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我们胜利了，莫斯塔。”
他看见雷金纳德穿着新的飞行员制服——那套蓝色的、没有一丝褶皱的军装。他们洗去了战争带来的硝烟，终于可以坐在明净的天空下好好地放松一下了。但他们是武器，没有真正的和平可以享受，除非他们的型号停产，成为永远的陈列品——这相当于死亡。赫瑞肯曾说过，他希望可以长舒一口气，因为他们作为武器带给这个世界的，永远都只是伤害。人类对天空的探索本来是善意的、友好的，但是在过去的几年里，他们却一直在把十字线对准了对方，然后是开火。
雷金纳德作为一架参与过世界大战的战斗机的化身，几乎在战争中飞遍了整个世界。而莫斯塔也迅速地成长起来，正像雷金纳德预言过的那样，他“前途无量”。他逐渐成为了性能最佳的飞机，随着莫斯塔的逐渐成熟，雷金纳德和他的联系也渐渐少了。当一个人不再需要保护的时候，他和保护人的联系就会变少。这个两人都心知肚明。
莫斯塔逐渐发现，他的天空是无边无际的。他就像一匹真正的野马那样尽情地飞着，他在太平洋和大西洋的天空都留下了白色的飞机拉线。他记得他们飞过英吉利海峡的时候，雷金纳德对他说“我已经无法再跑下去了”，而他却大声地宣称，他才刚刚开始起跑。
所以当他在五十年代来到雷金纳德的床前时，他还是大小伙子的样貌，有蓬勃的朝气和一往直前的劲头。但雷金纳德已经没有力气再起身了，停产的倒计时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从这一刻起，喷火式战斗机即将成为一个历史名词，人们提起它时只会想到它是“英国救星”，是一架冲破了重重阻碍，战胜了许多困难，成功地飞上天空的飞机。
“我最初见到你的时候，我真不敢相信你长大的速度。”雷金纳德很努力地发音，他的喉咙里有一种火烧火燎的感觉“我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我挣扎着多活了十年，其实还是可喜可贺的。我以为我只能活到一九四五年——”
“你要去哪儿？”
莫斯塔已经是怀着敬意看着这位前辈。他记得，战争的时候雷金纳德和他算是很好的伙伴，在他去太平洋后，他还给赫瑞肯写信询问雷金纳德的近况。当听说这个严肃的家伙曾把两小桶啤酒装在炸弹的位置上，带着飞回中队并很慷慨地和队员们瓜分了之后，他笑岔了气。他意识到，雷金纳德身上有很多谜团他无法解决，而且现在要问出来的话已经太晚了。
“我去找米切尔，因为我直到现在还觉得‘喷火’比‘泼妇’要好上很多。”雷金纳德露出了一个微笑，“小子，你可得给我活下去，我说过你前途无量，别让我看错人。”
莫斯塔抓住了雷金纳德的手，然而他没能抓住这个快速飞走的灵魂。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逐渐失去了力气，从他的手上滑脱。雷金纳德闭上了眼睛，然而他的脑袋并没有停止思考。他看到了星辰、海洋和白色的崖壁，就像十多年前他从狂暴的英吉利海峡上空掠过看到多佛尔断崖时的情景。他顿时有了一种回家的亲切感。然后他一拉操纵杆，毫无顾忌地全速朝着断崖飞去。他看到了赫瑞肯，看到了迪恩芬特，看到了他中队的飞机。他长舒了一口气——他作为武器的使命已经完成，今后喷火式只会从事气象观测和飞行表演这样的工作，他也将永远地消失。
从前他是竞速飞机，追逐的是冠军；后来他是战斗机，追逐的是胜利。而现在，他什么也不需要了……
他没有听见莫斯塔惊讶的喊声，因为他已经沉入了最深沉、最黑暗的梦境里。忽然，他看到了前方铺展开了一片碧蓝的天空。
“我们胜利了，莫斯塔。”
他看见雷金纳德穿着新的飞行员制服——那套蓝色的、没有一丝褶皱的军装。他们洗去了战争带来的硝烟，终于可以坐在明净的天空下好好地放松一下了。但他们是武器，没有真正的和平可以享受，除非他们的型号停产，成为永远的陈列品——这相当于死亡。赫瑞肯曾说过，他希望可以长舒一口气，因为他们作为武器带给这个世界的，永远都只是伤害。人类对天空的探索本来是善意的、友好的，但是在过去的几年里，他们却一直在把十字线对准了对方，然后是开火。
雷金纳德作为一架参与过世界大战的战斗机的化身，几乎在战争中飞遍了整个世界。而莫斯塔也迅速地成长起来，正像雷金纳德预言过的那样，他“前途无量”。他逐渐成为了性能最佳的飞机，随着莫斯塔的逐渐成熟，雷金纳德和他的联系也渐渐少了。当一个人不再需要保护的时候，他和保护人的联系就会变少。这个两人都心知肚明。
莫斯塔逐渐发现，他的天空是无边无际的。他就像一匹真正的野马那样尽情地飞着，他在太平洋和大西洋的天空都留下了白色的飞机拉线。他记得他们飞过英吉利海峡的时候，雷金纳德对他说“我已经无法再跑下去了”，而他却大声地宣称，他才刚刚开始起跑。
所以当他在五十年代来到雷金纳德的床前时，他还是大小伙子的样貌，有蓬勃的朝气和一往直前的劲头。但雷金纳德已经没有力气再起身了，停产的倒计时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从这一刻起，喷火式战斗机即将成为一个历史名词，人们提起它时只会想到它是“英国救星”，是一架冲破了重重阻碍，战胜了许多困难，成功地飞上天空的飞机。
“我最初见到你的时候，我真不敢相信你长大的速度。”雷金纳德很努力地发音，他的喉咙里有一种火烧火燎的感觉“我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我挣扎着多活了十年，其实还是可喜可贺的。我以为我只能活到一九四五年——”
“你要去哪儿？”
莫斯塔已经是怀着敬意看着这位前辈。他记得，战争的时候雷金纳德和他算是很好的伙伴，在他去太平洋后，他还给赫瑞肯写信询问雷金纳德的近况。当听说这个严肃的家伙曾把两小桶啤酒装在炸弹的位置上，带着飞回中队并很慷慨地和队员们瓜分了之后，他笑岔了气。他意识到，雷金纳德身上有很多谜团他无法解决，而且现在要问出来的话已经太晚了。
“我去找米切尔，因为我直到现在还觉得‘喷火’比‘泼妇’要好上很多。”雷金纳德露出了一个微笑，“小子，你可得给我活下去，我说过你前途无量，别让我看错人。”
莫斯塔抓住了雷金纳德的手，然而他没能抓住这个快速飞走的灵魂。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逐渐失去了力气，从他的手上滑脱。雷金纳德闭上了眼睛，然而他的脑袋并没有停止思考。他看到了星辰、海洋和白色的崖壁，就像十多年前他从狂暴的英吉利海峡上空掠过看到多佛尔断崖时的情景。他顿时有了一种回家的亲切感。然后他一拉操纵杆，毫无顾忌地全速朝着断崖飞去。他看到了赫瑞肯，看到了迪恩芬特，看到了他中队的飞机。他长舒了一口气——他作为武器的使命已经完成，今后喷火式只会从事气象观测和飞行表演这样的工作，他也将永远地消失。
从前他是竞速飞机，追逐的是冠军；后来他是战斗机，追逐的是胜利。而现在，他什么也不需要了……
他没有听见莫斯塔惊讶的喊声，因为他已经沉入了最深沉、最黑暗的梦境里。忽然，他看到了前方铺展开了一片碧蓝的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