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
五月二十六日,周二。
一学期的期中考试,第二天——
从这一天的前一天夜里开始,已经是梅雨季节了么?像梅雨一样滴滴答答地下个不停,让人心烦。第二科和最后一科语文的监考老师都是班主任紫杉老师。
考试途中教室里马上变得鸦雀无声。只有铅笔滑动的声音,偶尔还有故意压低的咳嗽声和轻轻地叹气声。尽管学校不一样,但是考试中的氛围不管到哪里都差不多呢。
考试开始三十分钟的时候,透夜从座位上站起,随手拿上自己的NDS,走出了教室。切莲感觉到有声音和人影,反射性的往窗边望去,已经看不到透夜的身影了。
切莲把早已完成的答卷放在桌上,起身也走出教室。紫杉老师没有要求他留下再检查,她是比较相信切莲的能力。
“这次又这么快做完了么。”
一走出教室,切莲立马出声叫住向走廊深处走去的透夜。透夜转过身,手中的NDS才刚刚摁下电源开关。
“你交这么快没问题吧?平时都不见你来上课。”
“没什么,我的事还没落到你操心的地步。”
切莲虽然想继续说下去,但是最后还是终止了这个话题。
透夜看向窗外飘着的细雨,风不是很大,天空没有放晴的预兆。他打开了那里的窗子,瞬间刮进的雨打湿了他的棕色的发梢,但他一点也不在意,看上去享受着雨滴的温度。
“那天,在那家医院去世的人,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哎?”想不到透夜居然主动和自己谈论这话题,切莲感到稍许的惊讶。
“感觉,那天晚上又试着回忆了下。嘛,尽管还是记不起。但是,伴随疼痛而涌上来的感情却是沉重的,十分混乱,炽热的。”
切莲认真的听着透夜每一句。
“那个人,大概和我走的比较近吧,关系会很亲密吧。”透夜继续轻轻地开口说道。
“亲密?”
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是—— “半身”是什么?
“关于上上周你和我说的事呢。”
切莲换了个话题。
“十二年前一年一班的那个怪谈的后来,究竟是什么呢?”
“还是没人愿意告诉你吗?”
透夜马上反问道。当切莲犹豫着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他转过身来说道。
“果然你太冷漠了,大家都不愿告诉你啊。”
那是你吧。切莲在心里反驳道。
“——那就没办法了呢。”
透夜说完这句话便开始沉默不语,他向右边挪了一步,将身子靠在窗户,看向手中的NDS。
切莲总觉得,在这里询问他那件事,他一定是不会告诉自己的。
但是,要看准时机吗?
切莲用力地深呼吸。然后走到靠在窗边的透夜的身旁,“之前我也问过你。从转校过来以后,有些事一直觉得很奇怪——”
“到底是为什么。班里的同学,还有老师,为什么会都对你……”
切莲的话还没有说完,透夜就低声回答道。
“因为是不存在的东西。”
——拜托了切莲前辈,不要和不存在之人来往。
“怎么会……”
——不妙啊。
“但是,怎么会……”
透夜慢慢地把脸朝向切莲。没有被眼罩挡住的右眼突然浮现出浅浅的笑意,但是脸色仿佛变得更加苍白了,橙色的眸子好似浮出一种不祥的红色。是的错觉吧,切莲告诉自己。
“大家是看不到我的,能看到我的只有切莲君,你一个人呢……如果是这样呢?”
“不,……怎么会?”
——开什么玩笑!
那几乎融入雨中单薄的身影,楼顶上被狂风肆掠的少年,在人偶店被调侃的自己,那算什么!难道站在这里闭上眼睛,三秒之后再睁开,透夜就会消失吗?!
—瞬间,切莲陷入了这种恐惧的想法当中,躲避着透夜的视线看向楼梯口。
“怎么会这样……”
这个时候,从后面的楼梯跑上来的声音。
那是慌张而急促的脚步声,与现在正在考试中的校园安安静静的氛围极不相称。那是穿着深
蓝色运动服的体育课宫本老师。切莲看着他慌张地进入自己刚刚出来的考场。
发生了什么?切莲这样想着,不一会儿,刚关上不久的教室门被用力地推开了,有个学生从教室里飞奔而出。
那是班级委员长由佳。右手拿着自己的书包。看起来神色慌张的样子。
由佳和站在门口不远处的宫本老师交谈了几句,然后跑到放在教室前的伞架里把自己的伞抽了出来。那是一把浅驼色的长柄伞。然后慌慌张张地从那里跑过来……
由佳是想跑到东楼梯那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仿佛被冻结了一样。她直直的盯着切莲这边,视线里饱含了无尽的恐惧。不,不是,切莲可以明显感受到视
线不是聚集在自己身上。当然都是一瞬间发生的事。
接下来的瞬间,由佳快速转身回去,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不一会儿,她的背影便消失在切莲的视野里。从校舍另一边的“西楼梯”下去了。
“发生什么事呢?”
切莲向透夜问道。
“透夜?”
透夜好像没有反应,切莲转头,才发现原本身边的少年早已不见。
消失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刹那间从“西楼梯”传来巨大的响声和短暂而尖锐的悲鸣声。
什么声音?
切莲突然感到非常不安。
什么声音?刚才那个—— 由佳
切莲飞奔到西楼梯口,没有发现她的身影。于是准备从二楼跑到一楼——这个时候。
既恐怖又诡异的景象闯入切莲的眼帘。
湿答答的混凝土楼梯——在二楼与一楼之间的平台,有一把打开的伞。浅驼色的长柄伞。那个是,由佳刚才从伞架里抽出来的伞。
然后,那上面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的样子,那是由佳倒在那里。
“啊,啊……”
压在撑开的伞中央的是,少女的头部。两脚的脚尖落在从下往上数第二、第三个台阶处。左右两只手分别甩向斜前方。书包落在平台的一个角落里。
……什么?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想要在一时间正确理解眼前这一幕是很困难的。但是,却可以相像出大致情形。
因为什么原因,惊慌失措地从教室夺门而出的她,在从二楼跑向一楼的时候,失足从楼梯上滑落。拿着的伞被抛向了前方。在下落的冲击力之下,伞张开了,落在平台上。伞尖的金属部分正好对着这个方向。于是——
倒在那里的由佳的身体一动也不动。令人毛骨悚然的红色慢慢蔓延开来,侵蚀着张开的伞上的浅驼色。血,那是血。非常多的血……
“由,佳。”
呼唤着她的声音是颤抖着,切莲已经无法再迈开一步。一切都这么突然,这么混乱。
伞尖刺破了由佳的喉咙,连伞尖的根部都深深地刺了进去。少女被钉在伞上,犹如处刑台上的受刑者。
大量的鲜血正从那里溢出来。切莲根本无法移开视线,他的脑子是一片空白。
“怎么了?没事吧。”
看着呆木的切莲,急急忙忙跑过来的宫本顺着切莲的视线向楼下看去。
“不得了了!快叫救护车!”宫本老师的声音引来了更多的人,原本宁静的校园此刻被恐惧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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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发青年放下手中的名册,看向窗外。
“怎么会这么吵呢?”
明明是考试时间,这种气氛不是现在该有的。尽管这里是第二图书馆,仿佛与世隔绝的空间。
但一种诡异的气氛,还是被N察觉了。
“嘭!——达”图书馆的木门忽然被大力的推开,接着慢慢关上。棕发少年的身影出现在那里,带着单淡薄的气息,手上还是那台白色的NDS。
N有时会想,透夜他不看路真的没事吗。
“发生什么事吗?”
透夜没有回答他,向N走去,在离对方还有一臂距离的时候停住了脚。他抬头看向N,然后转身撩起窗帘。透过朦胧的小雨,操场上闪烁着不该有的红色的灯光。那是死亡的颜色,在灰暗中格外的刺眼。救护车的悲鸣声在校园中响起,奏响死亡的片头曲。
“果然,今年是。”透夜幽幽的开口道。
“没事吗?”N看向眼前的少年“迟早会发生的,真是可惜啊。”
透夜将窗帘放下,走到唯一一张桌前坐下,他轻轻吐了口气。
那短暂而又沉闷的声音,那是属于柔软的肉体被穿透的声音,接着是慢慢延伸开腥甜铁锈味,那么诱人,与死亡的气息完满的交合。那个叫“由佳”的少女,估计已经……
“喝一口吧,可以让你安心一点。”N将一杯温咖啡放在透夜面前,浮起的寥寥水汽让人感觉平静了很多。
但见透夜迟迟没有动作,N补充道。
“放心,按照你的要求已经放了2块方糖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还有,就算是2块糖也是苦的。”透夜皱了下眉头,双手抱住杯子,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
“反正这里也不会有什么人来,带这种东西也没有会发现。”N单手撑着桌子,侧身靠在透夜的椅子上。绿色的眸子看向窗外的细雨,继续开口道。
“咖啡这种东西,本来就不应该放糖。苦,才是真真的本质,这味道比什么都要来的真实。”青年摇晃着手中的马克杯,咖啡独有的香味慢慢飘散来。
“喜欢甜的东西,你有什么意见吗?”透夜反驳道,语气还是淡漠的。他承认自己和别的男孩子不同,喜欢可爱的东西,喜欢甜到腻的点心。以前也因为这方面的原因被说教过,但是那又如何,别人怎么看自己,现在都没关系。再说,她也不会再指指点点自己了。
“嗯……甜的吗?这么久了还是不变啊,还是说透夜你其实是害怕苦的罢了。”N玩味的勾起嘴角,继续说道“嘛,我也不会讨厌。人就是这样的生物,受到伤害,感到疼痛,所以才会用这种东西来麻痹自己。”
见透夜低垂着头,看不清流海下的表情。N转身向图书馆的深处走去。
“还是,再观察一下好了。”
声音消失的同时,N的身影也融入黑暗中。独自留在那的少年,久久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