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的骚动声越来越大，我甚至听到了杰雷米亚指挥防御的声音。是朱雀来了么。我有些欢喜，他最终还是依据我的承诺了。但是为什么，我不能如刚才一样再次欢笑了。
杰雷米亚的防线很好攻破，对于运动神经很好的朱雀来说亦然。我同杰雷米亚已经商量好了，计划也已经确定，只等待我的死亡，娜娜莉的继位。
终于，我看见了朱雀，带着ZERO面具的朱雀，手持利剑。在人们的骚动，些许欢呼声中，剑刺进了我的身体。
疼痛，一瞬间。我的双瞳骤然睁大，在这一刻，我彻底感到了死亡，从来没有的滋味，说不出的感觉，在利剑尖上酝酿。

朱雀的剑有些犹豫，甚至于思欲放弃。不能，不能再一次逃避，这一次，必须完成娜娜莉的愿望，那个想象中的世界。
我将身子往前倾，好让剑更快地穿透我的身体，让我真正感到疼痛，印在灵魂上的疼痛。

‘鲁鲁修，你不能死，你还有我的契约，你还有我的愿望，你不能死。’我听到了CC的声音，听到了教堂里升起的歌声，CC似是虔诚的教徒，期盼着希望，期盼着神灵。
‘鲁鲁修，抛弃了全世界的你没有好处，自私一点，配合一点，我能救你。’CC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原来越清晰，却使我感到死亡的一步步逼近。
CC，原谅我不能实现你的愿望了。为了更多的人，赎清我的罪孽，我只能选择这样。
我能听见CC的哭声，听见泪水滴打在地上的声音，听见CC心中一直念动着的咒语。傻瓜，你不是魔女吗，这么能哭呢，擦干净，没有了魔王的日子，魔女要乖乖走下去啊。

整把利剑完全刺透，我看见朱雀的长袍飘起，听见欢呼的声音。
杰雷米亚，你一定很后悔吧，答应母上保护我，但是最后还是没有履行职责啊。
朱雀的手有些颤抖，哭泣的声音在我的耳边萦绕不休。

‘朱雀，我死了之后，你要好好保护好娜娜莉。’我轻轻地趴在朱雀的肩膀上，一边自语呢喃。‘要让她管理好国家，她还那么小。’
朱雀没有应我，只是抽泣着。
‘要保护好阿什福德学院的人，不能让帝都伤害他们。’
‘记得往家里订PIZZ，那个魔女，没了PIZZ可不能活。’
‘记得照顾自己，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受凉感冒。’
‘朱雀，这一剑，你替尤菲还了，这辈子，我们互不相欠了，你知道，我真的不愿意欠别人的。’
我很想再说什么，但是语言织络不来。

‘然后，就真的拜托你了。’
‘yes，my lord。’朱雀的声音哽咽了，是谁告诉我多痛苦都不能哭的。

‘今后。。世界将由ZERO。。。重新统治。。。人们。。一定很快乐。。’我感到自己说话的力不从心，死亡很近很近了，希望很远很远了，欢呼很大很大了。

然后，是微微昂起的下巴，我带着几分沧慨来俯瞰脚下这方天地。如今的我，在这些人民的严重是何等的败寇之躯，何等的落魄不堪。
死亡带着枷锁来了，是幽灵在讪讪地笑，是鬼怪在凄凄地哭。
眼前的世界，慢慢旋转起来，然后是模糊，清晰，模糊。然后是彻底地听不见了声音，只能看见面前似是隔着毛玻璃的一片。
失去了朱雀这个重心的我，站不稳了，脚踉跄了一下。单薄且孤独，碌碌终生全然无所得。
以前卡莲说过，ZERO是领导者，他不会打无意义的战争，制定无意义的策略。
但是现在，卡莲的眼神里亦是不信任。她所希望的ZERO，也就是我，却制订，并实施了一个能让自己绝对死亡的策略。
她当然可以笑我傻，笑我笨。我也的确笨。
的确是这样。但是，原因呢，魁梧的死亡是将着懦弱的理智抛去了吗。

血液在深蓝色的地毯上被拖出一大道，刺目，刺目地非常。
然后，这个失去重心的满身肮脏的我就这样，顺着地毯跌下，跌下。
血腥的气息在鼻尖环绕，然后扩散至四周。
人群的声音听不见，模糊，悠远。

然后是坠落到低谷的失矢，脑中只感到嗡嗡作响，身子重重地靠在了斜坡地上。
黑色的发，遮挡住了我的眸。
我能想象我此时无助感，落魄感。但是谁会对这位‘暴君’加以同情呢？
有谁！有谁！
想埋下头，想避免人们视线中带来的冷漠，想把屈辱深深地埋在内心深处。
但是没有气力，没有能够动弹的支点。

垂下眸子，凝望这地面，看着血液一点一点抽离身体，渗透开来。
突然感到眼角有些泪水。
好想当时，当时和娜娜莉，朱雀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的时候。
好想当时，当时答应CC签订契约，成为共犯的时候。
好想当时，当时和同学玩闹，帽子，叫亚瑟的小猫总是自顾自闹。
好想当时，当时的夏莉笑容阳光，卡莲衷心依然。
好想当时，当时的魔王答应魔女，当时的魔女守护魔王。
但是这一切在这一天都结束了。都结束了。

强撑着，张开，张开眸子，张开眸子。
我想在认真地看看这个世界，是如我计划地那么美满和谐的世界吗？

终是没了力气，我没有强撑。
脑子空白，一片空白。
但是我却能听见声音。
是魔女的呜咽声，从教堂传出，充满了对真主的不满。
是红莲的嘶吼声，从内心迸发，充满了对ZERO的惋惜。
是纸鹤的吟吟声，从口中喝诉，充满了对哥哥的后悔。
还有人们的欢喜声，庆祝这第999任布里塔尼亚暴君的死亡，迎接这ZERO的救世。
然后，彻底闭上双眼，没有思考，没有动作，没有记忆。
彻底地，彻底地，永远地，永远地，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