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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BL文】☆070524★《罗曼之路》(UU/转载/长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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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间里的哗然引来一群围观者,贞平坐在碎玻璃堆中,惊愕地捂着立时肿起来的下巴。 
“郑允浩,你为了个男婊子打我……”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拨开人群冲了出去。 
直到看热闹的一点点散去,有天还是坐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喝着酒,握酒杯的手微微颤抖。 

那晚,我们离开Gossip时,有天已有些醉意。 
扶着他换了衣服上床后,他呢喃着扑到我胸前:“哥,男婊子是说谁?有天吗?” 
我疼惜地摸摸他的脑袋:“那种混蛋的话,你记着干嘛……” 
“不是说有天,就是说哥喜欢的那个男孩子咯?” 
“什么哥喜欢的男孩子……” 
“我们要去苜蓿岛那天,我打了电话去哥的公司,他们说你早就走了……”有天抬起头,冲着我痴痴笑着:“那个男孩子上我们家来过,给哥捎了好些红枣桂圆……哈,哥,他当你是女人坐月子呢……” 
有天不停地笑着,边笑边不停咳嗽,呛地眼里都是泪水:“他还给我鞠躬来着,他说大叔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大叔,哥,你什么时候有了个侄子啊……” 
“朴有天,你看你,以后不许喝酒了!” 
他虽醉着,却说得我阵阵尴尬。 
有天忽然坐起身,白皙的面堂上泛起阵阵红潮,他东倒西歪地冲我行了个军礼:“是,遵命,有天….. 不准开车,有天……不准去工地,有天……不准被欺负,有天……不准喝酒……” 
扶他躺下,看着有天的黝黑而长密的睫毛,轻轻叹了口气:“哥是为了你好。” 
“真为我好……就分手吧……” 
他还没说完就钻进了被子,像是和我隔绝在两个世界。 
愣愣的看着被子底下有天身体的轮廓,蹲坐在原地,身子有些发麻。半天,想要站起来,但双腿已没了知觉,动弹不得。 
眼底瞬时泛上雾气,最后终于凝结成泪水。在眼里盛载不下,顺着面颊滑落,滴在手背上,悄无声息。 
不知过了多久,有天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看着哭泣的我,嘴唇渐渐失去颜色。 
“哥,哥……”他从床上跳下来,跪坐在我面前,凑上前来,一点点亲吻掉我的泪:“你别这样,有天说着玩的……哥……哥……” 
我讨厌自己在他面前如此狼狈而脆弱,像是个被妈妈抛弃的小孩。可是,我不能和有天分开,只是想象就足以让我感情崩溃。 
那个晚上,有天几次试图安慰地爱抚我,而我总转身避开,我无法原谅他这样轻易说出分手,即使是借着酒醉。 

他早知道了所有事情的始末,只是没有告诉我。有天的敏感与聪慧,在我的想象之外。 
有天结束了在中的设计案后,真的每天都很早回来陪我。但盛夏来临,下半年新酒店的筹建项目全面启动,这一次,忙碌的人换成了我。 

应付完工作,回到家已是深夜两点。整幢别墅寂静无声,一片漆黑。 
二楼卧室的窗口,有天放了一只透明的小口瓶,里面装着一只萤火虫,闪着若隐若现的绿光。瓶子下压了一张纸条,是有天的字迹: 
“哥,那天晚上,你哭地我心里好难受……” 
闭上眼睛,仿佛看见盛夏暴雨初晴的夜晚,一个身形瘦消的男孩,拿着玻璃罐子,在石草间孤单地飞扑泱泱火光的影像。 
打开瓶口,那微弱的光芒,在黑夜里,一点一点升高,最后消失不见。 

我挨着有天睡下,他好像被我吵醒,扑到我怀里。 
有天的身体特别温暖,顿时让我变得无力起来,我好像听见自己在说: 
“天,你抱抱我……”


46楼2007-05-26 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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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天的手机怎么也打不通,工地办公室的电话一直占线。 
    握着方向盘的手无法停止地颤抖着,终于下车拦了一辆出租。 

    工地四周围着水泄不通的警车、消防车和救护车。眼前是土崩瓦解的墙壁,四周的空气里到处弥漫着坍塌的烟尘。 
    “好像是一早上鹰架忽然倒塌,砸坍了那幢旧房子……” 
    “还好里面已经没人住了,真是要命……” 
    “有两个工人当场就叫鹰架给压死了,还有两个埋在里面没挖出来,真可怜……” 

    拨开人群,冲过防护栏,向一堆废墟跑去。我感到有人用力拖着我,伏下身,喉咙里挣扎着发出嘶哑的吼声:“你们让我过去,有天在里面,放开……放开我……” 
    我使不出力气,被人使劲拖开,越是挣扎,越是被紧紧扣住。 
    “先生,这里很危险……” 
    “我不怕危险……求求你们,有天在里面……他在里面啊……我要去救他……”我近乎卑微地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哀求着那些陌生的面孔。 
    忽然人群里传来一阵喧哗,几个消防队员从废墟里抬出一具尸体,血肉模糊。尸体三两下被抬上了担架,白布没顶。 
    担架被人群推挤着,掉落出一只帆布鞋。 
    我愣在原地,浑身僵硬住,站起身想要去追赶那辆医护车,却只感到两眼发晕,四肢无力。 
    周围那么多人,却忽然变得静谧起来。 
    “哥……” 
    夏末,烈日下仍然会有晕眩的感觉,循着声音转身,有个男孩子站在我身后。 
    他有动人心魄的眼睛,温柔的双唇,坚挺的鼻梁,只是脏地像只泥猴,面颊上留有斑斑血污。 
    “你混蛋!” 
    那费尽心机压藏在心底的恐慌与悲伤,一时间冲破了所有的提防,汹涌泛滥,瞬时将我淹没。 
    我把有天紧紧抱在怀里,他静默地放任我恸声悲哭起来,反过来安慰:“没事,没事……” 
    我知道他已经原谅了我。 

    那天晚上,我们尽情做爱,有天非常高兴,疯狂享受着性爱的欢乐。我虽兴奋,却很小心,生怕弄痛他的伤口。我们一夜未眠,互相爱抚着一次次进入高潮。 
    我第一次让有天进入我的身体,当疼痛无可抵挡地灭过头顶时,我恍然大悟,才明白原来有天是那么爱我。 

    清晨,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时,有天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着我:“哥不是说有天死了也不伤心吗?” 
    被他挟揄地不好意思起来,想起那天在众人面前大放悲声的样子。 
    “我在工地里看见你常穿的帆布鞋,我以为……”故意扯开话题。 
    “哼,那天我赤着脚就跑了,你也不知道给我送双鞋来。” 
    我拨弄着有天的耳朵,禁不住凑上前去吻了他的耳垂:“所以工地出事你也不打电话给我……” 
    有天的声音顿时低了下来,他说他太过悲伤,生死之间的距离,竟薄如蝉翼。 
    我也沉默,后悔自己那天说的玩笑话。 
    “如果有天死了,哥会难过吗?”他还是耿耿于怀。 
    “那如果哥死了呢,有天会难过吗?”我反问他。 
    “时间长了就好了……” 
    “真的吗?” 
    “假的,”他被我诘问地笑出声来:“哥如果死了,有天就也死了……时间长了,也好不了……” 
    “嗯,时间长了,也好不了……” 
    我淡淡地打断他,闭上眼睛,怎么也无法忘记那种撕心裂肺的钝痛。 

    不论如何,因为这场事故,事务所把有天从工地召回,终于让我放下心来。 

    而我却因为得罪投资银行的客人,受到了父亲的责罚。 
    他勒令我亲自南下去泰国和大马,卖了Leading不赚钱的两家酒店。 
    我不知道这件公务,前后历时竟有半年之久。从夏末,一直到来年春天,我始终往返于三国之间。 
    每到一处,若有空余,也逛逛鞋店,只是我真的再也没有买过帆布鞋。


    48楼2007-05-26 0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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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21 远行 

      推开董事长办公室的门,父亲一早就坐在里面,桌上的公文堆得快要将他掩埋。 
      父亲一年在这间屋子也呆不过半月,其余的时间不停往返于亚洲各大城市,名副其实的空中飞人。 
      来到他跟前,我垂手站立:“早,爸。” 
      他始终没有抬头看我:“你,最近在忙些什么?” 
      “城西新建一家酒店,还有关于并购Formular手下几家经济型酒店的事情。” 
      “Formular的事,我让你不要管,这种低端酒店,你要来干嘛?”他抬眼看我,一脸不耐。 
      “还有就是投资银行收购泰国和大马酒店的事情……” 
      “哼,你倒老实,你找到更好的买家了?” 
      “没有。” 
      父亲终于按耐不住,拿起手里的文件夹,向我丢来。 
      “你没找到买家,就这么猖狂!丢下客人不说,疯子一样满酒店乱跑。你们老师没教你吗,酒店员工在客人面前跑是大忌!” 
      我咬紧嘴唇,挺直背脊,回视着父亲。 
      “哼,郑允浩,你的荒唐事情,我还真不耻说。” 
      “您说吧,我没什么可以让您羞耻的事情。” 
      “你为了个男人和罗家老二在酒吧里打起来,你不觉得羞?”我从没见父亲那么激动,他几乎要把桌上的文件全都扔到我身上来: “我但凡还有个孩子,你就是闹上了天,我也随你。” 
      “您当初就不该把我从母亲那里……” 
      “别跟我提你妈!”他站起身,来到我面前:“郑允浩,你给我滚到泰国去,两个月时间,卖了Bataya的酒店。然后再去云顶,一样,两个月时间。回来就和贞雅结婚。” 
      “不用那么长,两个月,我把两家酒店都卖了,不过我不会和贞雅结婚。” 
      “哼,不和贞雅结婚,你干嘛,你想干什么?” 
      我坦然而真实地看着父亲,神情倨傲,不容否定:“我要和有天在一起,我们会去欧洲结婚。” 
      “如果这样,你会毁了自己,也会毁了Leading……” 
      我从父亲办公桌上拿走了东南亚两家酒店的详细报告,再也没有看他,转身离开,顺手关上了他的门。这是我为了自己的感情,第一次和父亲正面冲突,一直走进电梯,我的心跳才渐渐平和。 
      那一刻,我知道,我和有天已经没了退路。 

      我吩咐秘书买了两天后去泰国的机票,单程。 
      处理掉堆积在桌上的公文,把一直以来想要创建经济型酒店品牌的议案发送给父亲。我希望他如果有时间,可以略微看一下。Formular的收购案一直是我亲手策划,如果可能等我从东南亚回来,想要继续下去。 
      结束手头的工作,松开领带,穿上西装外套,把办公室的钥匙丢给秘书: 
      “算我早退吧,这两天我不进公司了,机票直接快递到Solo Villa……” 

      离开公司,一个人去了大卖场,林林总总买了好些食物和日常用品。 
      回到Solo时,天色还早。换了衣服,开始修剪后院的杂草。一整个夏天,野草侵食了许多花树的养分,平时有天看着,半根也不许拔去。 
      秋天伊始,好些植物已渐渐显出颓势,待我回来时,也不知道还开剩多少。 
      整理完院落,开始检查每间屋子的灯泡,不亮或是出过问题的全部换了去。电闸一个月前修过,照例是不会再坏。 
      然后是厨房,卫生间…… 
      不知道有天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站在我身边发呆似地看着擦地过分干净的浴室玻璃。 
      放下手头的工具,一把将有天抱进怀里,他靠在我身上轻轻喘着气。 
      “你从车站跑回来的?” 
      “嗯。” 
      “干嘛那么急?” 
      “我想回来给你煮饭。” 
      我笑着把舌头探进他的嘴里,不停的吸允着。因为太过急切,我们的牙齿磕碰在一起,发出咯咯的声响。 
      有天被我吻地嘴唇红肿出一块,轻笑着推开我,跑去厨房。 
      “哥……”他大声喊着。 
      “怎么啦?”一时没了声音,有天半天也不回答。 
      “怎么……”放下手头的事情,来到厨房, 
      只见有天愣愣地站在冰箱前,冷藏室的门洞开着,里面塞了密密满满的食物,不留一丝空隙。 
      他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我:“哥,你是不是要出远门?” 
      我撅着嘴,点了点头。 

      我们在一起的这六年来,其实没有经历过太多离别。但每次分开,总像是身体里被抽离剥落了某些重要的养份。


      49楼2007-05-26 0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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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桌上的气氛因为我的远行而变得有些哀凉和肃穆,有天不时看着我出神,嘴里含着筷子,也不说话。 
        “天……” 
        “嗯?”他回过神,咽下口中的饭菜。 
        “你一个人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关好煤气。那根煤气管子用了一年多,什么时候有空让人来换了吧。晚上睡觉记得锁门,门里边逆时针一圈就可以了,早上出门的时候是顺时针两圈……” 
        “我知道。”他低着头,一口一口扒着饭,整张脸都快埋进了碗里。 
        “万一跳闸,电箱钥匙在鞋柜左边的抽屉。你如果实在修不来,书房里我备了个应急灯,能用一两个小时,用完了记得充电……” 
        “你不要哥一不在就经常吃泡面,速冻食品也不行,胃不舒服就去看医生,别自己乱吃药……” 
        “每天记得开信箱,公用事业费一定要按时交付,不然什么时候让国家断了水也不知道……” 
        我忽然停了下来,重重叹了口气:“唉,朴有天,哥不在,你可怎么办?” 
        他抬起头看我,虽然竭力掩饰,但眼神中仍有些许惶恐。 
        “哥,你不回来了吗?” 
        还没回答,有天的泪已忍不住掉下来,缓缓滴落在他的饭碗里。他看上去仿佛无处可去,无所依托,一点也没有大人的样子。 

        夜里我说要给有天剪头发,他倔了很久,才勉为其难地答应。 
        这是我们在国外生活养成的习惯。那时,剪一次头估摸着能花去一个月的饭钱。有天舍不得,总磨着让我帮他剪。 
        时间长了,慢慢成为必然。 
        回国后,我再想碰他的头发,已成了万难的事情。他说再过十年,我也是个顶蹩脚的理发师。 

        镜子前,有天的面孔精致而好看。 
        短短的黑色的头发,嘴唇的弧度温柔性感,面色略微过白,眼睛笑起来弯成一弧弦月。 
        站在他身后的男子身形帅气,深棕色的头发略微有些长,坚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利剑般的眉眼。 
        有天的头发应该是新剪过,我只佯装在他头顶用剪刀比划着。 
        手指掠过他细软的发梢时,我发现自己是那么留恋Solo Villa,留恋到一花一树、一草一石。 
        我的嘱咐无比琐碎,却又千条万条,像是硬下心肠,仿佛不说就真的没了机会。直到有天再也听不下去,趴在我膝上大哭起来。 

        其实,真实的情况远不如我们表现地那么悲壮。虽然要远行,但却可以经常回来看他,大抵不过一张飞机票的事情。 
        我之所以被离别折磨地心如刀绞,多半是因为日间与父亲的宣战。 
        我仿佛是在排演被迫分开、永不再见时的情形,这才知道我是怎样地不放心把他一个人丢下。 
        有天悲伤的样子在我心头缓缓撕开一道伤口,疼痛久久不能散去。 

        两天后,我独自一人飞往泰国。 
        从曼谷开车到Bataya南部的山顶,前后两个多小时。一路上吹进车里的风略带Bataya Bay的潮湿和燥热。 
        十年前,Leading在Jomtien海滩边建造了这家度假酒店,那时泰国南部海岛还没有充分开发。现在整个Bataya渐渐露出垂老的姿态,街道和店铺显得过分脏乱嘈杂,空气里到处弥漫着性爱的味道。 
        我吃不惯泰国食物,第一天就病倒在床上,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放逐在这个异国的孤岛上。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可怎么也没人接,更平添了我心里的委屈。 
        “天,哥病了……这里一直下雨,我像是得了疟疾……”对着话筒,轻轻抱怨着。 

        工作不是我想象的那么顺利,整个谈判过程犹如一套阴阳八卦拳,你来我往,进进退退。 
        我原想一个月内能把酒店脱手,但这些时间仅仅完成了买卖合同的初稿。 
        随着双方律师的介入,情形愈加扑朔迷离,我一度绝望地以为再也回不到有天身边。


        50楼2007-05-26 0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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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26 愿望 

          飞机穿过厚重的云层,俯身降落在戴高乐机场。 
          十一月磅礴的冷雨悄然而至,一条条灰色的雨幕,从空中笔直垂落到地面,将机场跑道刷洗地一片阴沉。 
          又是巴黎,弯下腰,脸埋进双手里,只觉得头脑裂胀,四肢无力。 
          心脏快速跳动着,激烈地像是要离开我的身体。它如此迫不及待,想要去他的身边。 

          日韩街55号,有天母亲13年前开的餐馆,名叫Lotus,莲花的意思。 
          如今已变成一家旅社,仍然沿用着莲花的名字。推开水蓝色木门,磕碰到梁上的风铃,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 
          前台坐着个年轻的法国小伙,看见我,和善地笑开。 
          “日安!” 
          “你好,”走近他,回以微笑。 
          环顾四周,兰灰色水泥墙面上每隔几米就垂挂着一副睡莲,色泽温柔,隐隐透出花的幽香。 
          “Monet……”小伙冲我尴尬地耸耸肩。 
          “是,很漂亮。”我点了点头:“谁画的?” 
          “以前住在这里的一个亚裔男孩,您不会知道的,我们叫他朴。” 
          听到有天的姓氏时,我愣了一下,半天才回过神来:“这里,过去是一家餐厅是吗? 我说是,我想打听一个人。” 
          小伙微张着嘴,略带几分讶异:“是的,一年多前还是,Luna死后,房东就改成旅店了。” 
          “Luna?莲花原来的主人吗……你说她过世了……那她的儿子呢,她还有个儿子……” 
          “朴吗,他离开了……Luna死后,他就走了……”他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像是很抱歉:“Luna病后,房东一直照顾他们母子,朴最后把房子还给房东时,还欠了很多钱……” 

          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要了个靠街的房间,打算留住一晚。 
          二楼的窗口可以看到日韩街的灯海,时间长了,眼底竟不知觉间蒙上一层雾气。 
          莲花对面,是一家24小时营业的咖啡馆,白夜的霓虹在雨雾中闪着晶莹的光芒。 
          和他走散的那个夜晚,有天或许就藏匿在这扇窗后,与我隔岸想望。 
          点燃烟,深吸一口,烟雾悠悠荡荡,渐渐上升,最后消融在这冰冷的雨夜里。 
          后来,我梦见了他。 
          我们合抱在一起,有天的身体滚烫滚烫地,温暖着我。 
          他从我怀里抽离时,我是那样地不舍。 

          在前台小伙的介绍下,见到了Lotus的房东,一位五十岁开外的老先生。 
          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想还有天拖欠的房租。 
          “不用,”房东笑着把钱推给我:“朴是个好孩子,他不愿意欠我们。离开有没多久,就把钱全寄了过来……” 
          “那他没有说去哪里吗?” 
          “没有,”房东摇着头:“不过连同支票,他寄了封信给我们。” 
          接过他递来的信,熟识的笔迹,深深刺痛了双眼。 
          邮票上的新天鹅堡如此美丽,一瞬间,泪水盈满了眼眶。 

          离开巴黎之前,我去拜祭了有天的母亲。 
          早晨,位于东城郊区的墓地里,迷散着厚重的雾。墓碑上的照片很漂亮,有天眉眼唇鼻,果然都是母亲的模样。 
          我双膝跪地,诚惶诚恐地恳求着这位安睡在地下的妇人。 
          母亲,请原谅我如此仓促地出现在您面前。可是,我是那样需要您的保佑。 
          请保佑我,保佑我找到您在这人世间孤苦伶仃的儿子。他为我受了许多苦,这些他都原谅了我,可我却无法弥补。所以,请让我找到他,在这世间余下的苦难与煎熬里,请让我们彼此扶持,共同生活。我会照顾他,爱他,再不离开。直到神明让我们一起沉睡于地底,到那时,我仍会抱紧他,帮他抵挡泥土的冰冷……


          58楼2007-05-26 0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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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去了罗曼之路,一路打工。 
            你曾答应过,要和我一起徒步从慕尼黑到福森,还记得吗? 
            没关系,如今,我一个人走,仍然可以到达尽头。 
            我在福森的一家小事务所里找到工作了,每个月有了固定的收入,虽然不多,但好在我不太花钱,总算可以早些还房东的债。 
            我住着的房子,虽然贵些,可我愿意。 
            因为这里,有我们的第一次……” 

            “哥,今天我看见你了,在后院的葡萄藤架下。 
            我知道,你只是途径福森,不是来找我的。可我还是那么欢喜,紧张地一天也没敢出门。 
            你呆呆地站在门前,而我,就在门后,默默闭上眼睛。 
            如果你推门而入,我想我不会逃开。 
            可是哥,什么也没发生,你走了,和福森的夏天一起离开。 
            你走后,我病了很久。 
            但无论怎样,我开始相信愿望的力量,虽然它实现的时间可能如此漫长……” 

            暮色蔼蔼时,雪越下越大,羽毛般悄无声息地飘落,院子里,葡萄藤架上已积满了白雪。 
            浸渍在这份安宁里,闭上眼,全是有天为我描述的画面。 
            倏然,屋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开始很快,但却越走越慢,仿佛每一步都很小心,最后停了下来。 
            不敢回头,只坐在窗前,“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白色窗纱随着风雪轻轻扬起,抚到我的脸颊上,又慢慢垂下,带走我眼角的泪水。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手从背后围住我,漫长而孤单的岁月令这双手变得愈加苍白和纤细。 
            只是手腕处的疤痕,蜿蜒不去。 
            紧紧抱住他的手臂,我们犹如藤枝般纠缠在一起。 
            他在我身后小声哭了出来,时间仿佛开始翻转,将我们带回过去。他的拥抱那么寂寞,好像这不是重逢,反而变成了离别。 
            “天,我把你拉在剧院的孤单星球拿来了……” 
            满脸泪水,终于说不下去。 
            整间屋子里只剩下两个男人低低的抽泣声。 

            窗外的雪铺天盖地地下来,像是要掩埋一切哀伤、痛苦和绝望。将它们冰镇,待到来年春天,化开了雪,我们的眼泪也会随着一起蒸发,消失。 

            那个夜里,我也许了一个愿望,却不能告诉你们。 
            只能说这个愿望有关永远,有关不离不弃,有关相濡以沫。 
            然后,不论等待愿望实现的时间是多么漫长,我都不会放弃。 
            因为,我是那么甘愿。


            60楼2007-05-26 0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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