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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转载】《归来》/二丫/短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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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授权,虽然不是我亲自去要的~谢谢小陌!


来自贴吧神器1楼2013-01-02 18:53回复
    下面放作者的手写~~~

    渣像素渣光感...


    通过百度相册上传2楼2013-01-02 1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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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昨儿个晚上三伢子还窝在她怀里头问,爹啥时候回来啊?

      她伸手揉了揉儿子的小脑瓜
      ,说快了。


      快了,快了。可不就是今天么
      ?

      早上她是被街上的狗叫声吵醒的。盛夏的八月,连吠声都带着些潮气,湿嗒嗒的叫人满心不痛快。更不用说一大早就淅淅沥沥下着的雨,只见半阴的天低低地压下来,只怕是惯人害病的天气。

      既是醒了
      ,她也就没了睡意,只是意识模糊得厉害,大概是身子弱的缘故。近日来日本人闹得猖獗,醉酒的士兵整夜嘭嘭地撞门,或是叽里呱啦地说着她听不懂的话,直到日头出了才消止,闹得她心里发慌。纵是再没有见识,她也是怕的,家里没有男人,终究是少了主心骨。


      3楼2013-01-02 1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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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披好衣
        ,又检查了遍门闩,紧紧的,这让她安心。雨丝轻打在发上,透心地凉,侧屋响起李妈的鼾声,人老了就是这样罢,她从不怪。


        二月红这趟远门已出了三个月
        ,算着日子该是今儿个回来,他每隔段时日都要带着戏班子出去一趟,但不知怎的,这回时间格外地长。一个月前二月红托熟识的送了封家书,说的大概是注意身子少要出门的话,又说了约是何时的船云云,终是让她的心宽了几分。


        她打小就给爹的面摊子打下手,不比那些名门闺秀,因此识字不多,二月红教过她一些,无奈她愚笨,记不下多少。所幸对门邻居曾是私塾的先生,能书会画,于是烦他复述了信里的内容。邻居家的大姐是北方嫁过来的,心直口快又热情,拉着她连声叮嘱那起身的饺子落身的面可不能含糊。男人啊,任他在外面受了多少罪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不求别的,回来能有个地儿歇歇脚,再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面,那就比什么都好。


        所以她一早起来就准备了几个小菜,虽说不上精致但也爽口,款款地放在那儿,红的绿的煞是好看。至于面,更是她精心选的材料,却也不急着下锅,因为阳春面对温度挑剔的很,凉了,可就没了那种味道。


        眼看准备工作到一段落,她停下手中的活计,把手在围裙上擦擦。窗外雨幕朦胧着,唯有后院几只接水的缸子还能看出隐约的影子。


        她忽地咳起来。声音在冰冷的屋里响得可怖,只好掩嘴快步走出去,靠在房前的楹柱上止不住地咳着。冷气一进肺里,立马生生地疼,却又苦于无法停止喘息,折磨得她撑不住身子,差点将要摔下来。等到咳嗽渐渐止住了,呼吸也平稳,已出了一身的汗。伸手将碎发别到耳后,她四下听了一会儿,李妈的鼾声还很分明,只是小儿子似乎在房里呓语着什么,翻个身继续沉沉地睡了。她这才放下心,几声轻咳又难以抑制地漏出来,但随后便消失在渐大的雨声里。


        她倚在门边,看着水缸里自己模糊的影。昔日好看的柳叶眉因为生病而变得有些浮肿,眼圈也暗着,显出一副憔悴的样子。自己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她是知道的。开春二月红去药房给她抓的几服药早就吃完了,但她没对他说。药价太贵。


        草草收拾好灶台,她抬头望着天色。天还阴着,见不到一点儿光亮,这种日子是没人出来做买卖的。这倒也好。她想着,伸手拿了竹骨伞,抬起门闩推开,街上没人,只有雨没了命地下。


        她有更重要的事得做。


        4楼2013-01-02 1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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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段日子在校的学生罢课游行,听说被政府抓去些,关在大牢里。
          对门那家的大儿子就在里头,被他爹娘花钱保出来,关在家里不让再出门。她虽不谙时事,但也听闻的了,昔日宁静的长沙城,将要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巨变。
          而她的男人,恐怕难以逃离这场浩劫。
          虽说她知道二月红官面上的名号只是个戏班班主,但女人天生细腻的心思还是让她下意识地留意一些东西。
          比如每次回来时沾满土腥味的衣襟,比如那些她一辈子也不会认识的古董商,比如那封当着她面烧掉的信——她想从那深邃的眼神中自个揣摩出什么,想为他解忧宽心,但她从未问过。
          男人有他自己想要的东西,她不能给予,只要能陪着他,便是自己一辈子修来的福气。




          5楼2013-01-02 1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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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渐渐大了,在沿街黑压压的檐上呼啸着掠过,扫出一片雨烟,层层的水雾也就跟着向天空上漾去。她停在一幢破香庙前,近年来局势动乱,又赶上一群年轻人抨击封建迷信的言论,香火总归是不如以往了。抖了抖手中的伞,慢慢走进去,堂内人少得很,只有一个老算命的摆了张小桌,闭着眼不知是在算些什么。

            她从袖里拿出几个铜板,连带写着二月红生辰的纸,放在那人面前,算命的微微合着眼,为她抽了签子,誊在一张纸上。又虔诚地拜了拜庙里的神,祈求上天保佑那人平安,这才出了门向家走去。


            誊好的纸揣在怀里,隐隐透着些墨的香气,让她觉得安心。



            路上耽搁得不久,却也已经是正午了,推了门进去,李妈拿着一把伞迎过来。

            “啊呀,您这是去哪儿了?这不,正想叫人去找您呐。”


            她忽地觉得心上的石头落了地,身子便倦下来,看对方担心的神色,笑着宽慰道:


            “没事,突然想出去走走。三伢出门了?”


            “瞧我这记性,去书塾了,刚走呢。”


            淡淡应了,她逃也似地走回自己房里,四下没人,她掏出还带着体温的纸,仔细地捋平了,看着上面干透的字,眼底露出柔和的笑。又按在胸口前,紧紧地,好像那是谁的命。


            她隔窗望着门外的花草。院里那株不知叫做什么名字的花树,往年从来都是二月红亲手侍弄的,一簇簇的大红如彩霞般开得格外茂盛。可今年少了精细的修剪和栽培,花儿尽败落了,如今被风雨一吹,簌簌地落下花骨朵,显出一副凄惨的模样。


            她在盼,盼那人归来。


            6楼2013-01-02 1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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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迷糊糊从再次梦里醒来,是被自己剧烈的咳嗽声惊醒的。她慢慢躺正了身子,只觉得胸闷得厉害,嗓子头传来一股甜腥,嘴角粘稠的液体有些骇人。
              她觉得身上已经再没半分气力,身子竟虚弱得不听使唤,一阵阵寒气激得身上不停打冷战,难受得紧。但她心里更觉得恐慌,似乎有种预感,若是她现在起不来,就是真的要病倒了,她的身子垮了。
              她不想那样。她还有三个孩子,隔壁的大姐还要教她针线活,等裁好的布料缝成新衣那人定是会喜欢的,院里的花草还没修剪,她还要帮着他参考。
              她得起来,她不能垮,跟他在一起的日子少之又少,她怕再没了时间。
              她咬着牙坐起身,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靠在门框上,却再次剧烈地咳起来。

              别起额前汗水打湿的头发,她微微阖了眼,街上飘着熟悉的香甜的气味,也许是谁家蒸的糕点。屋前屋后的灯火也渐次熄了,只留微微几点亮光,想来已经过了夜。
              算着时辰,哥的船,是该回来了罢?她想。
              她还要给他下面呢。
              那碗归来的面。

              ---------------------------The end------------------------------


              7楼2013-01-02 1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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