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阵青学的桃城。那是我的逆袭。我曾经丢弃了自己的骄傲,付出了一个运动员可以付出的最高代价,争取到这次与青学比赛的机会。我做了一切非做不可的事情。我赢了。然而归根结底我却输了,因为我们的队伍不够强,或者不够幸运,我们又一次输了,”天才少年的眼神再度飘远,“我们凭着主办方额外名额才能参赛,真田,听那些评论风言风语说我们有多么一败涂地是一种羞辱。我赢了,我以为我跨过去了,我以为我赢回了自己曾经失却的自尊,但我又一次被迫失去,”他动作缓慢地摇了摇头,“打那之后直到现在我还没碰过网球拍呐。”
真田忽然意识到二人的处境究竟有多么相似。之前输给青学,这次他准备拼尽全力打败手冢、带领立海夺得冠军;为此他放弃了尊严,放弃了堂堂正正的比赛,放弃了球场之王的称号。只要立海赢了,那些荣光统统都会回来。立海输了。那是耻辱。
“我不会放弃网球的。”真田开口作出保证——对忍足?对自己?这时候对谁都无所谓。这个誓言庄重而真诚。
“我知道,”忍足回答,“对我来说网球不过是兴之所至,我刚好挺拿手这项运动罢了。那不是我的生命,从来不是。而对于你,网球却是一切。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区别。你可以走出来,真田。你从未被打倒,皇帝。”
最后两个字音落入耳中,真田发觉自己下意识地动作起来——他经常这样,但并不怎么引以为豪——他走近几步站在忍足面前,伸手强迫对方抬起头来,直视他的双眼。他需要看清楚他在想什么。头脑中有个声音在说你疯了,但他无法分出一丁点儿注意力去搭理那个声音,因为忍足,由于惊讶或疑惑或其它什么原因,忘记了摆好自己的扑克脸面具,眼睛里充满着情绪。那儿有痛楚、孤独、热望和感伤,还有柔软和脆弱。
真田吻了他。
这感觉很奇怪。嘴唇贴合的触感像是疼痛,角度也很怪异,忍足的眼镜撞到了他的颧骨。真田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于是动了一下嘴唇,忍足也动了一下,感觉还是很奇怪,但也很好。很棒,很柔软。决定了,喜欢这种感觉,真田又吻下去。接着再一次。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好。
“请跟我比赛。”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开口说。天已经差不多全黑了,他和忍足依然傻站在街头,彼此相对。这是个温暖的夜晚;又或许夜凉令人战栗,不过真田感受到了来自别处的温度。
“不要。”忍足拒绝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脸上露出毋庸置疑的懒散笑容——虽然几乎看不见他的脸,但真田对这点确信无疑。
“现在不要。”他补充道。
“什么时候可以?”真田觉得自己好像也笑了,尽管自己没留意到。他的嘴唇破了、他想睡觉、他的队伍只拿到了全国大赛亚军,而且忍足在拿他寻开心,然而这些都无关紧要。 “马上,”忍足说,“现在打的话,你会打败我。没准儿我要连输四局。这样的比赛我可不爽,”他摇头,至少真田认为他在摇头;黑暗中什么都难说,但这真的无关紧要,“等到我们势均力敌,我们就比一场。”
真田忍不住笑出声,笑声短促甚至沙哑,但其中有些什么东西。他不曾真正地持续大笑。“你认为那是‘马上’就会到来的吗?”他问。他很奇怪为什么心情变得如此之好。因为亲吻?但吻的是个男孩子,一个几乎不认识的男孩子,这不可能让人心情变好。好了,算了,其实这也无关紧要。
“当然是。”忍足的嗓音明晰而笃定,“毕竟我是天才呀。”
于是真田再次吻了他,那感觉仍然诡异,然而非常、非常好。他知道自己找到了另一件事情,除了网球……或许还有剑道之外,让他愿意花费时间去做的事情。他考虑着暑假剩下的日子能不能每天都来东京。他考虑着能不能邀请忍足去神奈川。他考虑很多事儿,每件事情都那么好。他们各自都有些问题没搞明白,但一切都会好。
感觉如何?……他还是不知道。但有些东西已经无可否认地改变了。即使立海没有拿到全国冠军,世界也没有毁灭。重要的是比赛本身,他为什么要执着于胜负呢?明天他就上火车了,跟柳或者赤也一起——赤也必须跟着他,因为来年带领立海取得冠军的将会是赤也——或者大家一起。
将来与忍足打比赛的时候,他要调整到最佳状态。毕竟对方是个天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