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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尚】若你听见我的歌(整理待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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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留给时常抽风但不失可爱的度哥=v=


1楼2007-05-21 13:13回复
    在遇见蕾蕾之前,我并不知道我的感情生活原来还有别样的可能。 

    那年我大三,她大二,我们相识在课外的法语社团。 

    娇小,圆脸,大眼睛,小鹿斑比一样的灵动飞扬;我永远记得她第一次仰头对我微笑时的神采,饱满红润的颊就像一颗水果糖,诱人香气瞬间攫获我—— 

    那一刻我意识到,我可能犯了一个长达21年的错。 


    永远忘不了她亲手烘烤蛋糕的甜美滋味;忘不了在自行车上感受她柔软围抱的幸福晕眩;忘不了傍晚无人教室内惊心动魄的初吻;更忘不了她深埋在胸口的一句:我们永远不分开。 

    永远不分开…… 


    承诺却无法逃过现实的阴霾,两家都是有头有脸,这样的感情在他们看来实在太过荒谬。 

    好辛苦,我们的爱不被祝福。 


    “力扬,带我走。”美丽的眼睛盈满泪光与决绝,她抱紧我的手臂,一字一句。 

    “好,你想去哪儿我就带你去哪儿。”揽紧她瘦弱的肩,我没有退路。 


    于是放弃文凭放弃家庭放弃一切唾手可得的优渥环境,怀揣着为数不多的积蓄义无反顾奔向彼此共同向往的美丽国度,法国。 

    办的是旅行签证,我们只能静静等待暗无天日的未来。 

    身边有彼此,已经值得感激。 


    唯一不至于太过凄惨的是我们总算不用流落街头,据说她闺中密友的表姐正在法国留学,听闻我们的事表示可以安排收留照顾我们。于是心头溢暖,世间毕竟还有好人。 

    我们在机场见到高举名字标牌的她,灰衣黑裤短发,被过长刘海半遮看不清的脸,却有莫名的熟悉感。 

    或许是异国情境下遇到难得的东方面孔才让人觉得这样熟悉吧? 


    “你好,刘力扬。”我礼貌地伸出手。 

    闻言她微微一怔,抬起头来,发丝顺着仰起的弧度自然散开露出一张恍如隔世的脸—— 


    “……尚雯婕?”


    2楼2007-05-21 1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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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雯婕?” 


      “刘力扬。”她伸手把一小撮刘海撩到耳后,说完便微低下头,声音轻到几不可闻,“果然是你。” 


      怀着有些复杂的心情我望向她,还是一样的静谧淡然不事修饰,除了略微圆润有致些的身段外,和初中时代并无什么差别。 

      尚雯婕,我初中时的同班同学。 


      那时她是学习委员兼班长,她的沉默和她身上总是灰蒙蒙的颜色一样一成不变,似乎从未想过要改善的蘑菇头土气而呆板,整个人全然没有13,14岁少女应有的鲜活水灵,除了成绩以外似乎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当然当时我并没有任何要鄙夷她的意思,只是永远被一群人簇拥着的我,和她总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们鲜少交流,这也是必然的。 


      转折发生在过完暑假升初三那次的摸底考,玩疯了的我直到已经坐在考场的硬板椅上了都还找不着感觉,无奈捱到接近终场,终于有个讲义气的姑娘趁着起身交卷扔了张写满答案的小抄过来,放眼望去满堂只剩寥落几人,于是立即奋笔疾抄起来,终于赶在铃声响起的前一秒抄完,不禁大松了一口气。 

      俗话说乐极生悲果然没错,小纸片不知怎么的就落了下去,轻飘飘一路滑到课桌前的空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我犹豫是否要为了捡它而弄出大动静来时,一只裹着过时黑色凉鞋的脚准准踏上去,我把视线顺着移上,看到她泰然自若地蹲下移开脚捡起纸片紧握在手心,然后继续仔细认真地整理收来的卷子,全程连扫都没扫过我一眼。 

      当时我有点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后,李老师叫住了她。 


      “尚雯婕,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温和却不怒自威的声音,李老师一直是我很怕的一个人,听到她这句话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无疑是好学生最佳谄媚机会,我预料到自己要完蛋了,可接下来的一幕让我惊到大脑当场当机。 

      我看到她向后退了一步,咬紧唇低下头,竟一言不发。 

      我半张着嘴望着她,不敢相信念书头脑好到出类拔萃的她现在竟然正杵在那儿冒傻气,傻得简直叫我有点感动了。 

      得了得了,自己的行为自己负责。 

       
      “李老师,我——” 

      “刘力扬这儿没你的事,考完了就出去吧。” 


      话头就这样被强硬地半路截断,无可奈何地起身离开,门扉合上的刹那我望见她弧度倔强的侧脸,以及,那似有若无的一瞥。 


      大半日的不安,直到晚自习时,李老师宣布了一件事情。 

      尚雯婕被撤去班长和学委的职务,而我却没有受到任何处罚。 


      “我只能说,有些同学做出怎样的行为我都不会太惊讶,可是有些同学……真的太令我失望了。” 

      李老师说到这里的时候意有所指地瞄了她一眼,于是同学们开始窃窃私语,我的心都凉了。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她的背影,紧窄的肩直直支撑着她纤细的颈项,面对四周或是探究或是幸灾乐祸的眼光,她始终没有低下头。 

      当时我简直想冲上讲台掀翻这个刻薄老女人的桌子,可终究是没有这个胆量。 

      我只能在放学后笨拙局促地尾随她,我们之间始终相隔大约两米距离。天色逐渐暗下来,我毫无目的地跟着她走了3,4条街,却始终股不起勇气去叫住她,直到她突然停下来,回过头。 


      “我没事。”她轻声说,夜色中看不清她的表情,不知道究竟是对我说的还是仅仅是自言自语。 

      “对不起……”当时真的觉得难受极了,为她。虽然我还是一点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最合理的发展趋势就是我们就此成为莫逆之交,从此成为最好的朋友和姐妹,可事实并非如此。 

      或许是因为彼此风格的巨大差异,或许是实在没有什么机会,甚至也许还带有一些些年少时幼稚的虚荣心作祟以及太过沉重的负疚感,还有那种在某人面前曾经无所遁形的羞耻感……说不清道不明。 

      还是两个世界,她的成绩不曾落下分毫,而我的女孩儿缘也同样日日攀升。 

      后来她考入外地一所极好的高中,其实本地任何学校对她来说都不会有问题,所以她的选择令我们都百思不得其解。 

      就此我们一别经年,直到,此刻的戴高乐机场。 

      我看着她以法国礼节拥抱蕾蕾,然后面向我,张开双臂前似有犹豫,拥抱却温暖绵绸。 


      尚雯婕,为什么你每次都会出现在这样的时候?


      3楼2007-05-21 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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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雯婕领我们转了几部车驶向她的住处,从熙熙攘攘的街头到愈发清寂的近郊三张突兀的东方面孔沉默穿梭,间或听到她与车乘人员的几句交谈,才终于发现过去学来用于怡情养性伪装小资情怀的那几个法语单词根本不值一提。 

        语言不通身份不明,前景可以预见的惨淡,年少奋发的满怀豪情十足自信在那一刻不可抑制地动摇,忍不住低头揽紧怀里的人,只是初冬空气冰冷干硬,她脸上温润笑意也似乎凝住。 


        “力扬,我们……以后怎么办?” 

        小小声音泄漏浓浓不安,于是我收紧双臂将她抱得再紧一些,“别怕,有我呢。” 


        承诺是一道快速催熟的符咒,在此之前我也只是个孩子,可我现在必须强大,强大到足以像一个男人一样保护她。 

        将眼光投射到侧边窗口,沿途风景来不及留恋便已疾驶而去,从此只剩前方。 

        坐在前排的她缓缓回过头来,声音低微,“到了。” 


        那房子像是私人盖的,两层平房周围篱笆围了一小片草地,有一个小小阁楼和露台,她就住在那里;房东是个高鼻梁蓝眼睛样貌略显刻薄的老太太,奇异的是似乎与她处得不错,这才答应以极其低廉的价格将另一间空余房间租给我们。 

        小小一间房逼仄拥挤,墙纸图案被陈年烟火熏得有些面目难辨,好在电视空调卫浴俱全,想来总不至于冻死脏死或着无聊死。 

        有一方天地可遮风避雨总好过风餐露宿,这样已经不错。 

        找一处放下行李,我们互相凝视了一阵后紧紧拥抱,门口却传来微弱动静,是尚雯婕。 


        “对不起……” 


        两条叠好的被褥以及枕头堆得她的脸都快看不见,她快步走来将这些安放到床上,捋了捋散乱的刘海,“新的,没用过。”说着便转身疾步向外走去。 

        “等等!”我赶忙追过去情急之下握住她的手腕,她似乎一惊,抬头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黝黑凤眼飞快看了我一眼,又迅速垂下去。 


        “不好意思……”我慌忙松开手,“我只是想和你说一句……谢谢。” 

        “不用。”她垂着眼睑无意识般用另一只手扣住刚才被我抓过的手腕,说完便没有了下文,分明是随时转身要走的姿势,却奇异地透着留恋的意味。 

        “这些年在这里……过得还好吧?”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仿佛这样故作姿态却又愈发彰显生疏刻意的对话不该发生在我和她之间,尤其是在这样始终受人恩惠的状态下。 

        说不出的不适意,仿佛伤害了什么,却又无法避免。 


        “嗯,还好。” 


        她还是一样寡言,尤其是相关于自己的时候。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我才惊觉她又瘦了很多,不是时髦妖娆的纤瘦,而是沉默寂寥的单薄。 

        可是……为什么呢?


        4楼2007-05-21 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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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了几日才发现原来尚雯婕也很忙,虽然全额奖学金很丰实,可在这样一个消费水平高到令人乍舌的国度她还是不得不在完成学业外另外兼一份工。这样一个没有家庭背景和财力支撑着的普通女孩竟然能这样只身在异国他乡稳稳生存下来,真是让人不得不敬佩。 

          我也一样,坐吃山空不现实,我得出去挣钱。 

          蕾蕾要和我一起去打工的提议被我断然拒绝,既然已经承诺了要给她安稳幸福就不能让她吃一点点苦。向尚雯婕借了几本法语书嘱咐她在家里好好学习,我独自一人出来开始寻找生计,在将周围方圆两公里内的街道都踏烂之后我终于找到一份自己唯一能做得了的工作—— 

          在一片建筑工地做些杂工。 


          想来自己在国内也是堂堂名校大学生,可在这连语言都不通的地方,任何专业技能原来都还不如一身力气。笑一笑还是愉快应承下来,风花雪月只是衣食无虞后的衍生物,而我,现在负担的是两个人的生计。 

          当然回去还是要含混地瞒过她我工作的实质,我不要她担心。 

          第一天做下来全身都像是要散了架,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拍拍周身的灰土去领薪水,据说只有最低微的工作才会支取日薪,可我现在倒有些庆幸有这样的规定。 

          就着工地的水龙头洗干净双手和脸颊,堆在一旁的钢板上映出一张疲惫却年轻好看的脸,我对她说现在不重要,你还有未来。 


          打开门意料之外的灯火通明,蕾蕾飞奔过来给我一个十足甜腻的拥抱,“回来啦!庆祝工作顺利,吃夜宵!” 

          忍不住在她泛红的颊上印下一计轻吻,她这样神采飞扬真好,我真喜欢。 

          你能一直这样笑,便值得我做任何事。 


          尚雯婕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口热气腾腾的锅子从厨房里慢慢踱出来,抬头对我们微微勾动唇角,“吃面了。” 

          她低下头仔细地将面条分成三碗,温暖朴实香气一下便虏获了我被冷硬干粮摧残了一整天的胃。坐下风卷残云般狼吞虎咽,我确实饿,她的手艺也确实不错。 

          “吃慢点你,哎哎!”她在我身边拍着我的背娇嗔,“哎对了,雯婕是你的初中同学是吧?你怎么都没和我说呀!” 

          我停了停箸看看她又看看尚雯婕,“哦我原来没和你说啊?那天在机场我还以为你看出来了呢,其实我们也有6,7年没见了……”匆匆又扒了几口面,自己都有些奇怪这事为什么要瞒她…… 

          心虚,非常莫名的心虚。 


          “你看你看你没良心了吧?人家可是连你最喜欢吃什么水果都还记得呢,今天她带我逛超市,我正思量着给你买点什么水果吃呢,结果人家脱口而出就说你喜欢葡萄——是不是真的啊?” 

          我讶异地抬起头望向尚雯婕,却见她埋头对着面碗,仿佛根本没有参与我们的对话。 


          “嗯,没错。” 

          “我瞎说的。” 


          两句撞到一起的话,两道撞在一起的眼神。 

          室内突然安静得连挂钟滴答声都变得清晰可闻,我凝视自己汤勺的某一点,被沉默敲打得无法避免地不安起来。 


          “哈哈哈哈……”蕾蕾突然使劲儿推了我一把笑得让人如沐春风,“你们这是干嘛啊?吃个夜宵居然能吃得这么沉闷!大家说说话嘛……” 


          我只是一个陈年旧日并不熟捻的同学罢了,尚雯婕,你对谁都那么上心么? 

          有微微不安。


          5楼2007-05-21 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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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地那点薄弱的薪资很快便无法负担两个人的生计,好在我又靠着这副面孔和身板在附近觅了处餐馆侍应生的活计,花一夜把menu背了个熟,终于勉强对付过去。 

            每日回到家已是凌晨2,3点,一早又要起身做重活,一辈子的苦头都好像在这一段吃尽了。每天早上艰难挖开双眼前都会疑惑一番,这个每日披星戴月不辞辛劳工作的家伙真的是从前那个一到临考就到处借笔记,平日里除了CS就没有其他念想的刘力扬么? 

            相较于爱,承诺的力量有时更具压迫性。 


            那天拖着疲惫的身躯轻手轻脚开了门,迎接我的却不是意料中的黑暗,尚雯婕静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听到动静,放下书回转身对我微微颔首。 


            “怎么还不睡?” 

            “要考试了,复习一下。” 

            “哦。”换了鞋,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我向她走过去,“也别太晚了,考试对你来说不会有问题的。” 

            她笑了笑不置可否,“喝杯茶吧,我泡的。” 


            转头看见茶几上透着中国味道的小巧紫砂壶,于是欣然同意。 

            茶水暖香薰人,闭上眼倚着沙发坐下伸展开四肢,一日疲劳顿时去了大半,忍不住伸手揉捏僵直的后颈及手臂暗自庆幸又捱过一天,却忽然触着一片凉滑柔腻的手背—— 


            “别动。” 


            身后传来她压低的声音,一双手便兀自在我颈上按压轻揉起来,一路从颈项到肩背,又缓缓移到双臂,那双手似有魔力——劲道位置都刚刚好,像专程学过一般,让我一路放松到四肢百骸,舒服得都昏昏欲睡了,可是心底总觉得不妥,怎么能让她为我…… 

            “差不多了……你也累了……”我转头压住她的手。 

            她愣了愣,也没动,逆光下幽暗深邃的凤眼长长睫毛覆着,“没关系的……” 

            气氛突然莫名的暧昧,于是我咳了声笑得爽朗,“手艺真得不错,谁将来能娶到你真是有福气……呵呵……” 

            她明显僵了僵,然后缓缓撤开双手转身绕过沙发坐到我旁边,空着一个人的距离,微垂着头让发丝罩住侧脸,不语。 

            “我不会嫁人,”她突然开口,声音柔软低沉,“我自己也能过的很好。” 

            为她的话微微蹙了眉,我转过头去专注地看住她乌亮清冷的发丝,“雯婕,这些年……都没交过男朋友?” 

            她幅度微弱地摇摇头,流泻下来的发丝便愈发遮住了她的眉眼。 

            “不寂寞么?” 

            她没说话没动弹,仿佛沉吟着, 

            “寂寞不是爱的理由,爱了也许更寂寞。” 


            还在我咀嚼她话里意味的当口她却忽然起身走向我,似有若无地瞥了我一眼后又越过我朝楼梯走去, 

            “不早了,早点睡吧。” 


            颈后的一小片皮肤仿佛还留有她指尖的温度,我怔仲了一小会儿也起身朝楼上房间走去,那里躺着我的爱人,我最心爱的女孩。 

            除了怎么让她更幸福,我不需要再想其他。


            6楼2007-05-21 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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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力扬!力扬?快起来了力扬……” 

              蹙紧了眉头却怎么也睁不开粘连的眼皮,整整一周的苦力生活后难得一个假日,我真恨不得睡死过去再也不要起来…… 

              “力扬,力扬……” 

              一把捉住在我脸上乱晃的那只小手,无可奈何地半睁开眼对上蕾蕾那调皮放肆的笑容,“乖,再让我睡一会儿……” 

              “想吃我亲手烤的面包就要乖乖起来!那可是很好吃的哟!” 

              亲手烤的面包?用什么烤?我疑惑地揉揉眼睛眯缝着眼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台方方正正看上去价值不菲的烤面包机正静静伫立在桌上,心头顿时不免一“咯噔”, 


              “蕾蕾,这……哪来的?” 

              “买的啊!”她在原地转了一圈笑得灿烂,“昨天雯婕要加班所以打电话嘱咐我自己去超市买点东西吃,结果正好看到这个觉得好可爱,就买了啊!” 

              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底蒸腾上来—— 

              “你买来的?多少钱?” 

              “嗯……好像150欧吧,不贵,呵呵……” 


              天!我一把握住她纤细的臂膀足足深呼吸了三次才让自己没有失控地吼出来,“150欧?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们现在连房租都快交不上了你知不知道……你,你怎么能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接下来的话被她眼眶中飞速聚积起来的水汽硬生生地哽在了喉口,我将握住她身侧的双手张开,握紧,又张开,终究还是颓然垂下…… 

              “你那么辛苦……我,我只不过想要亲手为你做早餐……”硕大泪珠一颗颗掉落在脏污地板上被砸碎融成一滩深色痕迹。 

              几番欲言又止,最终我只是叹口气伸手揽紧她,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既然下定决心不要她品尝人间疾苦,又怎能责怪她不食人间烟火? 


              “力扬……我什么都不会,又不懂事……你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就不喜欢我了……”她在我怀里哭泣哽咽,瘦弱双肩不住地抽动,叫人看得心疼…… 

              “说什么呢,你以为我们千里迢迢跑这儿来是开玩笑的么?” 我摩挲她如云的发丝故作生气地点住她的唇,“你可别想把我甩了。” 

              “可是……如果有比我能干比我懂事的女孩子喜欢你,”她瞪大了一双水气氤氲的眼执拗地望住我,“力扬,你会不会——” 

              “不会!”卸下玩闹神情我正色打断她的话,“如果有一天我们会分开,那一定是因为你不再需要我,只有这一种可能,只有这一种。” 

              她愣了愣,旋即激动地抱住我放声大哭起来,轻拍她的后背我微微叹息,从前的从前,曾几何时见她如此哭过?伤害从我爱上她那一刻起便已造成,无可避免。 

              所以,只有这一种可能,我亦对自己说。


              7楼2007-05-21 1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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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才哄到她破涕为笑,微肿的一双杏眼眯起来,她吸着鼻子说力扬你对我真好。 

                我也笑笑捏捏她的鼻子,仍是疲倦,却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这些日子你法语学得怎么样了?” 

                她闻言一惊,吐吐舌头心虚地把眼光别到一边,“还,还好啦……” 

                “真的?”我蹙了蹙眉逼近过去,“那咱们对对?” 


                果然不出所料,这些日子里我被迫接触下来倒也能把平时能用得上的都说利索了,可她却还完全停留在国内的水准,连最基本的日常对话都拿不下来。 


                “唉呀你不知道……实在是太难了,雯婕每天都让我背单词,她倒说得轻松,可你也知道法语每个单词都有一个精确的意思,一点错也不能有,还有那个要命的小舌音!这都叫我怎么背啊……” 

                “那这样下去怎么办?你打算怎么在这里生活下去?” 

                “唉呀……可是真的很难,再说……”她凑近过来拽住我袖口,一双美丽的眼眨巴眨巴,“再说你那么能干,我完全相信你啊!” 

                我望着她,深深望着,无法抑制阵阵难以言喻的失望涌上心头。 

                为你付出我可以理所当然,可你……也觉得理所当然么? 

                当然,我说不出这样的话,这样几乎可以和抱怨后悔划上等号的话。 



                “叩叩叩”门外响起固定的三声,然后回归一片寂静。 


                “走吧,”我牵起嘴角勉强笑一笑,“雯婕叫我们吃早饭了。” 

                起身要走,却被她一把扯住袖口—— 

                “别去……” 

                “嗯?”我不解地回望她。 

                “咱们别去了……”她咬住下唇微微鼓起嘴来,“我给你烤面包吃呀!” 

                我在心底呻吟一声,这些天天天啃面包啃得我人都快成面包了!再好吃的面包也…… 

                “好不好?”她瞪大眼睛充满希冀地看着我,迫得我不得不把所有拒绝都咽回肚子里,回以温驯的颔首微笑。 


                好吧,好吧,我等你长大。 

                却没料想,原本以为只是一点点爱的执固,就此却快要演化为爱的桎梏…… 


                ———————————————————————————————— 


                几日后的某个早上我洗漱完毕望一眼还在熟睡中的她,竟然有些庆幸她这次的三分钟热度终于让我逃过更多面包的荼毒。匆匆下楼穿越客厅看见尚雯婕,于是微笑招呼, 

                “早!拜拜!” 

                每个清晨都一样的情景那一天却微微变化,她走到门口看着正在穿鞋的我,一言不发递上一只粉色小巧保温桶。 

                “什么?”我掂了掂拧开探头看了一眼,一阵饭菜香气顿时迎面而来。 

                面上笑容忽然凝住,我盖上盖子,她垂着眼睑。 

                半晌, 


                “这怎么可以——” 

                “伙食费加收10%,从今天开始。”丢下这么一句毫无语音起伏的话她便转身离去,弄得我提着东西呆愣当场,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然后,反应过来了,羞惭得不知如何是好……原来就已经十分象征性的伙食费,加10%根本抵不过…… 


                “力扬!” 

                自冥想中被拉回神志,我讶异地发现不知何时蕾蕾已经出现在门口,松软的棉袍和长发,神情却微微紧绷,是我的错觉么? 

                “这是什么?”她快步走过来接过我手中的保温桶自顾自便打开端详起来,“哇,这么丰盛?” 

                此时她正从厨房里端了粥出来,瞥了我们一眼,“蕾蕾,吃早饭了。” 

                气氛莫名有些凝滞。 


                “呵呵……谢谢你啊雯婕,你还真是有心了。”她笑得愈发灿烂,“力扬,还不快点谢谢人家!” 

                我硬着头皮说了句谢谢,她淡淡应句不用谢。 


                “好了你们吃吧,我要去上班了,拜拜!” 

                “等等!”蕾蕾忽然冲上来拉住我,“我还没给你烤面包呢!” 

                “不用了,我要迟到了……” 

                “不行!” 

                她突如其来的大声吼叫吓了我一大跳,我茫然地望着她立刻又转为如花笑颜,“没关系,烤面包好快的,烤好给你带走,等我!”说着一溜烟跑回了房间。 

                叹口气我坐下,深知以她的速度不可能快到哪里去,反正总要迟到,还不如趁这空当喝碗热粥算了,这么想着伸出去拿碗的手却被另一只手半路拦截—— 

                是尚雯婕。 


                “不想和她吵架的话就不要喝。”她终于抬头看我,神色有些无奈,“明天我会给你装好,你带走。” 

                我哑然,然后发现她说得对。 


                热粥,烤面包, 

                一整天难以言说的郁闷。


                8楼2007-05-21 1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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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自己的吃用开销降到最底限,月末一看房租却还是差了一点。 

                  看着蕾蕾那双迷茫的大眼睛我苦笑,一直不愿让她知道我们的窘迫,可结果,却让我们不得不面临更大的窘迫。 

                  无计可施,迟疑着敲开房东太太的门想和她商量宽限几天,却没曾料想她的反应会那样大,一长串带着口音又语速极快的斥责咒骂瞬间打懵了我,听不太明白却也知道绝不会是什么好话,可是除了呆立在门口默默承受以外我完全找不到其他应对的可能。 

                  我不知道是不是突破了某个承受的极限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能让我觉得难堪,可此时的我从来没有那样希望自己能够变得不要脸一些,真的。 


                  “Qu'est-ce qu'il se passe?(发生么什么事了?)”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此刻于我却不是拯救,有什么能比在这个时候遇见熟人更令人绝望呢?茫然看着她用法语向她解释和她商量最终无可奈何地回自己屋里拿了钱来垫上,自己却完全像个傻瓜一样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力扬……” 

                  背后又传来一道怯生生的呼喊,于是我真的想笑了。 

                  太好了,人都到齐了,还可以再难堪一点么? 

                  终于有一点麻木…… 

                  ---------------------------------------------------------------- 


                  不知如何自一场杂乱无章的闹剧中回到这片差点就要不属于我的方寸天地,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走,我静静在床边坐下开始思考何去何从。 

                  “力扬……”蕾蕾在我身后迟疑地呼喊。 

                  其实我很想一个人静一静,非常想,可我还是回过头应了她,“嗯?” 

                  “力扬……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我不懂事又乱花钱,你……”她忽然冲过来从背后死死搂住了我的腰,滚烫液体很快便洇湿了后背的一小块布料,“都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会很乖的真的……” 

                  我勉强腾出一只手摸摸她的头发,也没什么力气挣脱,就由她抱着。 

                  突然觉得累,发自心底的疲倦, 

                  回不去的过去,等不来的将来, 

                  无解。


                  9楼2007-05-21 1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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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她哭累了睡了我轻轻把她安放好给她盖上被子,然后轻手轻脚地开门,朝阁楼的方向走去。 

                    年少时对与他人的恩义往往带着骄傲无法坦然接受,总觉得暗自折损了面子,便想要以轻慢忽视来平衡自己那一点毫无意义的自尊心。 

                    刘力扬,你长大了么? 

                    迈步向前进入一段新阶程,第一件需要做的事情便是清楚谁是对你好的人,然后,至少要给她一次诚挚的道谢,这与面子之类全然无关。 

                    她意料中的还没睡,打开门看到我的一刹那略微恍神,而后邀我进去坐,温和而客气。 

                    “今天多谢你了,如果不介意的话,下周餐馆那里支了薪水我就把钱还给你。” 

                    面对她温润容颜这些话比想象中说得更容易更坦荡,浮躁纷乱的心思在这一刻突然沉淀下来,突然觉得从前原来有很多话都是不该忘记说却忘记了的。 

                    “你看,从初中你就一直在帮我,只可惜我还真是不争气,一直到现在还要依赖你。”带着自嘲的笑侃侃而谈,看着她微蹙眉头一点点舒展开,这才发现原来之前她也一直忐忑着。 

                    “……Sophie她就是这个脾气,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貌似不在意却始终在用眼角余光巡视我的表情,然后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手指,仿佛在心底暗暗挑拣着词汇。 

                    你看,你也太善良了。 


                    “唉……”想要缓和下气氛,于是凑近了开她玩笑,“早知道在初中那会儿我就追你了,你看看,又温柔又聪明又能干又善解人意又会做饭,这么好的姑娘哪儿找呀,啧啧……” 

                    她怔一怔,旋即轻浅地笑,却似萦绕些许无奈。 

                    “能说得出理由的,便还够不着爱。” 


                    闻言我默然,事实果真如此,蕾蕾的小脾气小自私小任性从前我便清楚,可一看到她心头便软得似能滴出水来,还需要什么理由呢?只是这种感觉现在看来竟好像已经十分遥远,贫贱夫妻百事哀,被现实折损的感情比比皆是,靠我一个能坚持得过么?我不知道…… 


                    “你们……还好吧?”沉吟了许久,她开口。 

                    “我不知道……”我抬头从窗户望出去,放眼望去白茫茫一层积雪,想必是寒冷彻骨,“很累是真的,有点不知道自己每天究竟在做什么…又好像做什么都是徒劳,可我还想坚持。” 

                    最后那句话,我都不知道是对她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刘力扬,” 

                    “嗯?” 

                    她向后退了退仿佛有些迟疑,然后像下了什么大决心一般开口, 

                    “你知不知道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有魅力?” 


                    我半张着嘴为她的话诧异,随即下意识低头看看自己毫无设计感可言的廉价衬衣和背心,又摸了摸乱糟糟软趴趴半截栗色半截黑色的头发,不觉哑然失笑,“魅力?嘲笑人可不好。” 

                    她垂眸浅笑也不辩解,“从前是光芒现在是力量,你应该懂。” 


                    心头振荡感慨万千,成长本无需歌颂,蜕变却悄然无声。其实从黯然如硬石到温润如璞玉,你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夸赞言辞于此刻总显得不够诚恳,便只好潜藏心底。 

                    将双手舒展枕于脑后将眼神轻轻置于她侧脸,自额际鼻峰到唇线颈项,曲线出人意料地精致玲珑,凤眼韵致幽然斜斜隐入细碎刘海,长开了的她仍不算美,却十足耐看。 

                    这样好,却为什么没人看见?像她这样含蓄内蕴的东方女子岂不该是法国男人的最爱? 


                    “真奇怪,” 

                    “嗯?”这次换她不解回眸,又几缕发丝轻扬,说不出的怡然. 

                    “你居然没有男朋友。” 


                    她一愣,回过头去,“这个问题已经讨论过了。” 

                    “国内是有什么人在等着?” 
                     
                    “没有。”她斩钉截铁地摇摇头。 

                    “那是……在等着国内的什么人?”我却不依不饶,不是爱探人隐私,只是总觉得她应该被人疼爱着。 

                    她不作声,却突然“噌”地站起,面上一片窘迫的淡粉,声音却依然努力平稳,“我从来不知道你那么爱探听别人的八卦。” 


                    所以,我想我是猜对了。 


                    “很幸运的男人。” 

                    闻言她起初有些茫然,了然后却也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也很好,等待的日子至少充满希望,我该为她高兴。 

                    “不过你应该还有一年多吧,有没有把握?自己可得抓抓紧,毕竟两地相隔……” 

                    隐隐的莫名失落却让我像个长舌妇般喋喋不休,我不得不羞惭地对自己承认,在此之前我曾经差点以为她对我有意思。其实没有才好,受损的恐怕也只是那不值一提的虚荣吧。 

                    却不经意发现她神色一寸寸暗淡下去,便只好匆匆结了尾,尴尬地沉默。 


                    “我确实在等。”半晌她忽然出声,神色冷清, 

                    “所有没有理由的感情终有一天也会没有理由地消亡,” 


                    然后她回过头像是望着我,焦距却仿佛停留在我身后的某一点—— 

                    “我在等这一天。”


                    10楼2007-05-21 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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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要住这里!”她奋力将一只枕头扔向地面,然后冲过来死死抱住我,“力扬,我们换个地方住好不好?我不要住这里,我不敢住这里……” 

                      不住这里还能住哪里?哪里有这样低廉的房租哪里有人这样无私的照顾?我几乎想要狠狠斥责她,却说不出一句话。 

                      没有错,我们这样依赖她,对她公平吗? 


                      翌日早晨在厨房看见正在往保温瓶里挟菜的尚雯婕,话语在舌尖翻滚几圈,终于下定决心开口。 

                      “雯婕,昨天的事……真的对不起。” 

                      “没事,”她仍是低头认真排着菜并不看我,“我已经忘了。” 

                      “如果我们住在这里让你觉得……”支吾了半天找不到合适的言辞只得作罢,“其实我们可以搬出去……” 

                      她停了停,终于放下手里的瓶子抬头直视我,“刘力扬,你还记不记得上次你问我寂不寂寞?” 

                      我怔怔点头,一时没有找到两个话题的关联。 

                      “异国他乡一个人不可能不寂寞,”她垂眸捋了捋刘海,“有你……你们在,我便觉得还好,其实要谢谢你们的。” 


                      我哑口无言,或者当时心里面总有些窃喜在,说不清。于是又这么浑浑噩噩过了3,4个月。 


                      她整天看电视和睡觉,她很无聊,我开始有点希望她能出去工作,可她的法语还是不好。另外我们的争吵开始变得频繁,于是我在实践中渐渐找到各种中止争吵的最佳方法,努力维持。 

                      那天下午尚雯婕的电脑出了问题,我碰到她的时候她正试图一个人把电脑扛出去修。于是我又帮她扛回去,告诉她我就是计算机系的并且很快帮她修好。这件事一切正常除了一个小意外——我走出她房间的时候恰好被蕾蕾看到。 

                      哭闹,喊叫,歇斯底里的争吵,然后她累极跑进浴室蜷缩在地板上,发丝披散遮住了整张脸。我走进去凝视她,很久,然后跪在地上从后面搂住她,不发一言。 

                      “好累……”她似乎只是喃喃自语,“如果你不要我了……那我们这么久又是在做什么呢?”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说过的……”我抱紧她,努力将疲惫狠狠揿灭在她柔软颈窝。 

                      那天我们拼命地做,空间狭窄气息混乱,她喘息着将手指用力扎进我绵密的发,长指甲刺得我生疼,她执拗地望住我,“说你爱我……说你爱我,力扬……” 

                      “我爱你……我爱你……” 

                      “再……继续……” 

                      “我爱你……我只爱你……” 

                      我像一具木偶般卖力讨好她,做她要我做的任何事,说她要我说的任何话。 

                      一整个下午汗如雨下,然后她说她想喝水。我也热得不想披挂任何东西,洗把脸背心短裤就直奔厨房,然后在中途有些后悔,汗湿身体遭遇没有空调庇荫的初春天气,身体突然就和心一样冷下来。更狼狈的是我发现凉水恰好喝完,必须现烧。 

                      不想回屋拿衣服,哆嗦着点火烧水,身后却突然被一阵柔软暖意包围—— 

                      “把手抬起来,”熟悉声音从后方轻轻划过耳膜,温软棉袍似乎还带着体温裹上瑟缩躯体,她从身后将手臂绕到我腰际认真打一个结,浅浅呼吸打在耳侧,恰如拥抱的姿势,心忽然跳得厉害。 

                      转身见她从橱柜取出一瓶凉水递给我,白色毛衣单薄贴身姿态美好贞静,她说,“你去吧,水等烧好了我给你灌上。” 

                      默默接过那瓶水,说不出话来,突然觉得自己全身污浊得就连和她一起呼吸也仿若是在侵犯她。于是迅速剥除这身体每一寸都在眷恋着的温暖干净交还给她,转身落荒而逃。


                      12楼2007-05-21 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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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力扬,是我……,我……要结婚了。” 


                        大脑中“轰”的一声炸开,幻想过千百次重逢后的第一句话却怎么也想不到的这一句!大口呼吸却还是抵抗不了晕眩的错觉,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我挣扎着开口—— 

                        “他们逼你?啊?他们逼你是不是?” 

                        那一头却沉默,良久,隐约啜泣声似有若无,然后她终于再度出声, 

                        “他对我……很好,家里也都很满意……” 

                        这叫什么话?这算什么意思!?可我还是奋力克制下咆哮的冲动尽量冷静地压低声音, 

                        “我不懂……为什么……” 


                        “没有用的,力扬,”半晌,那头传来幽幽叹息声,“再这样下去你就不会爱我了,说不定已经不爱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怎么可能不爱你?我们说好的啊……” 

                        “它会死掉的……死掉就什么也没有了……”她却仿佛进入呓语状态,“可这样你就会记得……你会记得我的对么?力扬?” 

                        “对对对!可谁他妈的要这样的记得!”我被她气得大吼出声,恨不得钻进电话那头摇醒她! 

                        “力扬,力扬……其实你爱我什么呢……我吃不了一点苦……又任性,你知道吗我真的过不了那样的日子……我没有办法……这样下去我会死的,我们的爱也会死的……都会死的……对不起……” 

                        嘟嘟嘟…… 


                        对话骤然中断,我拼命想要打回去却始终都是忙音,在无数次徒劳后我终于颓然跌坐在地上,前程往事在脑海里一幕幕晕染开来就像是在嘲笑我此刻的孑然,突然就抑制不住仰天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算什么,算什么啊…… 


                        不知过了多久门突然被以极强的冲击力推开,她微微踉跄一下然后站稳茫然地看了我一会儿,我也懒得动,任由她看着。 


                        “你……知道了?”她试探着问,半个身体小心翼翼地倚在门后。 

                        我抬抬眼皮,“笑笑告诉你的吧。” 

                        她无措伫立在那里,手心攥紧张开,一次一次叫人心生不忍,于是我叹口气开口, 

                        “我好饿,什么时候能吃饭?” 


                        ---------------------------------------------------------------- 


                        整整一桌子菜,还有瓶82年的红酒,大约是她的珍藏,我感叹这都拿出来了,然后坐定好整以暇地夹一筷子菜到嘴里咀嚼,应该是一贯的美味,尽管我完全嚼不出滋味。 

                        “好吃,”我朝她泰然自若地笑,“你的手艺没得说。” 

                        她不接话只是伸手倒了两杯酒,“Bonne santé” 

                        我笑着接过一饮而尽,“Bonne santé” 

                        “等你的伤完全恢复……我就送你回去。”她放下酒杯让视线在窗外转了一圈,又浅浅照到我身上,“多吃一点。” 

                        “嗯。”我又为她和我各自斟上一杯,“这一杯敬你,谢谢这些日子以来对我们的照顾。” 

                        说完我一饮而尽,抬头见她眉头微蹙,于是打趣,“怎么,心疼你的酒了?” 

                        她抿抿唇,然后像下了什么决心似地抓过酒瓶又为彼此满上,“好,今天不醉不归。”


                        14楼2007-05-21 1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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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勾肩搭背跌跌撞撞和她来到她的房间,我不想回自己那儿,那里还放着她的牙刷她的毛巾她的衣物首饰她的面包机……每一寸空气仿佛都在悲悯我的孑然一身,我不能回去…… 

                          她好像也有点醉了,气息急促着,动作笨拙得可爱。我一下子重心不稳跌倒在了在她的床上,结果连带将她也压在了下面。 

                          沉寂,混沌,我把头深埋在她胸口,阳光晒过的衬衣干净清爽的气息,无法言喻的温暖。 喉头忽然一紧,滚烫液体忽然离弦般自眼眶内肆意奔流出来,一点一点洇入她柔软起伏着的胸口,隐去。 

                          “好了……没事了……”她轻轻地一下一下抚摩我的发,嘴里说着意思模糊的字眼,像一首世间最悦耳的催眠曲。这个女孩曾经让我的腿伤奇迹般恢复,而现在,心口的伤也要倚靠她么?我迷茫地抬头看她,挂满泪水的脸有多滑稽?可她只是浅浅笑着,一只手轻轻触上我的脸,丝缎般的月光下唇角闪着淡粉的光,于是我鬼使神差般地俯下身去吮住它们—— 

                          柔软微凉,甜得不可思议。 

                          在心底惊叹一声,混沌的意志只能遵从最诚实的渴望,我托住她的后脑勺迫不及待地撬开她探进去,她细腻柔滑的舌尖淬着红酒的诱惑香甜,小巧整齐的牙齿温润如玉,迫得我支起上半身用力蛮横地吻她揉磨她吸吮她;她自喉间发出微弱无助的嘤咛声,一双流光溢彩的凤眼恍惚半垂,眉头仿佛因为不懂得要如何承受这样凶猛的攻击而微蹙着…… 

                          于是我愈发汹涌地缠吻她,舌尖放肆贪婪地舔过她泛红微肿的唇瓣一路向下舔吻过她的下巴和颈项,她的皮肤透着毫无任何人工香料附着的淡淡生乳香气,让人恨不得一口吞她入腹……于是循着本能咬开她胸前纽扣,一大片雪白肌肤一下子暴露出来晃迷了我的眼—— 

                          “别……”她轻微而急促地喊出声推拒我,一瞬间本能的抗拒突然唤回了我濒临灭绝的理智,看着她捉紧前襟垂头羞愧到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突然发现自己刚才的行为简直和强奸犯没有什么差别! 

                          我一定是疯了……怎么可以……这样肆意挥霍她的温柔善意甚至企图拿她的身体来慰籍寂寞,这样我和禽兽又有什么区别?我跪坐在床上用力撕扯自己的头发却怎么也甩不去这沉重的负疚感,只得跌跌撞撞地冲进浴室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劈头盖脸地浇自己,羞愧地恨不得找个洞钻下去再也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不知过了多久我颓然关上水龙头,一脸的水,我开始胡乱伸手寻找毛巾,然后当那块毛巾递到我手心时,我触到了她的手指。 


                          “其实……不要紧的……如果你……如果你……”她从身后环抱住我说得很小声,仿佛下了很大决心,可是双臂环得很松,似乎还在微微颤抖。 

                          就是这样,才更让我无地自容。 


                          转过身紧紧抱住她抚摩她乌黑的发,“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紧的……” 

                          我一遍遍重复着“对不起”,而她则一遍遍重复着“不要紧的”。 


                          如果没有她,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可我……又给过她什么? 

                          我欠她的,真的已经没有办法还了。


                          15楼2007-05-21 1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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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蕾蕾结婚的那一天我回国,没有人邀请我,这或许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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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在戴高乐机场雯婕来送我,不过半年多的时间却恍如隔世,我推着行李她低着头,无尽沉默。 

                            我想她不快乐,是因为从此又要面对一个人的寂寞了么? 

                            我们都寂寞,但或许我们可以陪着对方走过这一段,我这样想,但我无法对她承诺,只能暗暗决心。 

                            承诺是太昂贵的字眼,于我,恐怕此生不再。 


                            父母一直都不敢相信我这个自小从蜜罐里泡大的女儿居然一个人在法国撑了半年多,他们也知道蕾蕾结婚的事所以不忍苛责我,只是带着一脸无可奈何默许了我的性向和回归。 

                            长时间的分离和焦虑磨损了父亲一贯的威严和母亲原有的固执,两张饱经风霜的脸隐忍谦卑着,生生控诉着我曾经的无知和狂妄。一纸单薄的大学肆业证书和一个寥落无前的自己,我真的做错太多。 

                            还来得及么?道歉不及千分之一的奋发,我没有退路。 

                            第一次我奋发努力不是为自己,却好在让我懂得了自己原来可以。 


                            半年后我考上克莱蒙费朗公立大学,再度飞往法国,这一次名正言顺。 


                            循着印象中的路线一个人辗转寻找,终于在傍晚时分叩响了那扇熟悉的门,她穿一件浅蓝色粗棒针高领毛衣,衬得曲线圆润;头发又长了一些,松松披在肩头,由于惊讶而迅速捣住嘴唇的那只手遮住一半皎白丰润的脸庞,一双漆黑深邃的凤眼顿时瞪成杏眼—— 

                            “Bonjour.”我咧开嘴笑得露出牙齿,满意地看着她惊吓到放空的神情。 

                            “你……你来旅行?”半晌她才回过神,居然结巴起来,好可爱。 

                            “饿死我了!有啥吃的么?”我带着促狭念头越过她径直往里走去,“我原来那房间租出去没有?” 

                            她木讷地摇摇头,然后大惊失色地看着我冲进去把行李一样样散乱地丢进去,“你在干嘛……” 

                            “啊——忘了和你说”我笑嘻嘻地回头,“克莱蒙费朗2004届计算机系新生Jade,以后要麻烦学姐多照顾了!” 

                            她还是呆呆站着,仿佛没听懂我在说什么,于是我走上前去展开双臂紧紧环抱住她,鼻尖埋入那片蓬松柔软,有香皂的干净气味—— 

                            “不寂寞了,我回来了。” 


                            这半年除了拼命念书以外我不想其他,或者,不让自己有机会去想。前程往事快乐悲伤似如浮云飘散,却在心口结下温暖的痂,再渗不进天高云阔不着边际的想望。 

                            可只要想起她,就会莫名安心一点。 

                            有时我也认真地问自己有没有可能爱上她,可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爱上什么人的能力。 

                            为一个人心动牵挂披荆斩棘奋不顾身的日子已然愈行愈远,那么,没有燃点的依恋是否反而会更长久? 

                            那么在你遇见命定的那个人之前,让我们互相取暖。 


                            一夕情缘怎比一生知交,我希望你一直都在。


                            16楼2007-05-21 1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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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我们之间渐渐有了一个不成文的默契,那就是——每年情人节都会一起过。我们哪儿也不去就窝在家里,然后她会把菜色弄得丰富一些,我则负责提供她各种品种各种口味的巧克力当零嘴,两个人就这样一起看看碟听听音乐打打电动,闲适安逸得让我丝毫不羡慕那些拥有浪漫约会的人们。 

                              因为我修的是LICENCE而她修的是MASTER,所以这样的习惯一直持续到我们一起毕业回国甚至工作了都没有改变,她后来在一家酒类代理公司工作,短短一年不到就做上了区域负责人;我也在一家不错的传媒机构觅得了一份工作,目前升任了IT部主管。回国后我想要独立生活所以租了房子从家里搬出来,奇怪的是她也租了房子而不是住在家里,问她她只是淡淡一句—— 


                              “他们不需要我。” 

                              个中必有隐情,可是望着她落寞的脸,我不忍问下去。 


                              其实也很好,我们俩租的房子只相距十分钟车程,公司也离得不远,所以有时候还可以一起吃个工作午餐或者我开车去接她下班什么的;她也经常到我家来做做煮饭婆,让我那一天到晚在外面被各种速食餐和刺激性食物摧残着的胃可以得到一些安抚。 


                              一天一天过得飞快,转眼又是情人节,老样子,我提着巧克力冲到她家去看碟。这次看的是一部叫做《熏衣草》的文艺片,陈慧琳和金城武。说金城武是一个误坠人间的折翼天使,需要等待一个契机才能返回天堂,陈慧琳则是一个因未婚夫意外身亡而封闭内心的熏香师。天使需要用别人的爱来维持生命,所以她带他寻找。 

                              挺慢挺意识流的一部片子,好在画面够美音乐够舒缓,尤其是男女主角徜徉于大片粉紫色熏衣草田的场景真正如梦似幻,让人心生向往。 


                              “普罗旺斯的熏衣草田,”她像是喃喃自语,“对于相爱的人来说,那就是天堂了吧。” 

                              “你喜欢啊?那当年在法国的时候怎么不说?说了我陪你去一次不就得了?” 

                              她不说话只是对我笑笑,我才突然意识我好像忽略了她所用的定语,不免有几分尴尬。 


                              她回过头继续一边看碟一遍静静吃巧克力,一直到天使质问Athena为什么偏偏自己不爱他的时候她突然逸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她为什么不爱上他?再这样下去他就要死了啊……” 

                              我不知道她究竟是问我还是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怎么答话,只好傻乎乎地看着她。 

                              “没事,我太入戏了。”她回过头来不好意思地笑了,“咦?这是什么品种的巧克力?很好吃啊。” 

                              说着她掰了一块很自然地递到我唇边,我更自然地张嘴咬下,结果发现巧克力接触到她手指的部分被体温微微化开了些,于是干脆抓过她的手指舔了个干净,唔,这巧克力果然美味得不得了。 

                              “你干嘛……”她红着脸用力收回自己的手,我这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不过道歉多没劲? 

                              “你脸红个什么劲?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我故意凑近了逗她,然后满意地看着她渐渐变成一只大番茄。 


                              这世间岁月险恶人际虚茫,好在,我们是彼此最柔软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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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ade,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我们聊聊上次那个方案。”一阵香风袭来,摩登女郎款款掠过在我耳边留下这么一句话,背影风姿绰约。 

                              谭维维,总裁秘书,我不认为我这个IT部的能和她有多少工作上的交集。可是没办法,她对我明示暗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对于和我在职位上平级的她我实在不想造成什么正面冲突。 

                              可是这次看来是躲不过去了,我暗暗苦笑。 


                              席间她开了瓶红酒,喝得眉目流盼媚态横生,凭良心说她是很有魅力的女人,高挑美貌又风情万种,若是自己再年轻一些倒真有可能会为之心动。 

                              奇怪的是现在看着居然完全无动于衷,心像被冻住了似的。 

                              吃了饭礼貌地开车送她,半路她突然出声,“哎呀不好意思,喝多了想去下洗手间……我家还远,能不能去你家?” 

                              连我家在附近都摸清楚了,看来是难缠了,面上我却不动声色,“没问题。” 

                              没办法,到时候只能和她说说清楚了。 


                              果不其然,门才开了一半她就整个黏上来,图满玫瑰色蔻丹的十指柔柔缠上颈项,眯着眼丰唇微启,“Jade……” 

                              我微微别过头躲过她的攻击冷静地开口,“Sitar,你醉了。” 

                              “你知道我没有……”她攀得更紧了些在我身上磨蹭,“Jade……” 

                              我想推开她又不敢太过用力,拉扯间却猛然发现楼梯口伫立着一个身影—— 

                              “雯婕?”


                              19楼2007-05-21 1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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