛网,尘埃重重掩去了昔日华美的色泽。 

                              一派凄凉的景象中,却只有她的发髻依然高耸,镶金戴玉。那是显然精心修饰过的发,仿佛等待着什么的少女。 

                               
                              ……等待着什么的……少女…… 

                               
                              一尾艳紫的裙角忽然滑过眼前,诸多这样那样的记忆随之压来,如同一场铺天盖地的潮汐。 

                               
                              潮涨,潮消,不留痕迹。 

                              只是被淹没过的白沙一片湿润。 

                               
                              他回头的时候,似乎瞥见有什么被忽然撕裂。迸散开来的光刺花了他的眼。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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