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晴朗的春日。碧色的天空。
“天空好高~好宽广。不知道会延伸到什么地方呢~~好想去亲眼看一看！”
有着介于蓝与碧绿之间的颜色的双瞳与一头银发的少年抬头望着天空这样说道。
“这话要是被老板听到，你小子可就惨了哟。”黑发青年吸了一口烟斗，徐徐吐出白雾。
“这里可是「鸟之园」啊。你将来会是什么身份，不会不清楚吧？”
“我当然知道啦~”少年把双臂枕在脑后，以轻松的语调谈论着与之不相称的内容：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牛郎。”
“‘合格’？……噗哈哈！”青年大笑，“……你完全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可怕。”
“又来了……前辈你总是夸大其词。”
“我没有夸大哟。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青年顿了顿，目视远方淡淡地说道：
“鸟之园……对于前来游玩的客人而言，这里或许是欢愉的乐园，而对于我们这些困在里面的鸟儿来说，却是束缚双翅的牢笼……无法挣脱、不可能逃离，一辈子注定被困在这里的鸟笼。”
少年安静地注视着青年的脸，什么也没有说。
*
许多年后。又是一个这样晴好的春日。
“嗯~~~”银发青年伸了个懒腰，坐在窗前抬头望着天空。
——今天的天空也很美呢，前辈。就像那时候一样。
“喂喂，听说了吗？今晚啊……”门外传来的一段对话打断了青年的思绪。
“据说是很小的孩子呢。老板的口味真是越来越……”
“至少那么小的孩子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
“等他长大，可就不一定了……”
声音渐行渐远，银发青年继续安静地注视天空。
——前辈，我达成当年的目标了哟。现在的我是一名合格的牛郎，每周在鸟之园的排行从未下过前三名。现在我了解到这个世界是什么样了。但我并不觉得这里像前辈你所说的那么可怕。因为我找到了在这个世界生存的方法——只要按照规则把该做的事情做到最好，无论什么任务都可以全部搞定。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这个腐坏的世界。
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否也运行着一样的法则呢……
*

夜幕之下，灯火绚烂。
“Warabi君，下周我还会再来的。”女子微笑着回头摆手。
“我会一直等着您。”银发青年报以职业微笑目送她离去。
Warabi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半路上却停下了脚步。
因为在他的去路前方，站着一名黑发少年。他单手扶墙，表情痛苦地闭着双眼。
——没见过的面孔……对了，或许他就是白天他们议论的那个新人？
“你还好吗？”warabi试探着靠近少年，伸手刚要去扶他——
“别碰我！”少年突然抬起胳膊拍开warabi的手，张开双目瞪着warabi。
异色的双瞳。一蓝一绿。warabi忽然有些明白老板为什么会选他了。
“好漂亮的眼睛。”warabi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哼，少说好听的……你们这些人口中的话，没一句是真心的。我……最讨厌你们了。”
少年虽然嘴上强硬得很，但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已十分虚弱：额角渗着汗，脸颊发红，口中微微喘着粗气。
“你……”
“别和我说话，我讨厌你。”少年看也不看warabi一眼，扶着墙艰难地向前走。
Warabi沉默地盯着少年一分钟以后。
“喂，你干什么？！”少年对突然伸手上来摸自己额头的warabi立刻打出右直拳，但拳头显然软绵绵的，被warabi轻松躲过。
“果然在发烧啊……”你的房间在哪里？
“什么房间……”
“啊……还没被分配到房间吗。”
“什么……这和你有什么关——喂你干嘛！！”
被warabi一把抱起的少年虽然一脸的不愿意，但此时的他已没有反抗的力气。
“那只好先去我的房间咯。”
“放开我！混蛋！！”
无视怀中少年的话和挣扎，warabi抱着他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
“呐……我叫warabi，你叫什么名字？”warabi微笑着问正躺在自己床上、额头敷着冰毛巾的少年。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
“呐，你来这里之前是做什么的？上学吗？”
“无可奉告。”
“……”
“你应该还没有成年吧？我当年进来的时候也是小孩哟……”
“我才不是小孩子！我已经十七岁了！！”
少年突然的反驳让warabi一愣。然后，warabi轻轻地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少年似乎对wasabi的反应十分不满。
——不是还很精神嘛。warabi心想，太好了。
-TBC-

二
自那以后，老板很神奇地同意让少年留在warabi的房间与之同住。原因可能除了省去另找人看管的麻烦，也因为warabi是一名经验丰富的牛郎，可以多教给这位新人一些相关的知识。真是一举两得呢。于是warabi的房间里从此多了一张床，虽然活动空间绝对比原先变小了一些，但warabi一点也不在意，相反很高兴这位新室友的到来。尽管对方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想的。
那天的药力（似乎是老板为了防止少年逃跑并且顺便给他点威慑而叫人注射的仅仅会带来痛觉的药物）消失之后，少年的精神看起来好了一点，但依旧沉默寡言，对warabi采取置之不理态度。warabi则继续毫不在意似地照顾着他的起居。
这一晚，工作完毕的warabi回到房间，一边松开自己脖子上的领带，一边看向独自坐在窗前发呆的少年。
那空洞的眼神，就好像已经看不见任何景色一般。
不——不是看不见，而是根本没有抱着“会看到什么”的希望。
“这么晚怎么还不睡？”warabi轻轻把手放在少年的头顶。
“不想睡。还有拿开你的手。”
Warabi收回手默默叹口气，转身去挂外套。
“喂。”少年忽然主动开口。
“是？”
“你为什么要这样。”
“‘这样’……？”
“……为什么要照顾我。”明明我和你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可以不用管我的啊。
“为什么吗……”warabi想了想，然后笑笑：“说起来我也不大清楚呢……只是觉得不能放着你不管。”
“……奇怪的人。”少年再度开始沉默。
“……呐，话说——”warabi试图开启另一个话头：
“你的名字，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从老板那里之类的。
“……话是这样没错啦……那么，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我要睡觉了。”少年说罢，自顾自钻进被窝躺下。
“……喔。晚安~”
房间里再度恢复安静。
Warabi也只好打开台灯关上房间的顶灯，简单洗漱后也钻进自己的被窝。
“晚安，tsumi。”关上台灯后，warabi轻声说。
黑暗中的少年身体微微一震。不过warabi是看不到的。
*
鸟之园内部人员的一日三餐本来都是由饮食部统一制作的，但那只是对于一般人员而言——前三名的头牌是拥有可以自主定制饮食的特权的。Warabi自然也属于这个特殊福利的行列，最开始的几天，一直都是warabi点什么，Tsumi就跟着吃什么。直到有一天，Tsumi忽然开口主动要求更换菜单。
“诶？”warabi意外地一愣。
“你选的东西太难吃了，好像老头子的食物。”
“……那些食品搭配合理，有利身体健康……”
Tsumi用不屑+不满的眼神盯着warabi。
“……好啦，今天按你的要求定！”
其实对于tsumi能够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warabi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原来他也和普通的孩子一样嘛。warabi注视着tsumi，展开欣慰的笑容。
几分钟后。
“……你能不能别用那种恶心的笑一直盯着我看。都快吃不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