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您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半年前你检查身体,得知患上重病,需要50万手术费。”
——“是的。”
——“那种病令你再无法从事这个职业。”
——“没错。”
——“你想不到第二种职业以谋生,更别说挣钱治病了。假如没有100万,你可能活不过3年。”
——“对,活不过……3年。”
莎丽今年21岁,就像花朵刚展开娇嫩的花瓣,便连花蕊也未完全沐浴到阳光,就要将花枝粗暴地折断,这是怎样残酷的一件事。
蒙特无奈着、疼痛着、愤怒着、悲伤着,出生30年他头一回将各种各样的情绪打乱了搅在一起放口里、心里嚼着,苦味从心头蔓延至口唇,他似个旁观者正望着莎丽与另一个人:另一个自己讨论真相。
——“小姐,您的粉碎性骨折不可能是由20米高空坠落的一根3米长的钢管造成的;那灾难足使您连轮椅也坐不成。”
——“还有呢?”
——“还有,您提供的钢管型号仅仅15楼有;9楼布置了安全网;您能说服谁相信钢管不扯破安全网就砸伤了从1楼路过的你呢?事实上,您只能被放在9楼以下的材料伤害。而您说……”
——“够了!够了!”
少女歇斯底里地高喊道,泪水从她眼里飞溅出来,仿佛剥了皮的羔羊被放在金灿灿的阳光下,原先甜美的笑容恰似退潮的海水,消失得飞快。她抱着双臂,将头埋入臂弯,肩膀一抖一抖的,金发也发出轻微的泣声。“难道我想吗?我……也不想这样做。要狠心叫人把我一条腿敲碎,粉碎粉碎的,难道我愿意吗?不疼吗?疼、疼啊……疼得想:死了算了,死了算啦!”莎丽抱着头,边哭边道,“你告诉我第二条路,你、你!给我指一条活路吧……救救我,救救我,我……才21……才21岁,我也想……嫁人,生个孩子的。救救我……”
她声音一分分弱下去,奄奄一息。
谁能说想活着是错误的?
为了生存,她已牺牲了一条腿。
50万甚至更多,对荣名公司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蒙特曲腿蹲在莎丽跟前,他张张口,发现声音又恢复成他自己的了,喉咙口的哽咽与酸疼也全属于他,他谨慎地将莎丽的面孔从她臂弯间托了起来,他凝望着她,像在凝望最值得珍惜、同情的短暂的云霞。
“救救我。”女孩子哀哀地重复这句话。蒙特心头一动,再也无法克制地将她的头颅抱入自己热烘烘的怀里。他安慰着她说:“放心、放心……1个月后。再没别人知道这事,这是个秘密……一个天大的秘密,你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