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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周更迭与箕子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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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箕子朝鲜,自然是从箕子说起。箕子这个人,大家应该基本上都了解。就是商末的王族。按照孔老夫子定下的调子,商末有三位大贤人:比干、微子、箕子。这三位怎么个贤法呢?比干强谏,被处死,传说是挖心;微子觉得纣王失民心,转投明主,和周人达成和议;箕子佯狂,就是装疯,不跟着纣王既得利益集团同流合污,也不背叛祖宗,只是装疯卖傻。于是乎,这三位在孔老夫子看来,都是贤人。选择做了能力范围内可以完成的事情,来表达自己的思想,而这个调子基本上被中国历代所承袭。


1楼2012-12-20 13:14回复
    比干、箕子、微子这三类人,在中国历史上都有表现,只不过有人是真心的,有人是在演戏。虽然这三类人是标准样板,但是真正选择合适的立场来表现可不容易,搞不好就是画虎不成反类犬,这个看历史看多了自然有感觉,不用我多举例。比如说有人觉得微子是叛国者,那么如果做得难看,那真是叛国者。但是反过来,那些叛国者也会拿微子给自己贴金,说自己是曲线救国,所以样板模式之中的攻守互动,思考一下也蛮有趣。


    2楼2012-12-20 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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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模式话题暂且说到这,下面继续描述历史。
      比干被杀这个没什么好说的,纣王在罪恶的道路上又增添了一笔血债,说到纣王到底该如何看待,也是个麻烦。因为现在已经是作为昏君暴君的样板,所谓助纣为虐,不过我们现在从考古研究的角度来看待商代社会,又能有什么新的视角呢?比如说人殉问题,从考古发掘和甲骨文字来看,人殉风鼎盛时期,那是商王武丁时代。武丁东征西讨,开疆辟土,战俘自然是少不了的,人殉数量也多,这个有甲骨文为证。但是后世来说,人殉数量自然呈现递减态势,到了商代末期那么人殉更少。如果我们把武丁时代看做盛世,那么盛世的一个衡量标准就是人殉多寡,我想现代人恐怕难以接受。人殉又涉及另外一个话题,就是是否自愿。据说在中亚一些文明古国也有人殉问题,具体细节我没看到相关论述,简而言之,考古学者认为那些人殉可能带有自愿。如果按照这个自愿与否来看,是否能作为民主与否的一个要素,或许也值得思考一二。这个就是点到为止,下面继续说纣王。


      3楼2012-12-20 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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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纣王这个名号,按照现在的分析,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属于贬称;一种则是属于“受”的音转,受应该是纣王的本名。这个在《尚书》里有记载,《尚书•牧誓》:“今商王受,惟妇言是用”。


        4楼2012-12-20 1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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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人把纣王听信妇人之言作为拿到台面上说的罪状,于是乎一朝天子用女人之言是一种昏庸的表现。现在我们可能会觉得这种想法过于偏激,但是我们还真不好拿妇好之类的例子作为反驳理由,为嘛呢?想想武丁盛世的恐怖吧。有些事情是搅合在一起,说对也不是,说不对也不是。但是周人就这么认为了,你纣王听女人胡咧咧就是不对,这也就算一条罪状。
          还有什么罪状呢?不敬鬼神,不祭祀祖宗。好了,如果较真起来,我们都是桀纣之徒,一辈子翻不了身了。


          5楼2012-12-20 1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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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有人提出一种让人觉得惊悚和颠覆性的观点:就是前面那个字,在甲骨文里一般是作为宰杀牲畜的动词使用,那么放在周方伯前面,就等于是将周方伯当祭品一样宰杀。如果这个解释成立的话,那么周文王的命运可能就不像想象那么好了。
            清华简中有《保训》,是春秋战国时代的人,假托周文王口吻留下的遗言,从学术角度来说,不会有人把这个东西当作周文王真正的遗言。而是当作春秋战国时代的学者托古言志的一种学术风气来讨论,如果周文王真的是被宰杀的。那么就连留遗言的机会都没有了吧。


            9楼2012-12-20 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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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当时的局势来看,周文王时代,已经开始一点点向东推进。比如《尚书》有西伯戡黎。黎在哪?学者们查书翻资料,反复比对,基本认为在现在的山西省长治县。而当时商代的首都在殷,河南安阳,或者是行都朝歌,河南淇县。
              但是我们看看武王伐商怎么玩的。绕道孟津,而且还问诸侯该不该伐商。诸侯们说可以,武王却说未知天命,结果回去了。然后过了两年,才开始正式伐商。于是古代有的学者就提出了:伐黎的西伯不是文王,而是武王。王夫之不同意这种观点,他从战争路线的角度提出,如果是武王时期伐黎,从黎往朝歌打不行么?非要绕点路。认为戡黎的还是文王。但是我从逆向思维角度考虑,如果说文王时代就拿下黎,为什么文王不乘势拿下朝歌呢?


              10楼2012-12-20 1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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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回好了,清华把这个证据的问题解决了。另一篇文章,叫《耆夜》,提出伐黎发生在武王八年,伐黎之后武王、姜子牙、毕公、周公老哥几个喝酒行酒令吟诗唱和,好不风雅。不过我个人的看法呢,可能带有点捣浆糊的味道。就是伐黎不止一次,文王伐过一次,武王伐过一次。不管怎么说吧,从进攻路线来看,周人可能吃过亏。所以武王时代伐商的时候改变了线路。在《左传》里说了一段历史,或许能帮我们猜想一下周文王到底遭遇到了什么。话说春秋五霸的秦穆公,听说晋文公去世,晋襄公继位,打算伐晋。老臣蹇叔反复劝谏,穆公就是不听。蹇叔知道劝说无效,于是把参军的儿子叫到身边说了一段话:晋人御师必于崤。崤有二陵焉:其南陵,夏后皋之墓也;其北陵,文王之所辟风雨也。必死是间,余收尔骨焉。结果发生了崤之战。崤在哪?今河南陕县东。文王辟风雨怎么辟那去了?而且蹇叔的语境可以看出,他认为崤地当是秦军遭到灭顶之灾的死地,那么既然秦军好不了,文王在那估计也好不了。


                11楼2012-12-20 1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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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合周原甲骨文和武王伐商路线的转变,我个人就形成这么一个看法:即文王在东进过程中遭到纣王的阻挡,兵败被俘,然后被纣王作为祭品杀死。周原卜骨一向有商人卜骨说和周人卜骨说,可能是周人将相关卜骨取回,也可能重新临抄,这些属于猜测,可以相信也可以不信。这里引申出一个纪年的问题,按照传统说法,文王死后没几年,武王就开始伐商。由此又引申出武王是否改元的问题,这个话题太复杂,这里点到为止。另一方面就是商朝末期一直在和夷方作战,这个夷方也可以叫人方,甲骨文的说法。和后来的东夷概念不完全一致。可能因为纣王把精力放在东边,忽视了对西边的防御,给了武王可乘之机。不过古代社会条件简陋,这种机遇恐怕失去了获得第二次就是比登天,武王把握了这次机遇直捣腹心,结局我们都知道,不必多说。古代的防御体系显然是很不完备的,长驱直入却基本上没有遇到什么抵抗,这个实际上于当时城防结构有关,但是后世却夸大为武王顺应民心,天下皆从,这个属于舆论导向问题。武王伐了商只是说占有了一个有利的地理地位,然后可以调整后展开各种军事活动,扩大战果。实际上我们也知道,在商代能直接控制的地域也就是河南山东山西这些地区,其他地区存在大量独立的势力。往深远了说可能还有独立传承的文明,商人是否够得上盟主还很难说。基本上就是靠武力来维持基本盘格局,然后向外稍微扩展扩展就了不得了。周人使出了一个新招,可能商人也用过,所谓的封侯建国。其实这个封侯建国,多半都是空头支票,那些地方本来不归周人直辖,也不是商人直辖区,但是我许给你了,这块地的所有权和人民的支配权都是你的,你带一票人,打多少算多少。有些地方势力愿意投靠的我也册封,就这么着算是落地开花。


                  12楼2012-12-20 1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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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始的时候这些还没展开,首要任务是安抚商人,因为纣王突然就这么没了,多少带有点斩首行动的味道,商人还有抵抗实力,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统帅就没了。所以周人首先需要把纣王的儿子武庚抓在手里,但是武庚很快就联合管叔蔡叔叛乱了。
                    当时武王也不在了,周公则为了避嫌先躲了一阵子,然后可能是姜子牙将叛乱给平下去了。然后就开始逐步搞起分封,微子就在这个时候取代武庚成为商人的头儿,封宋国这个大家都知道。
                    那么箕子是什么态度呢,其实从现有资料来说很难说清楚。尚书里面专门有一篇文章,叫做《洪范》,就是以箕子的名义。箕子阐述一系列治国治心的哲学,在里面箕子还是强调占卜的重要作用,说了一大堆。核心观点就是:君王反对也好,官员反对也好,百姓反对也好,如果占卜说是好事,那还是好事。从这一点看出,《洪范》可能确实是符合商人的政治思想的。


                    13楼2012-12-20 1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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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箕子到朝鲜一事,有人认为是被武王封的,有人认为是箕子不忍见中原如此,避居朝鲜。从考古资料来看,恐怕都不足为据。首先先解释一下箕子的箕。其实在甲骨文中,“其”就是箕,也就是用簸箕的象形来假借为虚词“其”。这种假借在甲骨文里很常见。后来加个竹字头,专门指簸箕。但是箕子的箕,在古文字里是另外一种写法,是上面一个“己”下面一个“其”。我们可以把这个字释为“箕”。也可以释为另外一个字,那就是“纪”,纪国在西周是姜姓诸侯,也就是吕尚姜子牙的后代,这个国家在历史上没多少事迹,主要还是史料缺失。唯一比较有名的,就是纪国国君谗言周天子,煮死齐哀公,古文叫鼎烹。纪国的纪和箕子的箕在金文里实际上是一个字,代表某地地名。箕子的封号可能是商代所封,周人掌权,那么就涉及到转封问题。一九七三年春夏之际,在辽宁喀左北洞村出土殷晚期的“箕侯铜器”。


                      14楼2012-12-20 1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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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后从考古和中国先秦文献的角度来说,历史戛然而止。后面怎么样,完全是一片空白。那么箕子朝鲜又从哪冒出来的呢?这个主要是《三国志》裴松之的注释里面说了一些历史片段:
                        “昔箕子之后朝鲜侯,见周衰,燕自尊为王,欲东略地,朝鲜侯亦自称为王,欲兴兵逆击燕以尊周室。其大夫礼谏之,乃止。使礼西说燕,燕止之,不攻。后子孙稍骄虐,燕乃遣将秦开攻其西方,取地二千馀里,至满番汗为界,朝鲜遂弱。及秦并天下,使蒙恬筑长城,到辽东。时朝鲜王否立,畏秦袭之,略服属秦,不肯朝会。否死,其子准立。二十馀年而陈、项起,天下乱,燕、齐、赵民愁苦,稍稍亡往准,准乃置之于西方。及汉以卢绾为燕王,朝鲜与燕界于浿水。及绾反,入匈奴,燕人卫满亡命,为胡服,东度浿水,诣准降,说准求居西界,(故)中国亡命为朝鲜籓屏。准信宠之,拜为博士,赐以圭,封之百里,令守西边。满诱亡d,众稍多,乃诈遣人告准,言汉兵十道至,求入宿卫,遂还攻准。准与满战,不敌也。其子及亲留在国者,因冒姓韩氏。准王海中,不与朝鲜相往来。”


                        16楼2012-12-20 1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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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面记录了箕子朝鲜末代君主的名号:箕否、箕准。中间还有谁谁谁世系如何,完全不知道。但是呢,在李氏朝鲜时代,那时候还是跟中国好得跟一个人的时代,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套完备的箕子朝鲜世系表,而且还有王号和在位时间。历史学家吕思勉曾经在《中国民族史》一文中引用了朝鲜家谱《鲜于氏奇氏谱牒》。此外韩国还有诸如《清州韩氏族谱》、《太原鲜于氏族谱》,都有类似的谱系,朝鲜编纂的史书《历代总要》也收入了相关世系和在位年代,可以整理出如下的世系表:


                          17楼2012-12-20 1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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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舆地胜览》云:武康王始皇二十七年申巳立,汉惠帝元年丁未,燕人卫满来侵,率佐右宫人浮海南出,立国金马郡,今益山,改国号曰马韩,在平壤为王二十七年,自箕圣东渡己卯后,凡四十一世,历年为九百二十九年。
                            从严谨的历史考证角度来说,除了箕否、箕准两代的在位年代相对可信之外,整个世系表应该是编造出来的。只能表明当时的朝鲜人承认箕子朝鲜这么档子事儿,以此为荣。而现在则是颠倒过来,如何能抹煞箕子朝鲜,是某些朝鲜韩国历史学家们思考的重点。


                            19楼2012-12-20 1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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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箕子到朝鲜一事,有人认为是被武王封的,有人认为是箕子不忍见中原如此,避居朝鲜。从考古资料来看,恐怕都不足为据。首先先解释一下箕子的箕。其实在甲骨文中,“其”就是箕,也就是用簸箕的象形来假借为虚词“其”。这种假借在甲骨文里很常见。后来加个竹字头,专门指簸箕。但是箕子的箕,在古文字里是另外一种写法,是上面一个“己”下面一个“其”。我们可以把这个字释为“箕”。也可以释为另外一个字,那就是“纪”,纪国在西周是姜姓诸侯,也就是吕尚姜子牙的后代,这个国家在历史上没多少事迹,主要还是史料缺失。唯一比较有名的,就是纪国国君谗言周天子,煮死齐哀公,古文叫鼎烹。纪国的纪和箕子的箕在金文里实际上是一个字,代表某地地名。箕子的封号可能是商代所封,周人掌权,那么就涉及到转封问题。一九七三年春夏之际,在辽宁喀左北洞村出土殷晚期的“箕侯铜器”。1982年北京市顺义县牛栏山金牛村一周初墓葬中,出土八件带铭青铜器鼎、卣、尊、觯、觚、爵等,铭文皆为“亚箕侯父乙”字样(26)P65~67;1867年(同治六年)在北京城郊出土的两件周初的燕侯诸器中,“匽侯匜”(即“亚盉”)上铭文为:“侯亚箕,匽侯锡亚贝,作父乙宝尊彝”(23)P370,以及北京芦沟桥、房山县琉璃河殷周之际墓葬,都出土有铭文“亚箕侯”的青铜器。匽侯就是燕侯,战国七雄里面的燕国国君的祖先。燕侯的始祖就是召公奭,又叫太保。据说是个老寿星,他有个儿子留在京城世世代代当卿。国人暴动时期,将自己儿子替换周厉王儿子的召公虎,也是召公奭的后代,召公奭的一个儿子被封为燕侯,往河北辽西那边发展。箕子大概也是跟在后面,想来不会是一个人,应该有自己的军队吧。


                              22楼2012-12-20 1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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