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五号开始龚箭长龚箭短时，陈善明就很烦，真心烦，心里就在狂吐槽：他这么好你有本事把他捞回来啊！这种怨念旁人从他表情就看得出来。但五号偏偏视而不见，凡是能提的地方绝不浪费，尤其是在陈善明面前。所以当陈善明得知五号真的把龚箭捞了回来并且还是自己的教导员更重要的是还要自己亲自去接他的时候，他是一点也不情愿的，那一脸的苦相连五号都无法忽视了。
“怎么？就叫你接个人还老大不情愿的？”范天雷把眼光从训练场上拉回来，瞅了一眼自己的爱徒。
“不是，一般人来咱特战旅不都自己来报到吗？怎么他龚箭就要人去接呢。”这言下之意就是参谋长您这偏心也偏得太明显了吧。
范天雷何尝听不出这一股子酸意，笑道：“你小子，话还真多。我这不是怕夜长梦多，领导改变主意嘛。规定的报到日期得到下周。”
对这不成理由的理由，陈善明倒也无可反驳：“得，我去。”其实陈善明能理解五号这种心
情，盼了多年，终于把自己的得意门徒给搞回到自己手里了，不容易，真心不容易，光那报告也少说打了五六份了，要不是这次军区领导极为重视红细胞的建设，估计五号还得继续锲而不舍地打报告。陈善明摇摇头，转身走出去，准备接人去。
走到一半，却被范天雷叫住：“哎，你路上打个电话给他，让他收拾收拾东西。”
陈善明有点诧异：“可我没他电话呀。”
范天雷似乎比陈善明还要诧异：“这几年你们都没有联系过吗？”
“没有啊。”陈善明摸摸脑袋，困惑不已，感情五号以为他们还一直保持着联系，就算那时候他们关系还不错，这都多少年了啊，更何况龚箭走的那会儿，他们俩可都没到能够使用手机的级别。
“哎呀……”范天雷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挥了挥手，“你去吧，去吧，我来打。” 陈善明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只好带着满脑子疑问向外走去，期间还听见五号在长吁短叹，什么心思都白费了之类的。陈善明心中的疑问更深了……
所以当陈善明看见龚箭时，先是好一番打量，把龚箭看得毛毛的，差点就低头去看自己有没有系错扣子了。
“上车。”陈善明言简意赅。
“呦，陈大组长，我似乎没有得罪您吧，一张脸怎么就绷得跟什么似的呀。”龚箭笑谑道。
陈善明看着那张笑得碍眼却又无比熟悉的脸，不觉就有些晃神，这么多年了啊，怎么就又搅和到一块去了。还真是怎么着都摆脱不了他。
就在陈善明打算感慨一下命运的时候，一个小兵跑了过来，喊了声报告，说道：“团长请两位首长去他办公室一趟。”
陈善明忍不住看了一眼龚箭，龚箭摇摇头，也是一脸的疑问，他已经道过别了啊。
事实证明陈善明来这一趟就是错误的决定，刚推开团长办公室的门，一股犀利的眼神就向他射来，搞得陈善明心里刺拉拉的。
“原来是你啊，老狐狸把他的小狐狸崽子给派来了。”康团长站了起来围着陈善明转了一圈，语气里带着微妙的涵义。
陈善明不敢说话，下意识地用余光去瞟身边的龚箭，此时的龚箭倒是一副了然的神情，还闭上眼睛轻轻摇了摇头，意思是你自求多福吧。
“老狐狸怎么就那么着急，啊？让龚箭在这多待几天怎么了，啊？害怕被我吃了不成？我会吃人吗？还是怕我不放人？我是那么小气量的人吗？啊？”康团长的音量越提越高。
陈善明此时算是也明白了，感情是这位康团长有气没处撒，自己撞枪口上了。
“你说话呀，说说看我是不是这么没气量的人。”康团长盯着陈善明。
“报告首长，首长不是。”陈善明又瞥了一眼龚箭，毫不意外地发现他脸上的肌肉在不住地抖动。
“那你这么早接人是因为什么？你倒是给我说出个理由来。”康团长此时正攒着连续被挖走四个精英的火气，战斗力正旺盛。
“报，报告首长，这是我们参谋长的命令，我不知道。”陈善明觉得自己开始出汗了。
“少拿这套糊弄我！”康团长眼睛一瞪，“你会不知道，老狐狸会不告诉你？”
“首长，我真不知道……”其实陈善明也明白，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康团长会不明白五号那些心思？他能怎么办，装傻装到底呗。
“行，说不出来是吧。”康团长突然换了口气，“那就别走了，在我们这儿呆一天逛逛，我晚上请你吃饭，让龚箭自己先去报到。”
“啊?”陈善明真是欲哭无泪，“首长，我下午还有任务。”
“哎呀，什么任务不任务的，我打电话跟老范说。这不是龚箭要走了，我都没来得及请他吃顿饭吗？本来是要这几天请的，结果老范都派人来接了，我也不好驳了老范的面子，强留着龚箭，你说是不？但既然你是龚箭的好战友，就替他吃呗，正好我也想问问晨光他们几个的情况。”
“这……”陈善明拼命拿余光扫龚箭，留在这吃饭还回得去吗？这不明摆着要五号亲自来接人吗？
“怎么，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康团长又竖起了脸。
“团长，要不还是我留吧，让陈营长回去跟范参谋长说说，他胃不好，恐怕禁不起兄弟们灌酒。”龚箭在陈善明各种明示暗示下，终于开了口。
“哦？”康团长看看龚箭，又看看陈善明，怎么也没想到龚箭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想想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事已至此，做什么也都白搭，还显得小肚鸡肠。
“算了，你们走吧，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康团长叹口气，默默坐回了办公桌前。

走出团长办公室，陈善明不住地拿自己的帽子扇风，嗬，这热得。
“哎，我说你也不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人啊，至于吗？”始终很镇静的龚箭笑着揶揄陈大组长。
陈善明摆摆手，没说话，龚箭不知道，他自己可知道，热成这样绝对是因为龚箭那番话，其实也没啥，不就是记得战友的老毛病吗，可怎么就觉得这么变扭呢！
于是，陈组长又默默无语了一路，搞得一向话多的全军区有名的政工干部也没了话头，看了一路的风景。
开到旅里，正好碰见何晨光和王艳兵俩小子，看着他们对于龚箭一脸发自内心的尊重与惊喜，陈善明的心情突然就莫名好了起来，看来龚箭这小子确实不一样了，当年拽得跟什么似的，看谁都不入眼，自然也不受别人待见，如今却也真的定下心来，能获得别人的尊重了。
到列队训话完毕，陈善明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跟龚箭该聊的聊，该开玩笑的开，临分别的时候，龚箭叫住了他：“白天我还以为这么几年不在一个地方，咱都不熟悉了，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挺好，真的挺好。”
陈善明听了，不好意思地一笑，算是赞同了龚箭的话，顺便反省了一下莫名其妙不知抽什么风的自己。
接下来的事情就这么挺好地发展下去了，陈善明得把前段时间丢下的一营事务管起来，所以红细胞就基本扔给了龚箭，俩人见面时间也不多，偶尔也就在训练场上交换一下训练意见，直到有一天晚上，正准备睡觉的陈大营长听见了自己的房门被不怎么友好地敲响了，打开门一看，竟然是一脸严肃的龚箭。
陈善明顿时心里一抽，问道：“怎么了，那几个小子惹什么事了？”
“没，我是为自己的事找你的。”龚箭倒也没客气，径直走了进去，坐在床上。
“你？你能有什么事？”陈善明拖过一把椅子，好奇地问道。
“有事找你帮忙，帮不帮？”
“帮啊，那必须的。”
“那就走吧。”说着，龚箭就把陈善明招呼出了门。
直到走到操场边上，陈善明才明白原来是龚箭嫌自己离开特战旅久了，体力跟不上了，要给自己加餐呢。
“哎，你行不行啊，悠着点，不急慢慢来。”陈善明看着龚箭开始跑第二个一万米，那小身板在寒风中颇有点摇摇欲坠的意思，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龚箭只是向他摆了摆手，脚下却还是不停。
“哎，明天还有晨训呢，教导员要起不来这脸可就丢大了。”
“哎，老龚，你歇歇吧，这样可以了，逞啥强啊……”
……
龚教导员最终还是没有跑完第二个一万米:拜组长魔音贯耳所赐。他停了下来，双手撑住膝盖，喘息着：“我，我说，我叫你来是督促我的，不，不是让你打击得我跑，跑不完的。”
“冤枉啊，我这可不是打击你，是为你好啊。”陈善明跑进跑道，架起龚箭，“来，别停下，走走，走走。”

“真是不行了……”龚箭把一部分重量靠在陈善明手臂上，慢慢地沿着跑道往前走，“得抓紧时间练了。”
“你啊，这么多年过去啦，还是不服输，慢慢来呗。”陈善明眼前瞬间浮现起了此人当年扬着下巴，骄傲自负得不行了的模样，忍不住笑笑。
“哎，我跟当年可不一样了。”龚箭似乎知道陈善明在想什么，斜了他一眼，“我这还真不是不服输，我是担心啊，任务随时都可能来，我怕拖你们后腿。”
陈善明皱起眉头：“应该不会吧，这支小队还没有成熟。”
“是，我们觉得还没成熟，可军区领导不会这么想啊，他们只会觉得这是一只集（河蟹）合了全军精英中的精英的小队，要真发生什么严重的突发事件，红细胞怕是首当其冲啊。更关键的时候，那五个小崽子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哪个不把自己当成天下无敌。首战很令人担心呐”龚箭说出了这几天一直萦绕心中的忧虑。
“嗯，这不该你教导员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吗？”
龚箭摇摇头：“有时候这人啊，不经历过就永远不会懂……”
陈善明没有搭话，他知道龚箭在说什么，多年前他们的首战至今还历历在目。三个狙击小组，活下来的只有他们一个，五号——那时候的五号还不是五号，还是范教——找到幸存的但已处于极度脱水状态下的他俩时，那哭得叫一个惨烈，活生生把他们俩从昏迷中哭醒了……但愿这种悲剧不要再在红细胞身上重演。
可天往往不遂人愿，哪怕之前搞了一个极为逼真的演习，哪怕两位指挥官已经小心再小心，红细胞的首战还是失败了，但好在人都齐全。所以当俩人争着揽责任时，范天雷也直接就给无视了，只是私下嘱咐他俩注意队员情绪，好好训练。
于是俩人就开始合计，怎么个好好训练法呢，事实证明，龚箭的脑子真不是盖的，那谁说什么来着：再多的训练也比不了一场实战。都在训练场上练成这样了，小菜鸟还是能奇准无比地一脚踩中地雷，那就上山呗，上山慢慢练，好好练！

“二牛说得对，咱俩的个人恩怨先放放，任务要紧。”龙龙推推眼镜，总算说了句明白话。
二牛松了口气，开始无限怀念起跟晨光他们一组的日子，哎呀，也不知道他们俩怎么样了……
“教导员他们会往这边走吗？”王艳兵趴在草窝里,一脸地不相信。
“要是教导员一个人，肯定会往这边走，但跟组长在一起……”何晨光眯了一下眼睛，“说不准。”
“那我们趴这儿干什么！时不我待啊何战友。”王艳兵从牙缝里吸了一口气。
“再等十分钟，十分钟不来我们就转移。”
“哦。”王艳兵答应了一声，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哎我说不对呀何战友，凭啥每次都听你的呀。”
何晨光在瞄准镜后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因为我每次都是对的。”
但事实证明，翘尾巴的总是会被老天爷狠狠打击的，俩人刚转移了没几分钟，何晨光就低喝一声：“跳雷。”同时狠狠地把王艳兵推了出去。
王艳兵措手不及，几个趔趄，一屁股坐在了离何晨光四五米远的地上，抬起头正准备哀悼战友的阵亡，却看见何晨光啥事没有的站在那里。

王艳兵忍不住低声喝骂道：“我靠，何晨光你脑子有坑啊，好端端地吓什么人。”
“别动！退到11米外”何晨光伸手阻止要走过来的王艳兵，“真的是跳雷，我的感觉不会错。”
“还跳雷，真是跳雷不早跳起来把你炸成筛子了。”王艳兵虽是一脸怀疑，却也慢慢向后走去，毕竟这是演习，要真是地雷也犯不着同生共死啥的。

“我干嘛骗你！”何晨光也急了，随即又自言自语，“按理说不会有触发时间超过3.8秒的跳雷，难道这是改良版的……不对啊，没道理啊……”电光火石间，何晨光突然想到了什么，与王艳兵眼睛对视，同时吐出一个词。
“哑雷！”
果然，当何晨光慢慢抬起脚的时候，世界一片静寂，什么都没有发生。
“走走，赶紧走。咱撞大运了。”何晨光擦擦冷汗，示意王艳兵赶紧离开这。
“哎，我说教导员可真够狠的啊。”王艳兵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伪装得天衣无缝的雷区。
“是啊，而且他身边还有个不会添乱的队长。”何晨光忍不住想起来了他上次因为一块二牛留下的鸡骨头被发现的地雷。
“哎，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啊！”王艳兵也想起了同一件事，“等着咱回去挨整吧。”
“想到教导员的手法，俩人不由同时打了个寒战……”

“发现目标，李二牛。”龚箭拿着望远镜，轻声报告。
“就他一个？”陈善明和龚箭并排趴在草窝里一动不动已经三个小时了。
“就他一个，看来是吸引火力的。”龚箭的回答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这群死小子，这种战术也敢拿出来！
陈善明皱皱眉，也是一肚子的不满，你们就等着被秋后算账吧！但是……
“来一个？”龚箭微微侧转头，眼中闪着不同寻常的光芒。
陈善明有些愣，然后就觉得自己的耳朵在龚箭的呼吸下迅速升温，但也几乎就在下一个瞬间，陈善明战士的本能抑制住了那些莫名的情感：“报。”停顿了1秒，陈善明又说道，“哎老龚你能不能过去点儿，你影响我发挥了。”
龚箭奇怪地斜他一眼，心想怎么就影响他了，但也无暇细想，只是迅速报道：“B扇区，2号标记物，右80度，距离380。”
“明白。”听着龚箭的声音，陈善明感受到的是那一份久违的安心。
“从头部到胯部有2密位。”
“明白。”
“调到500。”
“明白，调好了。”
“风向从右到左每小时6英里，向右偏1/4密位。”
“明白。”陈善明迅速地重复确认一遍，开了枪。
毫无悬念地命中目标
就在枪响的一瞬间，俩人迅速对视一眼，陈善明就从草丛里蹿出来，如离弦之箭般跑了出去。
“砰”又一声枪声响起。却并没有人倒下。
“砰”紧接着又是枪声，龚箭也蹿了出来，向陈善明的方向跑去。
“砰”没有击中。
“砰”最后一声枪响结束了战斗。
不远处的飞行员和龙龙看着对方冒烟的衣服，面面相觑。之前就已成为死人的李二牛更是张大了嘴站在那里，彻底傻了。
“我眼花吧，组长和教导员动作怎么这么快，根本打不中啊。”飞行员还处于发懵状态。
徐天龙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刚刚他看得清楚，组长蹿出来之后不断地做假动作，而每个动作的持续时间都没有超过0.8秒，飞行员打不中实属正常，反而暴露了自己位置，被教导员一枪狙杀，而教导员与组长如出一辙的反应动作又让徐天龙自己也失了准头，被已经找好位置的组长定位一枪毙命。而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短短十几秒之内，徐天龙摇摇头，看来他们还差得远呢，还有到底谁说组长和教导员不合的！这不扯淡吗！徐天龙又愤愤地想道，没有理会飞行员的各种惊叹，各种不可置信。

“枪声！”正在补给能量的何晨光警醒地抬起头来。
“一共五声。”王艳兵咽下嘴里的东西，露出疑惑的表情，“难道双方互狙，全灭了？”
“瞎说……”何晨光瞅了一眼搭档，深深为他的智商感到惋惜，“那最后开枪的人是谁，难不成是参谋长？”
“唉，也对，可是这五声听起来都是有目标的，不像是乱开的啊。”王艳兵一向自信红细胞成员开枪的准头。
“我也觉得奇怪。”何晨光一向自信的脸上难得流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不过估计二牛他们被全灭的几率挺高的。”
“啧，我就说吧，那三个人凑一起能有什么好事。”王艳兵开始收拾包裹。
“艳兵，现在可就剩下我们俩了啊。”何晨光的眼睛闪闪发亮。
“你不会想主动去招惹那两个吧？”王艳兵抽气道。
“在这里就不是等死？”何晨光挑起眉来。
“好歹能多活会儿。”王艳兵小声嘀咕道。
何晨光一手甩在王艳兵胸口：“我说你怎么这么没自信，你忘了那个中将说我什么了？”
“是，你枪法好，可人组长有经验，再说不还有一个会挖坑的教导员吗？”王艳兵想想那颗跳弹就后怕。
“走吧走吧，我们小心点。”何晨光端起了枪。
半小时后，又有一根地雷绊索出现在俩人眼前，这回他们可没错过，何晨光蹲下身，露出笑容：“我觉得我摸到教导员的套路了。”
王艳兵也有些兴奋，一脚跨过绊索踩在枯叶上急着向前追，谁知脚下顿时冒出了一股青烟。愣了一秒，何晨光首先反应过来：“教导员太狡猾了……”
王艳兵哭丧着脸，接道：“那根绊索根本就是假的，真招儿在这儿呢。”
何晨光皱起鼻子，形势不妙啊，自己大概真的是自信过度了，自以为了解教导员的行踪规律，实际上却一直在被教导员牵着鼻子走，我了解他，可是他更了解我。说不定这周围都是一片雷区，自己踏出一步就意味着完败。何晨光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太弱了，仗着一手好枪法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可是出任务又不是移动打靶，打中了就任务成功，真正的任务远比训练场上要残酷太多……
“喂，你再不走，天可就黑了，那时候你也等着粉身碎骨吧。”王艳兵看着何晨光蹲那一动不动，看不下去了。
何晨光闻言醒悟过来，站了起来，开始仔细研究着周围的土地，不久，一处破绽落入他的眼中，他谨慎地向前移动，扒开可疑位置的落叶，果然一颗地雷，何晨光舒了一口气，正要把它取出来时，心中警钟却开始作响。
不对，这个现场布置得太粗糙了!简直像是之前的绊索一样故意让人发现的。
何晨光拔出军刀，向地雷下方探去，果然刺到一个坚硬的物体，子母雷！切断两颗地雷之间的引线后，何晨光继续刨挖，在把第二颗地雷周围的泥土全部刨开后，何晨光又用军刀向下试探，又触碰到了硬物！何晨光擦掉就快滴落的汗滴，开始排第三颗雷。
好不容易排完，何晨光又把军刀插进去，这次终于再没有硬物了，他小心地把第三颗雷向上拽，“砰”一声，一股白烟从地底冒出。何晨光目瞪口呆，他阵亡了。

“瞎搞！瞎闹！”参谋长把文件夹狠狠地拍在桌子上，“简直就是白教了！”
“是！参谋长！我们一定加强训练！”龚箭立马表决心。
“我说的是你们两个！”范天雷看着眼前的两个得意门徒，真恨不得抽上去，“谁让你们用这么危险的战术的！啊？”

龚箭刚想应声，就感觉袖口被拉了一下，陈善明趁着五号转过身去，赶紧冲龚箭摇摇头。
“说！谁的主意？”
“我！”两个人同时答应。

范天雷不怒反笑：“这个时候倒知道团结了，啊？挺好挺好。”说着，话音陡然调转：“就是当我的话是放屁啊！我有没有除了训练场上任何场合都不许使用这种战术，啊？龚箭！你说！”
“说过。”龚箭嘴上答应着，但明显是一脸的不服气。
“小兔崽子，还不服气？”范天雷甩起手中的文件夹，招呼上了龚箭，那一声脆响，听得陈善明心里一颤。
“报告参谋长，我们当时知道对方狙击手只有两名，并且通过判断，判定只会有一人开枪！”龚箭直着脖子，报告道。
“还狡辩！实战里你怎么判断！”眼看着又一下就要落到龚箭身上，陈善明赶紧插嘴：“报告参谋长，我们知道错了！”
范天雷停下手里的动作：“知道错了？知道错哪了？”
“我们不应该……不应该……”其实陈善明真心不觉得他俩错了，不应该了大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也挨上了结结实实的一板子。
范天雷看着他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最后挥了挥手：“你们俩滚吧，想明白了再来找我。”
两个少校就这么狼狈地被赶出了办公室，一路上，俩人走得飞快。干嘛？找人撒气去呗。
“领导？领导是吧？”
“永远都是对的？是吧？还是枪王？”
“还猪一样的队友？你才是猪！”
被点到名的三个震惊了，教导员怎么会知道他们说过的话？
一旁的陈善明摇摇头，小菜鸟们，想跟你们教导员斗还是太嫩了，他龚箭什么损招阴招想不出来？给你们的通话录个音实在是太小菜一碟了……不过你们这群小子还真是欠收拾！
“徐天龙，宋凯飞出列！”听到组长的一声吼，飞行员和龙龙顿时觉得脊背发凉，跨步出列。

“我问你们，当你们真的面对敌人时，会让李二牛就这样出来做诱饵吗？！”陈善明背着手，表情严肃。
“不会！”徐天龙和宋凯飞立刻异口同声地大声喊道。
“那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你们对这次演习极其不重视！”龚箭立刻接过口去。

“你们到底明不明白什么叫演习？何晨光，你说，什么是演习？”陈善明的目光扫向何晨光。
“报告，演习就是模拟真实作战环境，最大程度上训练士兵的实战技巧。”小何同志一字不差地背出了定义。
“那你们采用不能运用于实战的战术顶个什么用。”电光火石间，陈善明似乎明白了什么，看向龚箭，却发现龚箭也正好把目光投来，二人心照不宣地点了一下头。
五个小的却看得一阵肝颤，准又没好事啊……
“你们被求胜心蒙蔽了双眼，以至于失去了对危险应有的判断！宋凯飞，徐天龙！你们急功近利，竟然置队友安危于不顾！何晨光，王艳兵！你们竟然连续三次踩到地雷，还排雷失败！挖出来三个就不往下挖了，我这次只连了5个，下次要是10个呢？20个呢？自己数数有几条命可活！李二牛！你缺乏对自身价值的准确判断，部队花这么大代价培养你是为了让你吸引火力的吗？”龚箭一口气数落过来，中间都不带喘气的。
“我知道，你们根本没有把这次演习当回事！自由散漫！还当自己是刚进新兵连的小菜鸟啊？是不是还把上次的失败归咎于情报有误？你们怎么就看不到自身的不足？一个个，心比天高！你们刚刚犯的每一个错误在战场上都是致命的！”陈善明接着吼道。
“认识到错误没有？”龚箭环视着五个蔫头耷脑的红细胞队员：“明天每人一万字的论文交上来，听清楚了！不是检讨，是论文，主题是“狙击手的必备素质”，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几个小子的声音明显已经有气无力了。
“一万五!到底听清楚没有！”
“报告！听清楚了！！！！”
“现在，围着操场四十圈，负重跑。”龚箭挥了挥手。
操场一圈是四百米，四十圈就是一万六千米。天可怜见，他们从山里出来后还没休息过啊……可是，五个人哪敢抗议，垂头丧气地走上了跑道，于是又换来组长一声吼：“给我精神点！”
目送着五人踏上跑道，龚箭叹了口气，看向陈善明：“怎么着，跟五号说去？”
陈善明点点头，随即又说道：“其实我觉得这个战术是有实战意义的，虽然风险比较大，但我有信息我们可以做到！”
龚箭闻言摇了摇头，眯眯眼睛道：“恐怕我不行啊。”
“为什么？”陈善明很奇怪，他的动作明明很完美啊。
龚箭没有回答，也不知怎么回答，他只是记得当陈善明蹿出去的一瞬间，自己那剧烈的心慌，即使知道这只是演习。这种感觉他虽然不知道原因，却绝不想再来一遍……
晚些时候，当他们去向五号承认错误的时候，陈善明觉得五号是做好了再把龚箭收拾一顿的准备的，可是一脸诚恳认错，丝毫不像假装的龚箭让五号毫无施展的余地，甚至龚箭都已经拉开架势准备分条列举此战术的弊端，搞得五号只好悻悻地说了声：“你们知道错了就好……以此为戒，去吧去吧。”

正当两个人要走出去时，又被范天雷从背后叫住：“回来，还有事要说，被你们气得都忘了。”

“Yes, sir!”底下的特种兵队长们都拼尽全力嘶吼着。
“Good！”Stone嘴上说着好，脸上却毫无赞赏之意，“Now, command you running! You mustn't stop unless exhausted and your time will be recorded……”（现在，我命令你们跑步，在累瘫之前不许停下！我们会记录下你的成绩……）
下面顿时嘘声四起，骄傲的各国精英们纷纷表示不理解这无聊的跑步意义何在。
Stone冷笑一声，一把抢过身边助理教官手里的枪，冲着下面一阵扫射，M249的子弹以每秒九百多米的速度在空中穿梭。瞬间本能卧倒的特种兵们只觉得一条条热浪擦着自己头皮飞过，妈的，这校长不是人啊，这要反应慢点不就打成筛子了吗？陈善明顿时就明白了当日所签生死状的涵义。
不过好在，既然能来到这里，就没有反应慢的。Stone收起枪，示意大家站起来。
“Gentleman，please keep quiet when I am talking."(先生们，请在我说话的时候保持安静）Stone的语气温文有礼，仿佛刚才端起机枪就扫的根本不是他。

“You know，your team members are struggling toswim across the channel now."见没有人再有异议，Stone说了下去，“Their finishing time will also be recorded. Then, their finishing time minus yours will decide whether you have access to our training! We'll deport last ten teams, unarguably!！！"最后一个单词是从Stone嘴里吼出来的，其声音之大竟把在场之人的耳朵震得生疼！（你们的队员现在正在努力游过海峡，我们同样会记录他们的完成时间，然后减去你们的成绩，得分最差的十个队会被驱逐，没有资格参加我们的训练，毫无商量的余地！）
说完后，全场鸦雀无声，所有队长都感受到了站在他们眼前之人那可怕的威压，国际勇士学校名不虚传！

其他队员也纷纷握紧了拳头，却也只能忍耐。
“教导员，组长，组长能行吧？”徐天龙紧锁着眉，问道。
龚箭咬了咬唇，低声却又坚定地答道：“我相信他！”
当大部队来到基地的时候，电子屏上的时间显示为3小时27分，此时还没有一个人退出跑道，但脸上的神色和呼吸状况已经基本暴露了他们此时的状态，显然有些人快要支撑不住了，只是没有谁愿意做第一个逃兵。

龚箭一到操场上，就搜寻到了陈善明的身影，还好，他似乎各方面控制得都还不错，龚箭的心略略放下。
此时，陈善明也正好将眼光投了过来，毫不费力地就在人群中看到自己衣衫褴褛的小组，也看到了龚箭朝着他无奈的苦笑，他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即使之前有过设想，但当事情真的来临时，陈善明必须承认，自己还是有些慌的，毕竟第一轮就淘汰回国的责任他担不起，被五号指明为领队的龚箭更担不起！无论如何，这场硬仗必须要打赢！

“龚，很高兴再一次见到你。”一个不算陌生的声音让龚箭收回了盯在陈善明身上的眼神。
“你好，James。”看到熟人，龚箭勉强挤出了些笑意，“我也很高兴再见到你。”
“喔~你的表情可不这么说。”James的中文虽然语调生硬，遣词造句却极是熟练。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们的小队情况很不妙。”龚箭也放弃了客套，又将眼睛盯回到陈善明身上。
“我听说了你们的情况，很遗憾。”James摊了摊手，“不过，我认为就算你把你们队长盯出洞来，他也不会跑得快点，哈哈哈。”爽朗的美国佬拍了拍龚箭的背，让他放松点。

龚箭无奈地又调转回目光：“这里的人都不认识了，除了石头校长。”
“yeah。”James耸了耸肩，“你明白的，‘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James还引用了一句中国的俗语。

龚箭点点头，又忍不住想去看跑道。已经有人陆续自己退出或速度没有达到最低限额而被踢出了。

James干脆走几步彻底挡住了龚箭的视线，开玩笑道：“这不是你的风格啊，龚，你不是一直‘泰山崩于前，不改色’的吗？你到底是在担心人还是在担心你们的成绩啊……”
眼看着龚箭面色开始不善，James识趣地停止了取笑，转而严肃起来：“说认真的，龚，你再一次来到这里却不是中国队的队长，这点令我很惊讶，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做你的队长。”
龚箭皱起眉头，看着James，被他当做目标绝不是什么好事，这个人的心狠手辣当年自己可是深有体会，差点就没被他玩死，虽说后来自己在各项指标上出类拔萃，甚至在结业任务中还救了他一命，最终赢得了他毫无保留的尊敬和信任。但这种可怕的经历，他绝对不希望陈善明再遭受一次。

“James。”龚箭仔细斟酌着用词，“我们队长很优秀，但是你知道我一直不赞成你的做法，即便你认为它卓有成效，我也非常不希望你在我兄弟身上实施。”
“Well，”James再次耸了耸肩，“你们中国人不是一直说‘不打不相识’嘛~”
龚箭皱着眉看向他，不知怎么就蹦出了一句：“他有女朋友。”
James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又拍拍龚箭的背，说道：“别把我说得这么滥情，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么优秀的，龚。”最后一个名字，被James说得意味深长。
等James一走，红细胞一干小崽子们立刻就围了上来，男人也是要八卦的啊！
“唉，教导员，这人谁啊？”何晨光首先笑眯了眼。
“哎呀，我这个脑子，我们组长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身为好搭档，王艳兵自然也不甘落后。
“教导员，你这表情可不太正常啊。”宋凯飞一脸一本正经。
“哎呀，要我说啊”徐天龙推了推眼镜，“这个叫什么James的八成对咱教导员有意思。”
“去去去，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龚箭不耐烦地挥挥手，还嫌场面不够乱吗？这群没轻没重的小子们，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这些有的没的。他们组长可还在跑道上拼死拼活呢。

此时，赛道上的状况已经相当惨烈，不停地有人跑着跑着就脚一软跪在了地上，被旁边的教官拖下场去。毕竟都是各国最优秀的特种战士，个人身体素质相差得并不会太多，尤其是耐力跑这种基础项目，撑死了也就是几分钟的差距，所以从第一个人下场到现在，也不过过去了短短30分钟。除了赛场上还在坚持的四个队长，大多数队伍的成绩已经尘埃落定，几个铁定被淘汰的队伍纷纷垂头丧气地围着自己的队长，默然不语。

龚箭看向还在坚持的陈善明，要想不被淘汰，他至少还得再跑45分钟！这绝对已经超越了平时训练的极限，更别说还有倒时差的问题，龚箭心中涌起了一股深深的自责之感。

就在这时，日本队的队长似乎不行了，脚步开始放慢，但又突然加速追上就在前面的中国队队长，状似不经意实则却是故意地撞了一下，随即就退出了赛道。赛场外一阵嘘声，教官却好像都没有看到。何晨光就气得要冲过去揍那个秃顶的日本队长，但又被龚箭强行喝止。
陈善明只觉得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就要摔下去，要知道长跑中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动作的稳定性，即使是平时完全无所谓的轻轻一撞，也会使跑步者受到极大的影响！陈善明咬咬牙，努力稳住自己已经精疲力尽的身体，时间还剩很久，他决不能就这么输了！否则，他有什么脸去面对五号，又有什么脸去面对自己的教导员！

又过了10分钟，剩下的两个队长也纷纷倒下被拖走了，跑道上只剩下中国队长孤独的身影，操场上的人除了教官也就只有排名暂时列倒数第十的菲律宾队和中国队。其他队伍都该离开的离开，该休息的休息去了。
陈善明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耳朵轰鸣，除了自己越来越激烈的心跳声，完全听不到周围的声音，腿也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完全不受控制，只是机械地向前迈动，不停地迈动。

场下的红细胞小组看着他们组长越来越苍白的脸和下雨一样的汗滴，一个个攥紧了拳头，恨不得由自己来代替。龚箭声音低沉：“看见没有，我们犯的错误却要别人来承担，这是耻辱！每个人都要记一辈子的耻辱！”

在远处观望的校长却露出了介乎于欣赏与嘲讽之间的笑容，转头对身边的教官说：“He can just hold for another 10 minutes，I bet you.”（他最多还可以坚持10分钟，我跟你打赌。）
“Fine，a pack of cigarettes.”（好吧，赌一包烟。）被点中的教官无奈地答应着，这种情况谁判断不出来？校长这不明显要占他便宜吗？可没办法谁让他是校长！

10分钟过去了，但陈善明依然在跑道上奔跑着，他的眼睛渐渐开始失去聚焦，周围的景色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层黑幕，怎么也看不清楚，耳中的轰鸣声也越来越响，甚至快盖过了他的心跳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沸腾，一下一下撞击着他的皮肤，叫嚣着让他停下。心跳倒是渐渐慢了下来，陈善明隐隐约约意识到这是重度脱水的征兆。但很快剧烈的头痛就让他再也无法思考，唯一知道的就是跑，跑，要跑下去，不能停！绝对不能停！

他的衣服已然被汗水浸透，干燥的嘴唇被自己的牙齿咬得鲜血淋淋，看得场下的人心痛不已。
“教导员，要不俺们放弃吧。”李二牛的眼眶都红了。
“教导员，这是我们的错，没道理让组长承担！”何晨光也攥紧了拳头，“一切责任我们来担！”
其他三个人也都看向龚箭，无言地同意了晨光的话。
龚箭低下头，不忍再去看陈善明，好一会儿，从牙缝蹦出来两个字：“不行！”
五个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低声叫道：“教导员！”
龚箭又何尝不想立刻去把陈善明拉下来，恐怕比谁都想，但是他们是军人！是中国军人！龚箭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这是他作为你们军事主官必须肩负起的责任！如果你们想和他一起在接下来的训练中去重新赢得军人的荣誉，就给我站在这里，什么也不要做！”

接下来的25分钟对于所有红细胞成员来说都是到目前为止生命中最难熬的25分钟，那种战友在以命相拼，自己却只能默然旁观的无奈在此时深深地击中了每个人的心里，让这些平日里英勇无畏的铁血战士们鼻头充斥着满满的酸意。

菲律宾的特种兵们也默默地看着那个突破了极限还在跑道上飞奔的中国军人，用沉默表达着无声的敬意！
眼看着还差几秒钟就能超过菲律宾队的成绩，龚箭飞快地跑向了陈善明，想要立刻让他停下，又不敢吼，他的脸色已经灰白到了极点。

龚箭伸出手，试图让他的速度慢下来，但刚接触到他的皮肤，龚箭的心就往下一沉，冰冷！
“善明，我们过关了，停下吧。”龚箭小心翼翼地靠近陈善明耳边说着。
陈善明只觉得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好熟悉，好像是龚箭，他说什么来着……过关了？迟钝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陈善明一下子觉得天旋地转，浑身跟散了架似的。
老龚，可别让我摔地上啊……这是陈善明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随后跑来的五个人看着躺在教导员怀里虚弱的组长，眼眶泛红，喉头哽咽，这得要多顽强的意志力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敬礼！”五只手刷得举起来，用军人特有的仪式表达着自己无上的敬意！
“敬什么礼，你们组长还没光荣呢！”龚箭握着陈善明冰冷的手，心慌得厉害，“还不快去找医务官！”

第二天中午集（河蟹）合的时候，中国队全员到齐。
看着苍白着一张脸，从校医院逃出来的陈善明，龚箭满心不是滋味，这小子硬撑什么，就那么不放心让他带一天队吗！
旁边的五个小崽子心里更不是滋味，要不是游的时候贪新鲜非要抓鱼，结果引来一大群鱼的围攻，搞得自己狼狈丢人不说，还深深连累了经常拯救他们于教导员水火之中的组长，这不瞎搞吗！
“Attention！”Stone端着那把M249，扫视着下面黑压压的一片学员，“I have nothing to
teach you!"(我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你们的）
此言一出，下面立刻炸锅，但又瞬间平息，各国队长都是吃过亏的啊。
Stone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How many of you have ever been to the battlefield?Tell me!"（你们中间有多少人上过战场？告诉我！）最后一句话又是狂吼着出来，回荡在训练场上空。
底下鸦雀无声，毕竟是和平年代，就算是最精锐的特种兵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实战机会。
“Weak Sheep！”（柔弱的小绵羊！）Stone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How dear you call
yourselves warrior!"(你们怎么敢自称战士！）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James，James冷笑一声，拉开保险，就朝底下扫去。同时，架在训练场四周的M134迷你炮也开了火，以每分钟6000发的射速在迅速卧倒的特种兵身体上空组成了一张密集的火力网。

眼看着远处几根木柱在子弹的轰击下颓然倒下，连一向镇定的龙龙也白了脸：“瞎搞！他们居然玩真的！”
“谁告诉你玩假的了！”龚箭真是快被气死了，这群死孩子怎么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记得你们签过的生死状！”这个学校每年死几个再正常不过，残废的，伤的那就更是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了。

“Cowards！”（懦夫！）Stone的声音竟然盖过了枪炮的轰鸣，“I want you to taste
the blood!"(我要你们尝到血的滋味！）说着，一个眼神示意，Jame就把一颗拉开引信的M67手榴弹往下面扔去。
这颗口径63.5mm，杀伤半径15米的手榴弹就这么刚巧不巧地落在了陈善明面前，陈善明迅速一扫，周围全是人，根本就没有可能在不抡圆胳膊的情况将手榴弹扔到无人区域，然而上面又有重机枪扫射，陈善明微一皱眉，前后也就一秒钟的时间，将这颗烫手的山芋横着用力扔向了离人群边界最近的方向，指望有人能够接住再把它扔出去。
他的希望没有落空，一个士兵稳稳接住了手榴弹，可是不知是由于紧张还是对眼前形式判断不够，那名士兵竟然举起了手想要把手榴弹扔出去，手榴弹脱手的瞬间，他的胳膊就被子弹击中！
“啊！……”7.62mm口径的子弹将他的手臂硬生生地打碎，一片血雾和着碎肉洋洋洒洒地淋在了他身边的士兵身上。
可就是这样，重机枪的轰鸣声都没有停下，子弹还在特种兵们头顶不足20公分的地方飞窜！

“快停下！停啊……！”受伤士兵的队长看着自己队员血流不止的伤口，却都无法伸手去抱起他，只能嘶吼着要教官停下。
而那个士兵早已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昏厥过去，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上几乎都没了生命的迹象。
但Stone只是冷笑一声，骂一句“Idiots”。（蠢蛋）

感受到身边人绷紧的身体，龚箭伸出手想揽他的肩，又怕被子弹擦到，还是改变方向握住了他攥紧的拳头，大声喊道：“善明！这不是你的错！”
陈善明回头看了龚箭一眼，嘴紧抿着，眼神里满是自责和愤怒，他清楚地知道失去一条手臂对一个特种兵来说意味着什么！
“善明！”龚箭想安抚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对真正严肃起的陈善明根本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