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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恐怖宠物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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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祭度


1楼2012-11-24 17:47回复
    此为转载,虽为不大可能,但若原作者路过的话,这里深感抱歉


    2楼2012-11-24 1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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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轻小说网站上看到的一本小说…… 说不上太恐怖吧…… 但是很令人深思 也很感人


      3楼2012-11-24 1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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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话:Destiny——命运
        第一章他曾在3000年前,被活生生制成木乃伊,被人从鼻腔里吸处脑髓,注入药物清洗脑部,又在腹部开了个口子,从中将肺、胃、肝、肠一一取出,只留下心和肾在身体里。
        坐落在纽约西南的唐人街,是17岁的图卡常去光顾的街道。图卡天生一张飞扬跋扈的面孔,他是个混血儿,深棕的眼睛微微下陷,更突出了他挺直、阔气的鼻梁。太多的日光浴令年轻人拥有一身健康的充满弹性的小麦色皮肤。青春茂盛的年龄、富可敌国的家世,兼之高学历、性情活跃,父母宠溺,上帝已把同龄人羡慕的一切都给了图卡,照他自己的说法,“只少些乐子”,就为这,他隔三岔五地往唐人街跑,大剌剌地将“蓝魔”车直接开入街道中段——唐人街117号。
        117号,门面小而高耸,门楣两旁雕刻着人面蛇身的妖兽,一个正露出甜美的笑容,另一个似金刚怒目。银蓝与金紫构成门面的主色调。而两扇门:这是完全中国式的双开门,往往一开一关。117号没有安装门铃;假若主人不在门外,访客就得去拍打门上铸的小金环,它扣击着狮面锁,发出“当当当”洪亮的声音,远传十里。115号与119号住着的人们,每一听到这声音,就忍不住大叫:“D、D……快出来!吵死啦!D!有客人!”
        唐人街117号,是家开张了7年的宠物店。
        宠物生意在今日,一天天地兴盛起来。繁忙的孩子没有时间陪父母,往往到这来买只小猫小狗给老人解闷;孩子们眼见老人只能与小动物做伴,再想想自己终有衰老的一日,不禁心灰意懒,觉得生养后代还不如养只小狗有趣,便也时不时来店里买些可爱的小东西。买主在众多宠物店中之所以认定唐人街这一家,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它进新货速度较之别家更快、动物种类也更多;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店主人的缘故。
        主人叫D,是个祖上受过英国封爵的中国人,是以人们出于尊敬,都用“D伯爵”来称呼他;他所开的宠物店,也被称为“D伯爵宠物店”,尽管就D来说,他更喜欢门楣上“恐怖宠物店”这个名称。
        “当当当……”时间刚过8点,图卡就趴在117号门前,猛力敲打门环。
        近处,“蓝魔”车窗里探出张温和、抱歉的面孔,那也是个17、18岁的少年,他无济于事地朝图卡挥挥手,低声喊道:“轻些,吵着人啦,图卡。”
        “D!出来!D……懒鬼D!”图卡一面拍门,一面快活地高喊。
        “来了。”门内传出回答声。
        一个年轻男子——店主人D伯爵,很快出现在门外。他身形如白杨树般挺直、修长,一身合体的中式旗袍垂落至足,树起的领口绣了绿芍药,旗袍绸面以纯黑为底色,从左胸到右摆,蔓延着浓红的牡丹,枝繁叶茂,花团锦簇。寻常人穿这么一身,不免给人庸俗之感;但这身旗袍穿在D身上,却恰到好处,它令他看上去像个从遥远的东方、遥远的古代走入纽约霓虹灯中的人,一个从画里走出、落进尘世的人。D的发式,像他衣着一样固定:笔直的黑色垂发遮蔽住他左眼,露在外面给人看见的右眼,流转着深紫如宝石的光泽;假若他像现在一样掀起直发,你会发现在深夜的发丝后,藏了另一汪幽蓝的湖泊。
        右眼蓝如海洋。
        左眼紫如云霞。
        “真漂亮,装了有色隐形眼镜吧?”图卡想。
        他一步跨入,D用手帕擦着眼角,客气地说:“欢、欢迎……光临D、D伯爵宠物店。”
        欢迎光临D伯爵宠物店,这里应有尽有,你想要的一切都能实现。
        D伯爵宠物店,是梦想之店。
        人们没有意识到的,仅仅是梦想常与灾祸息息相连。
        “D,你哭了?”图卡好奇地问。
        D赶紧撤下帕子,面上仍沾着泪水。“荷伦先生也请进来坐坐吧。”D彬彬有礼地邀请刚下车的图卡的伙伴:荷伦。他是图卡父亲的养子,与图卡在同一所学校上学,两人形影不离。若说图卡像太阳耀眼夺目、光芒四射;荷伦就是太阳投在地面的影子,他稳重、冷静、多才多艺。


        4楼2012-11-24 1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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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伦,快过来!”图卡毫不客气地招呼。
          荷伦点点头,微笑上前。
          “您好,D伯爵。”荷伦比图卡礼貌多了。
          “早上好。”D将手笼入袖内,点头回礼。
          “打搅您了吗?”荷伦也注意到D方才哭过一场。
          “没有。因为在看‘世界文明之旅’,太过入迷,把好不容易学会的樱桃甜点烤糊了,”D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惋惜道,“真可惜,本该请你们尝尝新出炉的小点。”
          “您制的甜点,即便烤糊,也一定很美味。”荷伦说话时,图卡已不耐烦地跑进客厅。侧面的圆形小几上,摆放着影碟机,画面停止在一只古老的猴子身上,猴子皮毛完全风干了,双手叉抱胸前,尖尖的腮帮仍然鼓着,黑洞洞干瘪的眼睛里,流露出奇妙的悲伤。
          猴子被放在精致的黄金架上,架角注明年代:西元前1323年。
          “3000多年了。”D不知何时已站在图卡身后。
          “真丑。”图卡故意皱眉说。
          他不想令任何人看出他有时也会思索,也会被打动。
          “从前这是只少见的漂亮猴子。”D说,“想不到会被制成木乃伊,放在博物馆里展览。要他几千年几千年地去回忆当年绝望的一瞬间,多么残酷……唉,3000年前,我亲手将他送给埃及法老图坦卡蒙,作为庆贺他登基的礼物。那时他才9岁,眼角涂着翠绿装饰,头戴金冠,手握黄金杖,眼镜蛇盘绕在他手腕上,而飞鹰停息于金柱。说起来,那真是有史以来最华丽的登基仪式,整个地中海都深受震动。他美丽的妻子、王后、同父异母的姐姐安克珊娜就坐在他身旁。安克珊娜才13岁,正当年少烂漫。每当人们将目光转向主持仪式的宰相艾时,王后就会装做不小心地将手指拂过法老的面颊。真是一对般配的王室夫妻啊。”D思索着叹息,“或许就因为太般配了,上天才降临下那场谋杀……”
          D伯爵的话,就像他真亲临过3000年前的、埃及法老图坦卡蒙的登基礼——显然这是不可能的。没人能活3000年,图卡滑稽地想,何况D明明才20出头。
          不过图卡并未反驳D的“回忆”,就因为D常说些古怪的话、给他看些古怪的东西,他才养成光顾宠物店的习惯。
          “安克珊娜真是个美女?”一旁,长久沉默的荷伦插口问。
          “当然。”D微微仰起头,“她是最丑的法老阿肯那顿与他传说最美的王后妮菲蒂蒂的幼女。安克珊娜在继承了父亲固执性格的同时,也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妮菲蒂蒂’的字面意思就是:美人来了。不客气地说,安克珊娜完全当得起‘美人又来了’的称赞。看到我呈上的礼物,一只金色的猴子时,安克珊娜兴奋得从宝座上站起来,指着问:‘天啊,猴子!你怎么知道我正需要他?’”
          “为什么王后想要猴子?”荷伦问。
          没等D伯爵开口,图卡已抢先回答:“埃及人认为猴子具有先知能力,能预言一切变故。王后想借猴子的未卜先知来保护法老。图坦卡蒙之父阿肯那顿是埃及最叛逆的法老,他结怨无数,强制更改传统的多神教,要求人们信奉唯一的阿吞神;下令没收僧侣的财产,将原本供奉阿蒙神的庙宇改成了敬奉阿吞神的殿堂。图坦卡蒙年少即位,从一开始就背负着人们对他父亲的怨恨。若能得到预言福祸的猴子,于少年国王的人身安全自然有极大好处。这就是王后感激D的原因。”
          话说完,图卡自己先怔了。
          他向来不喜欢读书,对埃及也谈不上有兴趣;而刚才那席话,他自然而然就说了出口,怎么回事?
          荷伦也用打量陌生人的目光惊讶地望着他。
          “咳、咳……咳!”图卡苦恼地咳嗽起来。
          “我胡扯的。”他说。
          “您说得对极了。”D鼓掌笑道,“事实正是如此。安克珊娜惟恐1只猴子不够,又向我订购了另外11只,要他们各自掌管每日的12个时辰,以便及时告知吉祥或者灾难。找齐这些猴子花了我整整10年的工夫,10年后我携带他们重返埃及,可惜一切已无可挽回。”
          博览群书的荷伦蹙眉沉思,忽然失声道:“难道……?”
          D慢慢点点头。
          客厅一角,一只小怪物——它分明是只胖乎乎的小兔儿,却生有一双黑蝙蝠的翅膀与树起来的白色尖耳朵,它像能感觉到D伯爵沉重的心情,“吱吱”叫了两声,叼起块小甜饼,摇摇晃晃飞到D肩上。
          是D最喜欢吃的玫瑰屋香榧子饼。
          “谢啦,小P!”D拽拽它耳朵。小P:这是小怪物“兔蝙蝠”的名字;在D的宠物店,动物往往各有各的名字,而不是只用“金鱼”、“狗”、“鹦鹉”来称呼他们。


          5楼2012-11-24 1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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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图卡首次跟随D朝宠物店深处走去,荷伦跟在他身后。
            从前,D只在客厅里招待他们两个,偶而拿些有趣的玩意给他们看。
            “宠物店竟有这大……”图卡心道,走了一刻钟,竟还见不到个尽头。一盏白莲花的灯在D手里轻轻飘摇,四周流荡着特别的香味。
            “是迷迭香,放心它不是毒品。古时,它常被术士用来催眠。我使用迷迭香仅仅是为了令你们更好地观赏宠物,在它的帮助下,宠物会以你们希望的样子,也是最真实的样子呈现在主人面前。”D伯爵解释说。
            迷迭香是一种催化剂。
            催化出美丽,也催化出丑陋,它能同时催化人类的眼睛与心。
            香气越来越馥郁,荷伦皱皱眉,问:“快到了吗?”
            “过了河就是。”D指着前面说。
            多教人惊奇!宠物店里竟藏了一条河!河水两旁生长着茂盛的庄稼与芬芳的艾草,水里游着尼罗河特有的达达鱼。远远传来几声吆喝,天空一片晴朗,甚至有些炎热。图卡停住脚步,他弯腰掬了捧水,荷伦还未及劝阻,他已仰面将它一饮而尽。“很甜!”他大笑道,箭步跳上泊在岸边的木船,招呼道:“上来,我送你们过去!”
            ——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仿佛他是尼罗河之主,古埃及的众王之王。
            D扶着荷伦上了船。
            图卡异常娴熟地将他们载到对过,荷伦与D下船后,他恋恋不舍地回望了眼,才三步并两步地跟上。
            D伯爵将年轻人领到一间黄金门前。
            “图坦卡蒙冥宫!”荷伦失声叫道。眼前所见,与《世界文明之旅》展示的法老地宫内室最后一层黄金门别无二致。门上用金子、白玉与翡翠雕刻了两名有翼的护卫,图卡非常流利地读出护卫足下的文字:“我是图坦卡蒙国王的护卫者,我用沙漠之火驱逐盗墓贼。”
            荷伦目瞪口呆地看着图卡。
            “别看我!”图卡烦恼地挥挥手,“我没有选修古埃及文。”
            “请进。”D适时阻在年轻人之间,施了个中国的拱手礼,“请吧……”他轻声加了个称谓给图卡,“众王之王。”
            图卡推门而入,荷伦紧随其后。
            一副巨大的壁画跃入他们眼帘,除了山水亭榭,上面最抢眼的是12灵猴!他们或坐或立、或起或卧、或正或侧、或怨或怒,个个惟妙惟肖,绘画用的颜料新鲜异常,非但不像保存了3000年之久,倒似才刚画就,以至有的色块竟湿漉漉的,仿佛用手一摸,便会将手指也粘在墙上。“是它!”荷伦、图卡不约而同地指住第4只猴子:皮毛金黄而卷曲,双眼空荡荡地深陷,不止面容,就连身躯的每个部位,也都流露出“哀痛”之色。“就是‘他’,”图卡又一次说,他换了个人称词,“阿吞……”
            阿吞!
            他曾在3000年前,被活生生制成木乃伊,被人从鼻腔里吸处脑髓,注入药物清洗脑部,又在腹部开了个口子,从中将肺、胃、肝、肠一一取出,只留下心和肾在身体里。
            “阿吞!”图卡大叫。
            “吱吱,吱吱吱……”有个声音在回答他。
            荷伦糁得寒毛欲立。
            D伯爵侧立一旁,静静微笑;“这是主人与宠物的约定”,他想。
            图卡猛然回头,一个小小的身躯扑入他怀。
            他低头一看,怀里是个七、八岁的男孩子,生着金灿灿的皮肤与一样金灿灿的卷发;面孔尖尖细细,腮帮子鼓鼓的,好像噙了两颗果子在口里。相比他瘦小的身躯,男孩子四肢——尤其手臂,显得过分颀长,若令他将手直垂,指尖便几乎能碰到膝盖。他一扑到图卡怀中,就用尽全部力气紧紧地抱住他,一面“呜呜”地哭出来。
            “图特、图特……”男孩子边哭边叫。
            图特是图坦卡蒙的别称。
            “接我回去,图特,”他说,“这次,绝不会使它再发生!”
            “发生什么?”图卡问,又亲昵地喊了声,“阿吞?”
            “不要死,再不要……那样子!”男孩子阿吞回答,他抱着图卡的头,手指向他脑后摸去,在那里他摸到了一个小小的突起,图卡一出生,后脑就有这么一点缺陷,医生说这并不影响健康。在阿吞看来,这却是证明他主人身份的明证:他永不能忘,少年法老就死于致命的脑后伤。惨剧发生在法老出外狩猎时,他最好的朋友,教会他骑马、射击、驾驭马车的好伙伴:军事统帅霍伦希布趁他不注意,用小型掷石器猛砸图坦卡蒙后脑,第一下就要了他命。霍伦希布惟恐不够,又连砸数下,弄断了法老的脖子,以至日后制作木乃伊时,祭司们不得不为国王做了潦草的接骨手术,才摆好遗体的姿势,使他得以安卧于金棺内。
            “神谕说,你会3次死于最好朋友之手。”阿吞小声道。
            图卡猛地一怔。
            好友?他回头看了看荷伦,后者正呆呆地望着壁画:12神猴图上赫然少了1只猴子——少了刚刚还在那的第4只!
            图卡摇摇头,他不愿怀疑荷伦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尽管有些时候,荷伦太良好的表现会令人缘差些、脾气坏些的图卡暴躁不安。
            “图特……”
            “我叫图卡!”图卡大声纠正阿吞。
            “图特从不听我的劝告,”阿吞继续说,图卡的不悦使他怯生生的,“我一再提醒他霍伦希布心怀叵测,可他照旧与他出入双行,将他称为最值得信任的朋友。我曾经抓破霍伦希布的腿,就为这,图特还饿了我两顿。他说阿蒙神会保佑法老,惩罚所有对法老不敬的人;他还说假如我再在他耳边说霍伦希布的坏话,他就将我转送他人。
            “帮他预言灾祸,助他远离危险,是我活着的唯一意义,”阿吞几颗眼泪掉到图卡肩上,
            “但我、没有做到。我没做到……”
            在尼罗河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图坦卡蒙曾那么亲昵地抱了只猴子在怀里,用自己的金杯喂他水、剥了葡萄皮将甜美的果子递入他口;他亲自给他洗澡,命令王家裁缝为他做了好些金线的衣裳,又要能工巧匠给他修筑了特别的居室与用具。他没有仅仅将他看成一只用来取乐的“动物”,也未把他视为卑下的仆人,他曾梳理着他卷曲的毛发,说:“做我的朋友,阿吞,做我朋友……我叫你做阿吞。那是先父信奉的神的名字,虽然我被迫推翻了父亲的信仰,令国家再度回归阿蒙神的统辖,不过,我可以用这个名字:阿吞,来怀念父亲。”


            6楼2012-11-24 1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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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图卡大步跨上,揪住荷伦的衣领将他狠狠扯开,拖远几步摔倒地上,与健壮有力的他相比,荷伦单薄多了。这一交摔得荷伦眼冒金星,他摸索到栏杆,勉强站起来时,又挨了图卡一个漂亮的左勾拳!鼻子一疼之后,又是一酸,将手去摸,摸到了粘粘、湿湿的什么。“好痛,”荷伦呻吟着,摇摇晃晃,醒过神的安然跑上前扶住了他。
              图卡停了手,充满爱慕地望着安然。
              她额角沾着细细的汗滴,仿佛升起于露水之夜的天狼星,仿佛尼罗河上最洁白的一瓣睡莲。
              “安然……”图卡柔声唤道。
              安然毫不理睬,小心地用纸巾为荷伦擦拭鼻血。
              “安然?”图卡提高声音。她若会答我,我就原谅他——原谅荷伦,他这么想。
              然而安然仍然没回话,只关切地问:“还好吗,荷伦?”
              “安然,安——克珊娜!”一个那么陌生、那么熟悉、那么远又那么近的名字疯狂地从图卡
              嘴里冲出来,“安克珊娜?安克珊娜!”
              安克珊娜是图坦卡蒙的胞姐与妻子,她是他最美丽、温柔的女人,他们生有2个女儿,不幸都夭折了,这2个孩子被做成小小的木乃伊安置在图坦卡蒙地宫内,作为他与她美好生活的见证。当她悄悄将手指从他脸边上滑过时,他感觉到了那份细腻与温存,这令他深信这样子就“完满”了,那是他最满足的时刻。
              安克珊娜,到我身边来,到法老王、众王之王身边来,我爱你。那个人——你扶持的那个人,是将要杀害你丈夫的凶手啊,安克珊娜!
              图卡恍惚着渴望地伸出手。他靠着学校墙壁,却像靠着黄金床、棕榈树,向他甜美的王后发出邀约和请求。
              噩梦往往会重演,美景却不会第二次出现。
              安然愤愤地瞪了眼图卡,呸道:“野蛮人,胆小鬼!”她搀着荷伦一步步走远,无论图卡将手臂伸得多长,也触不到她裙角的影子。
              图卡失望地走了几步,坐倒在阶梯上。
              一只金黄的小猴子“吱吱”叫着窜入他怀里。
              “阿吞……”图卡抱住他,声音嘶哑,“发生了什么?难道安克珊娜不爱图坦卡蒙吗?难道他们不是天作之合?”
              小猴子赶忙摇头,“吱吱吱”地否定。
              “为什么她不爱我?为什么?!她爱上荷伦那混蛋了!那个……霍伦希布!”图卡唇角抽搐,面目骇人。
              小猴子缩成一团。
              “告诉我!说!”图卡掐住阿吞的脖子,声色俱厉,“安克珊娜嫁给了霍伦希布吗?我死后,她是否嫁给他做了他的妻子?说!”图卡摇晃着猴子,使他“咯咯吱吱”闷了很久,才回答说自己不知道这些事;18岁的国王图坦卡蒙死后,阿吞被悲痛欲绝的安克珊娜下令做成木乃伊陪葬,他的六感从肺腑被掏出的一刻起完全终止了,只余下无边无际的悲伤相随,留下一份盼望主人复活的恒久等待。
              “那我该问谁?我要知道、我要知道!”图卡吼道。
              阿吞难受地靠着图卡,小声说:“D……”
              “什么?”
              “D伯爵。他不但参加了葬礼,还……”
              图卡“腾”地跳起来,顾不上抱起阿吞,就大步流星地下楼去开车。“蓝魔”一溜烟地冲向唐人街,过往行人纷纷闪避,人们还诧异地发现,跟着车后的滚滚尘烟,有只金黄的小猴子四肢着地,一路直追。
              “D!出来!D!我来啦!D……!”
              图卡的声音使D伯爵喜出望外,他还以为他期盼很久的双倍玫瑰屋冰淇淋蛋糕终于被送上门了呢;D跑出门却只看到满头大汗、双手空空的图卡,他失望地叹了口气,将预备捧蛋糕的双手重又笼回袖子里,习惯性地微笑问:“图卡先生,有什么事?”
              “我、我给你、给你三倍!”图卡伸出三根指头,“只要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
              “三倍什么?”D不相信地挖了挖耳朵。
              “三倍冰淇淋蛋糕!”图卡说。
              “啊?!”D惊喜地喊了声,又收敛喜色,小心地问,“什么牌子?”
              “玫、瑰、屋!”图卡高声说。
              “啊!好、好……不过,”D又挖挖耳朵,“我不信。”
              “我带你去玫瑰屋,现在就去。你只要在车上回答我这几个问题就行。”图卡拽住D伯爵就往
              车上拖,D半推半就地跟着他,欣喜不已,将要踏入车门时,他望见了追来的阿吞,便弯腰抱起小猴子,带他上了车。
              “问吧。”D确信图卡确实没骗他时,心情大好。
              ——D,你果真见过图坦卡蒙与安克珊娜?
              ——当然。
              ——你确信他们深爱对方?尤其是,安克珊娜也深爱图坦卡蒙?
              ——没错。
              ——直到图坦卡蒙死,爱情也未改变?
              D稍作沉吟,摇头说:“没有。我相信这位美丽的王后,她的悲伤绝非矫饰。她特别要求在壁画上绘上她为法老涂抹香油的情景,表示日后重逢于地下,也要如此相亲相爱;安克珊娜给图坦卡蒙的最后一件礼物是她放在金棺旁的小花环,花环飘带上写着‘我只属于你’。她为丈夫痛苦失声,眼泪令尼罗河泛滥成灾。”
              D的回答,教图卡好几次激动得把不稳方向盘。
              “她与霍伦希布呢?”图卡又问,“她爱他吗?”
              D立即摇摇头。
              图卡放松地舒了口气。
              玫瑰屋到了,D迫不及待地想拉开门,却被图卡劝止。“我去买,买好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
              题问你。”说罢,图卡箭步冲下车,D奇怪地望着喜怒无常的年轻人,低头正欲问阿吞,这只小猴子却也箭一般地从D怀里跳出,自车窗窜出去,紧跟图卡。
              “傻孩子,有必要这么喜欢人类吗?”D淡淡笑了。
              正这么想,D听到车窗被人敲了几下,转面一看,是怀里抱着三大盒冰淇淋蛋糕的图卡。“下来。”看他口型,是这意思。D快乐地蹦下车。“您真是大好人!”他称美图卡说,双手抱拳拱在脸下,面上浮着兴奋的桃红。“谢谢、谢谢……”


              10楼2012-11-24 1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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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阿吞连滚带爬地窜上通向威廉尔地铁道的升降梯时,与3000年前一模一样的恐惧、悲痛笼罩了他。一刹那他靠在梯阶上发抖,但很快的,这只浑身汗湿的小猴子又跌跌撞撞地往上爬,他终于以最快速度赶到了地铁道,地铁停在不远处,像坟茔纹丝不动。
                “主人……?主人?”阿吞四肢瘫软地挪动,眼前围观的过客将他吓傻了。他仍然记得3000年前,当他同样虚弱无助地奔至丛林时,他也看到过这样一群人,他们围在少年法老身旁,18岁的少年被正面放置在绿荫下,鲜血汩汩地自他脑后流出来。英俊而深得人望的霍伦希布一身戎装,正指挥众人不要将法老暴卒的消息流布出去;他向大家解释:王被从高空掉落的一颗松果砸死了。他又说,这么荒唐的死法当然不能成为众王之王的死因,我们不妨说王死于突如其来的恶疾。众人唯唯诺诺,没人敢于注意真正的凶器——那沾着血迹的掷石机,就丢在不远处,被几片灰色树叶遮盖着。
                “凶手!霍伦……希布,凶手!”
                3000年前,阿吞猛跳到军事统帅面上,抓破了他脸。
                3000年后,这只猴子茫然而疼痛地在人群之外爬来爬去,他想要挤入人群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另一面,他又觉得完全不必再看。看什么!?谁能忍心将最悲伤的场面重温一次?阿吞完全软绵绵了,“扑通”歪倒地上,这个角度使他透过一条条颜色各异的裤管,见到只鲜血淋淋的右手,手背上留了个血印子。
                他没能阻止他。
                现在,他在为他之死哭泣。
                猴子“呜呜呜”地哭着,泪眼朦胧中,心内突然闪过雷电——凶手!凶手在哪?霍伦——希布!霍伦——荷伦!荷伦?!他警惕地翻身跃起,匍匐地上,像猫一般谨慎与轻盈。阿吞很快找到了荷伦,他一脸青白地靠在柱上,左眼红肿,怀里抱着饮泣的安然。
                “做了什么,天!我们做了什么?”安然小声重复。
                荷伦一语不发,手指抽搐得厉害。
                “荷伦?荷伦……!”安然更紧地贴住这个年轻人。
                凶手!阿吞一个虎跳!要咬住他的脖子、喝尽他血!是他、是他……杀人者!图卡没了……图特没了,图坦卡蒙,再次没了。
                阿吞刚跳起,就被一双温暖、稳定的手抱入怀内,手指间散发着香甜的气息。他掉头一看,有只蔚蓝的眸子正透过黑发悲伤而慈爱地望着他;属于这个人的另一只深紫的眼,像是已望入了3000年前的埃及密林。
                “D……”阿吞滚落泪水。
                “我目睹今天发生的所有事。”D轻声说,“图卡先生简直疯了,他冲上来抓住安然小姐要带走他;当然荷伦先生不允许他这么做。荷伦遭到了图卡非常猛烈的攻击。当图卡一拳砸在荷伦眼睛上,我甚至想到该为荷伦装一只怎样的义眼。纵使安然与荷伦两人合力,仍敌不过暴怒的图卡。不过……很不幸,图卡第37次挥拳时,被荷伦闪过;而荷伦背后就是飞驰过来的地铁,它撞到图卡先生的头部,将他拖带了10米远,无人能在这种情况下生还,即便是众王之王。”
                D的话语非常缓慢,清晰,以至缺乏感情。
                他没有必要向阿吞描绘图卡脑浆迸裂的惨状;及时赶到的清洁人员和好奇的观众也令阿吞丧失了“观看”主人死状的可能。
                悲哀的事,不必看了。
                10米多长的血迹,清洗后只剩下淡淡的红痕。
                “又是我错……又是我错!我可以阻拦他,原本可以!”阿吞哭泣着说,肩膀在D怀中耸动。
                D没有回答,只是淡淡一笑。
                ——没人能阻拦图卡,从他被阿吞告知他曾是埃及法老、众王之王那一时,命运的轮盘便开始旋转。他本能做个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豪门公子,他了解自己全部优点,也清楚自己的缺点;但“众王之王”四个字令他丧失理智,他还以为真的找到了他的王后:安克姗娜呢!
                或许安克姗娜真的存在,或许她还只是个未曾被他注意过的小女孩,此时正在为他突然的死亡痛不欲生。
                图卡不知道了。
                他不明白,人人都得重新开始,人人都有自己的安克姗娜,她是真正爱你的人,而不是你一厢情愿爱着的那个。
                图卡已不需要知道。
                “地铁障碍已清除、障碍已清除……恢复正常运行、正常运行……由于我们的工作,为您带来不便,敬请原谅、原谅、原谅……”
                喇叭里传出甜美的女声。
                人们熙熙攘攘地流入地铁,瞬间将全部座位占据。
                阿吞目不转睛地望着坚硬庞大的车头,突然呲牙笑了笑。“D,”他小声说,“下次……还帮我。”
                地铁轰鸣启动,有个瘦小的金色身形影子般窜入轨道!
                “阿吞——!”D高喊道。
                人人在瞬间,似见到个七、八岁的金发男孩一头朝轨道内撞去。D伯爵冲去拉拽,只来得及触摸到他柔软的毛发。
                “轰——”地铁再次停顿。
                下次……还帮我找到他;下次,让我们重新开始。我将不再与你结识,我将默默守侯,愿你平淡着活到迟暮。等待下次,无论……是否又是3000年;您递给我的温暖手指,令这一切值得等待。
                一只猴子的尸体横陈轨中。
                尼罗河碧蓝的水流上,飘来金色莲花。
                ——第一话完


                12楼2012-11-24 1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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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话 Deceased——死者
                  第一章
                  金色夕阳下,大群蝴蝶自彩窗腾空飞出,触须摇荡风中,它们张开羽翼,华彩班驳、恍若一梦。蝴蝶织成巨网,啪啦啦盘旋高空,倏尔无影无踪。彩窗内睡着个金发少年,却已死去。
                  D伯爵醒来后第一件事是给买卖占上一卦,这是他多年来的好习惯。他靠在床头怀抱沙盘,闭着眼用签字笔在上面乱涂。伯爵本能地感到他今天会接待一位贵客。
                  “Decea……”白丝内衣的袖口扫乱最后三个字母,但这不妨碍D看清整个单词。“是Deceased,死者的意思。”他撇撇嘴,显然“死者”是个不吉利的词,它令迷迷糊糊的D伯爵一大早便心情不佳。
                  “再睡个回笼觉吧,大冷的天,不用准时开门。”才这样想,就听一阵“啪啦啪啦”的声音,小P飞了进来!
                  这回,小P直接撞上伯爵的脸,他把它从鼻子上揪下来时,听见小P说:
                  “开张啦!有客人。”
                  “欢迎光临。”
                  D笼着手把客人迎了进来,原来是位老主顾。
                  “瞧!”青年狠狠把本时尚杂志摔到桌上,吼道,“又是八卦新闻!他们又说我和模特有染。这回是joe、kedrt和sady。真该死,时装设计师就一定要与女人不清不楚吗?为这,母亲再次要求我结婚。唉!她不想儿子整日给人指着议论。”
                  青年颓唐地坐倒,低着头,漂亮的脸孔埋入双手,头发从手旁垂落;杂志封面上印着他笑吟吟的脸:一个月前,他第3次拿到服装设计界最高奖“梦幻之都”,而今又第30次被无中生有地暴出丑闻。


                  13楼2012-11-24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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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多远?”伏德士又问。 “快了。”D笑道,“您若觉乏味,请容我先为您讲讲该蝴蝶的来历。她叫金斑喙凤蝶,是中国武夷山特有的品种。早在1961年,中国邮电部准备发行20种中国蝴蝶的邮票,根据专家意见,其中必须有一枚金斑喙凤蝶邮票。但国内找不到这种蝴蝶标本,图案设计者不得不借助外国资料。当时,在英国伦敦皇家自然博物馆里,讲解员骄傲地说:“全世界只有我们博物馆里才有金斑喙凤蝶的标本。”说到“骄傲”二字,D露出轻微的鄙夷,而两次提及“标本”时,他的脸色都在瞬间变得非常难看,像被人扼住喉咙,难以呼吸。
                    “伯爵,您不舒服吗?”伏德士关心地问。 “没有。”D提高马灯,冷冷道,“目前世界仅有20只合法的金斑喙凤蝶标本,互联网上其标本售价每只30万美元。要知道,她是最难采集的蝴蝶……”
                    “我不要标本,我讨厌标本!”伏德士停下脚步。听伏德士这样说,D恢复了温文的微笑。“请放心,她是活的,全美国只此一只活生生的金斑喙凤蝶,您马上就要看见它了。” D伯爵止步于一扇琉璃门,门上雕刻着千万只浮凸的蝴蝶。羽翼、触须、复眼无不惟妙惟肖,令伏德士张口结舌!
                    他收藏、饲养蝴蝶近十年,所知蝶类不下百种,此刻望着门前静止的浮雕,却首次惭愧于自己的浅薄。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多么美妙和奇特啊。蝴蝶似在青年人眼前翩翩起舞,环绕他、亲近他、安慰他,用粉蓝、紫金、银白、雅灰等各种颜色来诱惑他。伏德士深深呼吸着,从蝴蝶身上他闻到了万种花香,D伯爵淡淡的声音突破层层香气,直渗入他耳内:
                    “这是黑脉蛱蝶。”
                    “这是波纹黛眼蝶。”
                    “木兰青凤蝶。”
                    “浓紫彩灰蝶。”
                    “而这……是独一无二的皇后,梦幻之蝶——金斑喙凤蝶!” 琉璃门轰然开启,伏德士突然浑身冰冷。他从没经历过恋爱,瞬间他感到爱情来了!
                    爱情是只凉丝丝的妩媚的手,直探入他身躯里,将青年人的灵魂缠绕成丝,再把这软绵绵、亮晶晶的魂魄之丝从他眼睛、鼻子、嘴唇里慢慢抽出来,令它拥有蝴蝶的翅膀,能自由起舞!伏德士看见,屋子穹顶之高,超出他的想象,屋里散发着凛冽的寒气,一个女人:是的,一个稀世美女,正在疾速飞翔!


                    15楼2012-11-24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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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身材娇俏,面目玲珑,头微微昂着,像是随时要飞到更高处去,她张开双臂时,便给人看见了身上蓬松、宽大的衣裳,袖长足有身高的三倍!袖翼边缘,点缀了闪着幽幽绿光的丝线,前袖处精织着弧形金绿色的细带,后袖绘制了金黄如太阳的圆点,教人觉得她每一飞舞,都在撞击金灿灿的阳光。女人纤细的腰上,紧束着月牙形的金腰带;腿则是修长有力的,裸露的皮肤呈浅棕色,齐膝的金黄长靴使她更显高贵。
                      她忽而直冲屋梁,忽而翩飞低行,忽而飘舞长袖,忽而又近到伏德士跟前,笑嘻嘻拿鼻尖往他嘴唇上一蹭。当他试图握住她腰身时,她却闪电般从他手掌里溜走了!
                      “D、D,”伏德士结结巴巴地求助,“这是谁?我从不知你店里竟藏有这般美人。” “鄙店专营宠物,从不曾藏着什么人。”D伯爵微笑着纠正,“您所看见的,只是一只蝴蝶。”
                      “蝴蝶?”
                      “不错,是罕见的金斑喙凤蝶。我三个月前去武夷山旅行,正碰上她从蝶蛹里诞生。当地有很多偷猎者,为免使她遭受厄运,我收容了她,答应给她找个好主人。伏德士先生,”D再次强调,“这是只珍品蝴蝶。”
                      “我、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伏德士的目光,一刻也舍不得离开那飞翔的女人。而她也似读懂了他的爱恋,就也把秋波送向他,她甚至徐徐飞落,虽然站在D伯爵身旁,身子却朝伏德士微微倾来,无声地传递召唤。


                      16楼2012-11-24 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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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在。”D赶忙擦掉唇边的蛋糕屑,“您喜欢什么宠物?”
                        “宠物?养人就够难啦!”蒙特苦着脸,“我再也弄不清,世上还有没有公正?我是律师,平常接触的都是行里人。人人都操着同样的腔调,说‘律师的神圣职责是:为了拯救和保护当事人,即使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多动听啊!当事人是由他们选择的,钱权足够令他们粉身碎骨、赴汤蹈火!黑的变成白的、对的变成错的,是是非非就在一根舌头上翻来覆去改变;那些一身行头价值几万的名律师们,再不记得当年科伯恩勋爵的话……”说到这,蒙特停下来,近乎严厉地盯住D伯爵。
                        “哦、哦,”D怔了怔,不好意思地问,“科、科什么恩勋爵说?”
                        “科伯恩勋爵!”蒙特兴奋起来,“他是19世纪英国高等法院院长,他说:与当事人相比,律师对永恒的真理和正义负有更大责任。后来,伯德理克大律师把其观点描绘得更确切,他说:‘律师对法庭的责任应当高于一切,因为法庭是永恒的真理和正义的化身。对法庭负责,就是对正义和真理负责的具体表现。’”
                        “我想您考试一定得全A。”D耐着性子听完,忽然玩笑道。
                        这个玩笑险些惹火了蒙特,若不是D马上给出了个建议,他或许会一拳头砸烂剩下的蛋糕。
                        “人间的公正就像流水不会回头。”D伯爵笑着建议,“不过,宠物店不会拒绝客人的请求。我已知道您需要什么了,请跟我来。”
                        “请跟我来”——这四个字出口虽轻,但进到蒙特耳里,却有说不出的威慑。对宠物毫无兴趣的他,跟D伯爵朝宠物店深处走去。
                        走得越远,迷迭香的气息就越发明显和浓郁。
                        小小的宠物店,竟像个遥无边际的迷宫,风情妖娆、难以估量。
                        “难道你能把公正卖给我?”蒙特奇怪地问。
                        “为什么不可以?”D反问,“鄙店经营的是宠物,也是奇迹。”
                        狭小的门庭内,藏着如此庞大、神秘的回廊,已是奇迹;更使人惊讶的是回廊尽头,竟以整块黑木为门。黑木因为历史悠久而格外珍贵,兼之它格外沉重,D是用什么法子把如此巨大的黑木搬运至此的呢?
                        D驻步门前,回眸一笑。
                        蒙特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
                        “原本不该将它出售,不过我听见它的呼唤。鄙店的主张是宠物与主人要相互选择。请当心,”D强调说,“它很罕见,也有一定危险,是肉食动物。”
                        “哦,哦。”蒙特揩揩汗津津的手,指着黑木上的雕纹问,“这是?”
                        “是流行于古中国的文字:‘灋’,就是现在说的‘法’。”这回,轮到D伯爵做起了兴致勃勃的教师,“左面是‘水’旁,意思是执法应该平整如水;右下角是‘去’字,意思是去除邪恶;右上角的‘?D’字么,”D笑道,“您进门就会看见。”
                        有种神奇的渴盼的力量敦促蒙特推门而入。
                        第二章
                        以黑木为门的屋里,散发着寒冷得腐败的味道,从遥远北方呼啸而来的狂风在四方鼓动。紫脂壁上绘满七色古代图画,石制高台上,端坐着个消瘦的年轻人,他面孔清俊,深紫色的眼里闪着严厉的光,右手把一根银色的螺旋锥——“那是角。”D伯爵解释。尽管他已压低声音,还是被年轻人听到,他转过脸,目光炯炯地盯住D和蒙特,只目光的一接触,便使蒙特不禁打了个寒战,仿佛身躯里最隐秘最微小的罪责也被他洞穿无遗。怎么会这样?蒙特不安地想。
                        他是个那么年轻的男子啊!
                        身形细弱,却能在狂风中巍然不动。
                        他的手指又细又长,面孔是近乎透明的白色,头发黑得没有一点灰。他的腿也非常长,奇妙的是,长长的小腿下生着非常小巧的一双足,因为鞋子的关系,看起来像是很精致的寿司。
                        “可能行动困难吧……所以坐那么高。”蒙特心道。
                        年轻人“哼哼”笑了,冷冷道:“不逊的人!”
                        说话间,他突然从高台跃下,直逼来客!这一跳,令其丝袍当风飞舞,那丝袍由黑线绣成,通体闪闪发亮,嵌着绿宝石的花纹,似一双双麒麟、狮虎的眼。蒙特吓得后退一步,此时年轻人与他相距不过两公尺。他清楚地看到对方紫眸中的不屑一顾,也闻到寒冷得令人恐惧的气息,就是从这年轻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他有精致的两片唇,下唇沾着零星红色。年轻人淡淡将红色舔入嘴里,蒙特战栗地发现:那是血——啊,血!
                        “我说过,”D附耳道,“他是肉食动物。”
                        “动物?”蒙特口吃了,“开玩笑!这、这分明……”
                        “是羊一类的哺乳猛兽。您不拒绝的话,我很乐意为你介绍他的渊源来历。”D伯爵说,“他叫解?D,从5000年前开始,便负责掌管世间公正。自西元前700年到西元1900年这有史可查的2600年间,中国执法者的官服或帽子上都绣着解?D。有关他的记载能追溯到三代。国王尧的手下有个法官叫皋陶,对所有案件都能立即处置,分毫不差。皋陶靠的就是解?D。”闻言,一旁的年轻人发出声得意的轻啸,他甚至走到D身旁,用锥子友好地摩了摩他,像在提醒什么。
                        蒙特早已目瞪口呆。
                        “皋陶断案时,要求当事人向解?D陈情。解?D一听便知对错,他会用角去抵触无理之人,假若那人真犯下不可原谅的错误,他甚至会将罪犯当场抵死。春秋时,齐国有两个大臣:王里国和中里徼,为国事打了三年官司,双方都证据充分,案子始终没有结果。国君请来解?D,他二人当面辩护。王里国宣读自己的辩辞时,解?D一动不动;而中里徼还未读完,愤怒的解?D就冲上去顶折了他颈骨,令后者当场死亡。这样的例子,在中国古书里还有很多。”D停了停,一字字说,“解?D,是传说里的法兽。”
                        更确切的,他是食人兽。
                        他的食物便是当死的罪人。
                        《艾子杂说》记载,齐宣王问艾子:“解?D究竟是何物?”艾子回答:“尧时有神兽叫解?D,能辨识群臣里心术不正的人,用角顶死他而后吃掉。”接着艾子又说:“今日若有此神兽,一准儿饿不着!”


                        23楼2012-11-24 1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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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一块洒了茉莉花香的手帕递了过来。
                          “莎丽小姐?”蒙特紧张得一哽。
                          这是他第五次见到莎丽,按惯例律师与委托人不该只见这么几回,但由于案子很简单:蒙特认为这是个一目了然的案件,兼之不知为什么,一见莎丽,他就会变得更加笨嘴笨舌,所以蒙特并不常向她询问案情。莎丽转动轮椅,给了蒙特个甜美的微笑。
                          “谢谢您。”她说。
                          “没、没什么……再等1个月。您不要急,哦……怎样,腿好些了吗?”蒙特一面问,一面俯身蹲在莎丽的膝盖前。他非常吃惊地发现自己正用手指细细抚摩少女的骨骼。
                          不,不!这不是我想做的!
                          不,我不打算这样做——像这种轻薄的举动,不!
                          有个软软的声音在蒙特心里呼喊,而另一个冷静的、冷静得带了嘲笑的声音则决然地打断了他本心的疑惑。
                          “傻瓜!想哪去了?”这像是解?D在说话。
                          莎丽被蒙特坚定、厚实的手掌隔了层薄薄的小裙按住,红着脸低下头,她轻轻呼道:“先生?蒙特……先生?”一面说,她一面没忘记再打量下自己,上午花了整整1个小时梳的妆果然没白费,雪白的皮鞋和同样雪白的棉袜显示出她是个干净和整洁的人;腮上浅浅的胭脂混着少女的红晕,令她更显娇羞。弯弯的眉毛边卷着弯弯的金发,任谁看了,也要赞她是个标致的美人。
                          一个白皮肤的美人。
                          她与蒙特在一起,就像月光照亮了深夜的山谷。
                          “真好看。”蒙特想要把称美说出口,口一张,却从舌上吐出个漠然的声音:“莎丽小姐,我认为您还有隐情没告诉我。”
                          莎丽呆住了。
                          蒙特也呆住了。
                          但从蒙特唇舌间,那个声音仍然在继续。
                          “莎丽小姐,您说您在金溪夜总会工作,请问您具体担任的是什么工作?不,不要用应侍生这类笼统的名词来敷衍,面对委托律师,我希望您尽可能保持坦率和真诚。”
                          不,这不是我,不是我!
                          蒙特徒劳地暗喊,反驳的话语始终无法说出口。
                          他不安地转动眼珠,疑心解?D就在近旁;但目之所及,大厅里只有莎丽与他,难道……解?D在我心里吗?蒙特恐惧地想,血腥在他胸口蔓延,他勉强握住莎丽的手指,感到对方寒冷如冰雪。
                          莎丽白皮肤呈现出尴尬、慌张的死灰色。
                          蒙特听到了她牙齿上下打架的声音。
                          “之所以再度询问,是因为我有了新证据,还请您配合。”冷冰冰的声音又从蒙特口里冒出来。
                          莎丽再次转动轮椅,哀求道:“不要在这里……好么?我会告诉您您想知道的全部,不过不是在这里,这里……不合适。”话音未落,她已逃亡般地往法庭外驰去,金色卷发披散肩后,每一缕都像一条想把自己隐藏起来的小蛇。


                          26楼2012-11-24 1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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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
                            ——“您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半年前你检查身体,得知患上重病,需要50万手术费。”
                            ——“是的。”
                            ——“那种病令你再无法从事这个职业。”
                            ——“没错。”
                            ——“你想不到第二种职业以谋生,更别说挣钱治病了。假如没有100万,你可能活不过3年。”
                            ——“对,活不过……3年。”
                            莎丽今年21岁,就像花朵刚展开娇嫩的花瓣,便连花蕊也未完全沐浴到阳光,就要将花枝粗暴地折断,这是怎样残酷的一件事。
                            蒙特无奈着、疼痛着、愤怒着、悲伤着,出生30年他头一回将各种各样的情绪打乱了搅在一起放口里、心里嚼着,苦味从心头蔓延至口唇,他似个旁观者正望着莎丽与另一个人:另一个自己讨论真相。
                            ——“小姐,您的粉碎性骨折不可能是由20米高空坠落的一根3米长的钢管造成的;那灾难足使您连轮椅也坐不成。”
                            ——“还有呢?”
                            ——“还有,您提供的钢管型号仅仅15楼有;9楼布置了安全网;您能说服谁相信钢管不扯破安全网就砸伤了从1楼路过的你呢?事实上,您只能被放在9楼以下的材料伤害。而您说……”
                            ——“够了!够了!”
                            少女歇斯底里地高喊道,泪水从她眼里飞溅出来,仿佛剥了皮的羔羊被放在金灿灿的阳光下,原先甜美的笑容恰似退潮的海水,消失得飞快。她抱着双臂,将头埋入臂弯,肩膀一抖一抖的,金发也发出轻微的泣声。“难道我想吗?我……也不想这样做。要狠心叫人把我一条腿敲碎,粉碎粉碎的,难道我愿意吗?不疼吗?疼、疼啊……疼得想:死了算了,死了算啦!”莎丽抱着头,边哭边道,“你告诉我第二条路,你、你!给我指一条活路吧……救救我,救救我,我……才21……才21岁,我也想……嫁人,生个孩子的。救救我……”
                            她声音一分分弱下去,奄奄一息。
                            谁能说想活着是错误的?
                            为了生存,她已牺牲了一条腿。
                            50万甚至更多,对荣名公司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蒙特曲腿蹲在莎丽跟前,他张张口,发现声音又恢复成他自己的了,喉咙口的哽咽与酸疼也全属于他,他谨慎地将莎丽的面孔从她臂弯间托了起来,他凝望着她,像在凝望最值得珍惜、同情的短暂的云霞。
                            “救救我。”女孩子哀哀地重复这句话。蒙特心头一动,再也无法克制地将她的头颅抱入自己热烘烘的怀里。他安慰着她说:“放心、放心……1个月后。再没别人知道这事,这是个秘密……一个天大的秘密,你与我的。”


                            28楼2012-11-24 1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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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你的吗?”莎丽怀着希望问。
                              蒙特肯定地点点头。
                              “拉钩……好么?”莎丽迟疑着伸出小手指。
                              蒙特立即用手指钩住了她的,当他黑色、结实的手指与少女纤细、白皙的手指连在一处时,蒙特感到有道月光亲吻住了他眼睛,他想:行,就这么干,此后发生什么,全都无所谓——无所谓了!
                              第五章
                              请将右手放在《圣经》上宣誓,宣誓你所言一切皆是真实。
                              请宣誓。
                              蒙特以为善恶就像黑色与白色那么易于区分,即便他已领受了解?D的智慧,但智慧的根基——他那异常简单的、背离真相的心,却没有改变。莎丽是无罪的,她没有一点错:假若荣名公司确有那么多闲置的金钱,为什么不可以从它巨大银库里取出个零头,就像从汪洋里取出一滴水,来挽救少女21岁后的生命?
                              我将要撒谎了,即便撒谎也没所谓。蒙特想。
                              他克制不住难受,难受之后,又滋生着“不能不这么做”的悲壮。
                              开庭前一夜,解?D安安静静地卧在一旁,把面孔埋入被里,仿佛他也感到难以承受的负荷。蒙特坐卧不定,一会儿瞥瞥解?D,一会儿又受惊地将目光移开;一会儿走得离他近些,一会儿又慌张地离远。他看到解?D正放松身躯,纤长的小腿时而神经质地抽动一下,这令蒙特担心他会突然跃起,催发一声暴烈的闪电,像对付亨利那样对付自己。
                              是,会……吃了我的,吃了我。
                              用利锥穿刺我心,将劲足践踏我身,埋头拿尖尖白白的牙齿,咀嚼我血肉!
                              蒙特牙齿“格格格”地打颤。
                              这时解?D慢慢抬起头,仍是原先那张苍白到透明的脸面,绿色筋脉在脖子处轻轻颤抖,紫眸里一跳一跳着诡秘的光。被他凝望使蒙特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几乎想夺门而逃。
                              忽然解?D笑了一下,牵起唇角,形成个优美的曲线。
                              一点血珠停在曲线顶端,活像勾在柳梢上一颗红色的满月。
                              “唉。”少年人微笑叹道。
                              “啊?怎么?”蒙特不合时宜地跳起来。
                              “没什么,”解?D抚摩着螺旋锥,“明日就结束了吗?”
                              “是,要结束了。”蒙特小声说。
                              “真相已经大白,”解?D笑道,“伤害莎丽的不是没被放置好的钢管,而是莎丽自己。如你所说,了解并不难,难的是坚持。”
                              “那是,我做不到的事……有件事,我一定要做,你也知道,莎丽没错,亨利是个恶棍,不是么?你……喏,你那锥子……”蒙特箭步上前,想去夺取解?D的锥,解?D冷冷一笑,随随便便一推他,就让他踉跄着跌倒。
                              “锥子不是刺死亨利了吗?不是吗!?”蒙特高叫,可怜他已拥有了凡人难以企及的智慧,所以他知道,亨利之死无法成为终结。结局注定被书写在蒙特身上,从他口里说的每个字,都将判决出善恶对错。
                              解?D脸上挂着冷淡的笑意,像往常一样,他再次对这个黑人青年:这个单纯而愚蠢、固执而愤怒的律师,显示出善意的嘲笑、同情。
                              “你听我说……莎丽她、她……”蒙特结结巴巴的,他试着去拽横卧的少年,他摸到了他浓密的黑发,手指险些触到那紫色的眼睛里去了,一瞬间蒙特感觉这不过是个柔软的、纤细的生物——像山羊那一类,他抓住他肩膀想要像上回那样将他拖起来,可今次任蒙特使出吃奶的劲,也无法挪动他分毫。
                              沉重的解?D,沉重得与大地丝丝入扣。
                              “无罪者,不能被伤害。”神兽睁着滚圆的眼,含了笑意回答蒙特,“用不着分辨,有罪无罪,用‘角’就能分得清清楚楚。”
                              蒙特没说话,把手慢慢摸去身后,身后一根冰冷的钢管饱含杀机。他以为他绝不会发现自己绝望、狠毒的心,他以为无论怎样解?D都猜不到人类为了爱情与善良,可以做出多么残酷、凶暴的事情:是的,做什么都无所谓,没所谓!蒙特没注意到从解?D紫色的眸子与苍白的面孔上,漂流而出的悲伤,他能够望见,能望见这个简单的黑人男子,正打算做一件多么大不敬的、就连想一想也使人心惊的事——他要杀害神兽,要袭击公正之神!
                              “我有我的公正!”解?D听见蒙特心里前所未有的响亮音符。
                              他看穿了蒙特的血肉,看到对方已反手握住一根钢管。
                              “被那个,打在头上,会很疼吗?”解?D突然孩气十足地想,一面想要尝试这个味道,一面又像是不想令傻瓜蒙特失望与惊慌,他便索性装做不知道地翻了个身,背对蒙特卧倒,把个完整的后脑勺全无防备地留给他。
                              他会砸下来的……会,砸下来哟。
                              解?D伤心地想。
                              伤心着,又忍不住好笑。
                              “咣”的一声!……咣!咣!蒙特夺门而逃,全身冷汗湿透,他犯下生平做的第一件大罪,这第一桩罪行已足够使他在地狱里承担最强烈的惩罚。
                              漫长的惩罚。
                              蒙特没有忘记把门反锁,索性做好这件彻头彻尾的坏事,以便从容地去做第二件坏事:明知故犯的罪行,必将伴随谎言而生。
                              解?D摸到一手的血。
                              原来真挺疼的……挺疼。他模糊地回忆着之前是否被人类伤害过,他只能记起被顶礼膜拜的往事,记起那些匍匐着叩拜于他足前的头颅,今次的疼痛有难以名状的滋味,解?D歪在地上,感到像人类一样的红色的血浆正逐渐渗出,渗入地下,使冷冰冰的水泥地生出一枝枝红色神花。柔嫩的菱形花瓣轻拂着他脸,洁白的毛发自他面孔上生长出来了,身躯上则生出纯黑的、有翠绿花纹的长毛。解?D的脸仍是消瘦的,他抬起手摸摸眼角,摸到少见的一丝潮湿。“很怪,疼到……哭吗?有那么疼?”他勉强起身,来回走了几步,这一回,是四肢着地,灯影勾勒出一头神羊挺拔的、纤细的身影。
                              血还在一滴滴落下来。
                              “愚蠢的人,愚蠢。”解?D微笑着想,“从没有遇见这样卤莽又愚蠢的人。竟想用人间的铁锁锁住公正吗?”


                              29楼2012-11-24 1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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