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仄的墨迹
————浅谈楚、汉之王
中国的历史,仰起清澈,俯下温柔,令人觉得每一断故事读来都仿佛是一场众味横陈、回味无穷的盛宴。寥落经年,在勾魂摄魄的阅读之中,在淡泊静好的岁月中,那些本已久远的、随风而逝的历史人物逐渐鲜活起来,他们的音容笑貌,他们的苦乐更迭,他们未经雕饰的素朴亲情和戏剧人生,在我们阅读无限的快感之中,在我们发自内心的笑意之间,在我们颌首扼腕之余,扑面而来,袅袅余音,不绝如缕。
——题记
中国的历史上有这样一群人。他们走过残缺的旧梦和废史 ,苍茫的落日和断桥。尝试从天而降,冲上云霄,掠过风影,惊涛骇浪,却最终与大地的衣袂擦肩而过,抵不过短小的生命线,带着些许不甘,渐渐隐没在历史渺茫的边缘。于是我有些阑珊,以为出口就此暗淡,但仍寻着视觉的芬芳,一路追了过去,才发现,那些斑驳迷离的所谓结束,永远抹不去他们在我心中的地位。我的英雄——历史上那些杰出的人物,带着伤口盛开般的痛楚,一朵朵烟花般绽放在历史的长空。
中国,作为有数千年辉煌历史的、一直追求大一统的国家,在统一、分裂、乱世、盛世的变幻过程中,中华各民族不断争逐、融合,杂错纷纭,群雄逐鹿,上演着一出出由辉煌和悲怆交织在一起的宏伟史诗。在浩如烟海的正史典籍和逸史笔记中,细细研读,总会发现其中存有许多令人惊奇甚至叫绝的人物及其事迹,他(她)们或是淹没在大历史事件的阴影里,或是消隐于纷杂迭起时代的繁琐记叙中,或是为民间艺人的演义传奇的浓重夸张色彩所歪曲,或是因其所处王朝非正朔所宗而遭忽略。一位哲人说的好:’最好的教育是使人怀疑。’可惜的是,在我们大多数人的思想中,历史事件与历史人物总是处于一种看似约定俗成的“定式”框架内,盛世、明主肯定无比光辉、高大而完美,而乱世、奸雄必然黑暗、凶狡而卑琐,所有这些,大多出于我们对历史细节的匮乏和“正统主义”的僵硬教条,加之近来泛滥成灾的影视剧对历史过分歪曲的“演义”不断推波助澜,历史的真实被浅薄的臆想弄得扑朔迷离,甚至有时让人觉得简单、机械得近乎匪夷所思。
那么,谁人明白,英雄们临界于生命矛盾不可承受的边缘;谁人读出,悠蓝月光纠结了层层绽开的洁白;谁人看见,剔透的他们的身旁,正气依然。就像那用错位的眼神摇曳历史的刘邦项羽。
自司马迁之后,汉高祖刘邦的人格品质,被人看好的不多,即使在刘邦事功得到极高推崇时,也只是说他拯民于水火,而不对其整个人品加以推崇。对刘邦的非难,或始于阮籍登广武战场“世无英雄,使竖子成名”之叹,到了《厚黑学》风行之后,刘邦二字简直成了人品不好的代名词,至今未有改观。这些否定刘邦人品的看法,也是来源于《史记》,应该说至少部分真实。但这种情况是矛盾的,因为伟大的事功而出自于低下的人品,不仅情理上说不通,在事实上也极不可能。如果肯定刘邦的事功是伟大的,其人品一定也是伟大的。司马迁称其为大圣,不是一句空话,而是有大量事实为支撑的。刘向、班固称《史记》“不虚美,不隐恶”,基本上就是从司马迁对刘邦的描述而得出的结论。不虚美,就是司马迁对刘邦的赞誉,都有事实为依据;不隐恶,就是司马迁虽然推崇刘邦的事功,也不因此而对其存在的缺点予以回避隐瞒。结果,后人往往忽略了司马迁的不虚美,而特别看中了他的不隐恶,这就造成了刘邦评价的尴尬。其实,像刘邦这样一个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稳定王朝的统治者,是很难简单地用好或坏来评价他的个人品质的,我们今天评价刘邦的人品,也应该站在历史的角度、即司马迁所站的角度来评价,才能得出其人品高下的真实结论。
现在论及刘邦的成功时,总会提出他的这样三个优点。其一:雄才大略,有智谋,有远见;其二:能用人,尤其是能驾驭人;其三:头脑灵活,聪明绝顶,随机应变能力达到了出神入化之境;而对刘邦所具有的为时代所需要的仁者之心丝毫没有提及,其实这才是刘邦最大的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