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秋,洛城的繁花已败,初秋的第一场雨打落了它们的鲜艳,锤进泥土里,消散了一地的芬芳,化为了尘埃。这凄风冷雨下的洛城,寂静将之淹没。雨滴在青石板路上发出碰撞的脆响,仿若剪断的珠链,又或者是掉落的眼泪。破败的府门前,青苔沿着顶柱攀援,一道道泛青的痕迹,将朱红掩盖。那曾经高高挂起的牌匾,如今也奄奄一息的趴跪在地上,说不出的凄凉。
一个有些模糊的人影静静地站在府门前,慢慢凝实,那是翠。雨水穿透她的身体,明明什么都无法感觉,却还是沁入心扉的凉。翠伸出手,想摸摸那牌匾上仓劲有力的字,手什么也没有触及得到。
是啊!她忘了自己已经死了。生前拥有执念的人,死后会化为鬼怪,只有完成执念,才可重新进入轮回。但翠忘记了,她此生的执念,许久的徘徊于死亡的地方,直到她想起了这个家,想起了那个神秘的男子——玄。
踏上前往后院的小石路,所处可见的枯黄的高草,掩映中露出的厢房的一角,在雨中朦胧而虚幻,那是她曾经的住所,依稀记起,每个冬天那坐在窗边的玄总是温柔明朗的笑着,看似空洞的灰色眼眸里永远流动着奇特的光彩,让翠起伏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如今的他在哪里呢?翠忘记了,忘记了自己的执念,模糊了记忆中的玄。
第一次遇见是什么时候呢?翠努力回想着。
冬的初雪,掩盖苍凉的纯白,凝固的芦苇塘边,偷溜出家门的翠,发现了一只冻僵的鸿鹄,洁白的羽翼和四周融为一体。翠想要救它,于是走了过去。一只手拦住了她“不可以哦!翠,不可以过去。”说话的是一个有着月光般美丽银发的男子。“为什么?”翠直视着眼前的陌生人。明明只是个不认识的人,心中却没有丝毫犹豫的脱口问出。“因为那只鸿鹄的伴侣已经死了,它没有再想要活下去的愿望。”声音的主人用手指指芦苇掩藏的一角,那里静静地躺着另一只死去多时的鸿鹄。
翠拍开眼前的手。“即使这样,也要把它们放在一起,如果连死后都不能相遇的话……那就真的太可怜了。”玄站在一旁,看着小心翼翼的翠,将两只鸿鹄放在一起,长长的脖颈彼此依偎着,就像夏日池塘中彼此玩耍梳洗相爱的曾经。最后翠解下了披风,为它们盖上。
“你叫什么名字?”
“玄。”
“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找那个和我约定一生的人。”
“找到了吗?”
“嗯,找到了呢,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会好好守护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