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听得有人夸她,脸上不免显出来些得意。吕淑珍心理略明白一些原委,暗中好笑,这说得是哪儿跟哪儿啊,想不到周汉良是抓住一切机会和董芝恒斗嘴,那些听芝霞说过的传奇故事,没一件是说他心胸窄小的。若是真人没在眼前,打死了也想不到那些个敲边鼓的话居然是不紧不慢地出自他口。
周汉良一脸堆笑,这倒不是装的,是从心理笑到外头来的。几个人中,他心理最是明白,这白玉姑娘嘴里的阿良哥是董芝恒引以为傲的儿子赵自良。听着他一句又一句地挤兑自己,若是这底牌一揭,董芝恒只怕就差找地缝儿了。这白姑娘也真是个人间极品,明明是鸡同鸭讲,却也绘声绘色兴高采烈。就是在初柳的共舞台也没上演过如此精彩的对白。他想着,笑着,不觉眼泪都流出来了。
董芝恒听这姑娘说话痛快,音质又清脆悦耳,不由得想多听几句,想着故意抛个引子出来,可说出来的话变成了:“我说白小姐,想来令兄一定是人中吕布,生得一表人才。我自从屋里出来就见着你了,看到你,令兄的风采也能领略一二啦。你一口一个阿良哥的叫着,外人听起来都觉着亲切,说说吧,说说,你来到这里意欲何为呀?”
白玉轻启朱唇:“没什么要紧事,路过。”
周汉良心下清楚,刚才他问过白玉,自良捎信来,为什么不写给他爹,这姑娘回说自良的父母侨居日本。从这答案来看,这女孩子对赵自良了解不深。现在董之恒问她的来意,她又说是路过,十有八九,这里面有事。最起码这赵自良有些事是不想让董之恒知道,再想想信上所说:姑丈大人尊前,内侄偶然所得算盘一把,据考证实为周氏祖上之物,现托白玉完璧归赵。自良拜上。白玉嘴里说的所托之事,信上并无明言,至于自己说信上写的内容全是揣度,这小子让一个女孩子送信,内中定有照拂之意。如果写在信上,反倒俗了。这“赵自良”三个字如同一个破解不了的谜,盘旋于心数日。现在看来,董之恒、赵自良这对父子之间必是另有隐情。想到此处,他放声一笑:“大哥,姑娘家的事,人家不说当然有不方便的地方,路过嘛。你问那么清楚干什么呢?”说着,拱了一下手,很是客气地对白玉说:“白姑娘,有道是来者都是客,你要是不觉得我们几个上了几岁年纪,说话又无趣,就留下来歇息几天,缓缓劲儿,再去上海吧。”
白玉抿嘴一笑:“客气了,那就讨扰一二日啦。”
吕淑珍刚听她说话,一下子从心理喜欢上了这姑娘。眉开眼笑地说:“周先生,你先陪着白小姐说话,我和芝恒准备晚饭。”
董芝恒一撅嘴:“什么话,凭什么咱们准备饭,他等着吃呢?”嘴里这样嘀咕着,脚却不沾地随着淑珍一起走了。
白玉冲着二人远去的方向做了一个鬼脸,转身很是亲昵地对周汉良说:“周叔,自良让我代句话,说是不便写在信上的。好象是什么,算盘内自有乾坤。”她歪着头又想了一会儿,说:“没错,是这话,算盘内有乾坤,周叔你要仔细参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