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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玉文章】《君倚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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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有朋友在网上问这篇文,就贴上来吧~3万7完整版,比杂志上多一点哦~
这篇文前半部分是几年前写的,现在看来可能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后半部分是前段时间应编辑要求续上去的,总算把这个文完结了,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交代~
写这篇文的初衷是因为一个雨中的画面,就是苏景言来离园探望君玉,撑着伞站在湖边,朦胧烟雨中,天地一片静谧的场景。
当年后宫文还没有这么火,那时我一心想体现的也不是后宫争斗什么的,只是想表达一种情愫,一种在命运的滂沱大雨中,人如蜉蝣的无能为力感,现在回头看也许情节有些老套,但所幸那时的初心依旧不变,时过境迁后,仍然让我可以用那样的心境将文章续写完,不管完不完美,总算有个交代了~


1楼2013-01-12 14:52回复
    君玉忽地忆起很久前的一年春天,那时她还未进宫,他在她耳边轻轻吟:“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玉,沉吟至今。”
    她脸上顿时起了红云,他却笑而不语,只定定地看着她,害她一阵心跳。
    那次她才知,原来一向安静温润的他,竟也有不正经的一面。
    还有那一年,她被招进了宫,他于一叶兰舟上送别了她,雾霭如烟的青瓦江南,响起的是他的笛声,洒下的是她的眼泪。
    后来接到书信她才知,他竟是一夜伫立,横笛舟上。
    信上,是他轻逸俊雅的字迹:“日暮酒醒人已远,满天风雨下西楼。”
    她将信捂在胸口,不敢大声哭出来,怕吵醒同屋的宫女,眼泪只得无声地一滴滴滑落,苦涩又幸福。
    ……
    乌云不知何时越聚越多,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随着一阵凉风吹过,一场绵绵春雨不期而至。
    这雨无声无息地下着,不急不躁,仿若温柔如水的女子,浅笑倩兮,静静地轻舞于天地间。
    闲时赏雨尚是情趣,然对于依旧跪着的一众宫女来说,滋味却不那么好受。
    秋烟早已支撑不住,叫人抬了回去。
    细细密密的水珠滑过君玉的脸颊、发梢,薄薄的春衫已经湿透,令人感到丝丝凉意,双膝也已经僵硬麻木地失去了直觉。
    君玉眨了眨眼,雨水顺着睫毛流了下来,滑过嘴角,冰凉冰凉。
    恍恍惚惚间,她在雨中只想到了家乡的杨柳,想到他今日该来探望她了,定是等急了,耳边不停地回旋着一句话,偌大的天地间也只剩这一句。
    “他还在等着我,他还在离园等着我……”
    心思百转千回中,终是盼来了那一句饶恕,仿若于黑暗中的人得了大赦,一下得见光明,众人低声欢呼下缓缓起身,拖三带四地行入屋檐下避雨。
    君玉摇摇头,谢过匆匆奔出的幽草的搀扶,咬咬牙,向离园赶去。
    一路跌跌撞撞,雨水几次迷了眼,她心下愈来愈急,愈来愈乱,紧赶慢赶总算到了离园,害怕过了门限,她急急对了令牌,进了离园。
    遥遥的,她便望见了他,那一袭青衫的男子,在雨中静静地撑着伞,立于湖边,清俊的背影在绵绵春雨朦胧淡雅,似极了山水墨中最俊逸的一笔。
    她一颗狂乱的心蓦地静了下来,细雨丝丝,打在身上,滑过脸颊,她却一动不动,极安静地站在雨中,无比安心。
    他似有感应,徐徐转身回头,清亮的眸光穿过满天风雨,落在了她的身上。
    静静对视,久久不语。
    天地何其大,能承载芸芸众生,天地又何其小,小到眼中只能望见一个他。
    “景言。”看着他走近,她切切唤了一声后,就觉得喉咙哽咽,什么也说不出了,只是不停地淌眼泪。
    他轻轻应了一声“我在。”为她撑伞遮住了雨,眼中明明是隐隐的心疼,脸上却依旧挂着淡淡的笑。
    伞下,他温柔地为她抹去满脸的雨水和温热的泪水,她望着他,却哭得更厉害了,连话都说不清了。
    “景言,对不起……让你等久了吧……你不知,方才有些事耽误了……我一路赶来,生怕你走了……”
    听着耳边那语无伦次的解释,望着眼前满是泪水的素净脸庞,他眼眶一热,忽地一把拥住了她,温声软语道:
    “好了,好了,没事儿了,我在,我在呢。”
    我在,我在你身边呢。
    天地倏地又静了下来,烟雨蒙蒙中,两个身影久久地拥在了一起。


    3楼2013-01-12 1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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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幽草将自己关在了里间小屋,她说想一个人静一静,休息几天,养养身子,饭菜放在门口就行了。
      君玉临走时回了回头,神色担忧,欲言又止。
      幽草淡淡一笑:“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成为下一个秋烟,绝对不会。”
      她心头一颤,点点头,微微安心地转身离去,却并不知,幽草望着她的背影,目光哀伤又决绝。
      再次见到幽草,是在三天后的一个清晨,小屋的门终于开了。
      正在梳妆的君玉,从铜镜中看到了身后的幽草,“呀”的一声,木梳坠地。
      此时的幽草,左边脸角上多了一条斜长疤痕,已不复初识美丽。
      她的声音凉凉的:“不小心磕了一下,留了疤。”纤手慢慢地抚上疤痕,却并不是很伤心:“一张脸换一条命,挺值得。”
      君玉泪流满面,她无法想像,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小屋里,幽草是怎样狠下心来,划伤脸颊。
      “我现在便去见郑妃,什么话都想好了,不出意外的话,这几日就能出宫了。”
      幽草顿了顿,拭去君玉的泪,苦笑道:“只是苦了你了。”
      “其实,当日掌嘴时我便想好了今日,只是不忍你一个人留在宫中,犹豫了几日才动的手。”
      “你会怪我吗?”
      君玉眸光闪动,摇摇头,拥住了幽草,久久不语。
      送别幽草的那一天,竟又下起了绵绵春雨。
      幽草已换回了寻常衣裳,素净淡雅,有了伤疤的脸在君玉看来,美丽依旧。
      两人撑着伞,静静对望,耳边雨声淅淅,一如那日,却物是人非。
      幽草拂了拂君玉的发丝,淡淡笑道:
      “日后我不在了,你一个人凡事都要小心。”
      “你的性子最是平和温柔,固然是好的,却也莫太善良,人心难测。”
      “还好只有一年了,待到明年春,我在宫外等你。”
      “珍重。”
      ……
      君玉一个人撑着伞,往来时路走去。
      白墙青瓦,烟雨蒙蒙,漫漫宫道依旧,只是前方再也没有一盏在夜里点点放光的琉璃灯了,再也没有一个在雨中等候她的浅绿身影了。
      前路茫茫,终要一个人走下去了。


      5楼2013-01-12 1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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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门外开始喧闹起来,侍卫举着火把,火光通天中,搜查的声音由远至近,渐至玉宁居。
        终于,井然有序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外。
        君玉心头一紧,那人亦是身子一顿,屏气凝神,全神戒备地注意着屋外的动静。
        “玉贵人,玉贵人,可睡了吗?”
        急促的拍门声响起,君玉心中焦虑,奈何脖颈被制,无法开口。
        那人却又是一顿,有些奇怪地望向君玉。
        外面拍门声又起,那人反应过来,另一只手向君玉后心一抵。
        “我已点住你死穴,知道该怎么做吗?”
        君玉点点头,那人略松了松掐住君玉喉咙的手。
        黑暗中,君玉平息了下气息,开口道:
        “谁呀,有事吗?我已睡下了。”
        “奴才们是宫中侍卫,追随刺客一路至此,贵人可有发现什么动静吗?”
        “刺客?宫中有刺客?我什么也不知,很早便睡下了,刺客不会真在玉宁居吧?”
        “贵人别怕,刺客应当已走远,奴才们这便去捉拿刺客,定保宫中安宁,贵人好生歇息吧。”
        君玉应了一声,门外声音渐远,不多时,屋外便又恢复了一片静寂。
        君玉心下一紧,不知这人接下来要干嘛。
        静默许久后,那人终低声道:
        “扶我过去,不要妄想耍花招,在这间屋子里,杀你是易如反掌。”
        那人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君玉一边不动声色地搀扶着他往床边走去,一边脑中飞速急转,想着该如何脱身。
        点亮一盏灯烛后,君玉才发现这人身上黑衣已被鲜血染成暗红色,伤势十分严重。
        那人虚弱地倚坐在床边,摘下面罩,喘着粗气。
        烛光下,君玉竟发现这人俊美极了,长睫俊眸,鼻梁高挺,唇红齿白,虽是面如冠玉,眼角眉梢却不失霸气,身上更是有份不可言说的高贵气质。
        这般人物,任谁也想不到会是刺客。
        正想着,那人忽地抬起头,定定望向君玉。
        君玉心下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只着里衣,长发披散,顿时一阵脸红,忙取过架上狐裘,裹住身子。
        那人却似笑非笑道:“原来你便是玉贵人。”
        君玉一怔,不明所以。
        那人又抬头道:“过来替我上些药。”
        君玉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蹲到一排矮柜前,开始找药。
        打开柜门,里面有许多药匣瓶罐,当中一个瓷瓶小巧精致,那是茗儿上次给她带的家中祖传的金创药。
        君玉一顿,纤手伸入柜中,越过那瓷瓶,翻找一阵后,锁上柜门,起身目视那人道:
        “我这似乎没有金创药,只有些滋润补养的补药,我去外间右堂为你再找找吧。”
        君玉一只手紧紧拢住裘衣,另一只手裹在狐裘内,手心已全是冷汗,目光却平静如水。
        烛光下,那人淡淡一笑,又喘了口气,脸色愈发苍白,一副随时便会倒下的模样。
        “可真不巧呀。”那人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望向君玉。
        君玉被瞅得心中有些发颤,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
        那人仍是望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君玉也不敢再动,两人僵持下,那人忽然开始咳了起来,神色痛苦,却又皱着眉头,压抑着声音。
        君玉蓦地转身,几个快步,身子已隐入黑暗中,离门口不远了。“我去为你找药了。”
        正欲再上前时,身后那个声音一声低喝:“不要妄想去告密!”
        君玉一惊,那个声音喘了口气,又接着道:
        “除非你一生都不想知道苏景言的消息了!”
        “什么?”天旋地转间,君玉猛然回头,难以置信地望向榻上之人。
        见到君玉反应后,那人冷笑一声,正想说些什么,却是身子摇晃,差点倒下。用尽最后力气,他目视着君玉,喃喃了一句话后,便直直地倒在了榻上。
        黑暗中,君玉久久怔立,已是泪流满面。
        耳边只不停地回旋着,那人呢喃的最后一句——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10楼2013-01-12 1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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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当散着淡香,冒着热气的浴桶备好后,君玉屏退了茗儿等宫女,锁好门,向里面唤了一声。
          里间一人缓缓出来,面如冠玉地自屏风后款款现身。
          萧矅楠嘴角上扬,一双细长的俊眸微微眯着,显然很是满意。
          君玉舒了一口气,别过身子正欲离开时,身后却又传来那一声——
          “等一下。”
          “又如何了?”君玉转身好脾气地道。
          萧矅楠皱着眉,修长的手指指向浴桶,不怒自威。
          “这是怎么回事?”
          君玉定睛一看,哑然失笑。
          原来是木桶中花瓣漂浮,幽香阵阵。
          “茗儿她们以为是为我准备的,自是香精花瓣都备齐了。”
          萧矅楠却听不见,只是沉声道:“本王不管,你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我捡出来。”
          见楠王阴着的一张俊脸,君玉叹了一口气,拿起木舀,开始默默地舀拣水面上的花瓣。
          萧矅楠静静立在一旁,眸光深邃。
          终于,君玉站直身子,花瓣已全部被挑了出来,放至在了一旁的银盘中。
          “王爷,好了。”
          君玉轻轻唤了一声,正欲离开时,却听耳边声音响起:
          “既已辛苦挑拣,你不如再留下来为本王擦背伺候吧。”萧矅楠负手而立,面无表情道。
          君玉一愣,有些诧异为难地望向眼前之人,萧矅楠却仍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君玉抿了抿唇,终是点点头。
          萧矅楠这才意味深长地一笑:
          “很好,你果真是为了苏景言,什么都愿意做。”
          淡淡清香中,水雾迷蒙,萧矅楠闭着双眸,俊美的脸庞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舒适地享受着沐浴之乐。
          君玉立在他身后,一言不发,正认真地替他擦肩伺候。
          “你就一点也不想知道他的消息吗?”一片静默中,萧矅楠忽悠悠开口。
          君玉动作一滞,颤声道:“他,他现在怎样?”
          萧矅楠注意到身后的反应,淡淡一笑,故意慢吞吞地道:“遇到本王前,很不好。”
          君玉心头一颤,眼眶一热,几乎便要落下泪来。
          萧矅楠接着轻描淡写道:“但他很聪明,是个人才,本王看中了他。”
          顿了顿,唇边浅笑,加重语气缓缓道:“被本王看重的人,命运便不可同日而语了。”
          萧矅楠要君玉拟一封书信,他会带出去交给苏景言,一来聊叙幽情,二来作为凭证。
          君玉展信提笔,有些恍然。
          曾几何时,她也是在这写下了那封令她锥心泣血的绝情书,而现在,她居然 可以在这写下对他的思念与苦楚。
          当真是造物弄人,恍如隔世呀。
          君玉堪堪提笔,心中百感交集,思绪绵长,满腔柔情竟不知该从何说起,才写下一句,便已潸然泪下,写不下去了。
          雪白的信笺上,伶仃地只有一句开头:
          “故人何在?烟水茫茫。”
          萧矅楠冷视这一幕,摇了摇头,淡淡道:
          “玉贵人还是快写罢,交代清楚了,宫宴时才好与心上人见面。”
          “什么?”君玉怔怔抬头,难以置信:“宫宴时……见面?”
          萧矅楠轻浅一笑,眸光幽远。
          “当然,宫宴时苏景言亦是座上宾,本王说过,他是个人才,只要他愿意,什么都不是问题。”
          细长的俊眸望向君玉,一字一句道:
          “他已不是当初那个穷酸大夫了,而是现今的新科状元苏景言。”


          13楼2013-01-12 1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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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
            宫女茗儿来送信时,苏景言正和楠王在书房议事,绿芷接过信,只淡淡地瞥了一眼,人便愣住了。
            无名的寒气窜上心头,她忽然觉得快不能呼吸,纤手掐紧了信,骨节一片青白。
            送走茗儿后,绿芷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屋中,望着信怅然若失。
            她害怕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吗?
            那素雅的字迹她熟悉万分,不是别人,正是她在宫中相扶相依的好姐妹——
            君玉,如今的玉贵人。
            亦是她夫君苏景言曾经深爱并一直念念不忘的女子。
            绿芷忽然捂住脸,泪水夺眶而出,她摇着头,嘴中痛苦地喃喃着:“君玉,我对不起你,我真的……真的不是有意要……爱上景言的……”
            那日她守在城门口,脸着轻纱遮住疤痕,本想等君玉出宫,却没想到变故突生,她亲眼看见一个宫女出来,将一张信笺交给同样候在城门前的俊秀男子,她想那便是君玉口中说的苏景言罢,她刚想上前,却听到那宫女道君玉竟已成为了宫中的玉贵人,她顿时愣在原地,震惊莫明,等回过神时,苏景言已踉跄着欲闯城门了。
            一片混乱中,她搀扶起跌倒在雨中的苏景言,咬牙离去了。
            那样优秀的一个男子,为情所伤,每日喝得酩酊大醉,天天疯狂地折磨自己,不停地在桌前挥毫写下“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八个字,满屋飞扬的纸张,刻尽了他的痛楚与思念,凄美如画。
            她站在门口,端着菜肴,怔怔地望着屋中肝肠寸断的男子,心就这样一点点被打动,一点点沦陷下去……
            她悉心照顾着他,陪他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他问她叫什么,她张了张嘴,竟不敢说出实情,只支吾着说自己曾也是宫中侍女,唤作,唤作……绿芷。
            绿芷,绿芷,她在那一瞬间竟再也不想承认自己是幽草了,那个在宫中步步为营、如履薄冰的幽草,那个和君玉情同姐妹,如今却爱上她未婚夫的幽草……
            就让她做绿芷吧,用一个新的身份爱着景言,忘掉那些不堪的过去,开始自己新的人生。
            仿佛中了心魔,她不住安慰着自己,反正君玉也成了玉贵人,与景言再无可能,而自己那样爱着景言,为什么不争取一下呢?
            她不可救药地陷进去了,最后望着醉得不省人事的景言,终是下定了决心,颤抖着手,解开衣裳,鬼使神差地爬上了他的床。
            一念魔障,一念之差,就这样铸成了大错。
            她却错得心甘情愿,紧紧抱着面如死灰的苏景言,泪如雨下。
            那个僵硬的身子沉默良久,到底绝望地闭上了眼眸,用嘶哑的声音道:
            “我们,成亲吧。”
            她不可置信,瞪大了眼,一下捂住嘴,泣不成声,她终于还是争取到了自己的幸福,即使是用这样卑劣的手段。
            但她不知道,她此举压断了苏景言最后一根弦,这个从来云淡风轻的男子,自此性情大变,温和的眼眸结满了寒冰,他誓要踩上权力的最高峰,不再做受命运捉弄的平民蝼蚁。
            他们成亲后,医术高明的他为她除去了脸上的疤痕,他其实待她很好,是一个称职的夫君。
            但那相敬如宾中,他待她却到底少了一分灼热的情意。
            深吸了口气,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绿芷咬紧唇,看向桌上的信——景言亲启。
            她微颤着伸出手,稍稍迟疑了下,却到底拆开了信……


            20楼2013-01-12 1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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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
              如果知道自己一手促成了什么,李美人宁愿死一万次也不会那么做。。
              当她带着人闯进玉宁居时,她吸取了上回的教训,站在院中,谨慎地瞟了一眼,示意茗儿先进去查看一下。
              不一会儿,茗儿便浑身颤抖地出来了,附在她耳边一番低语,叫她立时脸色大变。
              仿佛天地坍塌,李美人颤着声吩咐众人守在屋外,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进了屋子。
              一进屋子,李美人便身子瘫软,跪倒在那如神祗般的身影前,满脸不甘与惊恐。
              “爷,怎么会……怎么会是你……”
              那身华衣坐在桌前,气定神闲,修长的手指悠悠把玩着一只茶杯。
              “你倒还记得谁是爷,本王是否该感到受宠若惊?”
              李美人一下面如白纸,跪挪着慌乱上前,抓住萧曜楠的衣角,拼命摇头,语带泣声:“爷,不是,不是的,您听我说……”
              太多的冲击下,李美人语无伦次着,一下无法回转过来,万般混乱中,竟是妒心占了重头,她一声哭出,癫狂得近乎面目扭曲:“您果然看上了那**,竟和她……”
              “住口!”萧曜楠一脚踢翻李美人,勃然大怒,李美人却紧爬了几步,涕泗横流下又死死抓住萧曜楠的脚。
              “爷,爷,嫣儿是真心爱着你的呀,嫣儿没有一日不在想着你,在这深宫中嫣儿都快疯了……”
              萧曜楠几挥衣袖,却都没有甩开李美人,他深吸了口气低下头,捏住那美丽的下巴,打量着李美人梨花带雨的模样,一脸嫌恶。
              “真心?你也配谈真心?莫脏了这个词!须知本王不再是白马轻裘的楞头少年,你也不再是那昔日阁楼放歌的李嫣儿!”
              李美人如遭五雷,一愣神的功夫便被萧曜楠一拂袖,狠狠摔在了地上,一头乌发散了一地。
              像被人残忍地挖开了伤疤,李美人彻底失态,一边祈求地上前想抓住萧曜楠的腿,一边哭得肝肠寸断。
              “都是嫣儿的错,都是嫣儿的错,那年卞城乱是嫣儿不该鬼迷心窍,不该误信韩王,被人利用来陷害爷,嫣儿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嫣儿真的什么都不想要了,爷你相信嫣儿,嫣儿只想回到过去……”
              “闭嘴!”萧曜楠厉声打断,凑近李美人,墨眸恨意翻滚:“本王早就说过不要再在本王面前提起那件事,哪怕一句也不行!”
              李美人被萧曜楠那骇人的模样吓得瑟瑟发抖,泪如雨下间,萧曜楠凑到她耳边,用毒蛇一样冰冷的声音一字一句道:
              “本王恶心。”
              恶心那段不堪的回忆,恶心她曾绽放在他眼前的如花笑靥,恶心她最后亲手端给他的那碗药——
              漆黑的,浓稠的,像梦魇一样,久久梗在心头,成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那是平承十四年的深秋,韩王谋反,卞城大乱,先帝派他出京平定反贼,却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他活着回来复命。
              老成狠辣的帝王算计中,不过是想看着两个弟弟鹬蚌相斗,两败俱伤,一举解除这最棘手的双道威胁。
              那时他虽然手握重权,战功赫赫,却从未有过谋逆之心,他只想一心一意地辅佐兄长,稳固江山,千秋万世。
              但到底敌不过君王的忌惮,那狠毒的死局毫不留情,彻底斩断了他心头最后的兄弟情意,逼着他燃起了执掌天下的勃勃野心。
              前有狼后有虎,错一步都会万劫不复,浴血奋战中他身负重伤,草木皆兵地不敢相信任何人——
              但他信她,他只信她,他含笑喝下她递来的药,是将一条命完完整整交在她手上,她却将他的命与真心一并抛掉,支离破碎,只为韩贼随口许的一个后位,她将他的真心践踏得鲜血淋漓。
              不是没有被出卖过,却是平生第一次被心爱的女人出卖——还是他年少岁月里第一个爱上的女人。
              此间痛楚只有他自己知道,兄长负,爱侣离,他看透了人心的贪婪与丑陋,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后,他便性情大变,放手逐名,深谋远虑下下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的大睿楠王。
              满盘棋局落子成定,多年谋划,那一日终于就快来临——
              待他登上峰顶,俯瞰天下时,世间还有几人能伤他负他?
              眸中的恨意慢慢冷却下来,萧曜楠一声冷哼,站起身来,背对着李美人回复冰冷神色。
              “当日是你口口声声说要为本王进宫赎罪,如今即使后悔也由不得你了,本王不会忘记对你的承诺,你也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前尘往事只当梦一场,无需再提。”
              李美人颤抖着身子捂住脸,泪如泉涌。
              萧曜楠充耳不闻,只瞥向屏风后的里屋,眼神中闪过一丝温柔,却倏然转过身,攫住李美人的眼,厉声道:
              “本王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再打玉宁居的主意,把你那见不得人的一套收起来!这里的主人情深意重,与你这种人不同!若是你再敢自作聪明,干出什么蠢事,本王不会保证下次还有这样的好耐心,你好自为之!“


              23楼2013-01-12 1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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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三)
                宫中有个荒弃的佛堂,早年间先皇礼佛,晚年时时念经参禅,先皇一去,佛堂久而久之便废置下来,成了一处无人问津的荒凉所在。
                君玉一身黛色斗篷,白皙的面庞笼罩在云帽下,更添清减。
                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君玉按捺住纷乱的心跳,施然转身,抬头一望,却是愣在了原地。
                自门口走进来的竟不是苏景言,而是一个年轻美妇——
                “幽……幽草!”君玉颤声出口,瞬间湿润了眼眶,她激动上前,一把握住幽草的双手,欢喜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幽草眸光闪动,亦是一副动情之色,却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不露痕迹地抽出了手。
                像不敢直视君玉的眼眸般,她微微低了头,涩声道:“我现下……是苏夫人。”
                如五雷轰顶,君玉身子颤了颤,几乎瞬间明白了过来,难以置信道:“你,你说什么……”她声音颤得不行,像风中断了线的纸鸢,“原来……原来你就是……就是景言口中的……”
                佛堂里有片刻的沉默,幽草叹了口气:“是,我就是景言口中的妻子,绿芷。”
                君玉身子又一颤,像随时就会倒下一样,她按住心口,急退几步,忽然开始猛烈地咳嗽,幽草赶紧上前想搀扶住她,却被君玉踉跄着甩开手,君玉脸上落满了泪,却偏又勉力地笑,笑得凄惶悲楚:
                “那夜离园,他说他已成亲,我以为……以为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过用这托词骗我,却没想到,没想到……”
                楠王找到幽草时,幽草正刚刚得知一个消息,欣喜若狂地要去告诉苏景言。
                她怀孕了,她怀了他的孩子,她就要做母亲了!
                却还没来得及去找景言,楠王的一番话便浇下无尽冷水,叫她如坠冰窟。
                “本王替苏兄赴了约,此番来找夫人也并无别的意思,夫人毋须多虑,密信一事,苏兄面前本王绝口不提。”
                “只是有一道难题,想叫夫人择选一番。”她抬起头,面如白纸,只听楠王在耳边接着道:“宫中有位贵人托本王帮忙,想与苏兄见上一面,说起来这贵人还是夫人的故交,不知夫人是否希望苏兄与她一聚,又或是自己想亲身前往,去见一见往日的老朋友,将此中恩怨做个彻底的了结。”
                她心跳如雷,许久才平复下来,鼓起勇气望向楠王道:“多谢王爷告知,妾身的答案楠王自是知晓,只是妾身不知楠王为何相帮?”
                “为何相帮……”楠王摇头一笑,举起手中的茶杯,垂首微抿,宽袖掩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落寞与自嘲:“本王并不是在帮夫人,不过与夫人同病相怜,求仁得仁罢了。”
                他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起身拂袖:“本王话已带到,这道难题如何选择全在夫人一念之间,本王绝不干涉,告辞。”
                佛堂外下起了细雨,冷风阵阵吹进了殿内,荒废的大殿阴暗冷清,更显萧条。
                幽草的声音夹杂着风雨,冰凉苦涩。
                “纵然是老天捉弄,你二人也终究是有缘无份,他日日买醉、痛不欲生的时候,都是我,也只有我陪在他身边!姐妹一场始终是我对你不住,可要是再来一遍……我也不后悔,绝不后悔的!”
                “我真的……”幽草眸中起了泪光,声音有些哽咽:“是一心一意待景言的,他也是如此……过去的都过去了,他已经放下了,如今的他是朝廷栋梁,是只想一展宏图,施展满腔抱负的新科状元,你忍心让他回头,让他为你放弃一切吗?”
                君玉脸色苍白,拢住斗篷,手脚冰冷一片,人像浸在潮水里,浮浮沉沉,随时就要溺水而亡。
                幽草深吸了口气,眸光坚定下来,望向君玉狠心道:“到底一场情分,于情于理,你都该成全他……成全我们。”
                君玉心头一悸,再也忍不住地脱口道:“那为什么那夜他要来赴约,要做下那……”她捂住胸口,又开始咳嗽起来,再也说不下去。
                幽草不忍,耳边却响起楠王交代过的话,只能咬咬牙道:“无论发生什么都已经过去了,你只当是镜花水月一场吧,景言现在一颗心全在我身上……和我们的孩子身上。”
                这话一出,君玉便身子一震,猛地抬起头,盯向幽草的腹部,面无人色。
                “你,你有了,有了他……”
                


                25楼2013-01-12 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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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确实很长呢~希望大家多多交流~


                  32楼2013-01-12 15:05
                  收起回复
                    其实吾玉的文一直给人很大的感动
                    希望以后自己也能像吾玉一样。写自己想写的故事。


                    IP属地:浙江33楼2013-01-12 1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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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手机贴吧34楼2013-01-12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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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了只能说,这是有多细腻的心才能写完的啊!浑然天成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35楼2013-01-12 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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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这篇好长啊?什么杂志上的?


                          IP属地:山东36楼2013-01-12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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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楼2013-01-19 1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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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好好看 好细腻


                              来自手机贴吧41楼2013-01-20 1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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