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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虎,是我家里饲过的惟一的一只狗。自黑虎死后,我家里就再也没有饲过狗了。黑虎的死,留给我家里的人很多的伤痛。尽管,那时,我只有9、10岁光景,这流逝而过的3年岁月时光,丝毫没有减弱黑虎在我记忆中的印象。记不清有多少次了,黑虎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用它湿湿的温温的舌头舔我的手,舔我的脸,以至于醒来后,我的眼角总是湿湿的。
奶奶把黑虎抱回来的时候说它是只弃狗。那只小狗通体乌黑,双眉之间有一道极细长的白线。爷爷反对养这只狗,他说这只狗白眉心(老家有一种说法,白眉心的狗于家不利),会给家里带来灾祸的,他埋怨奶奶:人家都不要扔出来了,你却把“灾祸”带回了家。爷爷的反对并没有改变爷爷要饲这只狗的决心。奶奶说这只狗和他有缘,在他之前,走过很多人,这只狗都没有出现,而他刚从村口的大树下走过时,这只小狗就幽灵般地出现了,而且跟定了他,他走狗走,他停狗停。那时候,奶奶已被查出患有胃癌,虽然奶奶不是个怕死之辈,但那些日子,他总是阴郁不快,心情沉重。我想,奶奶收留黑虎,一方面可能出与对弱者的怜悯,但更多的我想可能与她自身染病有关吧。
我非常喜欢黑虎,黑虎也喜欢和我玩耍。但爷爷对黑虎却是厌恶有加。我想,如果不是碍于奶奶,他是绝对不会容忍黑虎在家里容身的。爷爷只要一看到我和黑虎逗玩,就会对我大声叱骂,他怕黑虎给他的爱孙带来晦气和灾祸。记忆中,黑虎是爷爷的出气筒,只要爷爷心情不顺畅,就会把心中的怒火撒到黑虎的身上,因此,黑虎经常挨爷爷的棍子。奶奶还对黑虎立了个禁令:禁止黑虎进屋。
于是,奶奶就在院门东侧,用几块石头和一块木板草草给黑虎搭盖了一个窝。
黑虎到我家一个月时,它差点毙命于爷爷的棍下。黑虎和许多小狗一样,生性调皮淘气,那天,阳光普照,也许是这好天气,让黑发玩兴大发。那天,它居然同爷爷喂养的几只鸡开起了玩笑,它先是把鸡擒住,然后又松开爪子,让鸡从自己的爪子底下惊慌地脱开,等鸡逃开后,它又来了个恶虎扑食,把鸡摁住,如此再三,活活地把一只鸡的胆子吓破了。爷爷从田畈回到家里后,看到奄奄一息的鸡,和洋洋得意的黑虎,怒火浇身,他操起擀面棍对黑虎没头没脑地一阵暴打,直把小小的黑虎打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口鼻出血才肯罢手。当时,我们以为黑虎已经被爷爷打死了,为此,从地里回来的奶奶和爷爷还大吵了一架。谁知,黑虎命大,在湿湿的泥地里躺了一个晚上后,第二天早上又颤颤地在院子里走动开了。
黑虎的这一次“前科”,还让它蒙受了一次不白之冤。那时,黑虎已经是只半大的狗了。一天早上,邻居张婶发现她家的芦花公鸡丢了。而且,她从我家屋后的草地里发现了芦花公鸡的鸡毛和斑斑血迹。她一口咬定是黑虎咬死并吃了她家的芦花公鸡。张婶就站在我家门前的空地上,哭骂开了。她骂黑虎,也不指名道姓骂我的爷爷和奶奶。那天,我们一家人都认定是黑虎作的孽。但我还半信半疑,爷爷黑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都是你,把这个畜生带到家中。爷爷骂到,他匆匆地走了出去。他要叫人来打死黑虎,省得黑虎给家里惹更大的祸,带来更多的烦恼。我们知道,这一次黑虎是在劫难逃了。
那时,奶奶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癌细胞已经开始疯狂地吞噬奶奶的生命。他颤抖着身子来到院子里,蹲下身子解开了系住黑虎的的麻绳。
“逃生去吧。”奶奶用手轻轻地拍拍黑虎的头。黑虎显然明白了奶奶的意思。只见它倏地用两只前腿绕住了奶奶的腿,抻出腥红的舌头,舔着奶奶干裂的手,久久不忍离去。
黑虎就这样从我们的家里消失了。但村子里的鸡还是在不断地减少,村里的人更是把鸡丢失的过错都记在了黑虎的头上,为此,村里甚至召集了几个壮年人,持柴刀和火铳,捕杀黑虎,但他们连黑虎的影子都没有见着。但奶奶知道黑虎还在,每天夜色来临,她总是在院外的墙根下倒点食物,第二天,那些食物总是被吃个精光,奶奶相信,黑虎在晚上,就会回到家里来的。


1楼2012-12-24 17:41回复

     一个月后一个雷雨交加的深夜,我们全家人被黑虎的吠叫声惊醒了。
    黑虎回来了。
    煤油灯晕黄的灯光下,黑虎雨水淋淋,它显然比出走前长高了许多,却是惊人的瘦。黑虎尖利的牙齿咬着一只肥硕的野猫子。原来,野猫子才是咬死张婶家的芦花公鸡和村里其他鸡失踪的真正的罪魁祸首。黑虎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为自己洗清了冤情,但村里人都爱面子嘴上不愿承认。
    我的父母亲都在城里工作,不能经常回家,而我又要上学,爷爷又要去田里忙活,家里只留下患病的奶奶,因此,黑虎更多时候充当着奶奶打发孤独寂寞时光最好的伙伴。奶奶罹病后,可能是心情不好之缘故,他很多时候都变的沉着寡言,喜欢一个人去田地里走走,或者是山里边去转悠,这时候,总是黑虎不离不弃忠诚地跟随着奶奶,守护着奶奶。
    日子在不好不坏一天一天地过着。黑虎在时光的流逝中变成了一只毛色乌黑发亮英俊大狗了。而它眉心的那条白心也越来越白越来越亮,漂亮极了。
    后来真正让爷爷改变对黑虎的看法是在那个暴雨下个不停的夏天。那年夏天,老天像漏了底的盆,一天不停地往地下灌水。院子里几乎成了一个泥水塘。家里也是潮潮的,空气中似乎能拧出水来。黑虎的窝也被浊黄的雨水浸没了,那些天,黑虎就躺在窝上面的木板上。奶奶看着可怜,想唤黑虎进屋,黑虎只是抬眼看了看爷爷,然后冲奶奶摇了摇尾巴,表示感谢,身子却一动也不动。然而,有一天,一向温驯听话的黑虎突然野性大发,它竟然不顾爷爷的禁令,死命地往屋里冲。这可是对爷爷威严最有力的挑战,爷爷显然也激怒了,他要拚死捍卫自己的威严,于是,他操着擀面棍,凶神恶煞似地守在门口,一棍一棍地抽打黑虎欲进屋的黑虎。黑虎低声咆哮着,咧着嘴,向爷爷露出尖利的牙齿,黑虎的凶相更让爷爷怒气冲天。“养不熟的白眼狼,看我不打死你。”爷爷骂着黑虎,他下手更重更狠了。黑虎的眉骨被奶奶的擀面棍打裂了,鲜血一滴滴从狗脸上滴落到浊黄的雨水中。但黑虎仍不肯退却,“呜呜”地咆哮着,与爷爷对峙着。倒是奶奶心疼黑虎,她从爷爷的后面一把他抱住了。黑虎趁机“嗖”地一声纵进屋里,飞快地钻进了床底。我们听到床底下发出了一阵低沉的扯咬声,不一会,黑虎从床底下爬了出来。爷爷看到爬出床底的黑虎后,嘴里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惊叫,擀面棍一下子从手中掉落到了地上。我们看到黑虎的嘴里咬着一条几尺长的腹蛇。那是一种有着剧毒的蛇,不知它是这么进的屋。那条腹蛇显然已经被黑虎咬死了,它的长长的身子软绵绵地下垂着,它丑陋的头颅已被黑虎咬的稀烂。到这时我们才知道,黑虎为什么不顾爷爷的毒打,死命地往屋里冲了。
    “你看你。”奶奶用嗔怪的眼神瞧着爷爷。
    爷爷是个死要面子的人。他是个绝对不肯当面承认错的人。当然,更不会对这只不会讲人话的狗认错了。尽管,他知道自己错怪了黑虎,他依旧冲着黑虎挥动着擀面棍,骂道:“这一次要不是看你咬死了毒蛇,看我不打死你。”
    黑虎没有理会爷爷的恫骂,它慢吞吞走到爷爷跟前时,突然停下,只见它嘴一松,那条蛇“啪嗒”一声掉在了爷爷的脚前。那条死蛇落地时,差一点砸到了爷爷了脚,这一下又完完全全把爷爷吓了一大跳。做了恶作剧的黑虎这次不等爷爷发火,“嗖“地一下纵到黄水覆盖的院子里,敏捷地跳上了那块属于它自己的木板。
    吃晚饭的时候,爷爷盛了满满的一碗玉米糊让奶奶给黑虎送去。
      这是黑虎进我家后,享受到的最高级别的待遇了。这也是黑虎护家有功,爷爷对它的奖赏。然而,黑虎的这一次立功,差一点丢了自己的生命。更不用说去美美地享受这份奖赏了。
    翌日晨,早起的爷爷看到黑虎蜷缩着身子躺在木板上一动也不动,放在它面前的那碗玉米糊动都没动。爷爷走近一看,只见黑虎的脸肿得比斗都大,真正的面目全非了。原来,昨天的那场狗蛇之战,黑虎尽管咬死了那条大腹蛇,自己也不慎被毒蛇咬伤了。
      一连几天,黑虎都没能从木板上站起来,是爷爷亲自穿过浊黄的雨水,把黑虎抱进家里。
      奶奶请来了兽医,兽医看了一眼黑虎就走了。他说蛇毒攻心,黑虎已经没救了。
    爷爷把黑虎抱进家门的第二天,天忽然就放晴了。院子里的水也退了,地也干了。也不知爷爷从那里打听来了一个方子。他到野地里采来了一些草药,自己胡乱地给黑虎医治起来,他把草药捣成浆,把草药敷在黑虎的脸上。一天一敷,一日一换,在爷爷的精心照料下,黑虎居然神奇地好了起来,先是肿消退了,之后又活蹦乱跳了。但爷爷始终对黑虎眉心的那道漂亮的白毛心存顾忌。认为那是不祥之物,后来,他想出了一个办法,用黑漆将那道白眉心染成了黑色。但失去了白眉心的黑虎在我的眼里总是没有原来的黑虎那样漂亮精神了。
    夏去秋来。天渐渐变凉了。奶奶在这年的秋天走到了他生命的尽头。她已经不能下床了,再也不能和黑虎一道儿到地里去遛达了。
    奶奶躺倒在床上后,黑虎也变“懒惰”了,不愿再到野地里去了,它整日伏在奶奶的病床前,陪伴着奶奶。奶奶是在那年的中秋节后的第二天走的。爷爷去的那个夜晚,黑虎整夜对月干嚎着,其声凄冽,盖过所有哭丧的声音。
    黑虎是在奶奶去世二个月后的那个隆冬的晚上,机敏的黑虎最终还是无法逃过死劫。
      那天晚上我还在房间忙碌地写着作业外面传来几声它的叫唤,因为当时作业很多心烦,只叫了它;别闹、可怜我还不知道这是我最后听它的叫唤了,好似道别、第2天早上我们听闻消息,我赶过去时黑虎的头部已经血肉模糊了。听说它是咬了一个人,被那人打死的,这一次,罹难多次的黑虎终于没能发生奇迹,没能死而复生。
    爷爷把黑虎埋葬在了奶奶的坟茔旁。爷爷说,老婆子在那边孤独,就让黑虎去陪她吧。
    文后语;有时候我竟然觉得人还不如狗。


    2楼2012-12-24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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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感人的说、虽然我家也养过狗。。。貌似没这么听话。。。。。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2-12-25 1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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