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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乳牙(CP:杀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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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玉烟先生

乳牙 

一 

薄薄日暮。太阳又赫赫的死去一遭,苦苦挣扎于林际山脚,泼洒出大片余血,悄悄染红了天际。不知是哪里的山村野寺,远远传来钟声。 

一声声,悠扬绵长没有终点。 

红杉树下趴着一只双头怪兽,棕色的粗皮,嘴上还带了黑色的嚼子。它背上坐了个小姑娘,约摸七八岁的样子,穿着橙色布格子纹的衣服,腰间系同款窄幅腰带,一双麦色的小腿从裙摆下伸出来,随意摇晃。她正在数数,随着远方山寺的钟声,每数一下,便用狗尾草打一下拍子。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 

“九十九……九十九……” 

数到九十九,便数不下去了。钟声并不肯为她停留,兀自一声声响下去。寺庙的钟声,无论朝暮,必得一百零八击,渡世间一百零八种诸般苦厄,年年如是,月月如是,日日如是。她使劲儿晃着脑袋,拼命想把九十九后面的数字想起来。想了又想,直到第一百零八击钟声也消逝在风里,却仍未想到答案。 

她有些丧气,使劲儿踢着双脚,因为没穿鞋,脚丫脏兮兮的,上面还有蚊子咬的小红包。 

“明天一定要问大人,九十九后面是什么!” 

七月的晚风已经没有那么燥热了。风儿扫过,吹动了满地花草,叶子搭在脚上,正抚到被蚊子咬过的包,酥酥痒痒的。她随手用狗尾草的长杆儿搔了搔,迎风唱起歌谣。 

“在山川, 
在森林, 
在风中, 
在梦里。 
杀生丸大人,您在哪里?还有邪见大人在跟从。 
我会一直等待您的归来。 
杀生丸大人,快点儿回来吧……” 

尚未发育的童音,软软的,回荡在山涧森林间。夜色渐浓,天边的最后一丝血红也被黑暗淹没了。月亮高高挂起来——七月半的月亮,团圆明媚,不见一丝缺憾。 

草窠儿里,豆织娘细细嗦嗦吟唱着,应和着小姑娘的歌声,不知疲倦。 

月光自繁复交错的树杈间泼洒下来,照在脸上,留下一片斑驳浮动的光斑。 

“杀生丸大人怎么还不回来呢……” 

她打了个哈切,俯身趴在双头怪兽身上,昏昏欲睡。夜风穿过树林,吹起她的衣角额发,百般逗弄。远处的红杉树从沙沙作响,有轻缓的脚步声,从容稳健行来。 

黑压压的树影里走出一个年轻的公子,银甲白袍,雍容华贵。一张长了浅红色妖斑的脸,美丽皎洁,偏偏没有什么表情—— 一派冷傲淡然,连月娘也自惭形秽,悄悄扯过一片云彩将 

自己藏起来,只留了丝丝缕缕的夹缝,暗暗偷窥。 

小姑娘听到脚步声,警觉地直起身子。 

“啊!杀生丸大人?!” 

她有些喜出望外,笑着跳到地上,一路飞奔过去。小小的身躯,还不到他的腰。她使劲儿仰起脸,笑道: 
“杀生丸大人,铃有乖乖的哦!” 

巴掌大的小脸儿,一笑,牙齿便露出来。她是喝山泉水长大的孩子,牙齿洁白整齐。低下头,那排美丽的小牙正笑意盈盈的对着他。 

——那颗牙已经长出来了啊……那颗曾经为了救他,偷人食物而被打落的牙齿。 

他伸出手,碰了碰她的牙齿。 

铃突然别开脸,捂着嘴蹲在地上。 

“铃。” 

“嗯……” 

铃苦着一张脸抬起头。他静静看着她,好一会儿,沉声命令: 

“张开嘴。” 

铃乖乖的张开嘴,左面的虎牙松垮垮挂着,牙龈有些红肿。 

——原来是换牙。 

他将手伸到她嘴里,拈上那颗倒霉的虎牙。 

“嗯?”尚未明白怎么回事儿,只觉牙床一酸,温热的液体便从牙龈流出来。她愣了愣,伸手去抹嘴,却粘了满手的血。 

牙床上多了个血窟窿,痉挛抽动,扯着整个头脸的神经,难以抑制的痛起来。 

“……杀生丸大人……”拼命忍耐,可毕竟还是个小姑娘。杀生丸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她终于忍不住,抽抽搭搭湿了眼眶。 

牙齿的血落在他的白衫上,绽开一朵血花。 

“啊!”铃见到白衫上的血,吓了一跳,忙捂着嘴跑开。 

“对不起,杀生丸大人。我……我……” 

“去把自己弄干净。” 

“嗯!”铃使劲儿点点头,扭身跑进夜色里。 
摊开掌心,看着这颗刚蜕下的小虎牙——这不过是人类的牙,脆弱而无用,而且还是一颗乳牙。 



IP属地:天津1楼2007-06-02 19:57回复
    他本就是个很矮的妖怪,走路又不爱抬头,所以很容易撞上东西。这回又撞上了什么? 

    咕噜爬起来,一抬头,便看见双着白袍的腿。 

    “-_-|||||||……” 

    那银发飘飘的贵公子连正眼也未瞧他,只是静静的站着,看着远处戏水的小丫头。 

    “杀……杀生丸大人……”邪见躬身笑着,讨好道: 

    “我这就去喊她回来。” 

    言罢,转身就跑。腿还未抬,便听得身后低唤: 
    “邪见。” 

    “咦?” 

    杀生丸低头看着他,缓缓道: 
    “别管她。” 

    邪见抬起头,看着他的主人——这不动如山,高大傲岸的妖怪,什么时候也懂得迁就了?那比日名仓高原的磐石还要坚定,比北海道的风雪还要冰冷的心,竟也有了几不可见的裂痕破绽? 

    风大了,空气里隐隐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儿。 

    杀生丸抬起头,望着天上那朦胧的一团,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洒在他飞扬的银发上,照得他整个人都亮起来。 

    “杀生丸大人!” 

    杀生丸低下头,撞上一张小小的笑脸。 

    开心地笑,眼睛都眯起来,露出满口白牙——就像那时一般,只有左面的虎牙缺席。 

    “杀生丸大人,萤火虫。”小铃点着脚尖儿,使劲儿把手伸过头顶,“铃送给大人的哦!” 

    三五只萤火虫统统被笼在手心儿里,莹光自指缝间流泻出来,颤抖着,乎明乎灭。这光,映在杀生丸金色的眸子里,暗夜中,像燃烧了两团跳动的火焰。 

    “娘说,萤火虫是死去的人的精魂变得呢。”小铃仰起脸,奶声奶气道,“刚才铃在水边看到一只萤,那是铃的阿娘呢。” 

    一阵风吹过,小铃的手轻轻一松,飞萤们便随风四散而去。 
    亡人的……精魂么? 

    “杀生丸大人,如果有一天,铃不在了,也会变成一只飞萤哦……” 

    “!!” 

    杀生丸一怔,垂下脸,小铃正睁着一双单眼皮的圆眼睛看着他。她咧嘴笑笑,奶声奶气的: 

    “铃会一直赔在大人身边,为大人照亮夜路。那时,大人不要赶走铃啊。” 

    他瞪着她缺了一颗牙的笑脸,半晌,才道: 
    “蠢话。” 


    三 

    真的是蠢话么? 

    朝生暮死的娄虫,春春开谢的花草,百岁不倒的古松,万年不老的精怪,还有,亿载不灭的天地…… 

    人又算什么呢?短短几十年,原来也不过是世间的一粒尘埃。生在这群雄逐鹿,妖鬼遍地的乱世,也许连几十年的阳寿也成奢望。 

    暮夏初秋的风,本已有些干燥清爽的味道了。昨夜一场大雨,整个连绵不绝的尹吹山地都被滋润了,到处湿漉漉的。 

    雨后的空气,本应像洗过一样,透着青草腥的。如今,却只有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山野间,河川中,放眼所及,全是残破零落的尸体。或坐或卧,身披铠甲手持钢刀,有些连死都不肯分开,敌我双方胶着连体死去,亲密好似情侣。 

    ——就在几个时辰以前,织田家和德川家的联军于此地同佐和山城的浅井军、朝仓军展开了一场激战。浅井、朝仓大败而走,留下一片狼藉,满目白骨。 

    也有未死的,挣扎于尸堆中,捧着断脚断臂,苟且喘息。 

    努力的爬,使尽平生的力气,只盼从这炼狱中逃脱。双眼一闭,一了百了。有时,活着比死了还痛苦。尸堆中的男人睁着一双蒙了血的眼,迷茫四顾。世间仿佛只留下他一个。 

    被抛弃了么?他呻吟着,泪流满面。 

    模糊的视野中,忽然走来一个银发的公子。 

    那公子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睥睨他,面目不现一丝感情。 

    这是个……怎样的公子啊……张了张嘴,正待开口唤那公子,头顶猛然辟来一记重击,头颅便像颗熟透的西瓜般碎裂开来。他死撑着一双反白的眸子,惊愕的,颓然倒下去。红白汁液四散飞溅,滩涂满地。 

    杀生丸向后轻轻一跃,躲开了那些粘稠肮脏的液体。 

    对面站了一队武士,都是刚从战场上生还的,个个血染铠甲,夹刀带剑——看样子是受命来追讨余党的。为首的一个却很干净整洁,穿着普通的黑缎子武士衫,胸前的衣服上还秀了德川家的菊花纹家徽。 

    那人一脚踩上业已碎裂的脑袋,用刀尖儿划开尸体的衣服,挑了块干净些的布料,随手揩抹刀刃上沾染的脑浆。


    3楼2007-06-02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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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1 21:4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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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生丸……” 

      它咧着北斗鬼神批碎的嘴,吐了口血,含混的: 

      “你……很厉害……但是……但是……不要……得意……洛迦……洛迦鬼殿下……” 
      血自额头留下来,滴进那双四白眼里。它呻吟着,佞笑: 

      “……一定会来找你的……洛迦鬼殿下……最爱……最爱吃娇嫩的小丫头……” 

      话音刚落,便已气绝身亡。它静静躺在那里,血肉模糊的脸上还挂了骄傲戏谑的微笑。蛇的微笑。 

      洛迦鬼……是吗? 

      杀生丸仰头看看天色,正午的阳光照,像热情的少女,抚摸着他的面颊肌肤。 

      他踩了云朵,往铃他们的方向追去。 

      五 

      尹吹山的山谷低洼潮湿,其间生满了竹藤和芒草。还有,便是大片大片的栗子树。 

      高大的树冠,缀满了野栗子。这些栗子要初冬才能完全成熟,如今他们还十分幼小青涩,只有小儿拳头般大小,毛茸茸的,远远望去,像挂了满树青绿色的小刺猬。 

      铃坐在树下的草地上,将脸撑在膝间,因为刚哭过,鼻头红红的,眼睛也分外明亮,像只剥了毛壳儿的橙色小栗子。 

      “嗯……邪见大人……” 

      邪见站在阿嗯的背上,正垫着脚往他们来的方向张望。 

      “什么事?” 

      “铃肚子饿了……” 

      “啥?”邪见回过头,瞪着他,“你最好别乱跑,杀生丸大人就快回来了。” 

      铃站起来,抬头看了看栗子树。风一吹,满树的小刺猬便摇晃起来,眨着眼冲她招手。她嘟起嘴,咬着下唇道: 

      “邪见大人,这些栗子可以吃么?” 

      邪见望着天边的云彩,敷衍: 

      “随便随便!只要别跑丢了连累我。” 

      铃很高兴,摸了摸鼻子,扒在树干上,一寸寸向上爬。不过丈余的树干,爬起来竟十分小心 
      翼翼,仿若人生,颠簸流利一路走下去,苦心经营,不容有失。 

      情愿不情愿的,总得到达终点。 

      人生的终点是什么? 

      天晓得,如此沉重的问题,小孩子从来不会去操心。 

      铃也不过是个过早经历了生死离别的小孩子。 

      她坐在粗大的树枝上,捧着一把青色的毛栗子,笑得好开心。衣服上,还残留着那死不瞑目的断头留下的血渍。 

      树杈间有云雀夫妇的爱巢,夫妻俩不在家,留了一窝小家伙看家。这些都是初夏的时候出生的小云雀,羽翼尚未丰满,只得顶着稀薄的毛发蹲在家里,一只只张着嘴,等待父母喂哺。 

      “你们也饿了么?” 

      铃看了看他们,又看看手中的栗子,噘嘴道: 
      “可是,对不起啊。铃没有虫子喂你们。等你们的爸爸妈妈回来吧!” 

      她剥了一个栗子,低头咬了一口。刚吃到嘴里,忙又吐出去——栗子太生了,又苦又涩。 

      “呸!呸!呸!” 

      使劲儿吐了几口,将余下的栗子全都扔到树下。 

      一阵栗子雨,全打在邪见头上,叮咚作响。 

      邪见扶头痛叫着,站在阿恩被上跳脚。正待开骂,便听身后低唤: 

      “邪见。” 

      “啊!!~” 

      是杀生丸大人回来了。 

      邪见大惊失色,慌忙从阿嗯背上跳下来,上前参拜。 

      杀生丸没理会他,走到树下,仰头看着树上进退维谷的小姑娘。 

      阳光从深绿的树叶间洒下来,铺在铃巴掌大的小脸上。风吹树冠,斑驳的光迹便在她面上浮动。她高高地坐在树杈上,开心地笑,纯净得像阳光下琉璃杯盏里的清酒。 

      这笑,是给他的。 

      给他杀生丸的。 

      杀生丸微微一怔,恍惚间,竟以为这树上坐的是坠落世间的小太阳。 

      “杀生丸大人!” 

      “铃。”他看着她的小脸,缓缓道,“下来。要走了。” 

      小铃咬着嘴唇,伸脖子往下探了探,把上又把头缩了回去。 

      这树,对于她来说太高了。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原来爬树更是这样啊。 

      她皱着眉,使劲儿摇头。 

      “下来。” 

      好高啊!小铃吞着口水,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只脚。 

      好半天,另一只脚也迟迟未能伸出去。 

      杀生丸看了看她,突然转过身。 

      “杀生丸大人!不要!不要丢下铃啊!” 

      站了一会儿,他才转过身,凝视树上这个满目焦急的小姑娘。 

      这回他没说话,却缓缓的,缓缓的,伸出右臂。


      5楼2007-06-02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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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仅存的手臂…… 

        “杀生丸大人!——”铃欢呼着他的名字,不顾一切的跳下去…… 

        小小的身体,落在他的怀里…… 

        落在杀生丸大人宽厚温暖的怀里…… 

        这世上,还能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么? 

        这世上,还能有比这更温暖的怀抱么?…… 

        原来啊…… 

        原来…… 




        六 

        七月一过,便是秋天了。 

        树叶还是绿的。秋老虎来势汹涌,初秋的天气,竟比仲夏还热。早晚倒是十分凉快,空气也干燥清爽许多。 

        山路边的草丛里生满了橙黄色的野菊花,生机勃勃的,在这暑热方退的初秋,含苞待放。也有早熟的,早已悄悄绽开稚颜。 

        这些花儿,开开谢谢,一波波,要待初冬才完全凋谢。如今,不过才初秋。秋水长空,云淡风清——正是好时节,是他们的华年盛世。 

        夜风里,花儿们随风摇摆,轻轻的,将那一缕馨香,借着风姨,送与匆匆过客。因着这朦胧绵延的香气,风也含情脉脉起来,轻柔拂过,像恋人爱抚的手。 

        小铃坐在阿嗯的背上,打了个哈气,便俯下身,将脸贴在肌理细腻的黑皮鞍上,随着阿嗯缓缓前行的脚步,上下颠簸。菊花的香味儿一波波袭来,乘着风,掀起她的额发。她搔了搔额头,一双眼睛将合未合,昏昏欲睡。 
        过了一会儿,终于睡熟,咚的一声摔下来,掉在草丛里。 

        邪见跑过去唤她,还未开口,便被杀生丸叫住了。 

        “……杀生丸大人?” 

        杀生丸走到铃身边,轻轻蹲下。 

        “铃。” 

        铃并没有醒,翻了个身,脸正好压在他白色皮毛披肩的尾巴上。他伸手想将皮毛抽回来,不可避免的,看到她蒲公英一样的睡脸。经过了一个夏天,她的脸似乎晒黑了些,红扑扑的小脸,完全是健康的小麦色。 

        小麦色的太阳? 

        他稍一迟疑,抱起她,走到树下坐下来。 

        这样的主人…… 

        这样的主人…… 

        邪见抹着额角的冷汗,叹口气。他虽然糊涂,毕竟也是坐看千年世事沧桑的妖怪,人情世故,还有什么参不破的呢?只是,真不愿意承认呐…… 
        他打了个哈气,偷眼瞧了瞧他的主人。 

        哎!~~ 

        他又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为谁而叹,只觉得,冥冥中,这小丫头的命运已 

        经和他们,和他的杀生丸大人纠缠在一起了。 

        宿命……难道这就是宿命? 

        这一切,是从何时开始的? 

        也许,早在他挥舞天生牙就下她的那一刻…… 

        只是……这是为什么啊…… 

        杀生丸靠在树干上,夜色里,那双金色的眸子,益发摄人。月光从树杈间洒下来,照在铃的脸上。 

        她窝在他怀里,睡得正熟。不知为什么,她一睡着,嘴便合不拢,总是微微张开,露出一排细小洁白的牙齿。 

        左面的虎牙刚刚冒出一点儿头,若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杀生丸低下头,静静看着她的睡脸——他是个妖怪,从不知道什么成长的痛苦。换牙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夜间的事,成长,与他们,也不过是生命力的一瞬。 

        人却不是这样。花掉漫长的时间来长大,却只有短短几十年的寿命,而且,脆弱易折。 

        夜深了,不知从何处飞来一群流萤。流萤飞舞的时节早过了,初秋时节,已鲜少能见到这样多的萤了。有几只飞过来,浅绿色的小精灵,停在小铃脸上,身上,幽怨闪烁。 

        亡人的……精魂么? 

        他从来不懈注意这些零星琐事,只是,看着这翻飞舞动的萤,自觉不自觉的,脑海里便响起一片童音。 

        清脆的……带着笑…… 

        杀生丸大人…… 

        杀生丸大人……如果有一天,铃不在了,也会变成一只飞萤哦…… 

        铃会一直赔在大人身边……为大人照亮夜路…… 

        那时,大人不要赶走铃啊…… 

        真的…… 

        不要……因为认不出铃……就赶铃走啊…… 

        铃翻了个身,将脸埋在他怀间的柔软绒毛里,不知做了什么梦,说着含混不清的梦话。 

        杀生丸皱了皱眉,突然挥手将那些萤驱散。 


        七 

        飞萤们受了惊吓,风吹羽毛般,慌乱散去。 

        有几只,也不知是大限已至,抑或躲闪不及,轻飘飘落下,掉在铃的衣襟上。浅绿色的荧光缓缓退却,最后,便只剩下一些僵直灰白的躯壳。风一吹,轻轻落在地上。


        6楼2007-06-02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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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不会……把铃忘了呢? 

          请……一定要把铃的祝福带给他们阿…… 

          这么想着,她又俯身拜了拜。正想起身,却被散落于地上的枯藤老枝绊住,一脚摔出去,正磕在那小塔上,一下子晕了过去。 

          第二天,寺庙的老和尚清扫后院时发现了她,窝在那小塔下,额角磕破了,青肿紫红,还结了血痂。 

          小塔上也有血,只是,若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因为,那铜钱大小的血渍正巧沾在画面上端那男人的衫上。 

          红色的罩纱衫,印了块铜钱大小的血迹,阳光下,艳的益发惨烈…… 
          如今,这惨烈的红色又在他身上复活了。 

          他笑着掏出一把折扇,唰的展开,那扇面中央绘了诡异怪诞的图案,阴暗的,浮了一抹鲜红的影子,还在右下角题了字,龙飞凤舞的——洛迦鬼。 

          小铃往后退了退,揉着眼睛,只觉难以置信。 

          字她当然不认得,只是,这扇面上的画,她却记得。这……不就是那塔身上的壁画么? 

          十 

          她目不转睛的瞪着那展开的扇面,洛迦鬼笑了笑,索性将它完全展开,平摊在她面前的地板上。 

          “认得这画?” 

          他有一把柔滑冰凉的嗓子,在这样潮湿灰暗的雨天,在这样空旷的屋子里,低声回荡,仿若上好的中国丝绸,不经意间在皮肤上滑落,轻描淡写,却引人一阵颤栗。 

          小铃有些不知所措,将脸撑在膝间,轻轻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他便将折扇合起来,收回到宽大的袖子里,挑眉看着她的小脑袋,笑道: 
          “你猜,你的杀生丸大人什么时候来?” 

          在她小小的脑袋里,实在想不出杀生丸大人什么时候来同她是否认得这画有什么关系。只是,一听到杀生丸大人的名字,她便猛地抬起头来——那近乎嘲讽的冷笑刺激了她。她咬唇看着他,无比坚定的: 
          “杀生丸大人很快会来的。一定会的。” 

          他突然覆着脸,仰面大笑起来。那样狂烈放肆的笑,仿佛这小姑娘刚刚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笑声引来隔壁的侍童,提着衣襟立于门口,恭敬而畏缩,不知发生了何事。他站起来,朝侍童挥挥手,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笑,转身对小铃道: 
          “你就坐在这里,乖乖等你的杀生丸大人吧。我,也很期待呢。” 
          说罢,一路低声笑着走了出去。 

          雨急急的下了一阵。 

          天空还是灰蒙蒙的,只是,风渐渐停了。雨丝不停的由空中坠落下来,一泻千里,落在污秽泥泞的地上,与那些业已堕落的混浊污水混作一团,纵然不情不愿,却也无可挽回。 

          这雨……还要再下多久啊…… 

          她坐在窗子对面,罩在朦胧天光里,小小的一团橙红,远远看去,好似深秋的小橙子,贮存了整个夏天的阳光,将他们带到这阴冷潮湿的秋天,温暖着…… 

          冰冷的空气……雨丝…… 

          还有……雨丝中银亮如剑的身影。 
           
          十一 

          小铃将脸贴在腿上,躬身坐着。肩颈一直裹在半潮湿的衣领里,充当了烘干的火炉,衣服快干了,脖子也痒起来。 

          她缩了缩肩,将脸偏到一边,扫开蓬松乱翘的头发,露出大半截颈子。原本就十分细小的颈子,没了头发的掩护,越发显得细瘦可怜。虽然瘦,后颈却很白——因为一直被头发掩盖着,居然比脸还要白些。 

          她眯着眼睛,将手伸到脖子上轻轻瘙痒,漫不经心到近乎笨拙。 

          雨已经很小了,屋子里也清静下来。连指甲划在皮肤上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楚明白。 

          窗外隐隐有脚步声。 

          伴着绵绵细雨,不急不缓,沉稳淡定一路走来。走到窗前,便停下了。 

          “铃。” 

          “……?!” 

          小铃怔了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由自主地,受了那温和低沉的声音吸引,缓缓抬起头来。 

          缓缓的…… 

          缓缓的…… 

          那静默矗立的身影,那即使在昏暗的淫雨中也傲然夺目的银亮身影…… 
          除了杀生丸大人……除了她的杀生丸大人,还能有谁?! 

          她叫了一声,欢呼奔至窗前。窗子很高,非得竭力垫起脚尖,才能露出整颗头。她使劲儿扒着窗边儿的木框子,咧嘴大笑,高兴的连鼻子也皱了起来。 

          “杀生丸大人?!” 

          大声喊着大人的名字,因为缺了一颗牙,迎风说话时竟稍稍有些漏风,原本清脆的童音变得有些含混不清。


          10楼2007-06-02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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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很重要啊。有趣,非常有趣。看来,我真的要小心应战喽。” 

            话音未落,一飞而起,急速掠进。 

            他已经很快了,急电流光,湿透了的红衫被风鼓起来,迎着扑面的雨水,翻飞舞动。可是,那银亮的身影却比他还快,静立时,本就已经像一把出鞘银剑的身影,如今飞掠而来,更似撕裂天幕的闪电。 

            十四 

            遇强则强。 

            都以为找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争先恐后的,要治对方于死地而后快。 
            杀生丸眯起眼,两相错身间,一剑劈下。 

            洛迦鬼稍一倾身,险险闪过了。不知何时,已攥了满把闪着红光的鳞片,铺天盖地洒去,似落了漫天红雨。 

            杀生丸却并不闪避,横劈出一波翻滚的蓝色光刃,那些不知做何功用的美丽武器,尚未及近身,便已灰飞烟灭。 
            洛迦鬼大惊失色。 

            他实在没有料到,这个浑身泛白,冷眼冷面的妖怪会如此强势,如此难缠。只得闪身急退,挥臂放出一团光弹,欲躲过身后压上的剑光。 

            金色光弹,映着流银飞泻的长发,映着皑皑皓然的银甲,映在那张白皙的近乎透明的脸孔上,映在,那双璀璨燃烧的金色眸子里。杀生丸将剑横执胸前,冷笑着,迎面一斩直下…… 

            弹被划成两半,随即……片片碎裂,被风雨打散。 

            不知是杀生丸太强大,抑或洛迦鬼过分软弱…… 

            剑光未做丝毫滞留,汹涌泻去…… 

            一切都太迟了。 

            奔腾而来的凛冽锋芒…… 

            当胸劈过。 

            那一团红色疆在半空,顿了顿,跌落下去。 

            落在方寸的池塘里。 

            潇潇秋雨,劈头盖脸打下来,红纱衫膨胀浮荡于池中,好似大片泼洒出的鲜血。张狂的,惨烈的,占据了整片池水。 

            杀生丸立在水边,静静看着池中的尸体,将剑收回到腰间。 
            就这样……结束了? 

            转过身,屋角的那棵枫树,迎着风雨,微微摇动树冠。满园的枫树,只有它最细小,青绿的叶子,被雨水冲刷得越发闪亮如新。 
            那些坑坑洼洼的积水小潭,踏在上面,便溅起串串水花,哗啦啦快乐的响着,那声音远比被她的小脚丫踩踏时大了许多。 

            他缓缓走过去。 

            这样弱小的枫树,简直连一个小孩子也藏不住。深褐色的粗皮树干,露出半边橘红色的衣襟,还有,一根邦了红头绳的小辫子,辨稍儿已经淋湿了,调皮的一路朝天翘上去。 
            “铃。” 

            杀生丸垂下眼,看着那卷翘的小辨子,缓缓道:“出来,走了。” 

            辫梢儿晃了晃,辫子的主人从树旁探出半个脑袋。一见是他,马上笑着跳出来唤: 

            “杀生丸大人!” 

            那身橙布格子纹的衣裳已经全湿了,软趴趴挂在身上,显得整个人越发瘦小。她仰起小脸儿,额发湿漉漉的,胡乱飞翘着粘住脸上的皮肤。虽然在笑,也许是因为雨水的关系,那张脸倒像初生的小动物一样,显得可怜巴巴的。 

            他没像往常那样转身就走。却俯下身,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她坐在他怀里,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低头看看她,复又仰起脸。 

            “走了。” 

            言罢,化作一团光球,冲天飞去,很快,便消失在天际…… 

            徒留满园萧索…… 

            血红的池子里,隐隐反出一片金光...... 

            没多久,雨就停了。 

            这恼人的秋雨,冰冷瑟缩,欺软怕硬,偏捡那落魄失意的人欺负,给他们身上,心头泼撒冷水。 

            不知,这一场秋雨,又会有多少人失魂落魄,无所归处。只是,在这众多倒霉的人中,恐怕,再找不出一个比邪见更加破落无奈的了。 
            好在,雨终于停了。 

            邪见斜倚在树干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湿淋淋的,深绿色的皮肤,也不知究竟是雨是汗,水汪汪亮成一片。 

            “杀……杀生丸……大人,您……您在哪儿啊……” 
             
            阿嗯趴在树下,突然直起颈子,仰天叫了两声。 

            “啊。。。。你这个家伙,叫什么啊……” 

            他耷拉着脑袋,简直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邪见。” 

            “——?!!!!!” 

            杀……杀生丸大人? 

            慌忙抬起头,对面那湿淋淋的高大身影,不是杀生丸大人是谁? 

            十五 

            空气还是湿漉漉的,洗过一般,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香气,清爽宜人。


            12楼2007-06-02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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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上却并不清爽。有草的地方还好,那些裸露的土地,纷纷被雨水软化搅浑,成了一坨坨稀泥浆。 

              邪见将裤脚儿卷了老高,露出一双青绿色的细腿,一边扛着人头杖,另一边牵了阿嗯,深一脚浅一脚在泥里跋涉。泥浆虽然稀粘,可并不很深,只是他太矮了,一脚踩下去,便淹没了脚踝。 

              他叹口气,抬头看看杀生丸大人,又回头看看小铃。 

              小铃趴在阿嗯背上,可能是折腾累了,睡得正香。 

              “铃。”他踩着烂泥,啪嗒啪嗒跑过去,拿人头杖捅捅她,“醒醒。” 

              “邪见。” 

              杀生丸突然停下来,回首望向邪见: 

              “别管她。” 

              “可是……可是……” 

              “什么?” 

              “可是……人类的话……穿着湿衣服睡觉,容易生病啊。” 

              “……” 

              杀生丸没再说话,缓缓转过身去。谁知,刚转过身,连脚跟尚未站稳,便听邪见拔起嗓子,慌乱尖叫: 

              “铃……铃!!” 

              ——?!! 

              他怔愣一下,猝然回首。 

              铃蜷缩在阿嗯背上,小小的躯体,竟好似被蒸发了的水汽,渐渐的……渐渐的……淡了下去。 

              邪见张大了嘴,已经错愕的不会说话了。 

              杀生丸一脚将他踹开,飞身冲过去——她还在睡着,双手抱脸,对一切恍若未觉。那脸,那手,那卷曲朝天翘起的鞭梢儿,还有还有,那仍旧潮湿的橙红色小格子衫,就这么……渐渐的……渐渐的…… 

              照耀着雨后的第一缕阳光…… 

              无可挽回,无计可施…… 

              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他伸手去抓,却只抓了满把空气。 

              阿恩的背上,静静躺着一颗牙。奶白色的,小孩子的虎牙。不知是新脱的,抑或遭人强行拔除,上面竟粘了星星点点的血渍。 

              十六 
              邪见跌跌撞撞从烂泥里爬起来,却见他的大人化作一个光团,破空而去。 

              迎着雨后湿润的空气,迎着冲云间缓缓泼洒下来的阳光,一直飞,一直飞,急电流光……来到那失落了的庭院。 

              一切尽是幻像。 

              只有那碧波池水是真的,在清风树影里,波光鳞沥。直弄得那平静无波的脸也荡漾起来,深锁的眉目间,隐隐含怒。 

              在他视线所及的地方,水面上,浮了一片闪烁着金红色光芒的东西。 
              杀生丸伸手把它捞起来。 

              原来那是一片金红色的龙鳞,手掌大小,被斜劈了一条伤口,自头至脚裂开来,只于尾端勉强连结。 

              细看,原来上面还有字: 
              承蒙厚爱,奉送如此大礼。小姑娘很可爱,深得我心。然而,毕竟初次见面,实心有不忍。而小人身无长物,无力回礼。遂未敢全收,留乳牙一枚与君,权当慰藉。 

              密密麻麻的字迹,末了儿,还有签名,龙飞凤舞的: 
              洛迦鬼 敬上 

              阳光下,鳞片在掌心里映出朦胧暧昧的红色影子。 

              他静静看着,突然促起眉头,掌心中,绿芒乎现。 

              空气里,弥散出浓烈的酸腐味。 

              淡绿色的烟雾,袅袅升腾。那鳞片罩在一片绿光里,嘶嘶作响,红色的鳞甲便如三月的春雪般,渐渐的……融化殆尽。 

              他甩手将这滩酸水丢弃,未化尽的余甲,零星跌落池中,转了几个圈儿,满心不甘的沉入池底。 

              十七 
              西风起了,带着中秋的凉意,吹漾满天的浮云,他长长披散的银发被吹起来,丝丝绦绦的,在风中招展。 

              从遥远的地方,飘来熟悉的气味。隐隐约约,虚无缥缈,这一刻还很浓烈,下一刻,却似乎便要消逝般。 

              杀生丸摊开掌心,那颗小小的乳牙,便渐渐曝露在阳光下,散发着铃的气味,牵连缠绵,随着远方那时断时续,被清风流水阻绝的气味,缓缓的,连成一道漫无尽头的锁链。 

              他脚下这处断崖,便是伊吹山脉最高的山峰。他仰起脸,望着那天云相交,重峦雾霭的尽头,展了展双眉,化作一团光球,寻着那锁链的源头,急速飞去。 


              为什么。。。总是这样? 

              铃皱着眉,打量着这空旷的房间。屋子的装饰并不很多,也不奢华,只是,那格局摆设全是她从未见过的。 

              门窗很大,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壁,大敞四开。阳光从外面射进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虽然衣服还没有完全干透,可也并不算很冷了。只是,嘴里却痛的厉害。前不久的那颗牙尚未张好,如今又没了一颗。


              13楼2007-06-02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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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张开嘴,将食指伸到嘴里,小心翼翼的,刚刚碰上牙龈,只觉那团失了依靠的肉便突突的跳了两下。 

                刚忙收回手,痛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铃拖着腮帮子,将脸搁在膝间,悄悄的,抬眼瞧了瞧洛加鬼。他坐在她的对面,闭眼入定,一动未动,已经有好一会儿了。 

                风从门口吹进来,带着清爽潮湿的气味,从她腮边掠过,吹到洛迦鬼的脸上。若是这样跑掉。。。。。。不知道。。。。。。会不会被发现呢。。。。。。 

                也许。。。不会。。。。。。? 


                十八 

                小铃踮起脚尖儿,伸出手,轻轻的在洛迦鬼面前晃了晃。风吹进来,穿过她细小的指尖,扑在他的脸上,额前的发丝便垂落下来,落在颊边,轻轻搔弄着唇角儿。他坐在风里,仍旧合着眼,一动未动。 

                也不知,是梦是醒。 
                铃吞了口口水,正待反身—— 

                那被发梢儿挑逗的唇角…… 

                血色红唇,却微微的,向上弯了弯。 

                似笑。 

                非笑。 

                ——?!! 

                那双尚未及收回的小手,便疆在那里。风不断的穿过门廊,擦过那双小手,擦过小姑娘踯躅的身躯,扑到他的脸上。 

                迎着风,他缓缓的睁开双眼。 

                唇角含乐,眉梢带笑。那双眼睛,带着盈盈笑意,夜色般蔓延开来。 

                他轻轻的笑了笑,缓缓的,朝铃伸出手。 

                缓缓的…… 

                缓缓的…… 

                瞪着那双直缓缓逼近的手,铃紧紧捉着衣角,简直连心也紧紧缩起来。 

                缓缓的…… 

                缓缓的———— 

                抚上她的面颊。 

                巴掌大的小脸,因为接连的风雨颠簸,惊魂未定,脸汗毛孔都在急速张嘴呼吸。他的手一盖,就包上了大半个脸。他的掌心,轻轻的,便贴在那才丢了一颗虎牙,正隐隐抽痛的左腮。不知为何,他一贯苍白冰冷的皮肤,竟渐渐温热起来。气流透过面颊,沁入到那血肉窟窿里,便似春天初融的第一滴雪水,初沐的第一缕春风,咋暖还寒,温贴着疼痛的神经。 

                当他的手再次抬起的时候,铃惊奇的发现,先前嘴里那血肉模糊的窟窿,竟不疼了。不!岂止不疼,简直是痊愈,连那抽搐抖动的创口业已完全愈合了。 

                铃捧着刚才还疼得十分厉害的左腮,有些不知所措。 

                洛迦鬼收了手,挂着满脸笑意,正待说些什么。猛然间,整个房间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十九 
                不知为何,屋外竞卷起惊天巨浪,水花被打飞,从敞开的门户冲进来,瘫软在地上,一波波,冲湿了大半地板。 
                铃背冲着门口,一不小心被卷倒在地板上。 
                一波未平,下一波浪头又打上来。水光里,一只巨大的蟒头从天而降——刚刚被人砍下的,还粘了鲜血的头颅——借着水势,重重砸来。洛加鬼一把将铃从地板上捞起来,稍稍侧身,徒手凭空拂出一道红光,轻轻甩了出去。蟒头被红光击中,碎成无数的腥臭肉片。那些被惊起的无尽水波也如失势的豪雨,稀里哗啦落下去。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湿漉漉的,泛着咸涩气味的空气,充斥在四周。洛加鬼扬起头,好像很享受这种潮湿的感觉似的,深深吸了口气。 
                “果然……来了呢。” 
                铃被他夹抱在臂间,听到这话,不由得抬头看了看他。 
                他远远的瞟了瞟外面,随即低下头,看着铃那双湿漉漉的眸子——小动物一样的眸子。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随即轻轻笑起来。 
                “你的杀生丸大人,可真是穷追不舍啊……” 
                话音未落,便自外面闪入一道光球。那光球益发抽长,最后落到地板上,化为人形。 
                “——杀生丸大人?!!” 
                铃开心大叫着他的名字,剧烈挣扎其起来。 
                杀生丸并未看向她,只是静静注视着抱着她的洛加鬼,缓缓抽出腰间的剑。屋子里很静,斗鬼神擦过繁复的绶带,冰冷的金属于娟布上碰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洛加鬼望着他,突然笑了。 
                湿漉漉阴凉的屋子,因为他的笑,那种似乎只属于某种水族生物的柔滑冰冷的笑,而越发潮湿冰冷下去,好像,随时都会从他口中喷出绵绵细雨,滔天巨浪。 
                “先不要急着刀剑相向嘛,”洛加鬼抚了抚在她怀中挣扎不休的小丫头,又抬头看看对面提剑冷然独立的杀生丸,笑道,“虽然不同种不同族,好歹咱们也算有共同的爱好,交流一下总是可以的。”


                14楼2007-06-02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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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1 21:39:17
                  广告
                  攻的快,闪的也快。 

                  一来一去,左冲右突,腾挪闪躲。 

                  原来谁也未曾占得半点便宜。 

                  两道纠缠武斗的影子,腥红雪白,焦灼了一会儿,突然各自跃开。 

                  杀生丸一如既往的提剑独立,他的眉心已平复下来,阳光直射在斗鬼神上,冷咧的光芒反射到他眼底。金色的眸子,却找不到半点儿阳光的温度。 

                  洛迦鬼把手中那柄折扇缓缓展开,中央那幅地狱变画卷便渐渐展现出来。他用它扇着风,轻轻笑道: 

                  “阳光的味道,地狱的味道,你选哪一个?” 

                  “不论我选哪一个,你都不会知道了。”这么说着,杀生丸忽然飞身跃起,横剑劈出一道耀眼的蓝色光波,奔腾而去。 


                  二十二 

                  洛迦鬼放肆大笑,腾身飞跃到半空,用扇柄指着杀生丸,高声道: 

                  “你选地狱我就不管,但是,若和我来争这小太阳,我绝不能放过你。” 

                  话音未落,高高扬起手,拈着指印,在半空挥了挥。原本晴朗无云的天,顿时昏暗下来。浓云自天际一路翻滚,迅速占据了整片天空。 

                  潭水也变了色,如同一盘打翻了的浓稠墨汁,自水面中央,有殷红涌动如泉,大片大片的,渲染了墨黑的潭水,仿若从地狱深处的伤口中涌出的岩浆,热血。只待他一声召唤,那些红艳的血水便汇聚于一处,搅上天际,化作一条血色红龙。 

                  那银发的贵公子却连正眼也未瞧它,横执宝剑,一跃而出,扬手便要出招。在他身后的水潭中,不知何时又窜出两条同色的血龙,与先前那条形成一个巨大的三角,咆哮着,一拥而上。那一点鲜亮如雪的白色竟显得如此渺小,未几,便被吞没与搅动得血色中。 



                  二十三 

                  也不过是水做的幻影。 

                  纵然再强势,却也脆弱不堪。 

                  血龙们纠缠了一会儿,突然四散崩裂,从纠缠不清的内里放出数道蓝光,将他们悉数打回原形。背后的靠山似乎本就未对这些手下抱任何希望,任他们兵败如山溃退下去,复又化为腥红潭水。 

                  余波散尽。 

                  那银亮的身影依旧站在半空,迎风而立。 
                  银发飞扬,衣诀飘飘。 

                  他仰起脸,看着远处半空中恣意飞舞的红衫,扭转剑柄,迎面破风斩去。 
                  洛迦鬼展开扇面,将绘了地狱变画卷的一面相向而对。那扇面突然活了一般,突突的猛烈跳动着,风斩迫在眉睫,自跳动的扇面中呼啸涌出一团墨黑的浓烟,烟里藏了个美女的脑袋,杏眼桃腮,小口如樱。 

                  只是,那小口却不长命,剑波眼见便要击上去了,小口猛地裂开,漫无止境的张大开来,将所有光波像吞馒头一样吞了下去。小口又恢复了原样,她抿着嘴,嘻嘻的笑着,冲急速掠近的杀生丸抛了个媚眼,拖着长长的青烟做的尾巴,妖娆飞扑过去。 

                  未得近身,便一头撞在斗鬼神的锋刃上。 

                  杀生丸的剑,像砍西瓜皮一样,在她脸上划过。 

                  美丽的脸,多了道伤口,自额角被劈开,横穿了大半张脸,裂开的地方却没血,只有些青烟嘶嘶作响冒出来。她惊声尖叫着,歇斯底里,慌乱逃窜回自己的老窝。 

                  没人理会她。 

                  苍龙破的光芒,无可争锋奔涌而去。 

                  连水面也被卷起惊天巨浪,一波波拍打着悬空的岩石。远方的空中,横起一道蔚蓝色的光线,滞了滞,砰的炸裂开来。 

                  腥红潭水被搅上了天,与那蓝光纠缠做一团,化作一片汪洋的紫色。 

                  光波渐渐散去…… 

                  天未晴,水未清。 

                  在光波消逝的地方,不知何时,浮现出一条金红色的巨龙。 

                  二十四 

                  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妖怪,杀生丸也曾经历过很多龙种。但是,这样一条龙,他却从没有遇到过。 

                  满身金光的鳞甲,自头顶的角开始,便有巨大的梵文经咒,浮现于鳞甲上,像一条细长的绳字,将周身缠绕起来。 

                  这就是八部天龙? 

                  杀生丸看着他舞动的须髯,突然丢掉手中的剑。 

                  冷冷一笑。 

                  金色的眸子,瞬间便被染红了。两颊的妖斑益发红艳膨胀起来,犬齿外露,肩背的白毛皮亦渐渐涨大…… 

                  未几,那银发飘飘的身影便不见了。 

                  水潭中,只有一只巨大犬妖,血亮红眸,额头顶着一弯浅蓝色的月牙,撑天而立。即使妖化了,也是傲岸凛然。 
                  


                  16楼2007-06-02 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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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攻的快,闪的也快。 

                    一来一去,左冲右突,腾挪闪躲。 

                    原来谁也未曾占得半点便宜。 

                    两道纠缠武斗的影子,腥红雪白,焦灼了一会儿,突然各自跃开。 

                    杀生丸一如既往的提剑独立,他的眉心已平复下来,阳光直射在斗鬼神上,冷咧的光芒反射到他眼底。金色的眸子,却找不到半点儿阳光的温度。 

                    洛迦鬼把手中那柄折扇缓缓展开,中央那幅地狱变画卷便渐渐展现出来。他用它扇着风,轻轻笑道: 

                    “阳光的味道,地狱的味道,你选哪一个?” 

                    “不论我选哪一个,你都不会知道了。”这么说着,杀生丸忽然飞身跃起,横剑劈出一道耀眼的蓝色光波,奔腾而去。 


                    二十二 

                    洛迦鬼放肆大笑,腾身飞跃到半空,用扇柄指着杀生丸,高声道: 

                    “你选地狱我就不管,但是,若和我来争这小太阳,我绝不能放过你。” 

                    话音未落,高高扬起手,拈着指印,在半空挥了挥。原本晴朗无云的天,顿时昏暗下来。浓云自天际一路翻滚,迅速占据了整片天空。 

                    潭水也变了色,如同一盘打翻了的浓稠墨汁,自水面中央,有殷红涌动如泉,大片大片的,渲染了墨黑的潭水,仿若从地狱深处的伤口中涌出的岩浆,热血。只待他一声召唤,那些红艳的血水便汇聚于一处,搅上天际,化作一条血色红龙。 

                    那银发的贵公子却连正眼也未瞧它,横执宝剑,一跃而出,扬手便要出招。在他身后的水潭中,不知何时又窜出两条同色的血龙,与先前那条形成一个巨大的三角,咆哮着,一拥而上。那一点鲜亮如雪的白色竟显得如此渺小,未几,便被吞没与搅动得血色中。 



                    二十三 

                    也不过是水做的幻影。 

                    纵然再强势,却也脆弱不堪。 

                    血龙们纠缠了一会儿,突然四散崩裂,从纠缠不清的内里放出数道蓝光,将他们悉数打回原形。背后的靠山似乎本就未对这些手下抱任何希望,任他们兵败如山溃退下去,复又化为腥红潭水。 

                    余波散尽。 

                    那银亮的身影依旧站在半空,迎风而立。 
                    银发飞扬,衣诀飘飘。 

                    他仰起脸,看着远处半空中恣意飞舞的红衫,扭转剑柄,迎面破风斩去。 
                    洛迦鬼展开扇面,将绘了地狱变画卷的一面相向而对。那扇面突然活了一般,突突的猛烈跳动着,风斩迫在眉睫,自跳动的扇面中呼啸涌出一团墨黑的浓烟,烟里藏了个美女的脑袋,杏眼桃腮,小口如樱。 

                    只是,那小口却不长命,剑波眼见便要击上去了,小口猛地裂开,漫无止境的张大开来,将所有光波像吞馒头一样吞了下去。小口又恢复了原样,她抿着嘴,嘻嘻的笑着,冲急速掠近的杀生丸抛了个媚眼,拖着长长的青烟做的尾巴,妖娆飞扑过去。 

                    未得近身,便一头撞在斗鬼神的锋刃上。 

                    杀生丸的剑,像砍西瓜皮一样,在她脸上划过。 

                    美丽的脸,多了道伤口,自额角被劈开,横穿了大半张脸,裂开的地方却没血,只有些青烟嘶嘶作响冒出来。她惊声尖叫着,歇斯底里,慌乱逃窜回自己的老窝。 

                    没人理会她。 

                    苍龙破的光芒,无可争锋奔涌而去。 

                    连水面也被卷起惊天巨浪,一波波拍打着悬空的岩石。远方的空中,横起一道蔚蓝色的光线,滞了滞,砰的炸裂开来。 

                    腥红潭水被搅上了天,与那蓝光纠缠做一团,化作一片汪洋的紫色。 

                    光波渐渐散去…… 

                    天未晴,水未清。 

                    在光波消逝的地方,不知何时,浮现出一条金红色的巨龙。 

                    二十四 

                    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妖怪,杀生丸也曾经历过很多龙种。但是,这样一条龙,他却从没有遇到过。 

                    满身金光的鳞甲,自头顶的角开始,便有巨大的梵文经咒,浮现于鳞甲上,像一条细长的绳字,将周身缠绕起来。 

                    这就是八部天龙? 

                    杀生丸看着他舞动的须髯,突然丢掉手中的剑。 

                    冷冷一笑。 

                    金色的眸子,瞬间便被染红了。两颊的妖斑益发红艳膨胀起来,犬齿外露,肩背的白毛皮亦渐渐涨大…… 

                    未几,那银发飘飘的身影便不见了。 

                    水潭中,只有一只巨大犬妖,血亮红眸,额头顶着一弯浅蓝色的月牙,撑天而立。即使妖化了,也是傲岸凛然。 

                    一条龙,一只犬。 

                    为着同一样东西,竞于这人迹罕至的山涧间对峙起来。 

                    原本就十分潮湿的空气,现在越发潮湿了。带着些大雨将至的泥土味儿。 

                    风倒小了,只留了些余波,在他们之间穿梭徘徊。 

                    既已化作原形,没了人形的束缚,也不必去使用什么法术手段,仰天长啸一声,便义无反顾的冲上去。 

                    如今,也不过是两只由着本能奋勇搏斗的雄性动物。 

                    只是,即便这样纠做一团的时候,一个依然优雅,一个依然冷傲。 

                    暴风圈外的人,却只看到迷茫水雾,漫天风雨间,两道纠缠不清的影子。只是,因着水壁的阻绝,看得到,听不到。 

                    一切仿若一幕无声能剧,不知何时落幕,结局如何。 
                    总该有个结局的。 

                    将被龙嘴里喷涌出的滔天洪流淹没之际,那生了毒牙利齿的巨口,一矢中地。决绝的咬了下去。利齿刺破那些泛着金光的美丽鳞甲,直入到下面的肌肉里。 
                    巨大的龙尾,拼命拍打着水面,搅起的巨浪,合着满天雨水,一波波,起起落落…… 

                    直待它不再翻腾挣扎,静静的垂躺在潭中。 

                    乌云从天际散开来,就如退却的潮水,一波波退下去。悄悄的谢了暮。 
                    潭水却未清。从他们焦灼缠斗的地方,一股血流,顺着龙尾蜿蜒而下,腥红色的小溪流,在清澈的潭水中,晕开朵朵红莲。 

                    夕阳西下。 

                    原来已是黄昏。 

                    岩石上的水泡啪的一声破了。 

                    水从头顶落下来,浇了铃满头满脸。 

                    她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岩石边儿,大叫着她的杀生丸大人的名字。 

                    水潭中,被龙身缠住的犬妖恍若未闻,垂首静静呆在那里,一动未动。 

                    “杀生丸大人!” 

                    “杀生丸大人——————————————————” 

                    铃紧紧捉着衫子下摆,吸了


                    18楼2007-06-02 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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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F是我的
                      先生也是我的


                      19楼2007-06-02 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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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铃大好~


                        20楼2007-06-07 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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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然在这里发现玉烟先生的文章,感动哇哇哇>_<~~~

                          当初去杀铃吧,主要就是为了看先生的文,因为先生的文实在是太精彩了~~~
                          可惜后来再去,先生已经淡出TAT……和叶永远都生不逢时啊~~~


                          21楼2007-08-04 1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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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叶子居然追踪到这里


                            IP属地:天津22楼2007-08-04 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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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1 21:3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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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先生与小叶子是旧识?难道上次说的小叶子就是指和叶么 - -||
                              一时联想不起来…


                              23楼2007-08-04 1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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