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陵有卖糕者,西域胡人也。善卖糕,一本而万利。其糕 出之烨然, 核仁其外,玛酥其中。置于市,一斤贾十,人鲜见,以为奇, 鬻之。然多有见欺而不敢言者
。有楚人未尝信,携十元而将贸之。卖糕者切之,初细小,每下愈大。毕则曰:“ 一两十元,凡百二。
”楚人怪而问之曰:“汝标价十元一斤,又曰十元一两。若所市于人者,将以捐红会,奉领导,供官员乎?将炫外以公款报销乎?甚矣哉为欺也。”
卖者笑曰:“吾业是有年矣,吾赖是以食吾躯。吾售之,人取之,未尝敢言,而独不足子所乎?世之为欺者不寡矣,而独我也乎?吾子未之思也。今夫坐会堂、当代表者,洸洸乎干城之具也,果能为人民服务耶?为居白宫、为领导者,昂昂乎庙堂之器也,果能一身正气两袖清风耶?
今世之为官者,其工资不知,财产不明,房产、豪车无数,家人尽移居邦外。盗起而不知御,民困而不知救,吏奸而不知禁,法斁而不知理,坐糜廪粟而不知耻。民岂不恶乎?观其上任之初,道貌盎然,表议论,发演讲,信誓旦旦而曰:吾为民也。孰不巍巍乎可畏,赫赫乎可敬也?后又何往而不欺民!今子是之不察,而以察吾糕!”
楚人默默无以应。两股战战,欲不沽而走。
卖者忽强执其手,大呼,则引胡众十六人至矣,欲围而殴之。楚人跃,以技搏之,俄顷,二胡人伤扑于地,余众拔刀相助,刀光剑影之间,拳脚相向之处,胡人纷纷落败。楚人虽赤手空拳,然拳来脚往,如入无人之境。损胡车一十有六,皆如反掌耳。五千五百余斤糕,尽毁于楚人劈空掌力之中。胡人大骇,呼吏捕之,吏拘于县衙而囚之。不日,判曰:楚人偿糕共十六金,胡人得金即回西域,勿返巴陵。
呜呼,吾尝闻四面楚歌、湘君拭泪之典故,窃以为楚人白面斯文,柔筋弱骨,无负担之躯,无缚鸡之力。今以此视之,全然不似传言之貌,余汗而湿巾,怠如是,以至孤陋寡闻,嗣后则须拭目以观天下尔。
退而思胡人言,类东方生滑稽之流。岂其愤世疾邪者耶?而托于糕以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