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胜贤是伴着几声稚嫩凄厉的嚎啕出生的。
不过这哭声不是他的,而是属于在故事最终都不可避免地和他搞上的男人。
没有温暖的大手接住浑身浴血的婴儿。病床边,一个只有两岁多大的孩子被这个景象吓得涕泗横流。
他的爸爸,穿着白大褂,抓起婴儿的腿在他的屁股上扇了响亮的一巴掌。 病房里顿时又多了一道声线,不休地,似在证明自己不休的生命力。
尽管李胜贤到后来都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小诊所出生的。那时用子宫装着她的女人就像是穷疯了一样,一个人撑着墙挺着破了羊水的肚子,横亘在了小诊所的病床上。她只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然后抱着他去找孩子的父亲要钱,要足够多的钱,至少要供他在光州最好的学校上完初中这种程度的。
按理说作为医生家属的权志龙在两岁的时候还没有记忆力,但是那个婴儿被分娩的过程就像是一种强迫性的带血的黑胶布,牢牢地贴在他的脑回路中。
『2005年12月 光州』
李胜贤被太阳光熏醒,他闻到了被子隐约散发出的霉味,瞬间没有了困意。
墙板薄的房间,隔壁传来女人毫不压抑的尖锐声音。李胜贤充耳不闻地下床收拾被褥,他算着时间,权志龙大概十分钟之后会在门口出现。
要不要叫他们停一会?
他实在不想看到权志龙尴尬的欲言又止的表情,就像上次一样。这种情况大抵让李胜贤觉得难堪。
不过也不能责怪他,如果换成自己,想问的问题大概也就是“是你妈吗?”“还是上次那个男人?”“怎么早上还……”,诸如此类的直白问题。
所以李胜贤提前出门了,空着肚子朝权志龙家的方向走着,一手从脏兮兮的校服口袋里掏钱,一手拖着轻得仿佛没有重量的书包。
冬天,没有下雪却显得晶莹剔透。
天气很冷,他的手冻得发麻,牙齿在细小的接触后就像打了发条一样地发出机械的战栗。
“孩子,要鱼饼吗?”
李胜贤瞄了一眼手里攥着的钱,盯着对面卖鱼饼的大婶,眨了眨单薄的眼皮,
“大婶今天把皱纹都包进鱼饼里了吗?怎么看上去这么年轻?!”
嘴角下撇,虎牙吊人胃口地露着。大婶被哄得合不拢嘴,“小子,又没带够钱吧?”
“嘿嘿……这些。”李胜贤把硬币一个个摆开,“不加红豆,这样可以吧?”
“下次来会补上的,我会经常来的。”
等待李胜贤的是嗖嗖的冷风过境,刺骨的沉默,对面没有施舍善意的打算的人,还有……
“再加一份,多放些红豆吧。”
男孩的声音很亮,带着没有变声的稚嫩和有意压低声线的刻意成熟,一只手攥着钱,蜷在车把上的手指窝成一道漂亮的弧,“又没吃饭。”
李胜贤扯了扯嘴角,盯着权志龙细瘦的胳膊出了会儿神,“你不也没吃。” “我起晚了。”
锅里蒸起的热气随着寒风吹到李胜贤的下巴上,把他的脸烘得发红。权志龙下了车,把钱给了大婶,就一把扯过李胜贤的头发在他肉嘟嘟的脸上揉来揉去。
“啊,这么凉。”领口被塞进两个冰块一样的东西,李胜贤不满地嘟囔,却懒得去拿开那双意图不轨的手。
“好了孩子,这是两份。”
“喂,去我家住吧。”权志龙抽出手来接过了袋子,于是脖子后面突然空了,冷风一拥而上地往里钻着。李胜贤把脖子缩了缩,接过递来的袋子,跟着权志龙的车子慢慢远离了鱼饼摊。
“干嘛?”
“你还没去住过呢”权志龙挤出一只鱼饼塞进嘴里咀嚼着,热气不断从他红润的唇里飘出。
他被烫的直吸凉气,口齿不清地说着话,“我看你家那小贱妇成天欺负你,就想揍她。”
李胜贤松开手指,让凑到嘴边的鱼饼掉回了袋子里,腾出手来狠狠捶在前面脊骨略微突出的后背上。
“你想打架吗?”
……
“我是为你好啊,你别总做出一副大孝子的蠢样行不行?!”
从这漂亮的嘴巴里冒出来的话为什么总是不中听呢?李胜贤咧着嘴角挖了挖耳朵,继续低头咬着红豆外包裹的软糯皮。
“明天你生日。”
“嗯。”
“想要什么吗?”
“……”
“不要像去年那样,带着你那帮白痴一样的女朋友来跟我分食蛋糕。”
李胜贤接过递来的空袋子,和自己的揉作一团,随手丢在了路边,“我说过我真的会打女人的。”
“我以为你喜欢这样。”
李胜贤的脚步顿了一下,如果没记错的话,去年自己是有说过“是女人就喜欢”这种没脸没皮的话,可是到底说那话的目的是什么,记不起来了。
脚步重新加快,赶上了在前面推车的背影。李胜贤板着脸把下巴往毛衣领子里缩了缩。
权志龙回头,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就让他起了逗弄的念头,他笑着撑着车座,叉开腿就一屁股坐在了后面,“我请你吃东西了,今天你带我。”
一丝坏笑爬上了李胜贤紧绷的小脸,“那你可小心你的命根子。”
风冻得人想流泪,权志龙把脑袋倦怠地挨在前面的后背上,少年纤细的腰身穿几层毛衣都遮盖不住。
很冷吧……
握着车把的手带着青紫色,夹着白和红色的血块,瘦弱地惹人心疼,权志龙痴了一样地看着,却自私地不想开口让他停下。
“明天跷上午还是下午?哥带你好好出去玩玩。”
校门近了些,权志龙以为是跋扈的风声盖过了李胜贤的声音,他觉得他被冻得发抖。抱着他腰背的胳膊勒得紧了些。
一声小小的回应在寒风呼啸里,轻盈且清晰地掠过发红的耳廓,飞快地,让人以为是空气的喃喃自语。
“……明年要高考呀。”
权志龙有一瞬间的恍神,好像时间被胶和着拉长的错觉,他没有把太多的时间留给沉默,惩罚性地用小臂箍住李胜贤的腹部用力一压。
车子惊险地打了个拐,失去平衡的瞬间听见那张刚喃喃过的嘴里蹦出了难听的脏话,他得意地提起了嘴角。
不过这哭声不是他的,而是属于在故事最终都不可避免地和他搞上的男人。
没有温暖的大手接住浑身浴血的婴儿。病床边,一个只有两岁多大的孩子被这个景象吓得涕泗横流。
他的爸爸,穿着白大褂,抓起婴儿的腿在他的屁股上扇了响亮的一巴掌。 病房里顿时又多了一道声线,不休地,似在证明自己不休的生命力。
尽管李胜贤到后来都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小诊所出生的。那时用子宫装着她的女人就像是穷疯了一样,一个人撑着墙挺着破了羊水的肚子,横亘在了小诊所的病床上。她只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然后抱着他去找孩子的父亲要钱,要足够多的钱,至少要供他在光州最好的学校上完初中这种程度的。
按理说作为医生家属的权志龙在两岁的时候还没有记忆力,但是那个婴儿被分娩的过程就像是一种强迫性的带血的黑胶布,牢牢地贴在他的脑回路中。
『2005年12月 光州』
李胜贤被太阳光熏醒,他闻到了被子隐约散发出的霉味,瞬间没有了困意。
墙板薄的房间,隔壁传来女人毫不压抑的尖锐声音。李胜贤充耳不闻地下床收拾被褥,他算着时间,权志龙大概十分钟之后会在门口出现。
要不要叫他们停一会?
他实在不想看到权志龙尴尬的欲言又止的表情,就像上次一样。这种情况大抵让李胜贤觉得难堪。
不过也不能责怪他,如果换成自己,想问的问题大概也就是“是你妈吗?”“还是上次那个男人?”“怎么早上还……”,诸如此类的直白问题。
所以李胜贤提前出门了,空着肚子朝权志龙家的方向走着,一手从脏兮兮的校服口袋里掏钱,一手拖着轻得仿佛没有重量的书包。
冬天,没有下雪却显得晶莹剔透。
天气很冷,他的手冻得发麻,牙齿在细小的接触后就像打了发条一样地发出机械的战栗。
“孩子,要鱼饼吗?”
李胜贤瞄了一眼手里攥着的钱,盯着对面卖鱼饼的大婶,眨了眨单薄的眼皮,
“大婶今天把皱纹都包进鱼饼里了吗?怎么看上去这么年轻?!”
嘴角下撇,虎牙吊人胃口地露着。大婶被哄得合不拢嘴,“小子,又没带够钱吧?”
“嘿嘿……这些。”李胜贤把硬币一个个摆开,“不加红豆,这样可以吧?”
“下次来会补上的,我会经常来的。”
等待李胜贤的是嗖嗖的冷风过境,刺骨的沉默,对面没有施舍善意的打算的人,还有……
“再加一份,多放些红豆吧。”
男孩的声音很亮,带着没有变声的稚嫩和有意压低声线的刻意成熟,一只手攥着钱,蜷在车把上的手指窝成一道漂亮的弧,“又没吃饭。”
李胜贤扯了扯嘴角,盯着权志龙细瘦的胳膊出了会儿神,“你不也没吃。” “我起晚了。”
锅里蒸起的热气随着寒风吹到李胜贤的下巴上,把他的脸烘得发红。权志龙下了车,把钱给了大婶,就一把扯过李胜贤的头发在他肉嘟嘟的脸上揉来揉去。
“啊,这么凉。”领口被塞进两个冰块一样的东西,李胜贤不满地嘟囔,却懒得去拿开那双意图不轨的手。
“好了孩子,这是两份。”
“喂,去我家住吧。”权志龙抽出手来接过了袋子,于是脖子后面突然空了,冷风一拥而上地往里钻着。李胜贤把脖子缩了缩,接过递来的袋子,跟着权志龙的车子慢慢远离了鱼饼摊。
“干嘛?”
“你还没去住过呢”权志龙挤出一只鱼饼塞进嘴里咀嚼着,热气不断从他红润的唇里飘出。
他被烫的直吸凉气,口齿不清地说着话,“我看你家那小贱妇成天欺负你,就想揍她。”
李胜贤松开手指,让凑到嘴边的鱼饼掉回了袋子里,腾出手来狠狠捶在前面脊骨略微突出的后背上。
“你想打架吗?”
……
“我是为你好啊,你别总做出一副大孝子的蠢样行不行?!”
从这漂亮的嘴巴里冒出来的话为什么总是不中听呢?李胜贤咧着嘴角挖了挖耳朵,继续低头咬着红豆外包裹的软糯皮。
“明天你生日。”
“嗯。”
“想要什么吗?”
“……”
“不要像去年那样,带着你那帮白痴一样的女朋友来跟我分食蛋糕。”
李胜贤接过递来的空袋子,和自己的揉作一团,随手丢在了路边,“我说过我真的会打女人的。”
“我以为你喜欢这样。”
李胜贤的脚步顿了一下,如果没记错的话,去年自己是有说过“是女人就喜欢”这种没脸没皮的话,可是到底说那话的目的是什么,记不起来了。
脚步重新加快,赶上了在前面推车的背影。李胜贤板着脸把下巴往毛衣领子里缩了缩。
权志龙回头,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就让他起了逗弄的念头,他笑着撑着车座,叉开腿就一屁股坐在了后面,“我请你吃东西了,今天你带我。”
一丝坏笑爬上了李胜贤紧绷的小脸,“那你可小心你的命根子。”
风冻得人想流泪,权志龙把脑袋倦怠地挨在前面的后背上,少年纤细的腰身穿几层毛衣都遮盖不住。
很冷吧……
握着车把的手带着青紫色,夹着白和红色的血块,瘦弱地惹人心疼,权志龙痴了一样地看着,却自私地不想开口让他停下。
“明天跷上午还是下午?哥带你好好出去玩玩。”
校门近了些,权志龙以为是跋扈的风声盖过了李胜贤的声音,他觉得他被冻得发抖。抱着他腰背的胳膊勒得紧了些。
一声小小的回应在寒风呼啸里,轻盈且清晰地掠过发红的耳廓,飞快地,让人以为是空气的喃喃自语。
“……明年要高考呀。”
权志龙有一瞬间的恍神,好像时间被胶和着拉长的错觉,他没有把太多的时间留给沉默,惩罚性地用小臂箍住李胜贤的腹部用力一压。
车子惊险地打了个拐,失去平衡的瞬间听见那张刚喃喃过的嘴里蹦出了难听的脏话,他得意地提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