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依旧吹》:
「婆婆,您在家吗?」清脆好听的声音在院子中回荡。
门前一个站着一个7、8岁的女孩,身穿浅粉色小袄,一根长长粗粗的黑色麻花辫垂在背后,小巧的鼻梁上架着一个浅褐色的镜框。
女孩左手端着一盒曲奇,右手轻轻叩响大门,「婆婆?您在吗?」
「噔噔噔——婆婆您在吗——」
「噔噔噔——婆婆您在吗——」
「噔噔噔——婆婆你在吗——」
女孩侧耳细听,却没有听到开门声,没有听到脚步声,也没用听到婆婆的回应,只听到自己敲门的声音和自己刚才叫门的声音。
「婆婆又不在吗。」女孩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大门,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唉,最近婆婆为什么总不在呢?」
她是个很孤独的孩子。是阿,很孤独呢。她家里是做生意的,父母都很忙,没有时间理会她。她不上学,因为家里为她请了家教。她没有朋友,是的,没有人愿意跟她做朋友,没有人。
只是那次偶然,她发现了离自己家不远处的一间小屋。那里住着一个无依无靠的婆婆。就这样两个孤独的人成了朋友。女孩每天下午都会带着糕点偷偷跑来,然后婆婆就会给她泡茶。
婆婆很会泡茶,她也很会挑茶。她泡的茶香浓可口,喝得女孩再也喝不下其他饮料。婆婆还很会讲故事,女孩虽然很大了,可却从未听过故事。她的父母不允许她看这种无聊的闲书,只是让她学习。
婆婆却不一样,她会泡茶给女孩喝,会讲故事给女孩听,会陪女孩一边吃茶点一边谈心。女孩从她身上得到了自己从未得到过的爱。
可是从前几天起,女孩来时没有人给她开门。婆婆也许出门了吧!于是女孩蹲在门口等了一下午,她没有回来。女孩又想,也许婆婆是出远门了,明天再来吧。可一连好几天都沓无音信。
婆婆怎么了?她身体一直不好,根本不能出门啊!难道出什么事了?女孩独自走在路上,越想心里越怕。只有婆婆一个人真心对她好啊!婆婆千万不要出意外……
……
夜,静得吓人。寒风正酿制着严霜。夜色昏暗的使大地显得是一片死寂,清冷的月光洒在大地上,那么幽黯、阴沉。
一间温馨的小屋里,粉色的小床上静静睡着一个女孩,嘴里还喃喃地叫着「婆婆,婆婆……」
门外突然出现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女子,满是皱纹的脸上苍白地吓人。她好像没有脚,是浮在空中的,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女孩。
女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睁开朦胧的睡眼,迷迷糊糊看向门外——
「婆婆?!」女孩感觉自己要哭出来了,是婆婆!!她没事,她还在!!女孩激动地想扑过去,可门前的女子却挥手示意她不要过来。
「婆婆,为什么?我不能过去吗?」女孩一脸莫名其妙地望着她。
「……」沉默不语。
「婆婆你的头发……又黑了诶!」女孩有意无意地开始扯话题「最近你去哪里了?我都找不到你呢!是不是生病了没法给我开门?」
门外的女子点头。
「这样啊!怎么样,现在好了吗?」女孩紧张地语无伦次「对了,婆婆你怎么可以出门了?居然来看我了诶,我好开心!」然后又一副深思的样子「门外这么多保镖,你怎么进来的?」
「……」她依然不语。
「婆婆你怎么不说话?」女孩才发现现在的婆婆和以前和蔼可亲的婆婆不一样了。
「……」又是沉默。
女孩不解地望着她,又看到自己床头的曲奇,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婆婆,你进来坐会儿吧!我这里很暖和的,我也学会泡茶了呢!我泡给你喝吧,我给你讲故事,还有曲奇呢!」
「不了。」她终于幽幽开口「没有时间了,我得赶快走了。」
「走?!去哪里?!」女孩一下子弹起来,大声叫着「婆婆你不可以走啊!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走了我怎么办?!我不要!」
「……」白衣女子不再说话,慢慢飘离小屋。
「婆婆!!别丢下我!!」女孩不顾自己穿着睡衣,光着脚丫追出去「婆婆,不要丢下我……我不想一个人,不想一个人啊!」
白衣女子不再理会女孩,径直飘向云天。
「怎么会……婆婆怎么会……怎么会离开我……」女孩昏昏噩噩,泪水打湿了脸颊,完全没注意到婆婆是飘走的。
「对!婆婆要走肯定要收拾行李!她一定是回小屋了!」女孩一面自言自语,一面跑向婆婆的小屋。
她已不会再敲门,而是猛地踢开门。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但她没有时间思考了。
「婆婆,婆婆——」女孩跌跌撞撞地冲进屋子,突然睁大了眼睛看着床上——
她的婆婆,她的婆婆,头发仍旧是白的,有脚,没有穿白大褂,也没用飘着,而是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声响,连呼吸声都没有……
女孩静了下来,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向床前,冰凉的手指轻轻放在婆婆的鼻子上——没有呼吸,没有体温,没有心跳……
「阿——」女孩扑倒在床前,扑倒在婆婆身边,痛哭起来。
屋外,寒风依旧吹着,一个白衣女子浮在窗前,看着眼前的一幕,泪珠滴落下来。
鬼,是不会哭的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