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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宇航】《萼叶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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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抱着卿尧疯了一样满世界的找,可映水却仿佛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没有留下任何可以捕捉的痕迹。
她不是没有找过沈恒,那个所谓的映水的恋人。但是西双版纳的那片原始森林上方一片雾气昭昭,她知道那是结界,而那个结界她进不去。
后来有一天,居然是一只天使找到她,阻止了她疯狂的寻找。
那只天使带来了映水消失那天颈上戴着的,苏丹青送她的琉璃坠子,然后对她说,映水死了。
苏映水,死了。
到如今,每当阮靥想起那只天使说这句话时的冰冷表情,就有一阵莫名的头晕目眩。震惊吗,还是愤怒?
可那只天使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说。于是她便只好带着卿尧,就这样一直流浪……
阮靥死死地攥着拳头,眼睛里几乎滴出血来。苏丹青看着她的这个表情,起身,走到她的面前。
有那么一瞬间,阮靥看到苏丹青抬起手,仿佛是要触碰她的脸。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到门外一声怪响——苏丹青默默抬起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然后又默默的收了回去。
他走到门边,抽出腰间的佩剑,“刷刷”利落的两下,木质的房门便“咣咣当当”几声脆响,裂成了四瓣。一个狼狈的身影“哎哟”一声摔在门旁,另一个以诡异姿势靠在门边的身影伸出手,对他打了个招呼。
“嗨,真巧。”看着墨渊那明显扭曲的靠在门边的姿态,苏丹青冷静地横起剑刃,抵住他的喉间,“巧你个头!”
苏丹青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方才从地上爬起,屁股和腰都摔得生疼。
奶奶的,偷听别人说话真不是个好营生。可我实在对这对别扭未婚夫妻太过感兴趣,一时情不自禁就把耳朵贴在了门上……水墨画那厮不但不拦我,还站门口跟我一块儿听,真是枉为男人……亏丫的偷听之前还跟我说什么“这两只眉来眼去少说也有千把年了,奸情也不是一天两天,没啥好听的”,结果还不是跟我一起偷听得很开心?哼!死水墨画!
“话说回来,我之前说过,卿尧我是要带走的。”阴冷地扫过水墨画事不关己状态的眉眼,苏丹青收回刀刃。“我今天来的目的即是如此,其他的你们自己爱怎样怎样。”
说着,苏丹青朝依旧安静画画的卿尧开口:“卿尧,准备一下。”
少年安静地点头,然后开始起身收拾画具。


IP属地:上海45楼2012-12-11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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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行,你不能带卿尧走!”一看卿尧真的要走,阮靥急了,但苏丹青却拦住想要冲到卿尧身边的阮靥,脸上是让人猜不透的漠然寒冬。
    “我凭什么不能带他走?阮靥,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丢下这句话,苏丹青转身便走。
    阮靥在他身后愣住,还不到十秒钟之后,便只听到阮靥一声大吼——卿尧不再收拾东西,苏丹青也停下脚步。房间里顷刻便安静下来。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一个小时之后,我就站在了吸血鬼正规军在长沙的临时地盘上。然后我现在的想法是:为什么我要住集体宿舍?而且还是要住吸血鬼正规军的临时集体宿舍?
    我郁闷!
    阮靥果然生猛。为了跟卿尧在一起,居然硬是要跟着苏丹青住到吸血鬼正规军在长沙的临时基地来,完了自己来不说,还非好死不死地扯上我,接着就连带着水墨画一起,把我们家连窝端了,而且还是直接就端到了苏丹青的私人房间。
    此刻,房间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全因分房不均引起。
    苏丹青的私人房间是两室一厅,换言之,必须拼房睡。理所当然,我和阮靥睡一个房间,但是那俩男人却极不愿意与对方共处一室,现正处于激烈对峙阶段。
    看着这几乎快打起来了的两个人,我和阮靥在一旁闲闲地看笑话。
    “话说,”因为实在无聊,我开始和阮靥没话找话,“这俩人一向这么纠结吗?”
    “嗯,当初在一个学校的时候就总吵,但其实感情很好。今天上午墨渊大人之所以把你交给我,想必就是因为担心苏丹青。”
    “啊,总觉得这两人的感情没那么简单呢。”
    “你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这两人站在一起着实般配吗?身高,身材,相貌,简直……天生一对啊!”
    “当年在‘荒野’,他俩就挺招人闲话的……因为实在是太配了。而且像现在这样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天下女人的福音……或者是绝响!”
    “……怎么办,心跳加速了!”
    “蚀颅,挺住!”
    “我好想看水墨画扑倒苏丹青,咋办?”
    “……蚀颅,你要多保重!”
    “啥?”
    “……回头。”
    于是蚀颅回头,于是就被水墨画顺理成章地揪了耳朵扯出门口,直接带到别的房间做家庭教育去了。
    阮靥自己也紧张得咽了咽口水,看着苏丹青那张冷得跟死人似的脸,扭捏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怎么不反驳?”蓦地,苏丹青开口,说话的内容却吓得阮靥一跳。
    “……反驳?”他指什么?
    苏丹青倾身上前,这个动作让阮靥不禁心跳加速,但只见苏丹青垂首在她的面前,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好歹——也应该是我扑他吧!凭什么他扑我?”
    ……阮靥无言了。


    IP属地:上海46楼2012-12-11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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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 钢琴
      也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手段,水墨画到底是从苏丹青那里要来了一个两室一厅。重新分配后, 阮靥和我睡一间,水墨画、苏丹青和卿尧各占一间。
      我心底那个憋屈啊,为什么苏丹青他们夫妻吵架非要扯上我和水墨画啊,这个世界还真悲剧……
      而且自打阮靥来了以后,水墨画似乎放心我不会跑了似的,整天跑出去鬼混——其实我也不知道他老出去干吗,不过他绝大多数的时候是被苏丹青押出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把柄落到了苏丹青手里。不过只要苏丹青一出现,我就乖乖闭嘴,丫的脑残了才会跑去惹苏丹青。
      今天水墨画一大早又出去了,我一个人无聊便在基地里晃,看一干风景各异的制服帅哥奔波忙碌。然后晃着晃着,我就晃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抬头一看,发现旁边的房间竟然是琴房。房间的门半开着,里面立着一个修长的身影。
      我凑过去看,偌大的琴房里,一个帅哥长身玉立地站在那架古铜色古欧洲风情的钢琴房,他手上擎着军帽,侧着身,一只戴着黑皮手套的手触在金铜相间的琴键上,温润的神态若有所思。
      我捂住心脏,差点叫出声来!
      苏丹青?他他他他他他他怎么会到这里来?而且他那是什么表情?从来没见过啊没见过啊那温柔若水宛若海棠开花的表情!简直美呆了啊!
      我泪流满面地纠结着,理智告诉我赶紧闪人,可感性和我那不争气的爱美之心泛滥的双眼却死死地把我挂在门口盯着里面的美男——一步也动不了了。
      苏丹青没发现我。他在钢琴旁站了良久,然后坐下来,军帽放于琴盖的正中,摘下手套,轻轻地按了几个键。
      琴键按下去的时候,那十指翩纤的姿态,堪称绝色。
      我诧异地看他随手弹着什么不知名的曲子,然后停下,伸手解开军装外套的衣扣,接着垂首,将修长白皙的十指复又按在了古老的琴键上。
      当旋律再次响起的时候,我惊诧了一下,居然是那首“Waiting In The Weeds”的前奏?为什么……为什么苏丹青也会这首歌?他该不会也……深爱着谁而得不到吧?
      这个想法在我的脑海中刚一成型,一个暗哑低沉的声音便已经悄然探出头来……我傻眼了。
      第一次,我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天籁之音。
      一个人的声音好听,不见的歌声便好听,但是如果一个声音好听的人会唱歌,那么那歌声的美妙,便不可言说。


      IP属地:上海47楼2012-12-11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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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首“Waiting In The Weeds”我已经听过无数遍,很多人唱过这首歌,明星也好,吸血鬼也罢,每一次听,都会给我带来不同的震撼,但是那其中没有任何一次比得过我现在所聆听的这一次。
        这不仅仅是因为苏丹青人美——好吧,我承认有这方面的因素,但是真正让我感到震撼的是驾驭着这首歌的情感。听过两句便晓得,此刻在我面前唱歌的人是怀着怎样的一腔磅礴炽烈的感情。
        苏丹青,他深爱着一个人。爱到没有办法言说,爱到不敢去触碰,爱到他焦躁、痴狂、却只能将之深埋于心底。因为太爱,所以不爱。
        我听得心都要碎了。
        ……
        一曲终了,苏丹青的十指依然贴着琴键。他微抬着头,长长的又轻轻地叹息一声,继而垂首,如倦了一般俯首在微凉的琴键之上。
        他是侧俯下去的,那如玉的侧脸贴着琴键,黑如珍珠般柔软的发丝垂在眸上,映的那双湖泊般的双眼迷离而诱惑……再配上那微微抿起的薄唇……这画面美得我精神崩溃,惨叫连连。
        我颤抖着双手,鼻血马上就要喷薄而出!
        但是我却强行遏制住喷鼻血的冲动,近乎痉挛的双手慌乱地在口袋里掏找一个东西!
        可我的理智依然嫌我慢了,催命一般地在我耳旁怒吼着:快啊!快!!你这白痴!!
        我无暇与理智争斗,拼了老命才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水墨画给我买的,那款据说像素有八百万的新款手机——蚀颅,撑住!
        我强行抑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一边给自己加油,一边用双手狠狠地攥紧手机,然后只听“啪”的一声——
        苏丹青那张绝美的脸和那个绝美的表情在我的手机屏幕上定格成了永恒。
        啊!上帝!你真是太宠爱我了!我忍不住在内心狂吼!
        果然美男就是极乐啊!!!
        我咧开嘴傻笑,心情就仿若跃入云端,暗爽到极点,差点抑制不住自己的尖叫!但是我还没爽过三十秒,就只听见一声轻响——我面前的门开了。
        外套的扣子没扣,军帽和手套也还放在钢琴上。苏丹青站在我的面前,撑着一边的门框。
        虽然画面很美,但是我知道越艳丽的蘑菇就越毒。
        所以我傻了。
        我这一傻,在无比慌乱之下,竟然按下了“发送”键。
        苏丹青那时的脸色我无法形容,尤其当他看似平静地抽走我颤着的双手捧住的手机时,我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意识到自己离大去之日不远矣。
        苏丹青很久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我偷着抬头瞄他,然后就陡然看到了他额角正慢慢跳起来的青筋。接着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我那宝贝手机立马就碎成了渣子。
        我暗叫不好,才转身想逃,脖领就被苏丹青开始泛青的手指抓住。
        他把我拎起来,脸上那表情惨烈得好似战场,死尸满地,幽灵成群,“……13,你喜欢腰斩还是掏心?不然剐了你可好些?”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用了……我、我、还是将就活着吧,哈哈、哈……”我哭死,苍天啊,你说我这是造得什么孽啊,我喜欢美男有错吗我?你造美男出来不就是为了给我们这些花痴看的吗?啊啊啊啊~~~
        但是显然,我内心的呼唤并没有把上帝唤出来救我,也没能舒缓一下苏丹青大人的愤怒,然而正当我一度绝望,闭上眼睛等死的时候,只听“嗡嗡”的一声轻响,苏丹青极度厌恶地分神,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然后,他的脸色从青白转成了酱紫。


        IP属地:上海48楼2012-12-11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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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然后,他捏碎了自己那部据说价值不菲的新款手机。
          再再然后,他就松开了抓我的手。
          我当时还发着呆,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当苏丹青以那凄厉的表情转头看我时,我就默然了,没命地逃窜而去!
          直到晚上水墨画回来,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以后你少去惹苏丹青。”水墨画一回来就扔给我一款一模一样的手机教育我。
          我当时诧异,心想他怎么就知道我手机坏了?水墨画仿佛是看透了我的心思,坐在沙发上一边喝我一早冰好的酸梅汁一边说:“你不是把苏丹青那张照片发给我了吗,我就想你死定了,为了面子,那家伙肯定要灭你口,当时远,赶又赶不过去,我就给他发了条短信。”
          我陡然感到惊悚,随即诧异道:“你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要对我说吗?‘那样’的苏丹青哎,跟平常差远了去了!”
          “不就是张苏丹青的发情图吗,有什么好稀奇的,比这更劲爆的我都看过。”水墨画说得淡然,我却一阵脸红心跳,才刚要问是什么场面,就被水墨画一个栗暴狠打了头。“你给我出息点,不就一个苏丹青吗,有什么好花痴的!”
          我抱着头,委屈死了,然而不多时,好奇战胜了委屈的心情,我抱着必死的心态,软磨硬泡地追问水墨画到底给苏丹青发了什么短信,让他那么干脆地放了我,而且连脸都紫了。
          水墨画耐不住我的磨,最后给我看了那条短信,看完之后,我无言了,那条短信是这样的:
          手机短信里有种功能,叫群发。
          “算你孝顺,拍下这种场面还知道直接发给我,以苏丹青的性子,再晚一秒钟,你就不知道被撕成几瓣了。”喝完最后一口酸梅汤,水墨画把杯子递给我。“我准备去印个百八十张随身带着,什么时候开心了就拿出来给他看看,增强一下他的忠诚度。这事儿你做得好,晚上带你吃火锅。”
          神啊……我圆满了。


          IP属地:上海49楼2012-12-11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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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他明白,从来不把任何男人放在眼里的阮靥,爱上了某个人。
            于是才有了后来那场无稽的“抽签配对”骗局。
            那时候他多怕阮靥会悔婚,怕到装作更忙更冷,怕到不敢去见她。即便那个未婚夫的身份 是多么的理所当然。
            大抵爱到深处,再强悍的人也会变得胆小如鼠。
            只是他太单纯,才会相信一纸婚约就可以约束的了她。那场逃婚,将他的爱情一朝之间打 回地狱。
            墨渊听到身后沙沙的写字声停止,回头瞅了一眼,然后说:“……那文件我刚签过 了。”
            指下用力,苏丹青手中的笔断成两截。
            墨渊摇头,“就你这臭脾气,是我都要跑了,阮靥不躲你才怪。”
            苏丹青没有反驳,但他却扔掉手上的笔,直起身看墨渊,“那你呢,这么多年了,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怎么偏栽到了那个傻丫头手里?因为新鲜?”
            “……因为温暖。”墨渊伸出手,指尖抵在被雾气沁得微凉的玻璃上。
            苏丹青转身,记忆沉到脑海的最深处。
            在“荒野”,许多人认为他们是至交,即便他俩三句话说不到一起,一句话不对就开打,但在别人眼里,也只有苏丹青,方能入了这贵族中的贵族的眼。可有谁知道,即便是他,也从来没有走到墨渊身边去过。
            没有人可以走进墨渊的身边。
            镶金贵族中顶级的黑金贵胄,唯一的墨血继承者,集万千宠爱、荣耀、光环于一身,却没有承接这一切的心。
            他的心死于哪一天的夜晚,无人知晓。
            而关于苏丹青问的这个问题,墨渊也曾经不止一次地追问过自己。
            为什么要喜欢蚀颅?为什么要保护她、珍惜她,舍不得她吃苦,舍不得她受伤,只要她一哭,他就想杀尽天下人,她若笑,他便愿奉上全世界?
            为什么?
            还有这所谓的荣誉,恩宠,血统。
            黑金贵族是什么?
            兵器。
            墨血是什么?
            兵器。
            兵器是什么?
            ……


            IP属地:上海51楼2012-12-11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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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父亲曾对他说,儿子,你跟我,都是兵器,兵器的存在,是为了消除不和谐,消除这世上一切威胁到吸血鬼部族的东西。
              他说,儿子,对不起,让你也担负了这个命运。我真希望你没有出生,我真希望你不存在。 对不起。
              或许那时候,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难过。
              他原来这么不堪的,不堪到连他的父亲都不承认他的存在,连他的父亲都要否认他的出生。
              而他的母亲,他从来都没有见过面的母亲,竟然杀光了他全族,若非那日他和父亲外出巡查,她是不是连他都要杀掉?
              继承了这为天下血族所憧憬的黑金血族,到底有什么好?
              可以随心所欲地杀人便是好吗?拥有无人可抵抗的力量便是好吗?站在世界的顶端睥睨天下便是好吗?
              那他这冰冷的心是怎么回事?
              那他这冰冷的绝望是怎么回事?
              那他这冰冷的血又是怎么回事?
              当全天下的血族对着他顶礼膜拜的时候,有谁知道他冷得想把自己全身的血液都点燃?
              这世上的诸多美好和快乐,他可观望,不可采摘。因为他碰过的冰会碎,花会落,血会冷,大地会枯萎。
              他便是这样的存在,独一无二,天下无双。
              他行走在这大地上,是为了吸血鬼的幸福和安定,是为了抹杀一切危险与胁迫。是了,他便是兵器。
              流着血液的,无心的兵器。
              杀戮居于掌心,绝望凝于血脉。他的世界里荆棘丛生,尸横遍野。
              他眼里没有温暖,没有冰冷,没有绝望,一切都归于虚无。因为到最后,除了兵器,他什么也不是。


              IP属地:上海52楼2012-12-11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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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也不冷了,也不绝望了,因为这个世界原本就是这样的,无需他去操多余的心。
                所以,他便没有心了。
                蚀颅……是意外吧。
                第一次遇见,是因为她乱闯桂林。傻乎乎的吸血鬼,居然认不出他是桂林的亲王,还跟他讨价还价。最后被他一脚踹走,名满西街。
                第二次遇见,她竟化身修罗,玩起灭别人全族的游戏,幸好被他撞见,拦下。那时候她趴在他膝上哭,眼泪湿透他的军装。后来他偶然间晓得她居然是为了人类。
                一只血统纯正的吸血鬼,为了人类残杀同族,几乎犯下“逆血”之罪。而后,他又知道,她跟他一样,一个人,背负一族人的命运。
                血骑,他是知道的。作为吸血鬼部族最高机密之一,血骑背负的是“S”级别的秘密。若有一日,万生不得容我血族于世,便以血骑,血洗天下,还我以净土。血骑十二族的存在,是为了防御最终战争而准备的,他们的身上掩埋着吸血鬼族最后的武器,必要之时可以逆转乾坤,置之死地而后生。但这十二族血骑的真实身份却隐于吸血鬼部族之中,无人可窥其秘。除了“管家”——那个吸血鬼庄园的最高管理人,还另外除了一个人,那边是蚀颅。
                蚀颅是第十三族血骑,一世一族,只有一人。
                她是启动十二血骑的钥匙,名列吸血鬼死亡名单之外。与他一样,一个人背负一个族群的 命运,连死亡的权利都没有。
                但她与他不同。
                她在人界交游八百年,上蹿下跳,能所有吸血鬼所不能。天使,精灵、魔鬼、人类、吸血鬼猎人……这天下就仿佛没有她不认识的物种。
                而她惹的那些祸的名目,却也每每让他遮目而叹。
                今儿偷天使家的扫把,明儿抢人家魔鬼小孩的棒棒糖,后儿又顺走了冥界夜叉族的吉祥物, 消停不到两天半又摸进森林精灵的老巢蹭酒喝。
                本来就是屁大点儿的事,但偏偏都涉及了外族,于是他这个吸血鬼中顶级的贵族就成了她 这个无比游手好闲的惹祸精的专用外交官,天天儿的跟在她屁股后面给她收拾乱摊子。不过收拾来收拾去,他倒反被那些外族嫌弃了——曾经,不止一位外族的外交官,其中大抵还有几位王室成员,用很委婉的语气暗示他可以终止这种多余的对外交涉行为了。蚀颅的这种在他看来简直是挑衅他族引发争端的行为,居然被全天下的种族认同了。
                他们嫌弃他的表情就好像在说快滚吧快滚吧,这是我们跟蚀颅之间的事儿,我们乐意跟她 玩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这天下,竟真的没有不被她吸引的种族!
                明明是个笨蛋,却总要去碰触危险的事情;明明比谁都要可怜,却总为了别人的事哭得天 昏地暗。即使受到欺骗、伤害,也绝不会憎恨,即使超出能力所为,也会为了朋友两肋插刀。
                这样白痴的吸血鬼,他从来都没有见过。
                最开始大概是新鲜,加上一点点巧合。
                这丫头对所有人都好,但惹起祸来也确实毫不含糊,除了那些外交问题,在族内也没少干 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而且还总是刚巧就撞在他的眼皮底下。他几次不想饶她,可她实在太有趣,稍稍一逗就会像炸了毛的猫。一来二去他就顺了手,再堆积如山的公务中间偶尔那么一瞥,发现她闯了祸,于是就立刻撇下所有公务,专程跑去戏弄她。
                于是他这个一时兴起喂猫的,不知不觉就上了瘾。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曾经,他杀过很多很多的人。多到他数不清,记不住,也想不起。只是偶尔站在血流成河 尸体成堆的战场上,他会想,怎么还没有人来杀他,怎么自己还没死。
                后来他明白了。他之所以死不了,是因为他没活过。
                哦,原来你是个死人。
                不不,我不是死人,我是兵器。
                可如果他只是兵器,那为什么当蚀颅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竟觉得心脏突然开始跳动了?


                IP属地:上海53楼2012-12-11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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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蚀颅喊他,水墨画。
                  蚀颅对他流口水。
                  蚀颅给他煮酸梅汤。
                  蚀颅抓着他袖子哭。
                  蚀颅说水墨画你真是一只好鬼。
                  ……蚀颅让他温暖了,活了。
                  这感觉实在太过美妙,让他近乎贪婪地恋上了蚀颅的一切。他站在她身边,看她笑,看她 哭,看她生气,看她骂人,看她可怜兮兮地抓他袖子,叫他,水墨画。
                  他感觉自己甚至不能离开她一步。只要她离开他一步,他便焦躁,不安,近乎抓狂。只有 揽她在怀里,他方能安定、平静、温暖,进而感受到自己生命的脉搏。
                  他的生命不在自己心上,而是摊开在她的掌心里。她要他生便生,死便死。
                  大概那傻丫头永远都不会知道她竟对他如此重要。
                  只是她确实可怜,只因他的眼里、心里都已经不能再容了别人,她便也从此之后,只能看 着他一个。
                  这如此美妙的感觉,他怎肯跟其他男人共享。他只要她一个,她便也只能有他一个,只能要他一个。
                  他绝不能容忍其他任何雄性生物接近她五步之内,不能容忍她口中再有其他男人的名字,不能容忍她的手机里再有其他男人的短信……他便要独霸这份温暖,便要如此,独霸了她。
                  他要这温暖,成为他一个人的专属。
                  大概,就是如此?
                  墨渊收回冰凉的指尖,玻璃上却留下了一朵冰花。
                  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笑了。
                  苏丹青坐在他身后,看着玻璃反光里那个笑意自墨渊的唇边一点一点地挑起,然后他伸手, 下意识地把军帽的帽檐向下拉了一拉,遮住了自己唇边亦也随之上挑的角度。
                  这世上总有些事,叫做一物降一物。
                  但这个美好的瞬间并没有延续很久,正当这两个男人各怀心思的时候,他们生命中的那两个女人同时冲进了苏丹青的办公室。
                  “糟了!”阮靥的表情惶恐得仿佛世界末日。
                  “卿尧!卿尧不见了!”


                  IP属地:上海54楼2012-12-11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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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 多云。阿零日记,2008年4月25日
                    那时候到沈家来的,是吸血鬼猎人联盟国际总部的干部们。
                    他们来邀请沈恒加入,带着他那无比自豪的医药才能,成为吸血鬼猎人联盟的御用医师。
                    而想当然,拥有着美丽的吸血鬼恋人的沈恒怎么可能答应他们的邀请,于是拒绝,断然,送客。猎人们不死心,派了一个吸血鬼猎人来游说。
                    可那猎人一过来就说,其实这样的组织,进来也没什么意思。
                    那时候沈恒还以为这只是他亲近自己的手段,但没想到那个猎人真的只是每天跑过来找他玩。有一天还趴在他脖子上闻了闻说,爱上吸血鬼了吧你。你身上有她的味道……把她藏好了,那些人忒不厚道。我来就是完成任务,你也别赶我,配合一下等他们死心就好了。、
                    于是沈恒狂笑,说吸血鬼猎人联盟里怎么有你这号人。那人不爽,一把抓起放在旁边的桃子举手就打。
                    但是,沈恒的秘密还是被撞破了。撞破的时机是什么,沈恒没有说。吸血鬼猎人们发现了他恋人的身份,纵使那个特别的猎人拼命拦着,也没能改变得了时局。猎人们把一切都告诉了沈恒的父母,甚至不惜以沈恒的生命为诱饵把那只吸血鬼引了出来,继而捕获。但是最后,当吸血鬼猎人们即将用银锲钉进那只吸血鬼的心脏的时候,沈恒冲了过来,用身体挡住了。
                    随后,除了那个特别的吸血鬼猎人,沈恒对其他所有的吸血鬼猎人用了毒。黑色曼陀罗的毒,不能致命,却足以使全身麻痹。
                    他让吸血鬼走,可她却不肯,最后还是那个特别的吸血鬼猎人狠下心,硬是用鞭子锁着吸血鬼的咽喉,把她扔出了沈家庄园。
                    但沈恒没有想到的是,中毒的猎人中居然有一个对曼陀罗花过敏。他在中毒的即时,当场死亡。
                    沈恒闯了祸,当即被沈氏一族送往吸血鬼猎人联盟总部,当着那些猎人的面,把沈恒打得命悬一线。吸血鬼猎人联盟里面竟没有一个人拦着——若不是那特别的吸血鬼猎人力保,他极有可能就被活活打死。
                    那以后,一息尚存的沈恒凭借着坚强的毅力活了下来,但是就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浑身是伤,沉默寡言。
                    他依然在受吸血鬼猎人们的监控。而那之后,她再也没来找他。
                    吸血鬼猎人们嘲笑他说,她对他的所谓的爱情也不过如此。
                    对此,沈恒从来不回答。
                    只要她活着就好。他心里这么想着,但是有时候,却总是寂寞得想哭。
                    我想,每当沈恒在深夜里唱起那首歌的时候,是不是就代表着他在问,亲爱的,你为什么不回来。
                    后来我问沈恒,他所说的那个特别的吸血鬼猎人。是不是就是经常来看他的那个人。沈恒笑着说是的。
                    虽然不是他的错,但是他却经常来看我,跟我说对不起。呵,殷潜那个人,还真是个傻家伙。
                    说这句话的时候,沈恒已经三十岁。然而他还是会每天坐在走廊上,看那些黑色的曼陀罗花,然后唱起那首歌。
                    那个叫做殷潜的吸血鬼猎人过来探望时,如果他听道沈恒在唱那首歌,便不会打扰他,只默默地站在一边,然后渐渐露出掺杂着羞愧和自责的愤怒表情,继而甩袖而去。
                    我知道,殷潜和沈恒的友谊是真挚的,真挚到就算殷潜明知道有些事是错的,却依然会帮沈恒去做。
                    比如说,去进行一场瘟疫的传播。


                    IP属地:上海56楼2012-12-11 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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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 黑色曼陀罗
                      卿尧是偷跑出来的。不为什么,只是想出来。
                      他是吸血鬼与人类的混血儿。所以,他有永远的二十岁。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靥姨只给过他一张相片,她说相片中的人是他的父母。
                      啊,那个女人真美。
                      看到照片的时候,卿尧不禁这样想。原来我的母亲这么美,而她看起来是这么的幸福。
                      可是,他却看不清他父亲的脸,因为他的父亲背对着镜头,只微微地侧过脸来,表情温柔地与他的母亲说话。
                      靥姨说,他的父亲是个好人。虽然是人类,但是却保护了他的吸血鬼母亲。
                      湘江边上,卿尧架起画架,拿起画笔的同时,对着手中的MP3发起了呆。
                      这首歌,靥姨不准他听。似乎有着很深的忌讳,但她却并不对他说明。而他却在听到这首歌的瞬间被扑面而来的悲伤淹没,然后泪流满面。
                      翻开画夹,里面一叠一叠全都是他父母的画像。
                      他画着他的母亲,怀着爱意,想象着母亲各种各样的表情。他记得六岁那年,当靥姨看到他画的母亲的时候,忍不住哭了。那是他唯一一次看到靥姨哭,她抱着他哭着说,画得真好。
                      靥姨说,画上他母亲笑起来的样子,和他真正的母亲一模一样。
                      但是,他却画不好他的父亲。他尝试着画他,但是无论怎样,他都无法下笔去画他的脸。所以他画得最多的,是他父亲的背影。微微侧着脸,似乎很温柔地笑着的他的父亲。
                      啊,真想见他。
                      这么多年来,他看着软弱的人类生死轮回,觉得生命的消失未免太过残忍。但是据说他的父亲是那么勇敢,即使命如草芥,也要保护他的母亲。生命的年岁可能不同,但是价值的大小却是不能用时间的长短来衡量的。
                      风过,云惊。湘江的水波突然卷起。一阵腥气扑鼻的风。
                      卿尧突然向后屈身一躲,然后以手撑地,轻巧地转过身体,站在了画架的三米之外——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正从他刚才所站的位置划过,刺破空气,割伤风脉。
                      “哼,杂种!”一击落空后的黑衣男人弓着背,舌尖舔过满是鲜血的尖锐指甲,阴鸷的目光盯紧了卿尧的脖子。“在这种要紧的时候,竟然会出现你这样的垃圾……颈下没有标记,你难道是‘赤茔’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卿尧开口,目光落在他的画上——黑衣男人指甲上的鲜血滴下来,擦过画架的边缘坠在地上。 “哼,区区一个杂种,想必根本没有收到敕令信的资格吧。”径自说着,黑衣男人甩甩手,歪了一下脖子。“今天为止还没有猎杀到一个‘玄饮’,心情不好,所以小鬼,别怪我了,谁让你是个杂种。” 卿尧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虽然双手垂下,但是白色衬衫的袖口处却悄无声息地钻出两条银白色的缎带,“你弄脏我的画了。” “啊?”黑衣男人倍觉好笑,“小鬼,你吓傻了吗?”
                      卿尧笑了。他袖口的两条缎带在须臾之间骤然蹿出,尖啸之余死死地咬住了黑衣吸血鬼的咽喉!那吸血鬼惊慌地试图去挡,但那明亮的银白却将他的指甲尽数削断,径直缠上了他的脖颈! “我说,你弄脏我的画了。” 银白的缎带交缠在黑衣吸血鬼的喉间,将这个虎背熊腰的吸血鬼硬生生地拖到了半空之中! 吸血鬼的脸渐渐涨成绛红色,断裂的指甲死死地抠着锁在脖子上的银白! 这兵器!这兵器难道就是传说中的…… 卿尧走到画架前,将那抹鲜红抹去。 “靥姨说,我母亲出生于军人世家,所以我一定不能给家人丢脸。”黑衣吸血鬼剧烈地挣扎着,却怎么都挣脱不得。卿尧仰头看着他。“所以,别考验我的耐心。” 虽然一直游荡在外,但靥姨却给了他最好的军事教育。她还送了他这个传说中的兵器。靥姨不放他一个人的原因,是因为这兵器的力量太过强大,不想他滥杀无辜。“你说,我该不该杀你呢……” “我看,你应该求我们不要杀你。”冰冷的声音,阴鸷的声音。 卿尧收回目光的时候,已经被二十几只吸血鬼团团围住。他们身上沾染了许多的血迹,阴冷的表情上带着肃杀。 卿尧没有说话,但是却把半空中的那只吸血鬼放下了。 “你是哪里来的小鬼,竟然敢在这里生事?”为首的吸血鬼瞥了一眼跪在地上拼命咳嗽的黑衣吸血鬼,目光也放在了卿尧的脖子上。“胆子不小嘛你,明明只是个杂种。” “靥姨说,不管是什么生物,都分好坏。”卿尧伸出手,袖下的银白随风曳动。“来吧。” “狂妄的小鬼!”吸血鬼们的脸上布满狰狞。而也正是因为他们太过注意卿尧,所以并没有看到那只黑衣吸血鬼激动地示意他们住手的手势。于是只听几声风响,就见一群吸血鬼冲着卿尧迅猛地飞身而去!


                      IP属地:上海57楼2012-12-11 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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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正在这二十几只吸血鬼朝卿尧扑过去的时候,突然有无数根黑色的藤蔓从地底暴突而出!这些黑色的藤蔓只几个穿梭就咬死了这二十几只吸血鬼的动作,同时将它们摔回到地面上死死缠住! 卿尧皱皱眉,看绑住吸血鬼们的藤蔓在河边的乱石上织出一片诡异的形状,然后,本来只有光秃秃几根枝叶的藤蔓突然开出无数硕大而美丽的花朵,,而待这花朵一开,本来激烈地挣扎着的吸血鬼们就渐渐停止了动作,一瞬间的工夫就瘫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等到卿尧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画架旁边已经多出了一个人。 “嗨。”二十岁的脸庞,白色的纱布,这个男人的脸色很苍白。尤为诡异的是,他与卿尧,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他在看卿尧的画架——卿尧的画早已收起,就只有画架上的画纸还打着一个看不出男女的轮廓。 “画画,是一件挺浪漫的事情。”不待卿尧给他反应,他又说道。 “我不喜欢画画。”卿尧不太给他面子,“我画画,只是为了想要看清我父亲的样子。” “哦。”他笑了笑,“真浪漫。” 卿尧回头看了看躺在无数硕大黑色花朵中间的吸血鬼,“死了?” “没,中毒而已,曼陀罗花粉有麻痹神经的作用。”他回答他。卿尧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他的脚下,发现那些黑色的藤蔓居然是以这个男人脚下的土地为原点呈放射状从土下钻出的,于是他抬起头,指了指那些开的正艳的花朵,“你养的?” “嗯,还没长好。”男人垂眸,于是那些黑色的花朵纷纷合拢,继而贴近在黑色的藤蔓之上,最后与黑色的藤蔓一起消失在乱石之下。恍然间,卿尧仿佛看到无数根黑色的脉络在地底迅速地游走着,然后聚拢成一片黑色的游云,最后消失在他的脚下。
                        “他们应该感谢我,因为我来,所以他们只是被麻痹,但是如果你来,那么他们就会死。”男人指了指卿尧袖子上的那两根银白的缎带。“我叔叔送给我的兵器谱上说,你袖子上那个东西叫做‘月光之血’,是一个叫做苏塞尔贝的精灵兵器世家制造的顶级兵器之一,曾经供于天堂,后来随路西法堕天,几经波折,流落到吸血鬼部族中,是个挺嗜杀的东西。”
                        “你为什么要插手?我有能力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我想……是因为你跟我有着一样的脸吧。”男人眯起眼睛笑。“总觉得看着自己被欺负是一件挺不爽的事情。”
                        “好吧。”卿尧不再纠结于此,换了个话题。“你不是人类?”
                        “从起源角度讲,应该算吧,虽然袖子的样子不太像。”他并不逃避,依然笑着。“人类到底是不比吸血鬼的,拼了命地长寿,不过百来年而已,然而吸血鬼却可以与天同寿,多好。”
                        “不好。”卿尧拿起笔。“我的父亲就是人类,我想见他。可是即使我可以花几千年的时间去找他,他却只给我几十年的期限,这对我太不公平。”
                        一时间,卿尧的心疼了起来,于是他忽然开口唱起了那首歌——“Waiting In The Weeds”。
                        他唱得很轻,声音有点暗哑,但却出乎意料的流畅。轻轻浅浅的声音,很好听。然而唱着唱着,卿尧的眼泪就流了下来,一滴一滴地掉下,在雪白的画纸上晕起一片水花。
                        他身边的那个人愣住了,他定定地盯着卿尧看,然后开口,和着卿尧的声音,唱起了同样的一首歌。
                        单调而柔和的歌声迤逦着游弋在江边,随着浑浊的江水一路向东,飘向更远的前方。
                        歌声消失后,他们对视一眼,似乎是都有话要问对方,但却最终都没有开口。
                        直到夕阳西下,华灯初上。湘江中央的橘子洲上,音乐喷泉开了。江对面有人在放烟花,映衬着橘子洲的五彩斑斓,很漂亮。


                        IP属地:上海58楼2012-12-11 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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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得差点儿断气的潘域狠狠地瞪了水墨画一眼,“要不是顾着接蚀颅,我才不会被踹到。”
                          水墨画没做声,看都不看他。我无语,之好冲潘域嘿嘿地笑。
                          “蚀颅,你到底怎么回事?”潘域瞥了一眼我脖颈上的玉簪花纹章。“上次见你,不是还拿着‘赤茔’的追杀令的吗,怎么才几天不见,就变成‘玄饮’的了?”
                          “啊,呵呵,这个,说来话长……”我继续傻笑,打着哈哈,但是他的这句话却提醒了我跳下堤坝的真正目的。于是我急忙抓紧潘域的手臂,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潘域!你是不是曾经说过,六芒星是你的家族纹章?”
                          “六芒星?是啊。”大概是我的思维跳跃性太大,潘域有点没反应过来。
                          “那这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拿到的是‘赤茔’的追杀敕令信的吧?上次在步行街,你也确实杀了一个拿着‘玄饮’敕令信的家伙,是不是?”
                          “是啊,你亲眼看到的,怎么了?”潘域皱起眉头。
                          “那,”我艰难地吞了吞口水,“你能不能告诉我,那时候死的那个人的脖颈上玉簪花标记的位置,为什么会出现六芒星的痕迹?”
                          “啊,那个啊!”潘域抬头,扫了一眼水墨画。“只是我的个人爱好而已,从拿到‘赤茔’敕令信那天开始,我在自己追杀成功的每一个人的玉簪花标记上都留下了那个标记,以方便计数——怎么了,不准?”
                          “个人爱好……”我的头脑中“轰”的一声,接着,我死死地抓住了潘域的衣领,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那,你是不是也杀了吸血鬼猎人?然后,在他们的身上也留下了那个六芒星纹章?”
                          “吸血鬼猎人?你在开什么玩笑。”潘域的眉头皱得更深。“我为什么要去追杀吸血鬼猎人?最近我连一个吸血鬼猎人都没见过,怎么追杀?”
                          我呆住,头脑中有无数的东西在运转,却偏偏不能够协调统一。
                          “喂,你最好马上把你在想什么告诉我,否则照你这个状态运作,会死机的。”
                          水墨画转到我的正面,我看着他,急切地想跟他说明,可是却因为太过激动而不知如何开口。
                          这时候,一个我完全想象不到的人突然出现在了堤坝的上面——当我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时,看到殷焰正趴在堤坝的栏杆上望着我,手上似乎拿着什么东西。而他的旁边,正站着一个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的人——
                          “殷潜?”


                          IP属地:上海60楼2012-12-11 2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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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被水墨画的动作吓到,没有人敢出声。
                            “够了。”水墨画忽然以一种冷至极致的声音开口。“我宣布,从现在起,剥夺吸血鬼正规军第十三军区首席指挥官对于本次人界军事演习的指挥权,在新的指令到达及演习结束之前,人世间的所有管理权由我全权接管。”
                            水墨画的话音一落,所有吸血鬼正规军军人们同时立正,行军礼,“是!”
                            这一下,我更呆了。
                            苏丹青愣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一闪身就冲到水墨画面前,抬手便刺,“你!”
                            “指挥官大人,”轻松挡开苏丹青的手,水墨画冷冷地转过头,“在我的命令解除之前,请回避。”
                            ……啊,我不得不承认,水墨画摆起官腔来,还是很吓人的。至少苏丹青一看到这个表情,虽然依然很僵硬,但还是敛了脸上的所有表情,然后后退,单膝下跪,行最高阶的军礼——
                            “是,最高元帅阁下。”
                            等等!啥?我没听错吧,元帅?吸血鬼正规军?水墨画?!
                            然而,还没等我惊讶完,水墨画就已经再度甩开了他的贵族军人风范,对着殷潜和殷焰公布了他的最后决定——
                            “吸血鬼猎人联盟敬上,我以吸血鬼正规军最高元帅之职权,否决你们的一切提案。吸血鬼人界军事演习将继续进行,不得有误。”


                            IP属地:上海64楼2012-12-11 2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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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二 阴雨。阿零日记,2008年5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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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感到奇怪,但我本来就不是好奇的人,唯一的一次倔犟,还是跟一只吸血鬼打赌谁先能摘到那会麻痹万物的黑曼陀罗。而也就是这个赌约,让我一不小心就滞留人间,一待,就是六十年。
                              到现在,我都经常想起那天苏映水来找我时的样子。她赌赢我十五年,却一直保留着赢家的权力不肯使用。但是十五年后的那一天,她却哭着跪倒在我的脚下,求我照顾一个人。
                              她说是赌约也好承诺也好或者是她求我都好,请我,守护好沈恒。因为她马上就要走了,而且再也不能回来,所以请我照顾他。
                              算是承诺吧。我留在了沈恒身边。
                              所以现在,就让我来告诉你们吧,告诉你们苏映水究竟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惨烈而又缓慢地,在沈恒的身边死去。
                              那个故事,要从沈恒回到这座宅邸说起。
                              最开始在西双版纳的日子并不难熬,无论是对沈恒来说还是对我来说。
                              沈恒不伤心的时候,也偶尔会笑。但我总觉得,他还能这样活着,是因为他坚信着那只他深爱的吸血鬼会回来,回来找他。
                              但是一年,两年,三年。她都没有再回来。
                              在这期间,沈恒问过我无数次她在哪里,虽然他是无心,可是每一次,我都差一点就想告诉他。但是我不能说。因为就算他知道这一切,也没有用了。我唯一能感叹的,就是她竟然也能爱他如此之深。爱到,要选择这样惨绝人寰地死去。
                              但是,沈恒到底还是发现了她,或者说,发现了她的尸体。
                              那也是一个多雨的夏天,沈恒二十三岁的夏天。天气闷热,连续下了一个星期的雨,大雨越下越大,院子的花田里流水成灾。所以,苏映水的尸体被冲了出来。沈恒发现一切秘密的那个早上,我起得有点晚,到他的房间去找他时他已经不在。去他经常坐着的走廊,也不在。
                              但是从走廊上望出去,暴雨之中,我看见他正坐在曼陀罗花田的根深处,似乎是在发呆。于是我急忙走出去想要扶他进来,但当我走到近前的时候,我停住了。那一刻,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处境。
                              在曼陀罗花田的深处,映水的头露了出来,额头和耳朵上的伤口里还贯穿着曼陀罗的根茎。


                              IP属地:上海65楼2012-12-11 2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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