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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赤火蝶》[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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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素黛

古代GL


IP属地:浙江1楼2007-05-21 19:28回复
    赤火蝶[旧版] 



    一 蝶灭
    逍遥游之赤火蝶
      
      引子
      
      世间,曾经有一只蝶,全身赤,飞过荒原,飞过绿野,人说,蝶总是想要扑火,此蝶翩翩而舞,不屑停留,它从不扑火,它就是火,它的名字——赤火,燃的是一切……
      
      一 、蝶灭
      
      明水
      
      “炎帝女瑶姬乘龙游于昆仑,日不落,降雨现虹,七彩眩天。”
      
      明水轻声诵着,叹了口气,为自己的莫名其妙感到无奈,只不过梦到一只火蝴蝶,就跑来这里漫无目的找书。旁边百无聊赖的表妹干脆靠在书架旁,一个手指头都不想碰这些发霉的书。这些古书几乎没人借阅,绵软的尘都渗着纸霉的味道,呛得她咳好久。
      
      出了市图书馆,阳光刺得明水微闭上眼睛,表妹问她为什么到这里来,还找那些当废品都没人要的书看。
      
      明水不理她的埋怨,细指拢在一起遮在眼前,怔怔地看着正午的太阳。
      
      “日不落……降雨现虹,七彩眩天。”
      
      一只蝶从她眼前飘过,转瞬的纤影落上明水的脸颊,又消失无形。
      
      她经常做一个有蝶飞舞的梦,梦里,她站在水榭楼阁里,一群火红的蝶迷了她的眼,在那彩虹贯天的日下,它们飞得很哀伤,那里还有个身影,衣带柔软而飘逸,火红的蝶围在素白的身影周围,她想靠近,却无法如愿,于是她始终也看不清朦胧似焰的群蝶后面隐藏的真实面容。
      
      明水带着一路上聒噪不停的表妹往回走,39℃,空气又热又湿,仿佛流动的果冻,简直要粘在身上,连呼吸都觉得倦怠。
      
      表妹小琢实在受不了暑气,拉着她就去找麦当劳,这么热的天气,真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去图书馆,还看那些一碰就好象要散的书。她一边这么唠叨着一边走得飞快。
      
      明水看着身边不断后退的人,每个人都是同一副表情,上面写着:很热!怎么这么热!她笑了笑,至于为什么笑她却不知道。
      
      她轻捏了一下细细的肩带,调正衣服。她的长裙下摆在表妹的身边飘若白云。她一径的看着,总觉得这景色似层相识。
      
      明窗净几的店堂,她们坐在窗边,明水支颐出神,想着那几句古词。奈何她找了几日也找不到那本叫《古神传》的书。梦中,她总是看着这本书,反反复复念的就是那两句。后面还有几句,可是没等念完,她的梦就会醒,她想是时候未到吧。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解释,想找其他的理由又觉得乏力,长久下来也就真得这么想了。
      
      正在想着,一个火红的身影从她凝视的眼前掠过!那是怎样的红啊,清清冽冽的红,不薄不厚,就好象远嫁女郎头上的轻纱红盖头。
      
      明水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个身影,仿佛时间凝固起来。
      
      那个女子侧过身,长发盘成俏皮的样式,一缕额发垂在耳边,使得她英气的容貌带着一丝柔美。热气升腾的斑马线旁,唯一的身影飘渺如烟,绿色的灯懒懒的亮着。
      
      明水站起来,走出店门,灼热的空气涌上来。她似乎能感觉到这些热气把自己散发的体温逼回来。
      
      心快跳出胸口,她伸着手痴痴地走过去。泪流下来,她能感觉到这些液体滑过肌肤。
      
      “蝶儿……”她轻喃,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称呼这个女子,可是当她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才知道她曾经千万次的呼唤着这个名字,那些呼唤散落随风,留下的是无尽的刻骨相思。那些相思沉积在心底凝成了毒,一寸一寸地蚀着她的心。
      
      其实七彩眩天后面还有故事:瑶姬入醴泉浴,遇蝶,全身赤,若火。
      
      后来,再后来她让她忘记,而她不知道她让她忘记,以为不喝孟婆的汤就能记得她。
      
      明水看着今生的她,庆幸只有自己能记得。她在距她几步处停下,那些记忆中的火,燃了炎帝宫,蝶为她扑火…… 如果,如果她不带它回去,又怎么会苦于六道相隔,如果她们没相遇,又怎么会下凡历劫,又怎么会让她忘记一切今世相逢不相识?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打破了夏季的炎热,人人心头冷下来。血从女孩子的身体里不断的流出来。白色的衣服有一半染成红色。


    IP属地:浙江2楼2007-05-21 1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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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涟漪
        
        涟漪挣扎着坐起来,她有些懵了,只记得有人突然推了她一下,她跌出好远。全身擦伤多处,汗水漫过,刺痛不已。眼前,一个纤细的白衣女孩躺在血里,那些血鲜红,浓得化不开。
        
        她心里忽然好痛,猛地扑过去抱住那个软软的身子,想看清楚她是谁。一股深深的绝望从逐渐失去力气的身体里沿着她的手臂蔓延到身上来,这样的绝望好似从前世酝酿到今生。
        
        涟漪在火德真君的诞日降生,生下来就高烧一天,有个算命的人路过要给她算命,他说孩子五行火盛,于是取名涟漪。15岁的时候大病一场,那位算命人又来了,他说:18岁那年如果有人替你死,那么你将一生无灾且幸福富贵,这是那个人在前生许给你的。
        
        那时的她已经15岁了,知道这是什么样的世界,所以她不信,只是轻笑。她说,用人命换来这些有什么可开心的,我也不需要别人许给什么,真是荒唐。那位老人只是淡淡的笑,仿佛宽容了她的轻狂。
        
        如今真得有人为她而死!
        
        她忽然就想起了梦中的女子,一身红衣,独倚栏杆,念到:炎帝女瑶姬乘龙游于昆仑,日不落,降雨现虹,七彩眩天。每当她在幽深的回廊庭院中寻到她,她定是在念这两句。
        
        涟漪总是想问那个人,问她你是谁,问她为何独自一人,问她为何总要等她来找。可是她却说不出话来,只能默默的望着她,于是那些冷冷的哀伤漫过心扉。
        
        也许是因为梦中的她吧,涟漪喜欢上红色,总觉得穿上红色的衣衫就能宁静下来,仿佛是天生的依靠。
        
        涟漪常常穿着红色的衣衫神情默然的走过街道,又或者在月光明媚的夜晚站在路口,那些飞驰的车卷起她的裙角儿翻飞如蝶。她想她总能等到的,有人问过她要等什么,她怔了一下,竟然答不上来。
        
        那些梦依然在夜里重复,她依然说不出半个字。后来再有人问她,她只是轻轻的微笑,并不回答,那双眸子带着难以臆测的韵味。她想,就让那个梦沉在她的梦里吧。遇到的时候,或许就知道她要等什么了。
        
        涟漪看着明水,明水说:“蝶儿……”
        
        蝶儿……
        
        涟漪觉得裹在身上的沉重忽然就轻了起来,细微的撕裂声在她的心里响起。
        
        火光,独行于世,那些记忆翻卷如狂涛骇浪,她知道她又化成了蝶,一切明晰如前生,直至前生的前生。
        
        古老的宫殿高处,她遗世独立,风姿绰约,月光穿透黑暗,映上她微侧脸旁。岁月洗不去这刻上灵魂的明媚,它穿越上古的年代来到今日,
        
        只是,为什么是……相望惊相忘……
        
        是我忘了你!
        
        一腔深埋的思念,化成彻骨的痛。
        
        涟漪珍惜着抚上明水的脸颊,拭去她嘴角的血,“今生到了么?我才等到你啊。”
        
        “……”明水眉头一皱,想说的话被喉咙里涌上的血淹没。
        
        “瑶……瑶!”涟漪抱紧她,紧得想把生命也箍进这具逐渐瘫软的身体。
        
        “我,总算……还了你一命。”明水咳出一滩血。
        
        救护车尖锐嘶鸣着,白色身影靠过来,伸着手,仿佛要跟她抢夺怀里的人。涟漪拥得更紧,泪水落在明水微笑的嘴角,一点一点地洗着血迹。
        
        为什么要在死的时候才让我等到你?说好这一生你陪着我的!碧落黄泉,奈何桥头,你都忘了么?!
        
        瑶……
        
        那一刻,蝶未湮灭,却也湮灭……


      IP属地:浙江3楼2007-05-21 1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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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天碧峰
          
          三、天碧峰
          
          两人下山,断尘一声清啸招来坐骑——大漠宝马玄锦,这匹马全身墨色皮毛,光亮如锦,是以得名玄锦。一骑快马载着红白衣袂绝尘于天山脚下。
          
          终于可以回家了,念蝶忽然就想起了前生的事。
          
          每日她带着这只痴蝶巡视。恰逢有一日傍晚,日还有余光,月已升,那是夏末秋初时节,河边出现点点碧萤,随口道:
          
          月明清露冷,八极迥无尘。
          飞萤光散影,过雁字排云。
          
          好蝶儿,将来我向轩辕帝要一座宫殿,咱们住在里面,也少了些俗人打扰。那宫殿就叫无尘宫吧。
          
          太行山山峰众多,南面一座称天碧峰,此时已经是秋季,遍山红黄。瑟风潇潇,一白衣宫娥仗剑立于官道,被两名手持长戟的兵士将其夹在中间。宫娥面色决然欲泣,显然是被逼得没有退路。
          
          两个兵士出言猥亵,宫娥羞愤却不敢言,一行清泪落下,横剑自刎。
          
          镪的一声脆响,一枚暗器震开宝剑,宫娥全身一震,喜上心头,世间有这等功力的人并不多,莫非是宫主回来了?
          
          一骠轻骑飘然而至,白衣飘飘,犹如天上仙子。
          
          “宫主。”那宫娥竟不顾敌人在侧,当场下拜。
          
          断尘抱起身前的念蝶,足下一蹬跃上马背,再一点,跃至宫娥面前。红叶飘落几片,青丝扬起几缕。
          
          那两个兵士看得目瞪口呆,浑然忘记了身上的任务。
          
          宫娥才要禀报,一队人马又至,四伍一队,共二十人。宫娥只瞟了一眼便不在理会径自说道:“半年前,此地封主谷陈王儿子陈诘上山诳称打猎,发现行宫所在,竟然……竟然占去,奴婢等均被制服,姐妹中偶有被提出去……” 宫娥脸现羞怒之色,“今日奴婢被提出来,奴婢拼死不从设法逃脱,想将此事报告宫主,却被这两个贼人拖住脚。”
          
          “稍后再禀详情。”断尘拔下桃花银簪幻化成剑。宫娥颔首起身,提剑退在一侧。
          
          那队兵士见多出两个美貌女子,脸上都是一阵喜色。为首的伍长提剑道:“兄弟们,一齐抓了。”
          
          断尘一跃如白蝶翩翩,在空中旋个身轻盈落下,削落前两名兵士手中长戟。那名宫娥随后而至,一剑断一戟。她知道有蝶宫主在,尘宫主便会手下留人。
          
          那两名士兵陡然失去兵刃正自惊诧,却见眼前白影一闪,剧痛袭来。那宫娥并不是杀人,而是剑刺穴位,让他们痛倒在地,既无法反击又无法逃脱。
          
          断尘先手得势,那一队人吃了一惊,只见她拧身跃起,姿势曼妙难言,当真翩翩若惊鸿,飘飘若流云。剑光至,兵刃卸。
          
          转瞬间,主仆二人就夺了二十人的兵刃,宫娥遇长枪长戟即斩为两截,遇刀剑便伸足一踢,刀剑插入黄土。
          
          断尘停在兵队队尾,长风独立,宫娥仍在刺穴周旋。先前刺倒的一个兵士拿着半截戟向念蝶杀去。断尘震怒,倒提宝剑急掠而去。
          
          那名兵士是拼了一死要伤对方一人。哪料到收回本元的断尘快如闪电。白影闪动,断尘贴在念蝶身侧,宝剑停在身后,原来她竟然背对着兵士,只用兵刃格住对方的断戟。
          
          “还满意么?”她问的是那些犹自在地上挣扎的兵士,不包括身后簌簌发抖的人。
          
          “能留他性命么?”念蝶见断尘抬起左手至她面前,叹了一声,为她戴上手套


        IP属地:浙江6楼2007-05-21 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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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无伤居高临下并不畏惧,只待对方发问。
            
            “看来阁下功夫不弱,竟然伤了两位尘主。”念蝶瞥向姬无伤,胸中怒气暗涌。
            
            姬无伤心中一凛,那日,确实是他伤了两位宫中高手。细一想,刚才断尘和这些兵士交手,念蝶自然看得清楚,这些兵士绝不是那两位尘主的对手。
            
            “我也是师命难违,还望宫主海涵。”
            
            “伤了我宫中手下,一句海涵就揭过了么?”念蝶此言一出,断尘便要动手。
            
            “且慢!念蝶宫主还记得那株火云果树么?”
            
            念蝶闻言色变,劈手夺过断尘手中的剑,一跃而起斩向姬无伤。姬无伤没想到她忽然动手,挺剑格下这一招,随即收剑急掠而去。口中叫道:“家师请宫主到华山乾元宫做客,切莫不来呀。”他身法俊逸绝非等闲之辈。
            
            断尘跃上门阙,不甚明白念蝶怎么会突然动怒。
            
            念蝶见人走得远了,惊怒难言咳出一口鲜血,随即晕了过去。
            
            断尘抢上一步,抱住她,“念蝶!念蝶!”
            
            夜凉如水,断尘独自一人靠在花间梁柱上。渺烟子轻轻而来,她是宫中轻功好手,走路从来无声,朗朗月色下,左耳一枚青色玉石闪着光华。
            
            “尘宫主,属下已查到姬无伤落脚处。宫内姐妹们都恢复功力,随时可以出宫擒贼。”
            
            断尘随意的挥了一下手,“让红尘主带上陈诘灭了谷陈王,孩子和老人留下……”断尘拿起身边的水晶壶斟了一杯,凝视着酒杯中的残月,“参与占宫夺宝者格杀勿论。”
            
            “其他尘的姐妹也不甘心……”渺烟子与蓝尘主梦薇子交情甚好,念及此一行清泪流下,别过头,不敢让断尘看见。
            
            断尘忽然沉沉地笑出声,喝了杯中的酒,“都~去~!”她说得一字一顿,犹如水滴穿石。
            
            “领命!”渺烟子躬身退后几步,旋身跃上斜月殿屋顶,直去烟波殿。
            
            三日了,念蝶依然未醒,她的身体是后土皇仿照原身做出来的人身,并没有经过轮回。如果经过轮回,那么本元也会被天命所约束,不会对肉身产生伤害。念蝶她是想记住所有才不肯入六道轮回。
            
            火云果树是什么?断尘又斟了一杯,懒懒的擎着,杯中的酒几乎撒出来。前生的事么?才要喝酒,一只手轻轻柔柔的推开酒杯,那些酒都撒在花叶上。
            
            “夜这么凉,还躺在这冰冷的青石上喝冷酒。”
            
            断尘眨了眨眼,眸子泛起泪光,薄唇轻颤说不话来。心里一径的在说:念蝶醒了!念蝶醒了!……
            
            念蝶眉眼含嗔抖开手中披风,想要给她盖在身上。断尘突然拉她跌落到自己身上。念蝶也不挣扎任由她抱着。
            
            断尘只觉得一切都是冷的,只有念蝶才有温度。
            
            她是一只赤火蝶啊,为什么会觉得这么冷呢?她侧头凝望。在她不明白的时候,那些哀伤爬上她的眼角儿,攀上她的唇。
            
            其实,哀伤就是一种冷,冷到彻骨……
            
            念蝶见她醉倒,摇了摇头,这只傻蝶儿总是这么任性,根本不顾自己的身子会不会生病。
            
            有一日,她带着赤火蝶参加黄帝的盛宴。她嫌人太多,又吵又杂,就去了清静处看着远处繁华。
            
            蝶儿,你看他们笑的真快乐,可是我怎么不觉得他们是真的那样快乐呢?笑的有些荒凉。
            
            赤火蝶在她身边飞来飞去,时而落上她的衣衫又轻轻飞起,好似蜻蜓点水一样,想是蝶儿自己玩得开心呢吧。瑶姬笑着伸指点了它一下,蝶儿就绕着她前后乱飞,依依不饶的样子。
            
            呵呵~~ 我看你才最快乐。
            
            蝶儿飞到她面前不怎么乱动了,似乎在专心听她说话。
            
            我有点羡慕你啊,做只蝶很不错。
            
            蝶儿扑腾两下,似乎觉得她的话不是很称心。
            
            做人一点儿也不好!
            
            蝶儿忽然停止扇动翅膀!瑶姬只是一时嗔怒,谁想这只傻蝶儿竟然听得呆了忘记扇翅膀,就像一片落叶般直往下落,啪,摔地上了。瑶姬看着它动也不动,嗤的一声笑出来,见它还不动,索性趴到地上盯着它,只见它颓丧的晃着两根须,一副很失落的样子。
            
            莫非……你想成为人?


          IP属地:浙江9楼2007-05-21 1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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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断崖
              
              五、断崖
              
              月光苍凉似水,无尘宫五十五名宫娥策马急驰,耳上的宝石闪烁如星,白衣连成一片,好似苍穹流云。突然,先行带路的渺烟子左手举剑示意停下来,同时自己急勒坐骑,后面的宫娥也停下来。马匹或仰嘶或响鼻不绝,蹄声沉闷,好似人们心头的仇恨一般。
              
              安静下来之后,众人听到后方有一匹脚程极快的马追过来,照速度推算马上只有一人,而且这匹马非玄锦莫属。莫非念蝶宫主醒了?尘宫主是不会追来的。
              
              众人掉转马头,迎向来人。月色下,那人红色衣衫在白色披风下若隐若现,众人一齐下马。来人真是念蝶。
              
              “属下参见蝶宫主。”
              
              “都起来吧,此去不能和姬无伤恋战,他身手在你们之上,拿不住他……咳咳咳……”念蝶捂住胸口喘了一会儿。
              
              “蝶宫主!”三位尘主一起上前扶念蝶下马。
              
              “拿不住他不要紧,先把陈诘父子拿下就行了,至于那些部署还是放了吧。”
              
              “宫主!那里面几个逃生的将军根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人焉能放任?!” 绛云子眉心紧皱,激愤难平。她的脾气在六尘主之中最为豪爽,也最为急烈。
              
              玲珑子拉了她一下,绛云子赶忙低头,“属下冒犯了!请宫主责罚。”
              
              念蝶点点头,“我知道你们心中怨恨,可是随便就杀了人也不妥,先抓了他们主子,审问就是了。”她环视着众人,“首先要保重自己。”
              
              “属下明白!”众人齐声答道。众人策马而去,玲珑子却迟迟未动。她看了看孤身一人的念蝶,又看看了姐妹的背影。
              
              玲珑子施礼道:“宫主,您身体不适,属下先送您回去吧。”
              
              “如果清霜子在,我就放心让她们去,她最为稳重冷静,你行事冷静多应变,如今……你若不去,我怎么放心让绛云子去。我没事的,就是有些乏力而已。去吧,把她们都平安带回来。”
              
              玲珑子哽咽着深拜下去,随后利落起身上马,追随众人而去。
              
              念蝶目送着她们消失在明月朗空之下。当年,她也曾如此的意气风发,奔驰的骏马快若飞燕,似火的蝶儿跟在一旁,它长长的流苏尾拖曳在后,那身影就好像划过天际陨落的流星一般,有着燃烧的赤尾。
              
              霜凋红叶似乎要染红夜空,她一路驰过,几片红叶坠落,好似前生那只痴心蝶儿落下的影子。
              
              断尘……
              
              后土皇为何给今生的你取名断尘?
              
              一丝丝的秋凉随着风拂过念蝶的肌肤,那些凉意久久不散……
              
              一片杀伐哭喊之声在映天的大火中响起,蝶儿追随着瑶姬急急向大殿后方撤退。后方,一群兵士呐喊着追上来。
              
              蝶儿,快走!去后土皇那里!别管我!
              
              那只蝶依然随在瑶姬身侧,飞得悠然,那姿势尽是坦然无畏,孤傲不群。瑶姬不舍地看着它,复又看看后方的追兵。她加快脚步,蝶儿时而跟在她的左侧时而跟在右侧,就是不肯离开。
              
              你不走,恐怕性命也丢在这里!快走!
              
              瑶姬在奔逃中不断地叫着,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在自言自语。浓烟遮蔽了夜空,深沉的夜更加黑暗,她脸上惶急,看来这些人非要抓到她不可,她已经连杀上百人,还是有兵士陆续追上来。


            IP属地:浙江10楼2007-05-21 1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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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肇丰城
                
                六、肇丰城
                
                玲珑子和绛云子于拂晓冲入陈王府,将父子押在一处,审问前后经过。不等大批官兵到来,又将两人带到了城郊驿馆。随后入城将残杀宫娥的校尉一干人等剿灭殆尽,渺烟子带上三人去追姬无伤。玲珑子记录下陈王父子的口供,绛云子立刻斩了二人,其余陈氏子孙放他们走了。
                
                渺烟子赶到肇丰城南的客栈,见到还未开门,带着手下翻入后院,进到房间,竟然空无一人!渺烟子在房间里走了几步,挥手让手下出去守在门口。她走到床前,拔剑,用剑尖挑开帘子。里面也没有人,被子还算凌乱。她伸手摸了摸被里,一点温度也没有!
                
                莫非这都是做出来的,他根本没住下?!
                
                渺烟子还剑入鞘,“都进来。”
                
                三个宫娥后退着进屋,时刻警戒着。渺烟子脸色微变,命令道:“咱们中计了,他根本没住下,这会儿恐怕早就到河南了。你们速速回去禀报两位尘主,可以回去复命,我亲自去查看,不管有无结果,明日回宫。”
                
                “遵命!属下告退。”
                
                三名宫娥跃出窗子,在墙上一点,出了院子落在马背上,急驰而去。
                
                “阁下是要我用剑请出来呢,还是自己出来。”渺烟子手握住剑柄,心里想着打不过就先逃走。
                
                此人隐藏的非常好,直到宫娥进来她才发觉屋外某处有人盯着这里。不管此人是否会杀她们灭口,她也需拖上一拖,等三人走得远了再谋脱身之策,以她的轻功应该不成问题。
                
                “先让属下逃走,孤身对敌,好有气魄,无尘宫果然卧虎藏龙。”一名男子出现在门口,一身蓝衫,并不是姬无伤。
                
                “阁下是什么人?”
                
                “我是他师兄。”男子打量着渺烟子,似乎在品评一般。“在下苏朔,是来帮师弟善后的。师弟他已经回山了,还望姑娘不要再追下去,你家宫主去了华山自然就能见到他,何必劳师动众请他到无尘宫做客呢。”
                
                “谁说要请他做客?”玲珑子持剑站在墙上,将屋内看得清清楚楚。
                
                苏朔一惊,连忙撤身跃上屋顶,渺烟子也出了屋子追上去。
                
                他没想到才这么一会儿,对方就有人过来支援。
                
                “我不放心你。”玲珑子也跃上屋顶,和渺烟子一起将苏朔夹在中间。
                
                渺烟子点头谢过。苏朔瞄完这边瞄这边,心里大叫不妙。师弟啊师弟,你还在看戏,还不出来!
                
                无尘宫宫主的身手了得,那些兵士恐怕也只试出一成。几位尘主的功夫虽然比不过他,两个一起上,他可就挡不住了。
                
                “两位姑娘抢一个老公不太好吧。”姬无伤现身落在渺烟子对面,两个女子都是吃了一惊,她们谁也没发现他还在这儿。
                
                苏朔手肘撞了他一下:“怎么才出来,我以为你撂下我不管了呢。”
                
                “这又不是小时候,我怎么会撂下你不管。”姬无伤嬉皮笑脸的看着渺烟子,“姑娘,在下那日只是伤了两位尘主,并无加害之意。”
                
                玲珑子手指微曲做出暗号,口中说道:“你的性命早晚要交到无尘宫去,多说些废话也无妨的。”
                
                渺烟子隐忍怒气,黯然点头,不待姬无伤警觉,发出暗器,手中抖出一条白绸,跃起之后甩向玲珑子,两人一起退走,轻功之绝让人惊叹。
                
                苏朔心下佩服,决断如此之快,退进自如,也难怪无尘宫出师无往不利。
                
                “师弟,在你看来无尘宫宫主的身手怎么样?”
                
                “在师父之上,当世……恐怕无人能敌。”姬无伤想起那日的恶斗,他不是没见过场面,只是那般当世无可匹敌的气势,他从来没见过。“师父一心要修成白日飞升,惹上无尘宫还能飞升么。”
                
                苏朔踢落插在屋顶上的暗器,坐下来,“谁知道师父怎么想的。”
                
                “师兄,那位蝶宫主好象和师父有深仇大恨的样子,我一提那棵树,她马上就变了脸色,我小命儿差点儿没了。”
                
                苏朔听他这么一说想起来以前的事。
                
                他小时候顽皮,有一次偷偷进了禁地,见到一棵特别的树,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棵树,树种在一个四尺宽的白玉盆里,火红的树干,叶子也是火红的,开着无比美丽的花,好象茶花一般的形态,只是那花瓣透明,好象红宝石雕出来似的,芳香清淡若无,到了近处才能闻到。他想去摘一朵把玩,恰巧一只蝴蝶飞过来,那只蝴蝶刚碰到花就燃烧起来。他当时吓坏了,连忙跌跌撞撞的跑出去。他怕责罚,自然没跟任何人说起过。
                
                现在想起来,总觉得跟这件事有莫大的联系。传说上古时代有一只赤火蝶,他在一本叫《古神传》的书中看过这个故事。
                
                “师弟,你知道赤火蝶的故事么?”
                
                “你跟我说过,怎么了?”
                
                “师父,或许是在找那只蝶。”
                
                苏朔看着朝阳不再说话,姬无伤见他不语也沉默下来。他回山复命期间,无尘宫的那两位尘主被那个胆小的陈诘杀了,想来这笔帐有一半儿要算在自己身上。等他回来的时候,宫中的宫娥已经死伤甚多,难道这也是师父故意留住他的用意么?结下这等梁子,叫人家想不找上门都难。叹了口气,拉起他师兄走了。不走,难道等着断尘追来么?非断他们哥俩儿的头不可。
                
                肇丰城的百姓得知陈王父子暴毙都上街欢舞,早起的人见过无尘宫的人出入,只是并不知道她们是从何而来,说她们飞来又飞去,最后给传成了神仙下凡,惩治了欺压百姓的狗贼父子。
                
                两位师兄弟骑马出城,甩开是非。
                
                渺烟子带着玲珑子向宫中赶去。
                
                念蝶将口供看了又看,心中想的还是那棵树,那本是后土皇在三界之外的缝隙处发现的,生于热浆火岩之中,花开不败,可是无蝶虫为其授粉,后土皇这才花精力育出赤火蝶,这个傻蝶儿是吃惯了花粉从不忧愁,事实上它能吃的花粉只有火云果树上才有,没了树的话……后土皇将树和蝶一起给她,千叮咛万嘱咐,要好生看守此树,世间只有一棵而已。


              IP属地:浙江12楼2007-05-21 1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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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去一躺华山吧,我不放心那棵树的事情。”
                  
                  “他们要是再来,我斩了他们便是,你身子不好,不用亲自去吧。”断尘对她的坚持感到意外。
                  
                  “以前,你吃那棵树上的花粉为生。”念蝶说到此住口,隐瞒了其他。
                  
                  断尘走到栏杆处望向山下,秋风中飘来阵阵果香,回眸一笑,“我现在不是蝶了。”
                  
                  念蝶看着她走向自己,那盈盈的笑,含着六分冷峻的笑,让她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无可奈何的哀伤。
                  
                  断尘倾身闻着念蝶耳际的体香,手挑起念蝶的长长青丝,轻声呢喃:“我已经不再是蝶。”话语虽轻,那意志却坚韧如铁。
                  
                  念蝶忽然觉得害怕,抱住她,心里呐喊着:你是蝶,你是那只痴痴的傻蝶儿,你是的!
                  
                  断尘见她如此,神色有些困惑,前生于她是无望,无望呵,一只蝶再怎么挣扎又能改变什么,终免不了身骨零碎。
                  
                  今生,我只愿守着你一生就足已。
                  
                  她望进念蝶双眸:“去华山。”
                  
                  为了你,何况是华山,就是刀山也上得。
                  
                  念蝶没有放开她,恍惚间似乎明白了昨天她为何突然抱住自己,她的身子……好冷……
                  
                  后土皇将蝶魂送入六道,转身看着瑶姬,看着这个坚韧的灵魂,那些哀伤不可抑制的泄露出来。后土皇走向天壁,坐下来。瑶姬注视着她的神情,那是看过千万个灵魂的故事然后寂寞无语的沧桑,以及她无法参透的深沉哀伤。
                  
                  您为什么这么哀伤?
                  
                  后土皇不语,天壁上,那些游于尘世的灵魂,经历着人生的过往。她指着天壁的一点,瑶姬看过去,那是一个读书人,上午的时候,他仕途顺利,下午的时候,宫变战乱,他失去一切,先杀了妻女然后自杀而死。瑶姬看着只觉得书生孱弱,放不下的,放得下的,他没看清楚而已。
                  
                  该放下的没放下,不该放下的却放下了。
                  
                  后土皇面露微笑,那个笑容仿佛宽容了一切,温暖而安详。她向瑶姬点头,意似祝福。
                  
                  她说:一切都是如此的。
                  
                  瑶姬复又看着天壁,似懂非懂。
                  
                  一切……都是如此……么?
                  
                  七 华山
                  
                  七、华山
                  
                  青松铺成坡,幽竹引出路,断尘和念蝶缓缓行着,并不急着上山。此时已经是初春,阳光洒落在林间,暖暖的。三个月来,念蝶一直在无尘宫静心修养,去天山回来已是劳碌不堪,回宫后又急怒之下运行真气伤了心脉,到年初才算恢复,两人这才安排好宫中事务后起程来到华山。
                  
                  走了半个时辰又到一个转弯处,此间有个亭子,念蝶取出碧玉箫,想起了天山之行。而断尘极目望去,依稀可以见到山上林木掩映中宫阙一角。
                  
                  “休息一下吧,好久没听你吹箫了。”
                  
                  念蝶莞尔一笑立于亭内。远山如黛,流云若纱。清风入林时,松动声如涛,竹叶落如雨,举箫沉吟半晌,“此景此情,该当一曲《天下醉》,不过……既然要见故人,还是吹一曲《破军》吧。”
                  
                  断尘知道她说的是谁,饶有兴致的坐在她旁边,懒懒的靠上栏杆,望向远山。一袭轻纱罩衫席席翻卷。
                  
                  她倒想看看,那姬无伤会如何回应。
                  
                  一曲《破军》气贯山林,随着真气送出,整个华山恐怕也能听到。
                  
                  姬无伤和师兄正在练功,初时觉得曲子很熟悉,随后想起了那场无尘宫恶战,能吹出此曲的人……他心里惶惶不安,这是故意告诉他,她们来了,用这个曲子难道是要血洗一番么?
                  
                  “师兄,快走,快去师父那里!”
                  
                  苏朔听到箫声正自欣赏,姬无伤话没到手先到,拉得他一个趔趄,“这是谁在吹箫?当真才华盖世。”
                  
                  “还听,这是催命来了!”姬无伤听箫忆起往事。他在无尘宫听到那些宫娥说过只言片语,断尘是念蝶一手养大的,功夫也都是念蝶传授。念蝶其人,他虽然没窥见多少,却觉得比断尘更难对付,断尘略为随性,念蝶比她富于智谋。此番上来,用《破军》打招呼,就可见其手段不凡。
                  
                  姬无伤来到后殿,见师父正在坐定调息。
                  
                  “禀报师父,无尘宫宫主已经上山了。”
                  
                  “就是吹箫之人吧,按照吩咐布置下去就好了,慌什么。”
                  
                  姬无伤面露菜色,又不好直接说师父武功不济,答应一声别别扭扭的下去了。苏朔见他出来,拉住他,“这吹箫的是谁啊?你是不是知道?”
                  
                  “就是无尘宫的宫主念蝶。先去布置吧,这下小命儿真要没了。”
                  
                  苏朔不以为然,听曲辨人,如此高亢清高之曲岂是凡夫俗子能奏出的?此曲开河大气,仿若胸中容纳万千,其势激昂潇洒,犹如穿云之鹰。
                  
                  “师弟,咱们先去看看如何?”
                  
                  “什么?!你不要命我还要呢。”
                  
                  他口中虽然如此说,却挡不住苏朔强拉硬架,两人吩咐好师弟们准备,一路拖拖拉拉的下山寻人。
                  
                  念蝶吹完一曲,箫声又起,这一曲便是《天下醉》,是应景而奏。清风拂她的发丝,一身淡粉衣衫浮动如梦。
                  
                  苏朔拽着师弟顺着箫声寻过来,见到亭中两个女子随即停住脚步观望,左边一个粉红衣衫,正是吹箫之人,只是一个背影,已是仙姿卓然,风骨妖娆。另一个白衣似冰,随意自然,全身透着一股英气,正在扭头看着远山风景,也是看不见容貌。
                  
                  少倾,曲毕。他还沉浸在曲中,姬无伤连忙给了他一手肘。
                  
                  “贵派深谙待客之礼啊,那日姬公子到我无尘宫中,本宫不曾远迎,有失礼数。今日,我二人还没到宫门,就出门迎接,你家师父想来也是明理之人吧。”
                  
                  这一番话刺得姬无伤无言以对,脸上又青又白,苏朔先是喜欢这轻轻柔柔的声音,等听完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一番明褒暗贬,听得他讪讪,一时竟不知道怎么接口。
                  
                  念蝶转身,看着二人。苏朔吞了下口水,一双眼越睁越大。背影他还可以找个词儿形容,这真面却只能看着说不话来。


                IP属地:浙江13楼2007-05-21 1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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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公子,我无尘宫不倚强欺若,因你之故,我宫中两位尘主惨死,六十三人或死于贼匪之手或蒙辱自尽,念在你奉了师命,也算是身不由己,我且记下你一条右臂,日后再图。本宫来此不想多伤性命,只找你师父问明一事再作计较,今日,你若顾念兄弟情分就遣散你的师兄弟们下山吧。”念蝶说完,状似无意的挥开衣袖收了碧玉箫。
                    
                    姬无伤面露难色,心想,就算你不想伤人,我师父也不会放弟子下山啊。这会儿恐怕已经摆好了阵。况且师父逃不出你手,弟子们怎么能就此离去。“念蝶宫主,恕难从命,晚生知道您是一番好意,只是我是师父的弟子,自然只能听师父的。”
                    
                    苏朔听他们说话,又是惊讶,又是难以相信。好似一番话说下来,他门中这么多人在这位宫主眼里都成了死人,根本不值一提。
                    
                    断尘在此时站起身,依在念蝶身侧,“没有谁会碍事的,有我在。”她嘴角儿那抹笑意冷如死神。
                    
                    “烦请两位带路吧。”她眉眼一转瞥向二人。
                    
                    苏朔被她这么一看,心里刹时凉了下来,刚才的绮丽风光一扫而空。
                    
                    到了山门口,断尘将剑交到左手,闲闲一瞥,已经知道了路旁埋伏的人都藏在哪里。这次出宫,她们二人将那对青丝剑带了出来。这对剑比寻常剑窄了半指长了半尺,剑身略显青色,锋利坚韧,是炎帝遗物。
                    
                    她们走进门来,只见大殿前,一个老翁立在正中。念蝶看向断尘,两人看了看彼此,又看着那个老翁,他竟然和不老峰上的老翁异常相似!这个人身着长衫颇有修道之风,细看之下,精神矍铄,不似那位老翁风烛残年之相。
                    
                    “在下华山派御剑门掌门,号虚空子。二位如此表情,想是拿回赤火蝶了吧。”
                    
                    “你认识那位老人?”念蝶其实已经明白了几分,前后都串起来,念及无名老翁赠箫之情,心中凭添了一把怒火,“这么说,赤火蝶在天山不老峰的消息也是你散播开的?”
                    
                    “哼哼,我助二位夺得宝贝,怎么听宫主的口气,竟然是在生老夫的气?”虚空子拈须诘问,全然不把念蝶的怒气放在心上。
                    
                    “不知廉耻!害自己的同胞兄弟还能如此坦然,阁下的脸皮比功夫厚实多了。”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只有断尘才有些明白,不老峰那名老翁与此人如此相象,不是同胞兄弟的话还真是天下一大奇闻。
                    
                    “老夫可听不明白宫主的话中之意,老夫请二位上山只是想借蝶一用。”
                    
                    “哼。”念蝶讥笑一声,她早就料到此人是如此打算,只是没想到世上真有如此愚蠢之人,那是本元非真正的赤火蝶,焉能放出给火云果树授粉,想到此又黯然一叹,那无名老翁被出卖而身死,如今出卖他的人却不知道做了这么多罪孽根本是徒劳一场。
                    
                    “世间再也没有赤火蝶了。”念蝶实是没想到她自己也会说这句话,心中蓦得涌上哀伤。是啊,没有了,那只世间无双的蝶儿曾经死在她的眼前,蝶身粉碎。
                    
                    虚空子显然不信,“休要诓骗老夫,今日交不出此蝶,就请二位在山中做客吧。”他处心积虑,几次想从哥哥手中夺得赤火蝶,好得到火云果。只是他逼问不出打开锁元镇方的口诀,这才想到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策。
                    
                    念蝶瞧着他,只觉得可笑又可怜,不愿意跟他罗嗦,只是她还必须问明一事,“本宫现在只想知道你是怎么弄到火云果树的?其他的事未尝不可商量。”
                    
                    断尘面色略带惊讶,她听出了念蝶流露的杀意,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想杀一个人。
                    
                    虚空子得意一笑,“老夫曾听说你是瑶姬转世,现下见你记不得当年的事,看来传闻为虚,老夫当年曾经奉命潜藏于瑶姬府上将此树盗出,蚩尤大王将此树赏给了老夫。”
                    
                    念蝶横剑于面前,右手抚上剑柄,一寸一寸的拔出青丝剑,剑身反射的光映在她毫无表情的脸上。她不是不记得这些事,而是她没记住这个不起眼的下人是怎样的容貌。
                    
                    “不想死的人都退开吧。”
                    
                    唰的一声,长剑亮刃,一股阴寒之气散发出来。
                    
                    众人面对突变百思不得其解。断尘心中疑惑,却知道她是认真的,便拔剑出鞘,盯住了其余人等。
                    
                    “也让你死的明白些,自从你偷走此树,本宫就开始找你。”
                    
                    虚空子后退一步,莫非……莫非……那传说……是……
                    
                    “我便是瑶姬!”
                    
                    话语一落,念蝶将满腔愤怒化为剑意,直取其命!


                  IP属地:浙江14楼2007-05-21 1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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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乾元宫
                      逍遥游之赤火蝶
                      
                      八、乾元宫
                      
                      兵刃之声破空而来,虚空子已知道她要动手,他毕竟老练,先看清敌人的路数手段,于是仗剑一跃,好整以暇的落到屋顶上。这一跃姿势飘然,倒也算上个名宿名家。
                      
                      念蝶一击未中,也并不着恼,横剑齐眉,左手中间三指并拢在一起缓缓擦过剑身,剑上的寒气陡然四溢。她深吸一口气,说到:“不管出什么状况,让我亲自解决他。”
                      
                      此时的断尘正和那些弟子们斗在一起,闻言微微点头,人在半空中腾挪跃过众人头顶,挡在殿前的水桥上,阻住了众人的前路。她一出手连伤五人,其余人等都围在她面前。她看了看为首的姬无伤和苏朔,亮剑起手,淡淡地说道:“谁过去就会死。”
                      
                      她不喜多说话,言下之意就是不过去便没性命之忧。
                      
                      念蝶追上虚空子:“识相的话就自刎谢罪吧,本宫可以放过你的徒弟。”
                      
                      虚空子看着断尘和弟子们剑来刀往,心中不禁有些惊慌,断尘几乎是一招制敌。但是,他苦心经营数百年,又怎么肯轻易就放下?扬声说道:“让老夫自刎?痴人说梦。”
                      
                      念蝶一招“新月倒悬”,身形跃起,劈空斩下。她素来不会轻敌,稳稳的和他对拆二十招。也难怪此人不服,还是有点功夫的。她身体不能支撑太久,还需要速战速决。
                      
                      如果不是此人盗走火云果树,蝶儿也不会精力虚脱,她无法原谅眼前这个人!心念一凛,剑也紧随着凌厉了几分。
                      
                      虚空子见自己一招便宜也没讨到,心里开始有些发虚,本想着自己修炼数百年倒也不用怕谁,今日一战,他方知道自己也太托大了。眼见着对方招式越来越绵密却想不出任何对策。要不是对方劲力小,他已然落败,现下勉强拉个平手,也是他气力稍长,拖下去的话,胜败就难说了。
                      
                      殿下,数十弟子,只有苏蒴和姬无伤勉强应战。那些普通弟子要么手腕半断,要么腿上大穴被刺无法站立。
                      
                      “下面那位就是赤火蝶的转世吧?”
                      
                      念蝶并不回答,连连进招。
                      
                      虚空子也不是那么白痴,既然她说没有蝶,那么更大的可能就是已经入六道投生为人,见她不答,心里也还是明白的。他暗器独步华山,何不让她分个神呢?剑上招式转守为攻,腾出一个空隙,打出数十枚三菱镖。
                      
                      念蝶听到破空之声,还以为是射向自己的,却看到十多枚暗器皆射向断尘。本来她定不下心意是否杀他,毕竟已经过去几百年了。她冷斥一声,真气提升数倍,也顾不得是否会伤了身子,一招“冰坠天涯”刺向虚空子。此招是拼命地杀着,又快又狠,而自己全无防守。
                      
                      断尘听到暗器飞来,冰似的表情闪过轻蔑,隐怒之下也顾不得念蝶交代过不可杀伤这些弟子,一掌击中苏朔胸口,回剑削退姬无伤,连击数下之后打掉攻向中下两盘暗器,左手还接住三枚迎面而来的暗器。只见她潇洒的自空中落下,随手挥出,紧凑异常的三声响过,手中的暗器尽数钉入青石地面。此时的苏朔已然重伤晕过去。
                      
                      她抬首望去,虚空子正颓靡的跪下去,长剑贯胸,脸上惊恐万分。
                      
                      姬无伤抢上前,断尘挡住他的去路。“你若过去,我就杀了你这帮师兄弟!”
                      
                      姬无伤全身一震,他知道眼前的女子言出必行。刚才一番交手,她没杀一人,那自然是念蝶吩咐过了。
                      
                      “为了一个死人,让师兄弟也赔上性命,不值得吧。”
                      
                      姬无伤看着师父,却已毙命。他哀戚地退了几步,跪下来对着师父的方向连连磕头。
                      
                      念蝶看着他,垂了眼,杀生本非她所愿,才想着喉头一甜,咳出血来。断尘跃起,抱住已经跌落的念蝶,施展轻功飘然远去。
                      
                      姬无伤连磕九个谢罪头,连忙起身去扶苏朔,其他人都是皮外伤,并无性命之忧,苏朔中的一掌着实严重。
                      
                      “师兄,师兄!”
                      
                      就在众人乱成一团的时候,渺烟子到来,取回青丝剑,走到姬无伤面前。
                      
                      “宫主有令,不再追究你等之罪。”
                      
                      渺烟子拿起长剑缓缓搭上姬无伤的颈子,一双眼充满了仇恨,“这是我的恨。”
                      
                      玲珑子随后而至,捏住她的脉门,夺过宝剑,拉着她退开几步,轻声道:“不可违抗宫主命令。”
                      
                      “可是因为他们师徒死了那么多姐妹,梦薇子她……”
                      
                      玲珑子摇了摇头,渺烟子本来也不知道是该下手杀了他还是就此放过他,见玲珑子如此坚持,杀念一弱便伏在她肩上痛哭失声,她知道现在动不了手,将来更是无望。
                      
                      玲珑子向姬无伤道:“我家宫主说了,跟你师父是私人仇恨,罪不累弟子,日后你们为师报仇也尽管找来,两位宫主随时相候,与旁人无关,如若乱杀无辜,两位宫主必将剿灭华山一十七派,以绝后患。”


                    IP属地:浙江15楼2007-05-21 1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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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玲珑子将渺烟子带走。姬无伤抱起师兄向药房而去。
                        
                        是谁说命运无常?是谁说缘起缘灭,皆在一念之间?
                        
                        姬无伤在这时才恍惚觉得他是真得活着,有仇有恨,不似以前浑浑噩噩的过了许多年,许多年……
                        
                        断尘的这一掌,打在师兄身上,震伤了他的师兄,也震醒了他。那些跟师兄弟们一起胡闹玩耍的日子就此随风飘散,不是他忘记,而是今后他没时间想起。
                        
                        断尘心中慌乱,抱着念蝶急忙下山。
                        
                        念蝶心满意足的靠着她道:“我没事,心里很开心。”
                        
                        断尘顿了一下,怜惜道:“何必理他,你坏了身子就是杀他百次也抵偿不了。”她急着找个安静的空地给念蝶疗伤。
                        
                        念蝶知她心意,“就在那亭子处休息一下吧,渺烟子和玲珑子随后就到,不会有谁打扰的。”
                        
                        断尘点头,寻了小径从树稍间落下,疾走而去。
                        
                        她们才坐下,两位尘主也赶到此地,守在上山下山的路口。
                        
                        断尘双掌相对于胸前,一团真气在中心盘旋聚集形成珠子,那些真气奔流,好似岩浆在珠上游走。火红的光芒映上念蝶苍白的面容。断尘旋转手掌,掌心上下相对。突然左手以极快的手法连连点穴,将真气贯入其中。点穴之后,右手一旋将珠子打入念蝶胸口。念蝶额头不断的渗着细汗,两人静坐了半个时辰,断尘收了掌,调和自己的气。
                        
                        自从她得到本元,就不断将真气续给念蝶。不过这只是救一时之厄,念蝶的气脉已经被损,神元拘束越来越松,咳血的症状一日重一日。
                        
                        “不必忧愁,以后我不动武就可以了。”念蝶靠在她怀中安慰道。
                        
                        “我不信,天下之大就没有治病的良方。”
                        
                        “守着你就好,我们回家吧。”
                        
                        断尘默然不语,她不甘心。转世五次,都被什么人阻挠着,生下来就死于非命,直到这一世念蝶守在一旁才得以活下来。好不容易在一起,她怎么能让等她几百年的念蝶受如此痛苦。
                        
                        这天下,有人放不下名,有人放不下利,而她断尘放不下的,是念蝶。
                        
                        就是因为放不下,才来人世一遭,不是么?
                        
                        断尘看着已然疲累睡去的念蝶,执起她的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只是想与你走过这一生……”
                        
                        青竹摇曳,落下几片叶子,那些叶子经过一个寒冬,浓碧如墨。断尘望去,若有所思。看了一会儿,抬头说道:
                        
                        “渺烟子。”
                        
                        “属下在。”
                        
                        “再去搜寻名医,找方外之士。”
                        
                        “两位宫主……”
                        
                        “我们先回去。”
                        
                        “属下明白。”渺烟子即刻下山。
                        
                        空山寂静,断尘忽然就想起了她们的相遇。
                        
                        赤火蝶整日无忧无虑的玩耍,整个天界无所不到。上游三十六重天玄都玉京,下游三界之下凡尘俗世。这一日,它正游玩于三界到了昆仑山边,天际忽然出现一条红色龙,那是百岁以下的小龙,常跟随上位神仙修行。龙身上一抹白色身影随着龙摆尾游动隐没在云端。它紧随而去,要跟那条小龙玩耍一下。
                        
                        云下刚下过雨,一条彩虹横贯空中,颜色绚丽,天空为之一亮。瑶姬落下,入池洗浴。这池便是瑶池。
                        
                        瑶姬褪去外衫,一袭白纱在水中浮沉,掩不住冰肌玉骨。水珠从瑶姬额边滑落,发稍粘了水,晶莹如玉,便似千万朵晶莹白梅开在她身上。
                        
                        赤火蝶飘然而至。
                        
                        瑶姬看向它,展颜一笑。那一刻的温柔如水便似甘醇美酒流入焦热心扉,湮没所有,醉了一切。
                        
                        赤火蝶落上她如玉指尖,似火的红,映亮她的美丽。
                        
                        她说:把寂寞留下跟我做个伴儿吧。
                        
                        赤火蝶身子轻颤,仿佛要流下泪来。它才知道,独自的感觉就是寂寞。知晓了什么叫作寂寞便知晓了寂寞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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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此心愿醉不愿醒
                          九、此心愿醉不愿醒 
                          
                          夏日的热气从山下直扑上来,无尘宫所处位置本就不高,暑气一来,七夕也就到了。宫娥从山涧中挑了水,轻巧的走着。这些日子以来,她们总算松了一口气,不用战战兢兢的过日子了。念蝶宫主一病竟是数月,断尘宫主的脸色比那冬天山峰水涧旁的冰壁还冷上三分,叫她们一群人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就怕一个做错事被扫上一眼,几夜阖不上眼,太冷啊。青尘主渺烟子出去寻访名医,至今没来一个消息,天天就见尘宫主对着那扇外围宫门发上一会儿呆。众人心下都明镜一般,通通避开殿前的大路。
                          
                          断尘出了幽尘殿向练功之处走去,途中不时有宫娥停下手中的活儿行礼,她也不怎么理会,径自走着。
                          
                          这块练功处叫做天青台,形为八卦,建在桃林之中。先前这里种的并非是桃树,只是念蝶说,要想见春天的早蝶,还是种上桃树吧,梅花早迎春,可是那时候蝶却不来,不免失了风致,太过孤冷寂寞了。这一番话原是取笑蝶儿赖春,断尘也不说什么,随便念蝶去调弄修整。
                          
                          晨光下,只见她一袭白衣伴着浅青寒光,轻飘若舞。剑气所至,碧叶即飞。顷刻,那碧如翡翠的叶子,就好似片片花瓣般飞舞在她的剑气旋涡中,远远看去,好似巧手织工,将无暇碧玉缀上了衣衫。
                          
                          念蝶看着她早起舞剑,并未出声。她的病好了一些,断尘的眉间便少了些难过,但并不愁闷,她还未懂得什么是愁。霜灵子扶着念蝶坐下来,霜灵子是新任无尘主。无尘负责照料宫主的饮食起居,是六尘中的近侍。 
                          
                          断尘收剑,静待碧叶尽落,铺满青色石台。忽然觉得有些微妙的感觉,匆忙一看,见念蝶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劲风所至,衣角翩飞,好似她的人也要飞起来似的。断尘走过去,默默地看着她。她苍白的脸色已经比以前多了些血色。牵她的手回去,该吃早膳了,吃完了,还要吃药呢。
                          
                          念蝶温和一笑,让她牵着自己。霜灵子缓了一会儿才跟过去,她知道断尘不喜欢人随便靠近,尤其是和念蝶在一起的时候,更不喜欢有人打扰。
                          
                          渺烟子昨夜回来,休整一番褪去风尘仆仆,今天一早赶来禀报。
                          
                          断尘正托着下巴坐在一旁看着念蝶吃药,见到渺烟子到来脸上露出笑意,注意力随即转移到她身上。
                          
                          “属下已经把所查资料誊写了一份出来。”
                          
                          渺烟子呈上纸卷,侍立一旁的霜灵子快步走过去,将纸卷呈给断尘。霜灵子见断尘展颜微笑,心中也为她欢喜,口中轻道:“恭喜宫主。”
                          
                          断尘看着上面的陈列出的名字、籍贯,行医之事,这上面所写名医,有二人最为特别,一位是草轩居士风涣之,此人并非医生,却精研草药,尤其是珍奇异种,经常用神奇草药救人,隐居在雁荡山。另一位冷哲,通读医书,就是脾气怪异,会医而不医。要找他治病的人很多,他同意医治的时候却很少,绰号见死不救,又或者把哲字谐音为蜇,叫他冷蝎子。此人隐在洞庭湖一带,要找他也不容易。
                          
                          “冷蝎子。”念蝶见到一个医生被骂成这样不禁格格笑了出来,深觉这位先生够怪异。不过这人一定要倒霉,她的蝶儿想做什么从来都会如愿以尝。她并不想下山,平淡的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这个身体的极限到了,她自然就离去,极限……不,还不行,她心中还有个迷没完全解开,那棵火云果树,她本想留在凡夫手里也是糟蹋想带上山来,谁知道那树竟然又不知去向。要绛云子查问一下,那群华山弟子都不知道火云果树的去向。普通人要那棵树是没用处的,那么一定是有心人带走了,这位有心人是对她们有所求还是对后土皇?后土皇不在三界之内,不会理会这些事的,当年救了自己的魂魄实是看在蝶儿的份上。那么总有一天这位有心人会找上她们的。
                          
                          断尘见她一脸忧色,握住她的手道:“会好的,我不会允许你受苦。”
                          
                          念蝶报以一笑,理了理她额前的发丝,她那双眼好纯净,还是做蝶儿时的纯真神情。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她走这一遭,多陪陪她,等自己百年之后也好让她有个回忆。
                          
                          想到此,她心中更加畅快,将那些困扰心神的迷团抛在一边,要算计就来吧,她也没怕过什么,蝶儿在这一世陪着自己,她要让这只曾经的蝶儿知道做人是怎么一回事,知道人生百味。
                          
                          “我们先去找那位风涣之吧,然后取道南下去洞庭湖。”
                          
                          说完开始安排宫内宫外的事情,这次出门带上了无尘主霜灵子和碧尘主玲珑子,青尘主渺烟子负责联络,带五名手下随时待命。
                          
                          霜灵子站在念蝶身旁偷偷看着断尘,脸上有着说不尽的满足。宫娥端来点心甜羹,霜灵子接过放在桌上,端起一碗恭敬的递上去,断尘接过她递来的百合银耳羹慢慢吃着。念蝶吩咐完,看着一旁的霜灵子若有所思。
                          
                          从太行山出发到雁荡山,走走停停,到了杭州后,念蝶喜欢西湖一带的景色,一行人游湖览寺,倒不像是去看病而是去游玩。念蝶一路上颇为开心,时时说着断尘不要那么心急。断尘见她精神好又有兴致,到后来也就不怎么反对了,跟她一起品贡菊,烹龙井,还去吃了有名的西湖醋鱼。走时还买了一把白绸伞,两人骑在马上之时,念蝶就撑起这把伞,伞在她的手中转,伞上的山水也转呀转的。
                          
                          断尘见她如此开心,也不禁笑出来。一路上都是慢行,玄锦早就有些耐不住了,断尘一抖缰绳,玄锦欢叫扬蹄,奔驰如飞。
                          


                        IP属地:浙江17楼2007-05-21 1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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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蝶拿起瓷瓶,正在这时断尘回来了。她藏起瓷瓶微笑着走向她,随后风涣之开始查看念蝶的病情。
                            
                            念蝶的情况不太乐观,原则上不动用真气身体不会有损伤,只是身体还是会衰弱下去。毕竟已经使用了六百年,能支撑到此已属容易。用药三分毒,风涣之一边摇头一边闷在书房中查书。
                            
                            念蝶宽慰断尘叫她不要太挂心。断尘扶她躺下,理着她的发丝。
                            
                            “就算今日死了我也是很开心,有你陪着就好。”
                            
                            “不要说那个字,有我在……”断尘住了口,敲门声响起。
                            
                            “宫主,渺烟子到了。”是玲珑子的声音。
                            
                            “进来。我有些饿了,帮我端碗粥来吧,霜灵子应该做好了。”
                            
                            断尘走了出去,渺烟子和玲珑子向她侧身行礼。
                            
                            “玲珑子,你守在门口,别让人进来。”
                            
                            “是!”玲珑子走到门外将门带上。
                            
                            “桌上那张纸你收好,连同这只瓷瓶交给紫尘主清云子去查。无尘主翔云子,紫尘主清霜子和蓝尘主梦薇子的死如果不是巧合就好了。”
                            
                            渺烟子听到梦薇子的名字神色哀伤起来,这瓷瓶的事情除了念蝶就只有她知道,当初她和梦薇子感情最好,也最信任她,将这个瓷瓶托付给她就自尽了。她将两样装入锦盒中。
                            
                            “宫主还有什么吩咐么?”
                            
                            “妙音子是玲珑子挑选的,我还算放心,清云子是清霜子的同胞妹妹,她们姐妹感情很好,想必也不会在此事上怠慢……”
                            
                            “您的意思是要查……”
                            
                            念蝶点头,宫中的尘主只有死去或者自己禅让才会推举新的尘主,宫中的很多秘密也只有尘主才能接触。如果那次宫中被占是为了除去几个尘主,很可能阴谋者就是现任的新尘主。无尘负责宫中饮食,也是宫主的近侍,位置重要,而紫尘掌刑罚,是宫中最为精悍的一支,这两尘的尘主是轻易不换的,梦薇子会死或许就是灭口。
                            
                            “她在您身边……”
                            
                            “……”念蝶不在意的笑了笑,“我身子病了可不代表脑子也病了。宫中的事就交给清云子全权处理。”
                            
                            “属下妄言。”渺烟子退了出去。
                            
                            断尘端着粥进来,玲珑子退到远处。
                            
                            “怎么也不问问发生了什么。”念蝶见她毫不关心的样子,微微嗔道。
                            
                            “我只关心你。”
                            
                            念蝶笑吟吟地张口让她喂。断尘那双眼睛里只装下了她,她吃着吃着眼泪竟掉下来。断尘放下碗,以为她身上哪里疼起来。
                            
                            念蝶摇头扑入她怀里,她精心挑选的人选都是会在她死后依然细心照顾着断尘的人,而如今有人毁了她的苦心经营。她心中有些焦灼,宫中的所有事务全部是她在打理,断尘从不过问,对什么都随意,甚至对自己宫主的身份也没有自觉,只要有她在就什么也不管了。如此,怎么能让她安心而去?如此,她又怎么舍她而去!
                            
                            苍天,你可否怜我一片心意,让我多陪陪她?
                            
                            眼泪湿了衣衫,断尘见她哭得伤心,心里也烦乱起来却又说不出什么,只能紧紧抱着她。
                            
                            良久,念蝶才平静下来,已经是晚上了。
                            
                            突然,断尘听到兵器破空之声,是箭?!
                            
                            院子里着起火来,几支火箭落上屋顶,霜灵子扑到门口:“请宫主赶快离开,有人放火烧房子!”
                            
                            断尘抱起念蝶破窗而出,霜灵子寸步不离地持剑护在断尘背后,三人向院中的石亭走去。猎猎红火借着东风越烧越猛,念蝶的目光越过断尘肩膀,看着背对她的霜灵子,红色火光将她的白衣映成红霞一般,她叹了口气复又靠上断尘肩头。此时的玲珑子削落其他火箭,护送着风家父女走过来。
                            
                            宵山双雄骑着马,火光中只见他们扔下空弓,一提缰绳,两匹骏马踏破柴门而入!


                          IP属地:浙江20楼2007-05-21 1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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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断尘醒来,一把抱住她哽咽起来。她从没哭过,此时没流泪却也是伤心过甚。念蝶知道这次真得吓到她了,连忙哄她。真不知道谁是病人,到最后竟然是念蝶将断尘哄着睡着了。
                              
                              断尘小时候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在她眼里,念蝶永远是最好的,除了做衣食不会打理,其他无一不精。
                              
                              念蝶见天已露白,独自起身叫醒了玲珑子。
                              
                              “准备回宫。”
                              
                              “宫主,您的病还没……”
                              
                              念蝶打住她的话,“我跟她都被套在一个阴谋里,是故人来寻麻烦。我命不久已,她的本元已经觉醒,没有谁能伤到她。继续下去会连累你们的性命,回去吧。”
                              
                              “……尘宫主她……”
                              
                              “我会说服她的。”
                              
                              “属下这就去准备。”
                              
                              念蝶走到中庭,满园的花木在晨光中醒来。她深吸一口气,推门声响起,她转身,断尘正向她走来。她靠在她怀里说道:“我累了,……我们回去吧……回家。”
                              
                              断尘默默的点头。回去,回家。她不能再让念蝶飘泊在外不能再让她受伤了。
                              
                              风涣之在她们走时将女儿托付与她们,而且风荛略懂医术和养生之理,可以随时照顾念蝶的病。风涣之到此才说出实情,他根本不是风涣之,只是借了风涣之的身体,如今他必须会天界了,会来次一遭只是为了报答风荛之母的前生之恩。
                              
                              风荛含泪拜别,亲见他飞升而去,而风涣之的身体瞬间化做了尘埃。
                              
                              回到无尘宫后,清云子将所查之事报呈念蝶,结果是一无所获,念蝶放下一颗悬着的心,安心养病。
                              
                              转眼中秋已过,念蝶不小心受寒,咳血到了骇人的地步,断尘一早醒来到她房中察看,见到她满身血迹,只觉得全身冷如冰窖,连连后退,进来的宫娥惊叫一声,水盆茶碗撒了一地。
                              
                              念蝶凄苦难言,眼见着断尘的真气汹涌窜动,三十三只幻蝶显出形态,环绕着断尘激飞乱行。她才要说什么,断尘急掠而出,身影只一闪就不见了,霜灵子正走到门口差点撞上,想追去却不敢妄动,连连跺脚,心早已经追着那身影飞了出去。
                              
                              念蝶又是难过又是担心,咳出一口血,强提一口真气勉强说道:“快跟去!”霜灵子听到吩咐,不及答应径自追去,竟是比念蝶还急。
                              
                              断尘身影如雾,快若闪电,树木,房屋,街道,在她眼中都是无意义的物事,一点一踩间,未及入眼便已退到她身后。她的神情仿若失了魂一般,全然没了往日的风采。三十三只幻蝶犹如流星赶月,紧随她的身影隐没。
                              
                              霜灵子紧紧追随,却哪里赶得上断尘,眼见她的身影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可是脚下也不敢停,深怕就此再也见不到了。
                              
                              断尘本就不知道要去哪里,加上心神若碎,行到幽谷清静之地心里一松人随即跌落下来。她缓了缓,凝望四周,顿时回忆涌上来,牵动往日的痴情,又想到念蝶的苦楚,眼神哀痛至深,直欲发狂。她身形单薄,失魂落魄之下更显清癯瘦削。


                            IP属地:浙江22楼2007-05-21 1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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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何物似水流
                                十二、何物似水流
                                
                                霜灵子放慢脚步,在断尘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站住脚步。她又是焦急又是难过,看着断尘背影,心中的千言万语都哽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怔怔的流泪。
                                
                                啊————————————————————
                                
                                断尘纵声长啸,一腔的苦痛回荡在山峦河谷间,经久不绝。她的真气越发混乱,三十三只幻蝶失去蝶的形态化作红色火焰四散坠落,随即整个人犹如虚脱一般软倒下来,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霜灵子赶忙扶住她,断尘在意识模糊中看了她一眼。
                                
                                “你是……谁……”
                                
                                霜灵子抱住晕去的她慢慢坐下来,凝视着她略失血色的容颜轻轻道:“喜欢你的人……”
                                
                                她从来没这么近地看过断尘,每一根发甚至每一根睫毛都能看得清晰。断尘的容貌本就中性,现下她还戴着蝶冠,越发像个少年公子。这蝶冠上有三十三只银蝴蝶,形态各具,走动的时候,蝴蝶会随着步伐微微颤动,犹如真蝴蝶一般,是蓝尘派人到贵州请银匠特别打制的。
                                
                                为了让断尘躺得舒服些,霜灵子取下她的蝶冠,解开丝绳。断尘的如墨长发散开来,铺满霜灵子的臂弯。
                                
                                好想这样一直看下去,比地老天荒还要长久,一直一直这样看下去,我不动你,你不醒来。
                                
                                霜灵子拂开断尘额前的碎发,贪婪的看着,要让这张容颜深深烙刻在心里,十年,二十年,一生,甚至来生,都能记住眼前的人最美的容颜最沉静的表情。
                                
                                秋天正是多雨季节,乌云带着郁郁的湿气不紧不慢的飘过来,霜灵子看看天空,只得背起断尘寻着山间小路返回,来的时候,她记得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猎户冬天狩猎用的小屋。果然,半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她放下断尘迅速打扫收拾,然后安顿好断尘,出去取水,打只野兔,生起火。一切弄妥后,淅淅沥沥的秋雨也飘落在眼前。她站在门口伸出手,细细的冰雨落在手上,透着秋天的凉意。雨声轻微,好似山中的精灵在悄悄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她转身看着依然昏迷的断尘,柔肠千结,轻声唱起来:
                                
                                庶见素冠兮,棘人栾栾兮,劳心忡忡兮。
                                庶见素衣兮,我心伤悲兮,聊与子同归兮。
                                庶见素韠兮,我心蕴结兮,聊与子如一兮。
                                
                                这是诗经中表达女子思念的一首诗,意思是说有幸见到那白冠的人儿啊,憔悴的人瘦骨嶙嶙,使心里忧心忡忡,有幸见到那白衣的人儿啊,我的心里多么悲伤,希望和你同归有伴,有幸见到那白裙的人儿啊,我的心里愁肠百结,希望和你同心像一个人。
                                
                                她抱着自己有些发冷的身子走向断尘,满腔的愁苦比雨中的秋还要浓郁。
                                
                                一声青鹰的叫声在山间回响,是宫中放出的鹰。霜灵子全身一震,是出去还是不出去?她不敢看断尘,也不敢乱动,生怕一个细微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青鹰。直到青鹰的叫声越来越远,她才松下紧绷的肩。她坐在一旁俯下身去。
                                
                                吻,是的,她想吻她,她知道失去了这次机会恐怕再也没机会了,即使她会恨她,不,她早晚会恨她的。断尘的容颜在她的眼里不断放大……
                                
                                断尘皱眉,呻吟出声。霜灵子迅速后退,脚下不稳险些摔倒。她捂住唇,就差一点……
                                
                                或许是冷的缘故,断尘咳起来。她半撑起身子看了看四周,一头长发滑下床沿垂下来。
                                
                                “宫主,您醒了。”她用有些发抖的声音说完,发觉手心里也出了汗。
                                
                                “这是哪儿?”
                                
                                “是山中的屋子,属下也不知道这地方叫什么名字。您好点了吗?”
                                
                                断尘只觉得真气混乱一团,想要坐起来却摔了下去。霜灵子赶忙扶住她。
                                
                                “您再休息一会儿吧。”
                                
                                “扶我坐起来,我要调息。”
                                
                                “是。”霜灵子脸颊笼罩一层薄薄的红晕,揽起断尘的肩。她尽量不让自己惊慌,手却还是有些颤抖。


                              IP属地:浙江23楼2007-05-21 1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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