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静日子还没过够,班长神秘兮兮来通报动态,“有一个女生喜欢上你了,想知道是谁吗?”我第一个反应就是烦,人家一个人挺舒服的,成绩蒸蒸日上。所以当即就把他嘴封上了,“去!没兴趣,谁也别来叨唠我做‘和尚’。”
埋头苦干久了,我也需要闲逛一下的。一天午休,我在第一组和第三组之间散步,闲得,静得,哪怕有两只麻雀打打小架也好啊。这时听见朱很大声的叹气,“喂?”我用大哥哥的腔调问她。
“啊!”她大吃一惊,反响之大,引得别人都朝这儿看。
“我,我……”她说不出话来。
“要愿意,告诉我,说不定我有好建议。”
“有个人,他、他……让我老是心神不定。”
“谁啊?”
“这就不能告诉你了,”不过朱还是给了我一点希望,“我可以形容一下他。人冷冰冰的,不过我只当他是‘炭烧冰淇淋’。有空的时候也蛮喜欢帮助人的,是绅士型的那种。”
“这种家伙,装酷,不要理他。”
“这就是你的主意啊?”朱很失望的样子,接着叹气,“我只不过好奇,想结交结交他。”
“哦,为什么不直接找他?”
“没有勇气。”
“那,你暗示过他没有?这样双方都不会突然,也不会陷入尴尬啊。”
“有过,不过他根本没去听。”朱一副失失落落的神情。
我吹了口气,“有这种呆男人?还要拿架子啊。对不起,讲他坏话了。”
朱笑得挺欢,一点也不生气,“没关系,真该让那个人听到!”
我更起劲地帮她想办法:“暗示行不通,就来绝的。没勇气,我来为你效劳好了——闲着也是闲着。告诉我,是谁?”
朱忍不住笑了,“啊啊,不必,还是我来吧。谢谢你为我撑腰。我现在就去找他!”
“那就好了,咦,怎么还不去?”我发觉她呆呆看我,“还有什么问题?要不要陪你一块去?”
“唰”,她一个大幅度起身,“我,想和你交个朋友。”朱慢慢伸出右手。
不知要笑还是哭,我草草拍一下朱软软的手心。接着向后退,一步一步退回座位。这个女生厉害哦,看上去反倒像我吵着送上门的。
不用说,我又上圈套了,不承认也不行。朱把追求摆上台面,一下课,就跑到我座位上跟我讲话;中午给我洗饭碗;劳动课时,推着我去打篮球,活儿由她干;还送卡,话挺肉麻。我更烦她,耍什么手段?我讨厌有心计的女生。突然有一天,她找借口和我大吵。我没还嘴,心想:就算我还你的人情,不欠你了。我沉默,她声音也越来越低,眼里,好像掠过了一丝绝望。我的心,稍微动了一动。
接下来一个多礼拜,她一句话也不和我说了,和别的男生很好很好。要说我感觉不到反差是假的,平时总有个人热火朝天围着你,突然一下静悄悄了,是有一丝失落感的。可一会儿就轻松了,好了,没压力啦,好坏都我一个人扛着。我爸说过,男人最珍贵的是自由,失去以后就只剩下责任了。
可是朱又睬我了,若无其事一样。我老样子对待她,过一段时间,她好像受不了啦,又不理我。反复了好几次,她的频道也换得很勤快。我说她这样有什么意思呀,她平平淡淡地说已经没有办法了。
暑假我参加徐汇区少年宫话剧团,她也跟来了,演戏还挺放得开,老师很看重她。我们多了接触机会,在和学校不一样的环境里,轻松一点,也友好多了。初三开学,她的钢琴老师开演奏会,她也要上台。她邀请我和另一个对她有好感的男生去听,那天她穿得很古怪,里面天蓝高领棉毛衫,外面套了件大开领的休闲衫,还问我好看不好看。我对女生的穿着没什么鉴赏力,怕说错,只有忍住笑拼命点头。
朱在台上弹琴时,你知道我在做什么?手拍着膝盖,磕头虫一样快,心里和着节奏叫:“弹错一个音,弹错一个音,弹错一个音……出洋相吧,出洋相吧,出洋相吧……”我也没什么坏心,就图个好玩。
大概十点钟,我们三人走在马路上,漫无目的,一直走到安静的东胡路上。我一会儿提前,一会儿靠后,让他俩一块走。那个男生又不会说话了,朱就跑过来和我说话。其实也没说什么,可我一直忘不掉那个夜晚,自己从来没有和朋友在那么晚的时候走在那么静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