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绝望过，人在绝望中，感觉像是把肉在沙地上狠狠擦，令人无法忽略，稍稍自我安慰一下，不久又痛得死去活来。 

 这痛仿佛永无止境似的。 

 因为痛，又没有办法治疗，于是就想哭。然而哭毕竟是太没有创意与骨气的事，并且过一会儿还要走出去让父母大人看的。所以也不好意思哭,红着眼，在镜子里看上去怪吓人的。

 记忆里只有小时候才这么绝望过。那时候的班主任凶得不得了，稍有不顺心便扯着小孩子的脸揪，要不就罚站，不许吃饭，不准上课。那时候的同学也是顺风倒的，落井下石是长项，只要你掉进井里了，就别指望有谁不拿石头砸你。那次是做作业，多得不得了，从学校把书背回来肩膀都要勒出两道红痕来。想到老师又凶，同学又势利，作业到了11点还没有完成就绝望，甚至想爬到楼顶跳下摔死得了。抱着海棉的大布偶哭了半天，把自己的手都掐出指甲印子来，最后终于还是悄悄打开灯，起来把作业写完了。睡下的时候已经是两点，看了钟点以后又哭，关了灯上床，哭着哭着也就睡着了。第二天7点半起来的时候已经顶了一对金鱼眼，母亲问是怎么回事，便搪塞说是没有睡好。

 事情过去很多年以后我才将这件事情当笑话讲给父亲听。他当是听了很是惊讶，万万想不到小学竟然是这样的。

 “如果当时知道她敢打人，我绝对不会把你送学校去，送去她要敢打你，我两倍帮你打回来。”他说，“可是为什么你小时候从来不说这件事呢？”

 “吓，被同学欺负，找家长来学校都要被老师骂疯子。我一个同学，因为擅自把家长带到班级里来了一次，其实也没说什么，只是告诉某男生不要欺负她女儿，并且态度还很温和。结果第二天那女孩就被逼当众重复“我妈妈是疯子”三遍呢！”

 突然想起些以前的事来。回想完毕的时候，绝望又再次把大脑给我堵塞了。然而这次绝不是体罚或者训斥的那么便宜的事。

 我尽力好了，不是事在人为么？

 这份作业若是我拼命都交不上，那么就让我受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