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怕。
这间学校,好可怕。
无论是每节课的下课铃,或者是朋友间嬉笑的声音,还是窗外蝉的鸣音也好。都存在着一股犹如深渊般,幽暗的凉气。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恐怖!
想要逃,想要离开这里——
"叮咚——。"
如往常的几张课桌又拼在了一起,她们铺开花俏的饭盒布,口吐着发臭的吐沫,说着奇怪的话题。
"麻友,一起吃便当吧!"
"不过来就别过来了啦..."
"呵呵,麻友会过来的吧?"
又是那些嘴脸,撑着一副天真的模样在说些渗人的话的,恐怖的女生们。
别骗我了,我可是知道的。
只要我不听话,课桌的下场就是操场见吧。
只要我不听话,明天的室内鞋就会变成一堆破布吧。
只要我不听话,就会变得跟那个柏木由纪一样吧——!
"嘿嘿,我想到新的点子了哦?"爱佳将筷子含在嘴里,水汪汪的眼睛噗喳噗喳地闪着最可怕的恶意。
"我刚觉得无聊呢——"
"对啊对啊,爱佳快说啦。"
"柏木由纪这个落魄偶像,不是很想受到别人的瞩目吗?"爱佳勾起了嘴角,
她叫我们凑过去听她说话。
......
".......嘿...哈哈哈!这不是很有趣吗!!"
这是...什么啊,我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不敢置信。
额上的冷汗在冒,背后的汗流的浃背。
这群狰狞地在笑的女人,真的和我是朋友吗?我不自觉地将凳子挪后了一步,想要远离这群人。
"哎?麻友?"爱佳捕捉到了我的动作。
又来了,每个人的目光都朝向我,那种探究的目光就像是...
就像是,我是什么带菌的生物一样。
"我们是好朋友吧?"爱佳朝我发问。
"对..."我含糊地回答。
"既然是这样,这次就全部交给麻友去做吧!"爱佳突然笑了起来,很灿烂。嘴里的食物可能还没咀嚼完毕,剩下的残渣居然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呈在了我的面前,油腻得让我想要反胃。野兽一样。
"我们,是朋友对吧?"爱佳又问了一遍。
我拼命地点头,双脚发软。
"哈哈!麻友你在慌什么啊!"爱佳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出了课室。
我们是朋友吧!
我们是朋友吧?
我们是朋友吧......
我和爱佳,真的是朋友吗?
我走上了屋顶,想要用我剩下唯一一点的勇气去俯视这个学校。
可是,这点点剩下的勇气,根本就不足以让我从这里一跃而出。天空蓝的太过耀眼了,风拂着我的脸庞太过温柔,泪水滑落的太快,水印在脚边绽开,连拭去都还来不及。
突然,身后传来了声音。
"你还好吧?"
这是把,以前从未听过,比恋人间的呢喃还要更温柔低沉万倍的声音。
我抬起头,看着那个坐在水箱上,正皱着眉头看着我的女生。
数着自己的反应,除了确认她就是那个几乎算是幽灵同学的柏木由纪外,也确认了她就是爱佳一直以来的眼中钉。
那是爱佳自己也拔不掉的心口钉,至于为什么能够钉得那么扎实,大概除了本人没人知道。
正午的阳光在她背后像是照耀着她的一切,折射着脸部的阴霾却温润美好。这个人,像是个宠儿。
阳光,天空,风的宠儿。
飞扬起的发丝是不是有股香味?
月牙般弯起的眼睛是不是带着微笑?
身上制服洁白得是不是未沾一尘一埃?
这种种的问号啊,答案我自然是一点也不知道的。
只是,如果是这样的人的话,是不是也能救救我呢?从那个没有一丝光,幽暗的城里,以王子般的姿态。于是我伸出手去触碰落在水箱上,被阳光拖长的柏木由纪的影子,但那不争气的思绪却开始回放着刚刚爱佳的话。
"麻友,我们是朋友吧?"
"麻友,我们是朋友吧?"
麻友?麻友?麻友?麻友?麻友——
我们是朋友吧?我,们,是,朋,友,吧?
爱佳的脸在我脑海里不断放大,那蠕动的红唇不断有唾沫喷出来,喷在我的身上,居然像硫酸一样,将我的身体变得千疮百孔——
"好痛苦..."我眯起眼睛,蹲下身捂住小腹,痛苦地呻吟。
"什么?"柏木由纪的语气好像带有问号。
"我好痛苦!!!快救救我啊!!!!!!"
我用尽全力朝柏木由纪大吼,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只是如果朝那个而被太阳爱着的人说的话,也能被太阳拯救了吧——
柏木由纪诡异地看了我一眼,翻身跳下水箱。
"你这是..."
她提起手想要抹去我脸上的眼泪,我却后退一步,低着头不敢看向她。
会被灼伤的哦?直视这种人的话。我心里有着这种想法。飞蛾扑火——这是我给我刚刚所作所为所下的定义。
"那个...你刚刚说什么...?"她的语气有些迟疑。
"没什么,我要走了。"再度作为"爱佳的朋友"而活。
"我听到了哦。"背后的声音又让我停下了脚步。
"你...很痛苦吗?"柏木由纪的问题让我顿然回头。
风又来了,连天空似乎也变得更晴朗。我的世界,似乎停顿在了那一刻。
像风一般温柔的,像太阳一般灿烂的,柏木由纪的笑容就这么朝我绽放了。她伸出手,用制服的袖子抹了抹我的脸,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然后说:"没关系的哦?可以和我说说。"
我几乎可以听到我的世界开始坍圮的声音,那个从以前开始就一片漆黑的城,突然闯入了一丝光。
我想朝那束光伸出手,朝柏木由纪伸出手——
眼泪绝提的速度比我想象的快。
这个时候我除了想要去沾染这个人的气息外,还贪婪的想要获得救赎。
【你觉得如果将柏木由纪的裸照放上供下载的拍卖网,能赚多少钱呢?】
可是在这个时候,这句话就这样突兀的,硬生生的,插入了我和柏木由纪之间的世界里。
爱佳的声音是如此的伺机而动,在我渴求着被神原谅时,将我扯入了地狱。
【麻友,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哦。】
我不敢与柏木由纪对视,仓惶而逃。逃离那个,能够把我心里的阴暗映得无处可藏的温柔之地。
卑劣的我,只敢顺着河而游动的我,怎么能够站在如此的逆光之处?
不要妄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