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由心声吧 关注:145贴子:11,015

[07.05.27]【文文】云在青山月在天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引子
宁安披星戴月风尘仆仆地赶回家的时候,正看到朱颜倚在镜前卸妆:乌油油的发闲闲披散在肩头,落在腰间,随性地抖上两下,就闪出旖旎的光晕;丝织的睡衣欲语还羞的遮着白皙的肌肤,那皮肤白,带一点婴儿的透明,掺些许少女的润泽,吹谈得破;那身姿柔柔地扭着,扭着,扭成个再完美不过的姿势,旁人从任何一个角度看过去,都能瞧见一对精巧的足、一双修长的腿、一副盈盈的腰身、一抹傲人的酥胸——只消远远一个背影,朱颜就能让人浮想联翩。
朱颜不只是背影好看,朱颜的脸更好看——那是真正的一张朱颜:尖尖巧巧一张瓜子脸,色如桃花,弯弯柳眉如墨画,一双秀目满含秋波,眼角眉梢尽是万种风情,喜时看去自是媚,怒时看去却也是喜的,再加红润的一点樱桃小口,时时含笑,凑在一起,怎么看都是人面更胜桃花。
那一种美,是天然自带的神采,也是后天精心养成的风姿,别人看着容易,想学过来,就难了。
宁安立在门边,累得连鞋子也没有力气去脱,只顾着靠在门板上喘气,眼光游离地落在镜子里,恍惚地看着朱颜整理装容。朱颜也没客气,一双手直忙着在脸上头上游走,拆下琳琅的首饰,卸下滑腻的脂粉。两人的目光只在镜里相交了一下,眉梢一挑,便算是打过了招呼。那是一种默契,也是一种熟稔。
等到气捋顺了,宁安这才攒了力气坐下,缓缓地拆解着鞋带,嘴里喃喃地开始问话:“怎么,又去相亲了?”
朱颜终于停下涂抹卸妆乳液的手,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努一努嘴:“嗯。”
宁安解鞋带的手不曾停,眼光却又飘向朱颜,对着镜子里那抹倩影察言观色片刻,便笃定了心中的揣测:“今天见的这个,又不满意么?”
那边,朱颜已用乳液花了脸上的装容,一张脸上模糊一片,只剩下五官还依稀可辨,看不清表情。此时看上去,那脸,倒不如背影惊艳了。镜子里的朱颜还将手在脸上揉搓着,嘴里却是一刻不清闲:“今天这一个,简直就是个乡下来的小地主。自己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偏偏还要挑个一等一的老婆,既要出身好,又要品貌高。喝咖啡的时候,差点把我祖宗十八代都给问遍了,还不住嘴地念些三从四德之类的条条框框来给我听……也不照照镜子瞧瞧他自己那副德行,肥头大耳土气冲天,活脱脱一个猪猡转世!叫人看着胃里就翻江倒海地恶心!”
朱颜说话的时候,宁安已经脱好了鞋,歪歪斜斜地进了屋,爬上床,钻进一团被子里将自己重重裹好,只留一小半脸在外面,盯着朱颜轻轻地笑:“这么说,你又把人家给甩了?”
朱颜双手一摊,尖尖十指上沾着乱了颜色的乳液:“咖啡喝到一半我就跑了。和那种人一起可怎么待得?老娘我又不是没有人要了,何必留在那里受摧残?”说罢,翻了个娇俏的白眼,扯过一张纸巾便揩面上满满的颜料似的乳液。
宁安躲在被子里,用手掩住眼睛无声地笑——朱颜在人前一向礼数周全,不是不得已,咖啡断断不会喝到一半就落荒而逃。那男人竟然能让朱颜破口自称“老娘”,可见确实不是一般的破落户。朱颜这般的牙尖嘴利,今天也算是棋逢对手了。
然而,宁安却在偷笑中听到了一声叹息。当下撤了手,抬眼看过去,却只看到已然揩净了脸的朱颜兀自靠在梳妆台上蹙眉叹气。宁安于是收住笑,正了脸色再问:“那,以后还是要继续相亲么。”
朱颜不急着动,只盯着自己的倒影呆呆地瞧,瞧了半晌,才悠悠地道:“不然,又能怎么办?”
又能怎么办?是啊,怎么办?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有一份基业,也没有一个靠得住的家,一个女人又能怎么办?这样繁华而冷漠的大都市,却万万容不下一个没靠山没本事的女子。
宁安忽然也动了心事,接不出话来,也只能陪着朱颜呆呆出神。
也不知道出神了多久,宁安才朦胧地见到朱颜轻轻抬起右手,轻柔而痴迷地抚上自己的一张绝美容颜:“宁安,我不能等了……当年来这里时,仗着自己年轻,狠着心玩儿了几年,朋友是没少交的,可是除了你,再没有一个靠得住的。几年下来,发现自己除了吃喝玩乐,正经的本事却一点儿也没学来,到最后工作只能这么高不成低不就地拖着,人也一天天老了,再耗不起了……”



1楼2007-05-27 22:49回复
    沉浸在酬躇满志中的宁安,轻快而匆匆的脚步却因为迎面而来的大队人马而停滞。

    来者宁安并不认得,宁安只看到一群行色匆匆的人神情俨然地向着自己所在的方向走来,男子西装革履,女子干练简洁——无须多想,明眼人就知道这些人都是有来头的。晓事如宁安者自然知道要敛了脚步颔了首退到一旁静静地恭候——恭候这一群不知是财神爷爷还是土地公公的主儿们过去。

    可,好奇心是可以杀死猫的,宁安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地想对这群不速之客仔细观瞧。不敢正大光明地看,只能放低了眼皮挑起目光偷眼瞅着。这瞧着瞧着,宁安的目光就落在了走在人群中间的一个人身上。

    那是个徐娘半老的女子,风韵却还是犹存的:白色的西装套裙,精致的剪裁巧妙地掩盖了岁月留在身形上的遗憾;不惜成本涂在脸上的脂粉修饰了皱纹和松垂的肌肉,竟也看不出多少的老态;云鬓高耸,一丝不乱,那青丝间看不到一丝的霜华;足上踏一双精精巧巧的细高跟鞋,上好的皮面包住苍老的脚,走起路来就也还是风情万种的,该挺的挺了,该扭的扭了——一切都恰到好处,每一个细节都做到了她年龄所在那个阶段的极致,那举手投足间的气韵,带着女王般的气势。那是连朱颜都摆不出的姿态——朱颜有的,更多的是公主式的娇媚,是流水浮云。她还没有经历过太多岁月的洗礼,还做不到这般的凛冽霸气。

    宁安看着这个雍容典雅的女子,忽然有点恍惚,只觉得似曾相识,一时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能怔怔地看着她优雅地从自己面前走过。

    等人群已经过去了,宁安也还是怔忡的。顿了片刻,宁安才想起自己今天如山的工作,于是又继续起了匆忙的奔跑。

    跑出几步的时候,宁安却又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愣了愣,终于还是回头,再度望向那已经走远的人群,望向那个已经看不清的白色背影。这样的行为,连宁安自己都觉得奇怪,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动机,只是带着一种奇怪的感觉,冥冥之中想那么做了,就那么做了。

    好生奇怪!

    宁安收回目光,依然什么都没有想起,只得作罢,摇摇头,继续加速跑。


    4楼2007-07-16 09:56
    回复
      广告
      立即查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宁安只觉得颌下压着的衣服已然被汗水浸湿了一片,粘腻腻的粘在脸上难受。而更多的汗水依然还在源源不断地淌下来。宁安不知道那是因为天气的缘故,还是因为自己心情的紧张。

      当又一滴汗液擦着宁安的脸颊,顺着宁安下颌的弧线湮湿在宁安怀中的衣料上时,宁安终于咬紧了牙关,决定走开——留下,非但帮不了别人,反而还会给自己添无数的麻烦。宁安惹不起麻烦,所以只能离开。幸好只有允浩发现了自己,只要把看见的忽视,把听到的忘记,永远咽下今天的秘密,宁安依然可以留在这间公司里。

      当一个人对别人的困境无能为力时,安静地走开也算是一种帮忙。不助纣为虐的话,即使是昧起良心,那也叫一种善良。

      请不要嗤之以鼻,这些都是世态炎凉。


       


       


       


      然而,就在宁安艰难地迈出离开的第一步时,一串轻快的铃音却自宁安的衣袋里清越地响起!

      明快地乐曲在闷热阻塞的空气里空洞地回荡,宁安的心也随之在刹那间停止。


      6楼2007-07-16 09:57
      回复
        ==================================


        贴到这里的时候,,,

        我想吼一句..

        在初起看文一定要看大家的回贴!!!!!!


        ===========================================


        7楼2007-07-16 09:59
        回复
          (二)

          谈话声没有了,也再没有恼人的汗滴向下流,甚至,连空气的流动都没有。

          所有的一切,都伴随着宁安的心跳,在铃声响起的那一瞬戛然而止。

          唯一还在继续的,只有依然欢快地响个不停地铃声。死一样的寂静,衬托得铃音愈发得响亮,一声又一声,震动了世界,也震动了人心。


           


           


          万念俱灰,就是宁安此刻的心情。自电话响起的那一刻起,宁安的人生就彻底改变了方向。

          宁安犹豫着:是不是要马上跑开,然后准备好一封辞呈,再收拾好东西,赶在公司把自己轰出去之间体面一点儿地离开?

          但前思后想,终于还是没有走。

          没有离开,不是因为郑允浩提防却掩不住祈求的眼神,也不是因为金在中难堪又无可奈何的处境——那些都是与宁安无关的事情。之所以不走,只是因为舍不得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舍不得那份微薄却足以糊口度日的薪水。宁安不想失去这一点点的保障,不想再回到从前怀揣着简历四处奔波求职遭人白眼衣食无着的日子。

          宁安想着:与其落荒而逃,倒不如背水一战。拼个鱼死网破,总好过没有一线生机——输了,固然会失工作丢饭碗生活告急,但若赢了,不仅能保住这份工作,还能顺便送东方神起一个人情。宁安知道,这个人情一旦送了出去,得到的回报绝不止十倍二十倍之多。

          所以,不管怎样,留下拼一拼都比离开划算。

          想着,宁安忽然淡淡勾起了唇角,随着浮上脸颊的一丝冷笑,一个计划悄然形成。

          其实,每一天,每一个圈子里都会有扮猪吃老虎的游戏。如果这位李议员是只大象,那宁安做只小老鼠又有何妨?

          是谁说,没权没势就整不了人?


          8楼2007-07-16 10:00
          回复
            费力地从厚重的布料下腾出一只手来,宁安满满地摸出电话。然后,迟缓而决绝地按下了“接听”键:“是刘记者么?……Ray的专访时间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都照原计划进行,没有任何问题……”

            说话的时候,宁安敏锐地注意到仓库的大门不易觉察地动了一下。只是,宁安不知道,这一下代表的是威胁,还是妥协?

            既然不知道,既然事已至此,既然已经无法回头,宁安索性把心一横,豁出了狠劲儿来赌这一把。于是,喉咙放得更开,说话的声音也升了几度上去:“什么?……哦,我现在要去仓库取点儿东西……当然是有急用啊,因为……”

            因为什么呢?无所谓,已经不重要了。至此,宁安的目的已经达到——一直虚掩着的仓库大门终于被“轰”地一声猛力拉开——序曲到此结束,高潮就要开始。

            宁安咬了咬牙关,轻轻关掉电话,再让嘴角挂上高深莫测的笑容。最后,才把目光直直迎向前方那个强自镇定的女子。

            一瞬之间,对视的目光里兵戎相见。

            狭路相逢的时候,总是勇者胜的——宁安很知道。

            而宁安的勇,是逼出来的:这一赌,宁安押上了所有。没有了退路,也就无所谓畏惧,只有带着玉石俱焚的决心来搏上一搏。这样的勇,是没有底气的勇。但越是没有底气,就越是要摆一份姿态出来,万万不能叫人家瞧出了什么端倪。

            所以,即使是掩藏在大堆衣料下的手已经被甲片掐得生疼,宁安也还是挺直了胸口,脸上的笑容不曾少了一分,对视的目光更是不敢败下阵来。

            宁安只是在赌,赌自己一个蝼蚁小民的值不值得,赌她李议员一个政坛要员的舍不舍得。的确,宁安是押上了自己的所有,可宁安所拥有的一切在这位议员的眼里统统不值一提——她所拥有的,要比宁安多上太多:几十年积累的声望、富可敌国的金钱、翻云覆雨的权力,还有亿万万的民心。而这些,都是她输不起的东西。

            都说是,高出不胜寒。可身居高位的人最怕什么?最怕的,就是跌下来——那种从天上到地下的巨大落差,足以让他们生不如死。

            宁安就是要让这位李议员知道,自己已经听到了她刚才所有的谈话。宁安就是要让这位李议员选择,是不是要逼面前这个小人物把这天大的丑闻泄漏给媒体。宁安就是要看看,自己到底值不值得这位议员费心机耍手段地除之而后快。议员的背后是金山银海,是只手遮天;而宁安的手上,捏的只有一些媒体关系——如此悬殊的实力对比之间,却有一个微妙的点在平衡着二者的关系。

            这个点,就是舆论的魔力。金山银海也压不过众口烁金,只手遮天也遮不住舆论压力。

            人不怕被捧,怕的是被捧杀;新闻不怕被炒,怕的是被恶炒。并且,越是名声远扬的人,就越是害怕,拼了命地用道貌岸然的包装把自己一层层包裹,只是那华丽的包装里包着的,大多都是些烂透了的东西。媒体,尤其是一些八卦媒体,靠的就是发掘这些浮华背后的阴霾来生存。它们靠着特殊的嗅觉,无风也能掀起三层浪,空穴也能卷来龙卷风。而宁安的手里,握的恰巧就是这些关系。

            事到如今,宁安已经无所谓了,她不是郑允浩,也不是金在中,更不是别的什么人,她没有那么多的不得已。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宁安什么顾忌都没有——输了,大不了回国重新来过。可,这位议员大人,她又舍不舍得两败俱伤呢?

            宁安唯一的筹码,就是他金在中的分量在这位议员的心里是不是真的大过一切。


            9楼2007-07-16 10:00
            回复
              ================================== 


              贴到这里的时候,,, 

              我想吼一句.. 

              在初起看文一定要看大家的回贴!!!!!! 


              =========================================== 
               
               
               作者: 催文小BT 2007-7-16 09:59   回复此发言 
               
              --------------------------------------------------------------------------------
               

              我想..

              写文的人就是需要大家这样对文的理解..感受吧??


              12楼2007-07-16 10:02
              回复
                “姐……”

                室内的气氛太静谧,以至于当一声轻微的呼唤响起的时候宁安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拆线的手停了停,宁安才了然似的抬起头来,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是Ray半开半合的朦胧眼睛:“姐,我想喝杯咖啡……”

                声音很温顺,但语气无庸置疑。与其说是请求,不如说是命令,宁安没有说“不”的权力。

                只能服从。

                宁安把一腔的难过压下去,放开被紧紧咬住的嘴唇,淡淡勾起唇角,说:“好。”然后把手里的绳子放到桌上,起身、出门。

                供应咖啡的地方并不近,宁安一路走过去,需要转过好几个拐角。

                这个时间,走廊里很安静。宁安拐着拐着,就看到了前面正站在走廊边上说话的两个人。

                两个人,一个面朝着宁安来的方向,一个背对着宁安,悄声细语。

                面朝宁安的那一个,宁安认得:那是东方神起的经纪人,堪称公司里的劳动楷模,一张憨厚的脸上,精明的目光很矍铄。至于而背朝宁安的那一个,宁安更是认得——毕竟,不久之前还见过面的,拜他所赐,宁安才能经历到那样的惊心动魄,惨烈到不堪回首——宁安当然不会忘记:东方神起的队长,郑允浩。

                “真是有缘啊……”宁安望着那道背影,暗自好笑,心里却直祈祷着这一次这位队长大人千万不要再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才好。有些事情,宁安不想经历第二次——运气和胆量不是每次都有的。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宁安也不例外。但因为距离已经太近实在来不及转身另择道路了,所以宁安只能贴着另一边的墙壁小心翼翼地从正在谈话的两人身边经过。

                虽说是悄声细语,可毕竟走廊的宽度有限,又太安静,所以当距离足够近的时候,宁安还是听到了前面两个人的只言片语。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她怎么能辞职?责任心哪儿去了!”

                “……她也是要结婚的……毕竟年纪不小了,到底一起工作了这么久,你要理解,她也是不得已……”

                “可宣传期就要开始了难道还要重新找助理么?没有磨合就一起工作的话怎么可能相处得融洽……我们也有不得已,麻烦事一桩接一桩,怎么也不见有人来管?”郑允浩的声音有些怨恨,有些无奈。宁安却从这些言谈的碎片中听出了些许的端倪——一直跟在东方神起身边的一个助理因为要结婚所以在东方神起新专辑宣传期开始在即的时候辞职了——事情其实不大,但因为是发生在特殊时期所以解决起来比较麻烦:毕竟曾经一起工作了那么长时间,突然要换人,又是在紧锣密鼓的宣传期内,自然不会那么简单,处理不好的话,对于新专辑的宣传是一定会多少有些影响的。

                宁安并没有什么妄想,但在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心里还是有着本能的渴望在滋长:很想,很想要这份工作,很想做东方神起的助理。因为足够高的薪水,因为更有希望的前途,宁安都分外地渴望着能得到这份工作。

                没来由的渴望像气球一样在宁安的心里飞速膨胀,顶得宁安喉咙有些发痒。宁安看着面前郑允浩的背影,嘴巴张开又合上,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再是渴望,也要明白自己的分量。这种事情是不会落到一个临时助理头上的。

                宁安也知道,若是厚着脸皮去求人家还自己一个人情,也许人家会卖个面子给自己。但是那样的施舍对宁安来说没有意义,宁安还不想这样地被人看不起。人情,是可以有许多还法的。

                渴望的祈求在终于还是胸口里“啪”地一声炸裂,宁安自嘲地笑着,低下了头,缓缓地走过,远远地抛下依然在谈话的那两个人。

                因为沮丧,宁安就看不到光洁的地面上自己的影子有多么的失落;因为失落,宁安才没有注意到身后郑允浩投向自己的目光是多么的莫测……


                14楼2007-07-16 10:03
                回复
                  广告
                  立即查看
                  其实有些事情是注定的,该来的终归会到来——在最恰当的时刻。

                  只是有时候,当事人还没有准备好。

                  宁安在取咖啡的时候,头顶的阳光忽然被遮住,一片阴影突兀地遮过来。宁安不适应地抬头,看到的是郑允浩逆光矗立着的挺拔身影。有些刺眼的光线里,宁安看不清他的表情。

                  “听到我们刚才说的话了?”看不清表情的郑允浩,将声音稳稳送进宁安的耳朵里。

                  这是不争的事实,宁安没有必要否认,所以点头。然后,继续取咖啡。

                  “那,想不想做我们的助理?”郑允浩的声音很稳重,却带着不可抵挡的诱惑。又或者说,不是声音有诱惑力,而是这个声音提出的问题太蛊惑人心。

                  宁安终于还是忍不住站直了身,眯起了眼睛逆着光看向郑允浩的脸,想看看那张俊脸上的表情是玩笑还是认真。

                  光线还是太强,宁安即使很努力,也只能看到郑允浩勾起的嘴唇——那是种邪佞的微笑,可宁安总是觉得,那样的微笑之下,藏着掩饰不住的认真。

                  宁安迎着刺目的光,定定看着面前那个人,许久。

                  “他只是来还人情的,”宁安在心里对自己说,竭力地想维持一点高傲。可是机遇可遇不可求,宁安的一点自尊终于开始了逐渐的坍塌。

                  当宁安以为自己的眼睛要被阳光晃花的时候,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坚定地说:“想。”

                  这是实话,宁安的嘴比脑子要更诚恳,反应也更快。

                  话音落地,宁安就看到郑允浩唇边那抹微笑迅速地褪去,片刻之后,才有微笑再度浮上来:“如你所愿。”

                  宁安咬紧了嘴唇看郑允浩离开,直到最后,宁安也没有看清那双眼睛里是怎样一副神情。愿望终于实现了,可宁安不快乐。因为,即使没有看到郑允浩的眼睛,宁安却还是看到了他最后的那抹微笑——嘲讽的微笑。

                  他郑允浩只是在还人情而已,而宁安,则亲手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

                  其实,宁安知道,也许郑允浩是希望自己拒绝他所给出的诱惑的。也许,因为发生在仓库里的那件事让他以为自己会和那些市侩小民有所不同。可是,宁安还是让他失望了。因此,宁安被更加地瞧不起。

                  “抱歉,让你失望了,”宁安望着郑允浩背影消失的方向无奈地微笑,却并不后悔:“可,我只是在讨生活……”

                  我,也只是在讨生活。既然我要生活在这里,既然我想要出人头地,就不能不对着现实低头。

                  我不是没有理想的,可是面对现实,理想总是不堪一击。所以,即使你瞧我不起,也没有关系……


                  15楼2007-07-16 10:03
                  回复
                    接到调职通知的时候,宁安正最后一次为Ray清点行囊。

                    迎着经纪人若有所思的目光,宁安一手捏着通知书,另一只手将包裹一一摆好:“都已经在这里了。”

                    也许是宁安的脸太平静,亦或许是宁安的表情太真诚,经纪人定定看了宁安许久,才终于露出一丝微笑:“你很好……”

                    话里有话。

                    宁安却不想理会那弦外之音,端端正正地鞠一躬下去,转过身正欲离开,却不妨经纪人的声音
                     又从身后传来:“公司里最大的一棵树,终究还是让你给攀上了。果然,人都是要往高处走的……高处固然景致好,风却也大,你自己好自为之。”

                    宁安的身形因为这一席话而滞了一滞,心里的某个角落忽然一暖,淡淡笑容在唇边划起一道银钩:“我记下了。”言罢,脚下也不停留,依然直直向外走。指间一直牢牢捏住的那一方脆纸,在半空中被摇得“哗哗”作响。

                    走出室外,回身关门的一刹那,宁安在不期然间瞥见了Ray的脸——一直都是寡言少语的那个孩子,从刚才起就再没有说过话的那个孩子,直到自己跨出这个门槛都还是一直低头未尝看过自己一眼的那个孩子,这一刻却正在盯着自己瞧着。门被关上的瞬间,宁安听到了一声淡如清风的呢喃:“保重……”

                    宁安走在路上,眼睛不知不觉潮湿一片——那是一种感动。这么长时间以来,不管是勾心斗角也好,虚与委蛇也罢,至少刚才,刚才在屋子里的那两个人,是拿真心来对自己的。

                    已经,足够了。


                    18楼2007-07-16 10:05
                    回复
                      就那么走到了东方神起的面前。

                      站在五个高挑的身影前,宁安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渺小。

                      真正意义上的初次见面,却也只有最表层的客气寒暄。郑允浩亲切的语气和戏谑的眼神让宁安很不安,别别扭扭地把头转向一边,却正看到金在中蹙起的眉峰和揣度的目光,而且,那目光里,分明还有着几分厌恶。

                      宁安的心,忽然就凉了。

                      “我,到底在做什么?”坐在角落里,宁安看着面前欢笑的人群,只觉得面前有一道看不见的墙,把自己生生隔离开来。宁安把嘴唇咬得很疼,微微皱起眉头,无意识地按在空空的胃部——昨晚太乏,到底还是没吃下多少粮食,今早又走得急,没顾上吃饭。如此算下来,胃里早就空了。现在闲下来,才觉得腹中空空,空得难受。

                      “要是,能弄些吃的就好了……”宁安小小地奢望。

                      然而,即使是对于宁安,美梦偶而也有成真的时候:就在宁安胡思乱想的同时,一盒香气四溢的包饭悄无声息地就出现在了面前!

                      抬起头以后的宁安,视野里只有一张安静的笑脸:“呐,包饭吃吗?”


                       


                       


                      “呐,包饭吃吗?”

                      “呐,包饭吃吗?”

                      “呐,包饭吃吗?”

                      ……

                      那么干净的声音,让宁安在很久以后依然不断地想起。当时的那个孩子,带着那样安静的微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像一道阳光温暖了宁安越来越冷的心。以后的生命中,不管时光怎样转换,境遇怎样变迁,“沈昌民”三个字在一个叫宁安的女子心里,一直一直,都代表着一个安宁的角落……


                      19楼2007-07-16 10:06
                      回复
                        (五)

                        宁安终究还是没能吃到那一盒包饭。

                        虽然,面前满满的都是沈昌民温和的微笑;虽然,只要伸出手去就能碰触到那色形俱佳的美味。可是,宁安因那浅笑而一时恍惚,到底晚了一步——就在这当口,郑允浩不远不近地站在沈昌民身后,用不高不低刚刚好的声音不冷不热恰到好处地说了句:“这就该走了。”

                        “这就该走了。”

                        就是这寥寥的五个字,却足以催动宁安绷起全身每一根神经随时候命。只需要一个手势,甚至是一个眼神,宁安就要条件反射般地拎起堆放在身边的大包小包跟着这一群衣食父母鞍前马后奔波劳顿——既然接了这份工作,人家就是给了你一碗饭吃,非得做到无一疏漏好得一塌糊涂,才算是对得起这“一饭之恩”。尤其是宁安这般初来乍到又是走了“路子”的,风口浪尖之上凡事务必都要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最不济也要做到“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然,以后的路就不好走了。

                        宁安一路走到如今这一步,不是一个“不容易”就能说得清的,吃过苦受过罚挨过骂冒过险,个中辛苦只有自己才知道。而今终于看到了些柳暗花明的眉目,宁安容不得自己出半点差错。故而,那一盒包饭也就不敢再去接,只能冲着沈昌民抱歉地笑笑,心中叹息着眼睁睁地看着那盒饭被重新收起来,最后才狠了狠心默默拎了箱包在一队人马之后亦步亦趋地跟出去。

                        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一直落在后面的沈昌民忽然转身走近宁安,将刚才的包饭悄悄塞进宁安的背囊里:“偷空了再吃吧。”

                        那声音很柔,很轻。宁安看着那双浅笑弯弯的眉眼,忽然觉得闷热的仲夏里也有了一丝凉风,清清爽爽地拂过发稍,整个心田变得很安宁。


                        20楼2007-07-16 10:07
                        回复
                          然而,这份安宁并没有维持很久。

                          就在跨进电视台的那一刻,宁安心里的这一份祥和就在瞬间被生生打碎了——只是因为,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

                          今天是KBS电视台的台庆,来锦上添花的不止有各路明星,更有叱诧风云的名商政要:有西装革履,也有美人如玉;有宝马香车,亦有剑气如虹。宁安卑微地穿梭在锦衣华服之间,却不想,在人群熙攘中看到了那个人——过了这许多年,他看上去还是一点没有变:还是那样的干净,那样的自然,笑起来两边嘴角会整齐划一地上翘在最美好的角度,眼角眉梢里,温柔依然轻慢地流泻……

                          只是,这样的温柔和笑容,从来不属于宁安。

                          宁安噙着笑,隔了篡动的人头安静地遥望着,遥望着那个那个自己曾经那么靠近却永远也没有办法去亲近的人,感觉到一片泪雾游弋上来。原来,就算一切都已经过去,感情却依然还在。什么心死,什么绝望,都是因为那个人不在身边才有勇气拿出来安慰自己。而等到那个人真个再度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宁安才发现:曾以为会刀枪不入的外壳,已经在不经意间悄悄碎下一片……

                          第一次爱的时候,不要爱得很深,因为那会痛,痛得悠远而缠绵,销魂蚀骨,经久不散。一痛,就会是几年,或者是几十年,亦或是一辈子,再不然,就是轮回转世生死相随。除非能够再找到一个人,从那个人身上得到足以弥补从前伤痛的爱恋或者是更加铭心刻骨的痛苦,才能真的做到忘记从前。

                          但,宁安直到现在也没有遇见那第二个人。所以,宁安还是忘不了,还是会心疼。即使再次相遇,也还是学不会把目光挪开——就像现在这样。

                          宁安其实只是想看看,想怀念,想祭典。只是想看一眼而已,可是一旦看了,就走不开了,只能一直看一直看,直到那个人沉静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自己身上……然后,宁安看到了那个人片刻的恍惚,看到了他用口型呢喃:“宁安……”

                          宁安的手,就随着这一声呢喃而微微一颤,手上的包裹堪堪就要落下地去。电光火石的瞬间,斜次里伸过一只手来,赶在宁安失手之前,稳稳把包扶住。

                          “小心啊……”与此同时,一声细微而温和的叮咛自身边传来——又是沈昌民,这个孩子,今天已经给了宁安数次的温暖。宁安不能不感激,于是别过头去:“谢谢……”

                          “谢”字出了口,宁安才发现静静站在自己身后微笑的沈昌民竟是双手都插在兜里的——那么,依然扶在包上的手,又是谁的?

                          狐疑间,宁安把头转向另一边,这才看到金在中没有表情的脸,僵硬得仿佛扶在包上的手根本不属于他一样。

                          忽然很尴尬。依然记得刚刚在公司时金在中复杂的眼神,那里面,宁安是明明白白地看到了几分厌恶的。所以,为什么,即使是厌恶也还是要来帮忙呢?难道,也是和郑允浩一样,是为了还那一份人情么?如果是,那,自己还有没有必要再说声“谢谢”?

                          宁安一时怔了怔。

                          但也不需要尴尬太久。金在中很快就收回了手,淡淡说一声“走吧”就自顾自地往前去了。只留下昌民和宁安在最后面,慢慢地跟随。


                          21楼2007-07-16 10:08
                          回复
                            宁安就那么矗立着,良久,才回过神来。于是叹息一声,将一直藏匿在身后的左手举了起来:纤细的手腕上面,松松地箍着一条水晶手串。清透的水晶珠子一颗连一颗,虽不名贵,但颗颗明澈圆润,倒也算是难得。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条手串,是那人送的——是那人,用自己打工一分一分挣来的钱为自己买的生日礼物。即使当初要忘记,宁安也到底还是没能狠下心将这手串丢弃——那是真的舍不得。直到现在宁安也可以很清晰地回忆起那时他的笑容,和他的手指伴着水晶一起落在自己指尖的温度。那个时候,宁安以为自己得到的不止是一串手串,更是一个梦想……可后来梦醒了,人散了。最后还陪在宁安身边的,就也只有这一串死气沉沉的水晶珠子了。

                            宁安无力地垂下手臂,这才注意到周围的一片静谧,于是环顾四周,发现一整间屋子里的人都在直愣愣地盯着自己,每个人的目光都很莫测,好奇揣度嘲讽同情复杂地交织在一起,让气氛显得很是诡异。

                            “怎么,这段久别重逢的戏码,当真那么触目惊心么?”宁安无所谓地浅笑着:“还是因为,这段戏码的男主角是个豪门子弟,所以才能这样地吸引眼球……”灰姑娘的Happy ending不是人人乐见的,现实中人们更喜闻乐见看的就是这样的结局:再怎样的的缠绵悱恻以后,也还是路归路,桥归桥。当事人越是伤痛,看客就愈发开心——莫道这是病态,其实说到底,不过是人之常情:因为我们自己常常会不快乐,所以我们也就不愿见别人的快乐,只有旁人的惨烈,才能衬托出我们自己的幸福。仔细想想,平日里我们遇到沟沟坎坎的时候,那些急急忙忙来安慰的嘴脸下面,又有哪些是真情,哪些是假意?怕是一多半人的心底,都是幸灾乐祸的。

                            想通了,也就不再怪罪。宁安只把目光落在近处的沈昌民身上,对着那个真正是在关心自己的人抚慰地浅笑一下,就低下头去,拾起针线,把刚才没有缀完的羽毛再接起来。

                            但,到底还是心神不定,飞针走线之间,宁安一个不小心就把细细的钢针扎进了鲜活的肉里,一粒血珠子迅速地渗出来,染红了一片洁白的羽毛。宁安把手指在嘴里含一下又取出来,忙不迭地甩一甩,本想的是要止血,却在不经意间甩飞了腕上的那一串水晶珠子——十八颗水晶划着优美的弧线落在地上,弹跳着,脆生生的响。

                            宁安于是怔忡:难道说,现如今连这些个石头都已经放弃不再坚持了么?还是说,这是对自己这些年来思念最后的祭典?真个是结束了啊,即使是这些冰冷的珠子都不肯再留下了……

                            可还是舍不得啊!宁安在脑子做出反应之前,手就已经下意识地伸了出去,伸向那散落了一地的晶莹剔透。一颗,两颗,三颗……宁安躬身追逐着在数不清的小腿间穿梭,说不出的狼狈。最后手脏了人累了,却也只寻回了十七颗珠子。宁安捧着一把水晶难过得想哭泣,却还是不放弃地继续找寻……

                            “够了……”头顶上方忽然有人轻语出声。宁安抬起头,就对上了金在中忿忿的眼睛:“看看你把后台都搞成什么样子了!……还有,看看你自己是什么狼狈模样!”

                            宁安也不说话,只盯着那双好看的眼睛看,看了许久,才喃喃出声道:“可不可以,麻烦你把脚抬起来?”

                            ……

                            “没救了……”人群里不知是谁在这样地说。

                            于是人群陆续散去,该上台的上台,该休息的休息,各自找各自的事情做,再没有人去理会那个依然寻寻觅觅的傻姑娘……


                            24楼2007-07-16 10:09
                            回复
                              广告
                              立即查看
                              或许是因为怀揣着那只瓷鹰,宁安回家的路似乎缩短了很多。

                              找钥匙、开门、进屋、换鞋——动作一气呵成。但宁安并没有急着开灯,而是走到窗前,借着黑暗的掩护,默然望向外面:苍白的路灯下,一道渐行渐远的身影拖出长长的剪影——从离开公司到回家,一路走来,宁安知道,他一直都跟在自己的身后,不远不近,距离刚刚好。

                              “金在中,你是在以你的方式关心我么?”宁安冷却的心,渐渐回暖。尽管不知道金在中这样做的真正原因,可是知道有个人一直在身后守护着自己的感觉却很安稳,很踏实。

                              “谢谢……”——金在中,谢谢你的保护,与帮忙。一路走来,我已学会坚强,知道保护自己,不再轻易受伤。

                              走过寂寞、痛苦与怅惘,宁安在这一刻感到无比的轻松和释然。原来放下思念和执着,就是放下对自己的折磨。宁安感到一双小而美丽的翅膀,正在自己的心上萌芽,迎着五彩霞光幻化着晶莹剔透的光彩——那,是化蝶。


                              27楼2007-07-16 10:10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