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是我们逃不开的宿命，纵然残酷，却依旧甘之如饴……

——引言





楔子



冰帝学院。

她是三年级叱咤风云的学姐，是学生会的副主席，是女网部的部长，她就像神一样的存在，高高在上，她叫作迹部零。

她是二年级众望所归的学妹，虽然拒绝任何的社团和职务，独来独往，却像无形的风，时时萦绕在众人身边，她叫作伊达绫人。

三年级和二年级的她们，像两条平行线，没有交点。纵然别人传言她们如薪火相继的存在，但不争的事实证明——她们只是平行线。



平行线的交点，在那个学园祭放假的午后出现。

伊达绫人避开纷杂的人群，躲到学院一角的小树林里，面对雕花的学校围栏，伸直双腿坐在树下。初秋依旧温和的阳光透过树缝洒下来，在她灰色格子花纹的百褶裙上留下温暖的斑斑点点。微眯起双眼，听着风有一阵没一阵的轻吟以及夏虫有些垂死的低鸣，仿佛自己可以穿越到任何一个时空，又仿佛任何一个时空的人都可以穿越到身边……

迹部零就是在这时出现在这里。如同是从另一个时空穿越而来的神明。手中的玻璃瓶，贴着“Miltonduff”的标签，三十年的陈酿，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华丽光泽。

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瓶子，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两个高脚水晶杯，问道：“来一杯吗？”

抬头，舍弃规则与律法的束缚，伸出手，淡淡道：“好。”

半杯威士忌在水晶杯中来回轻荡。淡然地笑容映照在琥珀色的酒中，如同千万年前被封锁在松脂中的蝴蝶，永远绽放着悲哀的美丽。

“……还记得吗……我们的承诺……”迹部零轻声开口。

伊达绫人抿了一口Miltonduff，让蜂蜜的芳香充满口腔，才悠然答道：“当然……跨越千年，依然存在。”

如宿命般的存在。

时空被折叠，于是，两条平行线开始交汇……从古，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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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梦殇



我们的感情，或许只是无助的梦境，梦醒了，等待我们的只有为情而殇……

——题引


“天舞，起风了，回屋吧。”幸村走到天舞的身后，闻到风中弥漫着的些微的酒味，知道她又背着自己喝酒了，皱了皱眉。

天舞柔顺地点头，站起身。

“如果哥哥要出去很久，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幸村突然这样问。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哥哥……要到哪里去吗？难道是青学山庄？”

幸村默默摇头。此次要去的地方……远不是天舞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哥哥不放心的话……就让我也去吧。”天舞微笑，温柔中带一点执著，“不必担心我的身体……”

幸村看着天舞固执的笑，突然就觉得看见的以前的自己，那种一样的执著……却在多年的风雨中被消磨殆尽……江湖是个历练人的地方，也是个摧残人的地方，弱者可以变成勇者，而强者也可以变成懦夫……这样一个可怕的地方，他舍不得，舍不得让天舞涉足，可是，他真的能保护她一辈子吗？早就做不到了吧……他自己也知道啊。

幸村踱过去。交错的时候，天舞听见他淡淡地音调：“明天正午，我带你去冰帝山庄……今晚把行装收拾一下吧，没有十天半个月我们回不来。”



正午。冰帝山庄。

“天舞？！你怎么来了？”凤长太郎一早就被澈零遣出去，说是要他迎接贵客，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所谓“贵客”是那个和他从小玩到大的“病宝宝”幸村天舞，“身体还好吗？”

“长太郎。”天舞一如既往地微笑着看凤，“你还是这么婆婆妈妈。澈零姐在吗？”

凤不禁有一点郁闷——几天没见到了，居然第一个问的不是自己，而是昨天才见过的澈零……

看着凤那副有些受伤的表情，天舞笑了，笑得灿烂：“真是的……这么大个人了还像小孩子。你还好吗？想你了。”

凤立刻恢复的原本活力的表情，说说笑笑起来。

不远处的幸村精市看着两个大孩子愉悦幸福的表情，蓦的泛起一丝心痛。
青学山庄的手冢和不二已经到了冰帝山庄。澈零在帘后，默默地看着不二周助的身影。清瘦傲然，孑立其中，完全不同的风范。澈零有些心跳加速。

不二不经意地瞟了侧面一眼，向着澈零所在的方向。隔着珠帘，仍然可以瞥见帘后女子修长的身型和飘逸的紫黑色长发，甚至能看见她右眼角下，若隐若现的泪痣，微微带着点凄凉的味道，又似乎有些熟悉的敏感。

思绪不禁飘到几日前的街中集市。两个年轻女子，一个黑发披肩，一个银丝及腰，还记得那个黑发女子回头望了自己两眼，于是那黑水晶一般的双瞳便烙进了记忆，再也无法抹去……这几日，托了乾才知道，当日所见的是冰帝山庄的二庄主迹部澈零。

不二的心有一点凉下去。冰帝山庄的二庄主……冷峻沉静、华丽干练，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冰帝与青学，还有立海，三足鼎立的局势，不可以因为渺小不足道的感情，轻易打破——因为他们身在江湖，肩负着的是不可违抗的宿命，感情……只不过是血雨腥风的调味剂，加之添彩，缺之不妨。把感情压下，却又不可遏制地想念，才有了这次冰帝之行，为公，也为私……

“九嶷的千年夔龙内胆？”迹部景吾有些惊讶地问，得到的是手冢略略冷淡却极为肯定的点头。

迹部想了一会儿，虽然捉摸不透，但冰帝山庄岂可落人之后？

“自然要去。虽然不知道盟主前辈要内胆何用，但是这件事……冰帝是一定会参与的。”

“千年夔龙内胆是疗伤圣药……”甫走进门的幸村接话，“盟主想要内胆，无非是为了救人……只是带上了传位的承诺，意义便非同一般。”

没有人接话，但所有人都决定了——显而易见，夺取夔龙内胆，是现在唯一的目标。结盟，或是敌对，不过是为自己的利益考虑，这就是江湖。



是夜，冰帝山庄内院。

澈零走到梧园中。与立海山庄岚苑的满园红枫不同，梧园里种满了梧桐。秋风乍起的时候，桐叶便已经开始发黄零落。现在，偌大的梧园显得极为空旷。秋夜的星空，天高云淡，仰头，可以看见天河横空而过，璀璨若宝石闪耀，缭乱得如同澈零现在的心绪，又孤寂得如同她现在的心境。


从星空上收回视线，澈零猛地发现一抹熟悉的身影就近在眼前——不二周助。

依旧是一身青衣，如同秋天最澄澈的天空。苍蓝色的眸子在暗夜的星辉照耀下，流露出清浅的水波一样的光彩。一如既往的淡淡微笑，却莫名的泛着一丝落寞悲哀的神色。

澈零呆呆地看着，一时竟忘了反应。直到不二走过来，微微欠身一礼，道：“迹部小姐，天色已晚，还不歇息吗？”时，她才回过神来。

“不二公子……”澈零一瞬间恢复了冷艳的神态，“不二公子也没有歇息呢。”

不二的表情没有变化，但澈零就是觉得，那份悲哀越来越浓重，仿佛笼罩了整个秋夜的庭院，并且还在扩大开去……直让她无处可逃，永远都要被这种悲哀牵制……虽然如此，澈零心里却又有一种怪异的喜悦——如果不能和他相守，那么不相忘于江湖的办法，便是笼罩在他的情绪中吧……虽然悲哀，但至少在某种意义上是“在一起”。

“迹部小姐……”不二轻唤。

“请不要这么叫我，”澈零有些惊讶，仿佛自己的嘴已经不受到大脑的控制，只是完完全全将内心深处的想法倒了出来：“就叫我‘澈零’就好……”

不二一怔，随即又是笑。他没有拒绝。澈零觉得，只要能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就好了吧……自己也心满意足了。

她的脸上开始发烧，“逃离”是她现在唯一的念头。

混乱的思绪让她无法冷静的思索，只能将一切都交付本能……她转身欲去。

“……澈零!”她听见自己的名字从身后响起——朝思暮想的音调。本能地停下，却努力控制自己不回转身去，怕听到自己不愿听到的答案……至少，让自己在他面前，保有一点最后的矜持……

“吾欲执子之手，不知……”不二一时语塞，不知是否该说下去。

“亦愿与子偕老……”澈零飘然而去，只留下一句话，随风而散。是是非非，一切成空，知与不知，又有何妨。只是，冥冥之中，仍祈愿这句话可以让身后人听见……

不二周助独立于梧园中，看着澈零远去的身影，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第一次，除了微笑，所露出的表情……

“疏桐孤叶待清秋，凤兮凤兮胡不归……”



澈零听见了不二最后吟出的那句诗……不律不绝，说不清道不明，她想回过头去，却没勇气说服自己……心烦意乱，走出梧园，便迎头撞上一人。
“澈零。”华丽的声线，骄傲却宠溺的音调，“还好吗？”

澈零茫然地抬头，迎上的是迹部略有不忍的眼神。

澈零摇头。

合上眼，听见迹部的叹息，“对不起……”他如是说。

“不必道歉。”澈零微微侧身，与迹部擦肩而过。她早已知道迹部要说的话，但是她没有信心去推测自己是否有勇气听完——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忍不住失声而哭。在这个时候，脆弱，是摧毁一切的恶魔，唯一可做的，只是逃离，把恶魔扼杀在未出现的时候……即使，这对她自己来说是如此残酷。

“刚才的一切，只是梦境吧……”澈零这样对自己说，“该醒了……”



“天舞……”幸村站在天舞的房门前，举手欲敲，却蓦的改变主意，叫了一声。

门里传来“噼噼啪啪”拖着鞋跑出来的声音。

“哥哥。”门打开来，天舞披着一件浅水色的外袍，光着的脚上歪歪斜斜地套着绣鞋，看来是刚刚从床上起来，“这么晚了有事吗？”

伸手捋了捋她鬓边有些散乱的银丝，幸村问道：“最近和长太郎怎么样？”

一说到凤，天舞就一下子兴奋起来了：“很好啊……”

看着她因为幸福而异常明亮的眼睛，幸村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但是，他别无选择……梦境，总是要醒的。不过……晚一天醒，或许没有关系吧。幸村微微苦涩地笑了一下，道：“那就好……哥哥只是想来看看你……休息吧。”一如继往地抚摸她的头发，然后不着痕迹地转身，离开。

“哥哥……”有些压抑的声音，“是想劝我不要再跟长太郎在一起了吗？”

幸村驻足。然后听见身后的哽咽。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不觉开始痛恨这个无情的江湖……

“我……明白哥哥的苦心。”努力想要装出笑意，即使知道面前人看不见，也要笑着回答，“一开始我就知道，和长太郎在一起这件事，只不过是一个美梦……我却还沉溺其中，祈求这个梦不要醒来……”

“不要再说了！”幸村打断她的话，“如果想爱就去吧……”苦涩，却释然。

“已经不需要了……”带泪的笑脸出现在他面前，如同风中带露的桔梗花，柔弱而坚韧，“我知道，既然已经存在……那么只有去接受……哥哥不必为我担心。”请原谅我……我只想按自己的愿望去做……

幸村低下头，蓝紫色的发遮住的他的眼睛，看不清表情。“休息吧……”

天舞关上门，灯影下是一小束蓝紫色新摘的桔梗，随着灯火，微微摇曳。“我们……一样吧……”天舞的泪滴在花瓣上，如同清早洁净的晨露。或许，在摘下这束桔梗时，就已经注定了——这场爱恋，注定是梦殇，因为桔梗，代表——无望的爱……


“我会为你……把夔龙内胆带回来……”澈零远远的看着不二房间窗纱上的剪影，握紧手里的凌冰——即使不能相拥，至少让我为你做一点事……
转身而去，迎面是怀抱半张箜篌的天舞，四十七根弦在星光下扑朔迷离
。
“很久没有看见你抱着箜篌的样子了。”你抱起这半张箜篌，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就要彼此为敌？

天舞淡然地笑，微微的苦涩从她的嘴角流出：“是啊，手指都有些生疏了……”你握着凌冰，是不是预示着你我从此不再有那份情谊？

《流泉》又起，这次，箜篌的声音略微喑哑晦暗，不再欢快，反而多了几分悲戚，几分决绝。曲终音歇，两人互看着对方的双眼，也从中读出了同一句话——夔龙内胆，我势在必得……两人都明白对方，于是，不需要言语, 身影的交汇，便是全部。

“还是……朋友吗？”不确定，所以要问，但其实……只是不敢相信。

“或许……”没有说下去，欺骗么，说不清啊……但是，始终，都想要保有这份承诺，这份只属于你我两人的承诺。

……补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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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补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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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秋归



我们的感情，被江湖的风雨切割得支离破碎，死亡是我们最终的归宿……

——题引


澈零放下手，退后，垂手而立。

拍拍绝尘的长颈，让它顺着原路离开后，天舞义无反顾地扣住琴弦。

寒光闪过，凌冰刺破了冷雾笼罩的沉灵潭的寂静，带出一阵“嗖嗖”的风声，直直向着天舞的门面刺去。

冷与热的交会。

天舞闪身避过。然后，凌冰的风声就被梓风的弦音所掩盖。

依旧是那曲《天葬》，但因为早先断了的一十三根弦，原本肃穆的《天葬》变调得有些滑稽。只有三十四根弦了，但并不妨碍梓风展现它的威力——即使只剩下最后一根弦，她依旧可以弹奏出最美的箜篌曲。

澈零全神戒备，她清楚地明白《天葬》的力量，那种可以让人失去斗志的力量。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进而求胜。虽然觉得对不起昔日的姐妹，但她还是横下一条心。凌冰一横，寒光乍现，整个昏暗的沉灵潭骤然明亮了起来，仿佛是天神把潭上的雾气全部吹散，又汇聚了天上所有清冷的月光和星光，将它们完完全全加诸潭上。

刺魂，澈零的绝招，终于又一次出手。

对天舞仍然抱着一份不忍心，所以澈零并没有挑选致命点——凌冰刺向天舞的右肩。只要右肩伤了，便不能再弹奏梓风了吧……

不出澈零所料，天舞的确避开了，但凌冰仍然从她的右肩偏上方刺了洞穿。没有伤到筋脉和骨骼，只是刺破了皮肉。殷红的血顺着她已经变得有些发灰的白色衣袖上渗下来，蔓延得飞快，一股一股，从伤口上涌出、落下、渗进泥土。

天舞向后退开，右手五指仍不停地拨动琴弦。梓风的弦又一次开始断裂——没错，她来真的了。与上次不同的是，那些弦仿佛有生命似的，齐刷刷地掠起，向澈零攻去。《天葬》变了音调，仿佛是指挥着弦的攻击。

“澈零姐……这才是梓风真正的能力，《琴殇》……”即使右肩剧痛，心脏处也是一阵紧过一阵，天舞仍然保持着一丝力气，像要告诉澈零——请你放弃吧。

澈零挥动凌冰，一根根打掉飞速刺来的弦，一边游刃有余地笑：“天舞……你还不了解本小姐吗？”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我决不会在这里输掉——即使这种伪装会耗费我的生命，但我仍然要做下去。更何况，你的身体，也已经到极限了吧，再这样下去的话，你会崩溃的，所以，放弃的应该是你……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凌冰上被灌入真气的琴弦划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痕，而梓风的弦也越来越少——最终，只余下三根……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沉灵潭上，变化正悄悄的发生……



一道道水波划开去，混合着澈零和天舞身上滴下的血珠，衬着碧绿的潭水作为背景，妖艳得诡异华丽。

刹然间，洪波涌起。整个沉灵潭仿佛是开锅的水，翻涌起滚滚波涛。寒冷刺骨的水扑向岸边，把站在岸上的两人浇了个湿透。

“好冷……”被冷水第一个浇到的天舞不禁打了个哆嗦——对身体孱弱的她来说，这么冷的水几乎要夺走她身上所有的热量。一时间，手上的动作慢了起来。弦瘫软了下来。

澈零熬住寒冷，凌冰猛地扫出。

伴着一声惊叫，天舞的身体被凌冰扫出，划出一道弧线，落向潭中。
沉灵潭里，一道长影浮出水面。长影的一端，类似角的东西，又将天舞狠狠地打了出去。

“是……夔龙！”澈零看到水中浮出的巨大生物，忍不住呆了一会。没等她的意识反应过来，双手已经伸出，拉住了掉向潭边的天舞。

天舞整个人几乎浸在沉灵潭中，冰冷彻骨的潭水已经剥夺的她行动的能力。心脏刺痛，意识也连带着模糊起来，只是感觉到一双温润的手紧紧地扣住自己的手腕，掌心的茧是如此熟悉……背后，感觉到水波在推进……

“天舞……快上来……”澈零反应过来——夔龙嗜血，一定是被自己和天舞身上的血腥味吸引来的，这夔龙一定是传说中的千年夔龙了吧，数十丈长的身躯，连额上的独角都近乎一丈。如果再不把天舞拉上来的话，夔龙一定会把她当点心吃掉的！

“澈零姐……”天舞勉强睁开眼，回头看见夔龙巨大的脑袋距离自己不过十丈，一个激灵，用力甩起手腕，叫道：“快放开我……澈零姐你自己先走啊……”


“怎么可以……”牵动伤口，澈零觉得自己右腹处开始温热起来——是血又流出来了吧，疼痛翻搅着她的意识，唯一清醒知晓的只有：“本小姐怎么可以把妹妹丢给这个怪物呢……绝对不会放弃的……”

手，始终没有放开。

意识，随着力气流失了。

凭着最后一点毅力，澈零将凌冰用力丢了出去。

凌冰深深刺进夔龙的身体，暂时阻止了它的行动。

只是这一会儿，就已足够。澈零将天舞拉出来，随后倒在地上，几乎昏厥。

“你……自己先逃吧……”她微笑，仿佛是错落的谪仙，“看来……本小姐是走不动了……对不起哦，本小姐其实……”

“不要说了……澈零姐……一直都是澈零姐啊……”被冰水冻得僵硬，但依旧笑得甜美，“我们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站起来，虽然摇摇摆摆，但澈零觉得，在此之前，从来都没有觉得，天舞的背影是如此让人安心，如此坚定执著。澈零知道，她已经是极限了，或许再过不久，生命之火就会燃到尽头；而她自己也是这样，要不了多久，腹部“白鲸”造成的伤口也会将她的生命推向终结。那么，她们只有这一点点时间了。

于是，她也站了起来，用自己的身体作为依靠。两人背靠背站在一起，仿佛可以撑起整个天空。

即使背对着，澈零依然感觉到了身后天舞艳丽绝伦的笑容——那是对生命最后的告白，就如同秋末最后的树叶，在天际划出的绚烂华舞。

手起掌落，梓风最后的三根弦被切断。之后，“咔啦啦”的花梨木断裂声传来。梓风成为碎片，但令人惊讶的是，天舞此时的手上，是两支细细的长剑。

阴阳两仪剑——青铜曰阳，寒铁曰阴，阴阳合璧，世间无匹——传说中立海山庄最为神秘的阴阳两仪剑，原来就隐藏在这半张箜篌之中，只要箜篌弦尽断，剑即重见于世——梓风最后隐藏的秘密……

将阳剑递给澈零，天舞脸上是绝决的笑容：“或许会不顺手呢……”没有多说什么，她知道澈零的决定一定和她一样，这是多年来的默契吧。

接过剑，澈零脸上是略有苍白的笑容，但却有着不输给天舞的冷艳：“别小看本小姐，怎么说本小姐也是冰帝的二庄主。”

挥剑而起，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如离弦的箭一般向潭中凶恶的夔龙冲去。

阳剑刺进夔龙的天灵，依旧是刺魂的招数，没有浮华，只有快过闪电的速度和猛过狂雷的力度。阴剑划过夔龙的身躯，如同梓风奏出的《天葬》般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血从夔龙的伤口涌出，蔓延，将整个沉灵潭铺满……



“这便是千年夔龙内胆了呢……”手中是一个拳头大小的悬胆状囊袋，“为了这个，我们居然……”苦笑，却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一切都不重要了……”一样的笑，却融进了一份释然。

伸过手，把天舞开始冰冷的右手握进掌中。“这辈子……是我们身不由己，下辈子，我们还是姐妹。”

“嗯……”天舞的眼光开始涣散，飘向远不可及的天际。蓝色的天空，开始和心上人的眸色交叠。

“唯一的遗憾……死前不能和周助说声对不起……”澈零的眼也看向天际，同样，看见不二的眼睛。

“即使没有我，长太郎也一定会坚强的活下去的，我坚信……澈零姐，下辈子……一定要幸福……”无力的声音，却透出不容更改的意味。

“好……下辈子，一起幸福……”转过头看到天舞的眼眸，微笑，然后，同时闭上。

天地，被血色笼罩。 之后，是铺天盖地的黑暗……永久的沉眠，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打扰我们……



当青学、冰帝和立海山庄的人们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池血红，以及池边并列而卧的两个女子。

凤慢慢的跪下去，把天舞已经冰冷的躯体抱进怀里，低低的抽泣。昨天还好好的少女，今天却已经天人永隔。

不二站在众人身后，抬起头。没有人看得到他到底是在哭或笑。只有上天知道，仰起头，是为了眼泪不会流出眼眶……

其他人……没有流泪。对于江湖中人来说，流泪不适合他们，即使死去的是他们的至亲。流泪会绊住他们的脚，所以选择沉默。

冷冷的，一片一片雪花落下来。越下越大，覆盖了沉灵潭上漂浮的血色，覆盖了地面上刀兵的痕迹，也慢慢覆盖了澈零和天舞的身体，仿佛成为了雪的墓冢。

“今年入冬的第一场雪吗……”幸村抬起头，早就预料到天舞的离去，却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你会乘着雪，去往极乐世界吗，我的妹妹……

迹部则低下头：“嗯……也是九嶷这么多年来的第一场雪吧……”早已预见到澈零的固执，却没料到那份固执所带来的会是她的死亡。

走到澈零身边，拿起千年夔龙内胆。“只为了这个……却要她们付出生命……”迹部冷冷地说，却依旧听得见他压抑的感情。

幸村没有答话，只是走过去，拿过内胆，远远的丢向沉灵潭。

只是几个沉浮，千年夔龙内胆深深地沉了下去，永远不会再见天日。

“这是最好的结果……”幸村这时才缓缓开口，“也是她们希望的吧……”



数月后，青学、冰帝、立海联盟，从此一统武林，再无纷争。

依然……补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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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流转，千年悄然而逝…………



尾声



“那个时候……我庆幸没有放开你的手。”迹部零一口喝干杯中所余不多的Miltonduff，仿若自语。

伊达绫人接过酒瓶，为迹部零续上酒，微笑而答：“我也一样。为宿命的承诺庆幸。”碰杯，而后一饮而尽。

“没有后悔？”略带笑意的口吻。

“绝不。”坚定，仿若钢铁。

风卷起不多的落叶，扫过面前的蓝天，一如过往的岁月，消逝得不留痕迹……

“这辈子，还是姐妹。”不容置疑的语调，确认早已存在的事实。

两手交握，一如千年前水边的死别。

“零！”围栏外，一个年轻的声音，略略带些薄嗔，“怎么又喝酒，明明还未成年……你看，还带坏学妹。喝醉了没？”即使如此，却有着浓浓的宠溺和关怀。

“青学的不二周助？”伊达绫人听见自己话中的笑声。

迹部零幸福地点头。

“没醉！”她冲着不二喊。或许只有醉了，才能无所顾忌地去爱。“被说了……”她吐吐舌头，俏皮得仿若虚幻，“走了。明天见。”

“嗯。”伊达绫人点头，然后，补上一句：“学姐，这辈子……一定要幸福。”

“彼此彼此。”零头也不回地离去。

伊达绫人微笑着转过头，同班的凤长太郎正挥着手，向自己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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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还是发完结文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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