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实秋先生的冲淡也是他个性的特点之一,但这一点似乎并没有幽默在他文中的位置显眼。《老年》一文应是他这一特点得到充分发挥的代表之作了,文中有道:“五欲全销,并非易事,若已全销,人间又还有何留恋的呢。”仅以此一句作结,便将全文冲淡的感情显露无疑。说到冲淡,这与他从师周作人不无关系,同样,他的冲淡虽有自己的特点,却不及周作人的深刻。我们试比较一下周作人《故乡的野草》中的结尾:“没有钱的人家虽没有鼓吹,但是船头上逢窗下总是露些紫云英和杜鹃的花来,这也就是上坟船的证据了。”这种差距也许可以让人从另一角度理解:梁实秋不是天性轻松的吗?他师承周作人的冲淡,却不及其深刻;他追慕林语堂的幽默,却不及其机智,但是,他却恰到好处的中和了周、林二人的冲淡与幽默,创造出了自己文体的自然与雅洁,自己个性的独特与完整,不得不说,这种博采众家之长,自成一家风格的人生态度是令人赞叹的。
幽默与冲淡的完美结合,便成一种极为雅致的文学风格,也成为先生人生态度的精粹,读其文,观其人,会有一种清新而不失典雅的感受。从作品的篇幅来说,多是短小精焊的美文,简洁明澈,以雅化俗,常使人读后齿颊留香。在对中国文坛“浪漫之子”徐志摩的评价之中,有这样一句话,给人感受至深,典型体现了雅致文风:“如果真以为诗有翅膀,能把诗人带到天空,海阔天空的俯瞰这乌烟瘴气的人间,而且能长久的凭空御虚,逍遥于浩天之上,则会体验到真的天堂。”做人怎样算是雅致?看看梁实秋先生的为人风格:以完美的态度面对人生,以浪漫而务实的态度实现人生,以平淡的过程度过人生,实在是雅致至极。梁先生曾到过四川,称当地民舍为“雅舍”,一入住后,久久不愿离去,“雅舍”中,梁实秋获得了作文的雅兴与为人的雅趣。同时,逐步奠定了他的雅致之风,铸就了他的高雅人格,从而也才有了梁实秋的雅致人生。
梁实秋用手中轻快的笔展现了他的人生哲学——严谨中有谦逊;轻松后有幽默,更有丝丝的冲淡蕴含其间,汇成清新隽永的雅致人生。他给后辈学者所带来的影响,绝不仅仅是那表面的文字。
读过梁先生的人生哲学,想想,我们也应拿出人生的钥匙,开始解读自己的人生哲学了吧。我们带着世纪的曙光,因此,我们应阳光一般的走着;我们带着时代的使命,因此,我们应自豪的跑着;我们不是弱不禁风、离不开温室的花,因此,我们应该独立和坚强的生活;我们更不是历史的奴隶,因此,我们要带着个性的翅膀飞翔!如是解读我们的人生哲学……
从客观的角度去看梁实秋,我认为,从他的人生哲学中所体现的人格魅力与精神的确有很多闪光的亮点值得我们学习,但“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是永桓不变的人世定则,使得我要努力用全面而批判的眼光去解读这位文坛名家。他似乎没有那种浪漫的态度,使得他的文章总是很平实。我并不认为所谓“平平淡淡才是真”便是作文的最佳风格,人,应该有浪漫之气,会想,会追求,而不是仅仅拘束于现实人生。只可惜他没有从徐志摩那儿沾染点罗曼蒂克。另外,梁实秋的杂文言辞不够犀利,缺少点锋芒,虽然有幽默的讽刺、完整的辩证结构,也不缺少丰富的例证,但气蕴不够,便有懈可击。
作者小处着眼,大处落笔,纵横生发,笔触较为恣肆,却颇有絮语散文的特色,给人们一种沉静的感觉。作者以雅致的渲染揭露了这个世界上的高等动物身上的种种疵点,揭示了社会的缺憾。在批评中带有道德意味,这在不完美的社会中应该说有永久性的价值,可见它在港台这个世态炎凉的社会中成为人们所喜欢的书,出版达四十多次而不衰,绝非偶然。
文学难得的是忠实——忠于人性。梁实秋的文艺观有两个要点:一是反对以功利的眼光看待文学;二是认为文学应该表达亘古不变的人性。梁氏对人性极其重视,但他所主张的人性是抽象的,超阶级的,这显然是错误的。但从历史的角度看,我们暂且拘泥于对当时政治价值和标准,判断注重艺术方面的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