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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还继续贴吗?求继续贴阿


来自手机贴吧134楼2013-02-20 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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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很多,我建议大家去搜《老女七嫁》看,我不一定什么时候发,亲们要等会很麻烦的


    来自手机贴吧138楼2013-02-23 1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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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衡番外 ...
        他从一小盹觉里醒来。撑着额的手有些发酸。他在梦里面瞧见了那个叫阿离的女子。
      她是一只水鬼。生在水里,长在忘川。也确然是从水里出来的,眉眼笑靥里皆透着像是从清亮亮水里掐出来的一抔灵气。
      他坐在案前,倦倦的揉着额,眉微蹙,眼从指缝里过,茫然望到殿外。他想起初见她那日,他下船从岸上一棵歪脖子树下过,她就那么不早不晚,恰恰好的从树上落下来,砸到他肩上。
      他记得那棵歪脖子树上被刻的刀痕斑驳,密密麻麻。像是在记载着某个时间,说着某个故事。
      他愣了一愣,轻轻推了推她,叫了她一声,然而她却是将那颗圆滚滚的蘑菇脑袋往他肩膀上蹭了蹭,打了个滚,攀着他又继续睡去。
      他无奈,只好往树下坐下,等她醒来。那是个湿漉漉的早晨,空气了沾了泥土的香,树下正开着一大片狗尾巴花,他望着肩上那一小朵蘑菇,慢慢笑起来。
      天上的神仙们皆道他爱笑,其实却不是,大多数的时候只是一种应付或只是一种习惯。
      笑着笑着,也就习惯了。世上欢乐不过几样,平淡凉薄总多过欢喜,哪来那么多能够让嘴角牵上一牵,让心暖上一暖的欢喜事?但那一刻里,他肩上搭着一朵蘑菇,脚下狗尾巴花开满地,他慢慢笑起来的时候,心里确确然然是欢喜的。
      那朵蘑菇一觉贪饱,长长一盹打完,忘川河上撑船的老者已渡了第三拨人来。他在树下,腿坐得酸麻。
      那朵蘑菇站在他肩上迷迷瞪瞪晃了晃脑袋,又迷迷瞪瞪对上他的眼。他弯起眼角,眸子里带了笑。
      那朵大脑袋菇大概是被吓住了,一个激灵滚到地上,变回了身。
      他对上地上那个光脚女孩儿的眸子,看她一眼,那一瞬,怔住。
      在后来,他才知道,这世上,有些东西,有些人,是不能看,也不该看的,看了,就要偿还。
      很久之后,在凡间,他叫做云非白,而她还唤作阿离,他初见她时,她从一碗油光水滑的猪腿里抬起眼时,他就像此刻般怔住。
      那一刻,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就是她了,可是是她什么,她是什么,他却不知道。
      他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赤脚女孩儿愣愣将他望着,好半晌,道:“阿离。”
      阿离。阿离。
      那日他离开步上桥时,她忽然追上来,她赤着脚站在桥上,揉着揉衣角看他,磕磕巴巴道:“那个,我、我我叫阿离,是、是忘川河里的水鬼。”想了想,又补充了句,“年芳一千五百岁,正值花样年华。”
      每每阅公文,或闭目养神时,想起这一幕,他便忍不住莞尔。
      她那个样子真傻呢。
      此刻坐在案前,眼睛望向殿外,他又忍不住笑起来。
      殿外地上青砖上铺上一层薄月辉,他从案前起身,立到窗前。蟾宫里月桂饶水,清霜满铺,他忽然觉得有些恍惚,觉得心里有点莫名想念。
      他忽然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梦到她。
      梦里的她和现实中一个模子描出来,有些愣愣还有些傻乎乎的样子,爱笑,露出一排齿,有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一双眸子里黑是黑,白是白,清清亮亮。
      他看着她的笑,梦里面的一颗心是分明的欢喜。
      那日在冥界,他被热心滚滚的澜川溟君邀去,在他那儿宿了一夜。两人对弈,澜川却巴巴儿的瞅着他打听东华的事,问他早上吃了几碗饭,见了几个人,见那几个人是谁,笑了几次,蹙了几次眉,甚是连上了几次茅房也缠着他问了个清楚。
      他忍住笑一一敷衍应答过,待一局棋过后,便找了个托辞踱了出来。
      奈何桥上有淡淡月辉铺在桥面上,白绸缎一样,他踩上去,望见河岸边那棵歪脖子树上,那个叫做阿离的赤脚女孩正坐在上面,抱着树干,朝极东的幽冥岛遥望。


      来自贴吧神器140楼2013-02-23 2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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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在等着谁,盼着某个人。
        他踱去孟婆的摊子前,叫了碗汤,故作不经意间问起树上的那个女孩子。
        孟婆笑呵呵道:“她在等冥太子回来呢,天天坐在树上望,过一天就在树上刻上一刀。”
        他讶然。原来如此,原来竟是如此。原来她真的是在等人。
        他沉默了下,又道:“等了……多久了?”
        孟婆一把嗓子清脆嘹亮:“两百多年了哩!这两孩子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哩!”
        原来,竟还是青梅竹马。
        翌日离开时,仍是坐了船走。他站在船头,听摇橹声哗啦啦的响。也还是个湿漉漉的清晨。他负手立了片刻,正打算入舱里,却被一个清亮亮的声音叫住:“蓝公子!”
        他回眼过去,面上微微错愕,那个叫阿离的小丫头正兴奋的朝他挥手。
        可是……蓝公子?他顿了下,有些困惑又有些想笑,片刻,眸子里漾出笑:“我叫玉衡。”
        话毕,船划出数丈,疾驰而去。
        她沿着岸疾奔,追着船噼里啪啦问:“公子,你家住哪里?是人是鬼还是神仙?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你?”
        他忍俊不禁,捏了传声诀与她:“下个月我会再来。”
        第二次再见,已是一月后。
        她趴在桥下正打着盹,睡得酣畅,唇角旁挂了丝口水。他憋住笑,替她揩了口水,推了推她:“阿离?”
        小丫头迷迷瞪瞪睁开眼,迷迷瞪瞪将他望了一望,忽然伸手往他脸上摸了一下。
        她的手指冰凉凉的,然那一刻,他却觉得脸上像是被烙铁猛地烧了下,整个身子都僵了一僵。
          小丫头却嘻嘻笑起来:“原来不是在做梦嗳。”
        他哭笑不得。
        这一次,她送了他一副鸳鸯戏水的帕子。
        她垂着脑袋,怯怯的望着脚尖,扭捏着对他道:“玉衡公子,我、我欢喜你,我想……”
        那样怀春的少女情怀让他心动,让他莞尔。
        他捏紧的手上的帕子,屏息凝气听着她的话。她欢喜他,她想……想……什么?
        然而,答案却终究没出来,她清亮亮的声音被打断。
        忘川回来。孟婆告诉过他,他们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他望着忘川的眼神,又望着她看忘川的眼神,心里的暖滞了一下,方才的一腔期盼像云朵,倏然被吹散。
        话可以骗人,眼睛也可以骗人,但眼里的眼神却骗不了人。他瞧的出,这个青梅竹马的两个人,他爱她,她亦欢喜他。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而他,却晚了一千多年。他望着川水上翻飞的水鸟,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有时候微笑是一种伪装,譬如此刻。
        夜里,澜川又邀了他宿下。对弈时,澜川将东华吃喝拉撒问了个遍,又兴致勃勃讲起某一年他和东华在大氓山的初遇。
        年轻浮华岁月,明媚流年,他却听得心不在焉。五局连败。
        澜川喜出望外:“本君棋艺果然大进啊!”
        他但笑不语。
        第二日,早膳过,他正与澜川作辞打算回去,忘川恰来澜川的洗尘殿。
        澜川拔了根草叼在嘴里,将一包袱写给东华的情书挎到他胳膊上,一脸深情款款地让忘川送了他出去。
        他和忘川并肩而走。一路偶尔说些话,客气而疏离。他感觉到他的敌意。
        走到一座桥旁,忘川忽开了口,他道:“我和阿离一起长大,她没爹没娘,从小受到别的小鬼的欺负,而我,娘亲一早就去了,小时候经常受哥哥姐姐们的排挤,所以,和阿离也算是惺惺相惜。”
        他怔了怔,没做声。
        忘川又道:“我和她在一起整整一千年,她是个良善的女孩儿,只是心智发育的晚,总是不开窍。”


        来自贴吧神器141楼2013-02-23 2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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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衡第二次来时,我捡了黛石对着水面细细的画了眉。
          他在几步外望着我笑,眉梢眼角皆是盈盈笑意,笑的那样好看。
          我低下头去看脚尖,忐忑问他道:“好看吗?”
          他声音笃定而温软:“好看。”
          我心里像是瞬间开了一朵小花儿。我扭捏了一下,从兜儿摸出几个铜板,道:“我帮孟婆婆干活,她给了我些钱,我、我想请你去集市上听戏,好不好?”
          他望着我半日没说话,眼里却带着笑,又半晌,才应道:“好。”
          我和他并肩。他走在我右边,衣袂带着风,我侧眼看着他。他的手指从长长垂落的袖子里露出,白皙修长,微微蜷着。我犹豫了一下,伸手去碰了碰。
          他手指轻颤了下,顿了下,指尖攀过来,握上了我手心。
          我偷偷瞟了他一眼,见他望过来,慌忙低下眼去看脚尖,心里微有些慌乱。
          听他似乎是轻笑了声,却没做声,只反手将我手扣住,握在了掌心里。
          集市上鬼来鬼往,十分热闹。
          看戏的时,玉衡一直抓着我的手,我起先有些紧张,半途略好些,专心看了会儿戏,再后来看着看着便睡着了。
          醒来时,是在他的背上。他正背着我往回走。街上灯火憧憧。
          我迷瞪了一下,猛地觉得红了脸。他身上有淡淡的香从颈项间传出,在我鼻尖萦绕,像是岭上寒梅,又像是空谷上峭壁缝隙间的幽兰香。
          遥远却又似极熟悉。
          我勾上他的脖子,将脸贴到他颈项上,细细的闻。
          他身子一僵,猛地顿住脚步,“阿离……你醒了?”
          我嗯了一声。
          他顿了顿,没再做声,背着我继续走了起来。他手箍在我腿上,温暖而有力,走了一段,又过了一段,他忽然停了步子,将我放下来。
          街上鬼影憧憧,车水马龙。
          他的脸隐在黑夜里,眼里的光却是分明的亮。有风吹过来,将他发丝吹到胸前,他望着我道:“阿离,我们在一起好吗?”
          我愣了一愣。
          “阿离?”他声音带着点急切,却仍然柔软。
          掐面走着一对年轻的鬼,一男一女,手拉着手,女鬼正拽着男鬼的袖子,撅着嘴撒娇。
          女鬼道:“我想吃糖葫芦。”
          男鬼揪了揪女鬼的鼻子,轻声应道:“好。”
          我想我红了脸。我绞着手指,低下头去看脚尖,道:“好。”
          玉衡上来拉住我的手。
          他将一个镯子套到我手上,缓声道:“既答应了,阿离,便不可反悔了。这个是娘亲戴过的镯子,现在给你。”
          我望着手上盈盈透着光的镯子,怔了一瞬,待反应过来,便将脖子上挂着的海螺取下,道:“我没什么东西可送你的,只有这个海螺我最是喜欢的,便将它送与你……”
          孰料话犹未完,却被他猛地打断:“我不要这个。”
          我愣了一愣。
          他目光闪了下,自嘲般朝我笑了笑,握了握我手,道:“你不必给我东西的,只要……将我记在心里就好。”
          我垂下眼,眼角余光忽然瞥到刚才那一对鬼,女鬼拿了一支糖葫芦,咬了一口,将剩了的半个送到了男鬼嘴边。
          男鬼笑起来,女鬼也笑了起来,笑声细碎,却欢喜而圆满。
          我摸了摸口袋,抬眼对玉衡嘱咐道:“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来。”
          我用身上仅剩的一个铜板换了一串糖葫芦。
          玉衡面露微讶。我忸怩了一下,将糖葫芦送到他面前:“我就剩一个铜板了,只能买这个了……你、你咬一口,我咬一口,咱们分着吃,就算我也送了你东西了,好不好?”
          他愣了一愣,盯了我半晌,忽将我往怀里一拉,声音似有些涩然:“阿离,知道么,我等这一刻等了很久了。”


          来自贴吧神器147楼2013-02-23 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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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楼,期待更新好看极了


            IP属地:湖南来自手机贴吧150楼2013-02-24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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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这本书好好笑,也特别的纠结的剧情!`


              151楼2013-03-10 1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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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洲抱着我,僵着身子,半晌却无言。
                又好半日,才听得他哽涩开口:“阿离……”只两一个字,后面便没了言语。
                我愣了下,从他胸口前挣开,伸手往他脸上摸了摸:“你哭了?”
                他咳了一声,偏过头:“没,没有。”
                我沉默了下,肃然道:“好吧,是喜极而泣。”
                他又咳了一声,声音里却带了分明的笑意。
                小桃火急火燎备了清粥端上来。在一旁看着云洲喂我一口口喝下,哭得稀里哗啦,末了,又抽抽搭搭道:“洗澡水也一并备好了,小姐躺了好几天了,要不要起来洗个澡?”
                我点点头。
                云洲便放了碗,拨了拨我额前的发丝,道:“那你先泡澡,我一会儿再来。”说罢,从床边起身欲走。
                我慌忙捞住他的手腕。
                他探身下来,道:“怎么了?”
                我支吾了下,道:“我眼睛看不到,你、你帮我洗,好吗?”
                他手僵了下:“阿离,你……”
                我咬了咬唇。半日,听他缓声道:“好。”
                小桃手上端着的碗哐当一声掉到地上。旋即听她声音颤抖道:“小、小姐、好、好奔放……”
                  云洲轻轻咳了一声。
                小桃闭了嘴,十分乖觉的拾了碗渣子出了去,大概是太过于激动,走了几步,听得噗通一声巨响,大概是扑到门槛外面去了。
                云洲将我床上扶起,低声道,“我扶你去浴房。”顿了下,又道,“等会,我……闭着眼睛。”
                  我低着头,没做声。
                小桃已将洗澡水备好,房间里热气笼身,云洲僵着手解我衣服,手指微凉,有些颤抖。他解的极慢,呼吸有些重,我顿了下,叫他:“小哥哥。”
                他哑声道:“嗯?”
                我道:“你抱着我。”
                他顿了下,将我拥到怀里:“怎么了?”
                我伸手环住他背,将脸埋在他胸膛上:“小哥哥,我……想为你生个孩子。”
                云洲身子猛地一僵,半日,嘶哑着嗓子道:“阿离?”
                我命盘残缺,是命中注定,将来发生什么谁都无法预料,我和他跌跌撞撞走了这多年,聚了散,散了又聚,而今终于到了一起,然,却未必就是圆满结局,这一刻我眼睛失明,没了眼睛,也许下一刻,就没了命,也许再下一刻,连他也失了明。
                趁着现在还好好的,便就好好爱罢。
                我勾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往他脸上啄了一口。
                他僵着没动。
                我攀着他,吮上他嘴唇,又从他唇边吻到他下巴,最后又到他耳根处。
                他呼吸声愈重,手指紧紧嵌在我胳膊上,我在黑暗中摸摸索索去解他衣裳,正抖着手将他腰带拉开,忽被他猛地拉近怀里,脚下不知怎的一个变故,两人双双摔到了地上。
                我趴在他胸膛上愣了一愣,伸手去摸他的脸,道:“小哥哥,你没事吧?”
                半日没听到动静,我声音一颤,慌道:“小哥哥……”
                话刚一出口,便被他倾身压到了地上,嘴唇顷刻被封住。
                他咬着我的唇,辗碾吮吸,或轻或慢,或急或迅猛,却始终带着点小心翼翼。我起先有些愣怔,待反应过来,开始慢慢回应。
                唇齿交接间,我闻见他近在耳边的喘息和心跳,模糊中,像是听见谁在唱歌,沉沉浮浮的调子,仿佛又忆起那些旧日里的景象,刻得斑斑驳驳的歪脖子树,他的笑颜,狗尾巴花开满地,杨柳青青,油菜黄黄,还有药师谷火红火红的山茶。
                他辗碾着我的唇,一寸寸吻下来,呢喃唤我,阿离,阿离,缠绵而温柔,我像是半坠在云里,整个身子飘飘忽忽,恍惚间忽然忆起在冥界的那个午后,后山的那条河边,他也是这样从我身上一寸寸的吻下来,从指尖到足尖,细腻的,温柔的,也是这样一声声的唤我,阿离,阿离。
                我看不到他此刻的脸,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却听得出那声阿离里藏的温柔缱绻。
                这个人他仿佛从未离开我,一直的一直都在我身边。从三百岁的那年,我遇到他,牵他的手,拉他在油菜地里满地打滚,和他下水摸鱼掏鸟蛋,到我们慢慢长大,到我掰开他的嘴,强灌他忘情泉,再到此时此刻的缠绵。就像时光一步到头,我们本就一直这么相偎相依,地老天荒。
                假如我们在一起,他还能活,我还能活,最好也不过此刻缠绵。
                俄而,衣衫被褪尽。
                他的吻又细细密密落下来,我身上像是燃了一把火,滚烫熬人。不知过了多久,模模糊糊间听他附在我耳边道:“还是会很痛,忍不过的话,还咬我。”
                痛如疾风破竹忽来,又若惊涛拍岸,我狠狠咬住他肩头。
                一时过,我侧身枕着他的胳膊,埋头在他胸膛上,听他如擂的心跳声,心里觉得欢喜而圆满。他把玩着我发丝,道:“我等了你这么久,而今,终于算是等到了。”
                我搂了搂他。
                他叹了一声,又道:“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一起面对,再不要不声不吭得灌什么忘情泉忘情水乱七八糟的,知道么?”
                我咬咬唇:“当时,我真怕你死了。”
                他手顿了下:“那现在,不怕了?”
                我沉默了,道:“还是怕,可是……”
                他低笑了声,截断了我的话,将我往身上揽了揽,道,“好了,我知道了。”说完,顿了下,将我搂紧了些,温柔地叹,“阿离,我们成亲好不好?”
                我搂紧他:“好。”


                来自贴吧神器154楼2013-03-20 1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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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爹刚过世,婚事不宜大操大办。
                  云洲给家里去了封信,然后买了两根龙凤喜烛回来,我们对着阿爹的灵位拜了几拜,再一道去官府里登载了一下户籍情况,算是成了亲。
                  云老爷子对此事发表的观点是,死小子,出息了你!
                  而我的观点是,我有些委屈。
                  他躺在喜床上,我躺在他胳膊上,帘幔外龙凤烛燃的热烈,灯花爆的噼里啪啦。他将我脑袋敲了敲,拖长了声音道:“哦?什么委屈?”
                  我翻起身,抠了抠他胸膛,道:“你看,你现在没房没马车,连辆骡车也没有,住的房子也是我们甄家的,我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跟你裸婚了,我委屈。”
                  他将我手按住,狠捏了下,又拖长了音,道:“哦?那你想要什么?”
                  我把脸贴上他胸膛,想了想,道:“天上的月亮就好。”
                  他沉思了下,道,“这个我还真弄不来,不过……”他顿了下,顺势将我压到身下,“要个孩子的话,为夫我还是可以满足娘子的。”
                  我从他怀里溜开,委委屈屈的滚去了墙角。
                  他伸手将我扯住,一把又捞到怀里:“怎么了?”
                  我捂住脸,道:“我、我才不要在下面,我、我要在上面。”
                  他愣了下,俄而,低笑一声,咳了咳嗓子道:“你,确定?”
                  我咬着唇:“确定。”然后一鼓作气翻到他身上,一鼓作气扑上去往他嘴上啃去,孰料,啃了半日也没啃到地方,甚悲催。云洲低低一笑,将我手捉住放到他唇上,道:“在这儿呢。”
                  我觉得面上烫了一烫,迟疑了下,俯身下去啄上了他的嘴唇。
                  他嘴唇带着点温热,却柔软。我舔了一下,又舔了一下,正欲再舔第三口,忽听噗通一声巨响,我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他猛地往怀里一拉,抱住脑袋噗通通滚到了地上。
                  我呆了一呆,道:“怎么了?”
                  云洲默了一会儿:“……床塌了。”
                  可见老天对此事发表的观点是,出来打壶酱油,以示存在。
                  于是洞房花烛夜,我们抱了被子铺在地上,打地铺睡了一宿。
                  第二日小桃进来时,刚开口叫了我一声小姐,便傻了半刻,半晌声音颤抖道:“好、好激烈,这床……好、好惨。”
                  我默默无言。
                  洞房花烛夜小姐和姑爷的床塌了,府中丫鬟小厮们登时兴奋奔走相告,喜气洋洋聚在一起对此事进行深刻讨论。
                  甲小厮赞道:“姑爷好威猛。”
                  乙小厮赞同道:“好威猛。”
                  几个丫鬟捂嘴嘿嘿娇羞的笑。
                  听得丙满含忧心道:“这回床得买个很结实的才行。”
                  丁小厮忙接道:“刚管家伯说了,去苏家铺子专门订做一张,付了双倍价钱,那家信誉好,三年保修,一年包换,保证结结实实!”
                  我沉默了一会儿,摇摇云洲手臂,道:“要不要……那个解释一下?”
                  云洲拢了拢我的发,轻飘飘道:“嗯,我觉得,这种事,大约会……越描越黑。”
                  我觉得我很想泪流满面。
                  洞房花烛第二日,早上一睁开眼,我便下意识地趴到云洲胸膛上听他心跳。正听着,却被他捉住手,好笑道:“这是在做什么?”
                  我长舒一口气,然后结结巴巴道:“我、我害怕……”
                  他手僵了一下,将我圈进怀里道,“你放心,只要你不死,我就不死。”顿了下,忽然又道,“就算我死了,也不准你死。”
                  我一听,忙翻到他身上,义正言辞道:“你不准死,你要是敢死,我就、我就……”
                    他哧的一声笑起来:“就怎样?”
                  我恼羞成怒,咬牙道:“我就即刻将你忘得干干净净,然后再娶个夫君上门,用你的碗,睡你的床,虐待你的老婆!”


                  来自贴吧神器155楼2013-03-20 1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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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慢慢的能自己穿衣吃饭,做些简单的事情,比如铺铺床,叠叠被子,午起时给云洲泡个凉茶,甚至有时候还能摸摸索索着一个人在院子里逛上一逛。
                    只是难免会磕磕碰碰,身上擦破点皮,淌点血。
                    云洲并不做声,只每次将我伤口包扎好后,将我往怀里搂上一搂,亲亲我的鼻尖,问我疼不疼。
                    我自顾自地在心里欢喜,孰料,小桃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与我道:“小姐你不知道,姑爷虽然面上装作不动声色,但每次给小姐你上药的时候,整个眼眶都是红的,真是,真是那什么一枝红杏出墙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叫人心碎,心碎的很啊。”
                    此后,我便十二分的小心,尽量避免再磕碰到哪里,叫他担心。
                    日子过得圆满。也欢喜。
                    院子里被云洲僻了一方地,种了些栀子。
                    几场闷雷夏雨过,栀子开了花。花开的那个早上,我摸出了自己的喜脉。作为神医的外孙女,尽管医术很值得商榷,但这么具有明显症状的脉象,我还是摸得出来。
                    云洲拥着我,想了想,道:“作为见证过你神医外孙女历史的人,我觉得……还是找个大夫来看看的好。”
                    小厮领命奔出门,俄而,领了一个据说苏州城里年纪最大资历最老价格最高,很不一般的大夫来。很不一般的大夫搭了搭我脉搏,默了片刻,一拍大腿,声音嘹亮道:“有了!”
                    我抽了抽嘴角。
                    云洲咳了一声,问道:“有了……什么?”
                    被那老头立即接口训斥道:“你媳妇有喜了,你有娃儿了,我有喜钱了,怎的连这个都不明白?”
                    我目瞪口呆。
                    果然是个不一般的大夫。很直白,很激情澎湃。
                    待将这个不一般的大夫送走后,云洲坐到我床头边,握着我手,柔声叫了我声阿离,半晌却没说话。
                    我想了想,从床上坐起来:“你……不高兴?”
                    他疑声道:“嗯?”
                    我道:“那怎么不说话?”
                    他低声一笑,将我拉进怀里:“我是高兴地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我默了一默,道:“你可以亲我一下,说阿离我们有孩子了,我要当爹爹了,我很激动很高兴很开心,很心潮澎湃很热血沸腾。”
                    他哧的一笑,扳着我的脸,往我唇上啄了下,又往我额上亲了一下,道:“亲两下可以么?”
                    我道:“再叫一声宝贝听听。”
                    “哦?”他敲了敲我脑袋,咬牙道,“我可以认为娘子你这是在侍宠生娇吗?”
                    我点点头,苟同道:“我觉得是。”
                    记得以前瑶玉与我道,假如能有个人让你侍宠生娇,是件圆满幸福的事。活了一千多岁,历了两世,我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一样觉得这么圆满。
                    我原以为云洲口中没动什么色,想必面上也没动什么声色,一个人在心里偷偷欢喜的很矜持,很低调,很淡定,很有品位,孰料,第二天小桃兴冲冲与我道:“小姐小姐,姑爷给我们涨工钱了嗳!还专门放了我们两日假,雇了几辆马车让管家下月初一带我们出去好好耍一耍!将将又叫了管家去苏家铺子定制了一张婴儿床,又亲自去陈家铺子挑了布,定制了十二套婴儿装,哦,对了对了,还给小姐你也定制了十二套孕妇装哦!”
                    我正抿了口茶在嘴里,于是乎,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对于是儿子还是女儿这个作为准父母亘古不变的讨论话题,夜里我和云洲进行了一番深刻的探讨。
                    我诚恳的问他:“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他想了下,道:“你呢?”
                    我沉思了下,道:“我想要个儿子。”
                    他将我往怀里揽了揽,道:“那就儿子罢。”
                    我点点头,憧憬道:“我要把儿子当个小丈夫培养,让他宠我让着我,陪我逛街,给我提东西,再陪着我游山玩水,见了熟人,我就挽着他的胳膊对那人道,嗳嗳,这是我捡的小丈夫。”


                    来自贴吧神器157楼2013-03-20 1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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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洲咳了一声,然后豪爽道:“为夫准了。”
                      我道:“我想吃糖葫芦。”
                      他忍俊不禁,点了点我鼻尖,道:“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月老庙显见得是处宝地,桃花处处开。
                      云洲这厢将走,那厢一扇子兄窜上来,把扇子拿在手上往手心里敲得嗒嗒响,围着我大概转了那么一二三圈,道:“姑娘,我注意你很久了。”
                      我惊了。
                      扇子兄自顾自嘿嘿一笑,扇子又在手心里嗒嗒敲了两下,道:“我对姑娘一见倾心,不知姑娘可愿跟本公子回去做本公子的第八房小妾?本公子送你一座宅子,再送你一辆马车,给你买珠宝项链、金银首饰,包你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样?”
                      我惊过神,忙谦和道:“不用了,我有夫君了。”
                      扇子兄十分热情:“别客气嘛。”
                      我道:“真的不用了,我真的有夫君了。”
                      扇子兄越挫越勇:“真的别客气嘛。”
                      我顿了下,幽幽道:“真的真的不用了,公子再这么热情的话,天上要打雷了。”
                      孰料,话音刚落,忽听喀嚓一巨响,一记响雷猛地劈下,脚下大地登时抖了三抖。
                      我目瞪口呆。
                      扇子兄手上的扇子啪嗒一声掉到地上,哆哆嗦嗦道:“你、你、你……”话犹未完,突然嗷了一声,狂奔而去。
                      我继续目瞪口呆。
                      正呆着,肚子突然被踢了一下,我缓过神,忙将手放在肚子上摸了摸,正打算好好抚慰一下肚子里的小东西,小东西怕是被吓到了,孰料,手刚碰到肚子,便被轻轻握住。
                      这双手也结实,也柔软,也十分的熟悉,然手掌心却冰凉冰凉。
                      不是云洲。
                      我沉默了下,道:“非白?”
                      好半晌,才听得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是我。”
                      许久未见他,他似乎憔悴了不少,连声音里都透着艰涩,我胸口忽然有些发酸。
                      他摸上我眼睛,手有些微微的颤:“你的眼睛……”
                      我笑笑:“我……很好。”
                      他手抖得愈发厉害,摩挲着我的脸,好半晌才哽咽着嗓子开口,唤我:“阿离。”
                      我道:“你……都想起来了?”
                      他哽声笑了笑:“可惜已经晚了。”他笑的苦涩,听到我耳朵里,胸口愈发的酸。
                      我没说话,他也没说话。默了好半晌,才听他又涩然开口:“你……怀孕了?”
                      我摸摸肚子,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顿了下,道:“他……对你好吗?”
                      我笑道:“好,他一直宠着我让着我,把我捧在手心里疼,我们过得也很好。”
                      他没说话,又顿了下,忽然将我拉到怀里,道:“阿离,若我什么都不顾,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我们找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好好的过日子,从头开始,好不好?”
                      我呆了一呆:“你妻子呢?还有你爷爷,你们云家,你都不要了吗?”
                      他身子僵了一下,没做声。
                      我从他怀里挣出来,道,“原是我欠了你的债,我爱上你,被你忘记,被你爱上,又被你忘记,到现在,你成亲了,我也成亲了,这债也算是还清了。”我顿了下,“我曾经爱你是真情实意,伤情也是真真切切的伤,但终究都过去了,非白,从此以后,你忘了我我也忘了你,我们相忘于江湖罢。”
                      “相忘于江湖。”他轻笑了一声,艰涩道,“要怎么忘……”
                      我忽然有些难过。恍惚间想起某个灯火阑珊的夜里,好风好景,他背着我慢慢的走,我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心里装着惴惴,那时的我多欢喜。我还记得他那双眸,和他唇角边的那抹浅笑。
                      只是回不去了,债还清,便两清了。
                      又沉默了好久,听他缓声开口:“你爱他吗?”
                      他,自然是云洲。
                      我下意识地轻轻抚了抚肚子,笑了一笑,正待开口,却被他轻声打断:“我知道了。”顿了下,又听他苦笑一声,“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答话,又何必多此一问。”
                      他打住话,上前来将我耳边发丝撩起,缓声一笑,“好,我答应你,从此后,你忘了我,我也忘了你,我们相忘于江湖,阿离……我走了。”
                      他将我手放开,脚步窸窣响起。我愣了一下,往前一步,叫住他:“非白。”
                      他大约是又转过了身来,声音微怔:“阿离?”
                      我道:“你今天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裳?”
                      他道:“白衣。”
                      我胸口发酸,嘴上却笑了两笑,道:“你穿白衣好看。”
                      我永远也忘不了他一袭白衣烟消云散,仿若千树梨花纷落的那一瞬间。那是我欠他的一笔债。
                      他轻声而温和笑了起来,顿了下,道:“阿离,和他好好的。”
                      我嗯了一声。
                      脚步声窸窣轻缓,渐行渐远,我和他的这一笔债,到这里也终于画了个句点,过往烟云,到这里一并都彻底斩断。相忘于江湖,各安天涯。


                      来自贴吧神器160楼2013-03-20 1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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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椅子上,心里有些乱,蜷了蜷了手,手指头似乎又在微微发抖。手足无措了半日,我懵头懵脑从椅子上站起身,脚下不一个没稳住,险些摔倒。
                        小桃慌忙上来扶住我,哽着嗓子叫了我声小姐。
                        我镇定了下,笑着拍拍她,道:“没事、没事……你、你去给我倒杯茶来……”
                        话尚未完,我身子陡然晃了几晃,不由自主往前倾去,模糊中像被小桃惊声哭叫着抱住,然后便没了知觉。
                        醒来时,眼睛有些刺痛,一睁眼对上一双清亮清亮稚气未脱却偏又装老成的眼。
                        我懵了下。我恍惚记得我突然昏了过去,照一般推理而言,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应该是云洲蹙着眉,握着我的手守在床头边才合情又合理,怎、怎、怎成了……
                        我讶然又愣怔,愣怔又讶然:“小皇子?”
                        这、这、这不是曾因我而被马蹄子一蹄子踢到臭水沟里的皇帝那老儿子么?!
                        小屁孩子扁扁嘴,把眉框上两条毛毛虫一皱,十分不悦的哼了一声,尚未等我再开口,先发制人道:“听说你已经成亲了?”
                        我愣了愣,正待答话,他已从床边凳子上一跃而起,眼睛里立时汪了一汪泪,怒气冲冲继续指控:“你未经本皇子允许,怎么能擅自成亲呢?本皇子许诺过对你以身相许,你怎能、怎能……”
                        他包着泪,十分痛心疾首,大概痛心疾首的太狠了,无语凝噎了。
                        我震惊了。
                        我仔细回忆了下,好像、好像这小屁孩子曾经确是对我说过什么以身相许来着,但、但、但……我望着面前这棵青葱葱水嫩嫩,还没桌子腿高的小娃娃秧子,心里一片悲凉,我会遭天谴的啊……
                        我叹了口气,从床上撑手坐起,疑惑道:“你怎么到苏州来了,还跑来我这儿了?”
                        他鼓了鼓腮帮子,鼻子哼了哼:“我离家出走了。”
                        “哦?”我十分感兴趣的问他,“为什么?”
                        小屁孩扁了扁嘴:“母后说作为一个成功的皇子,一定要培养一门高雅的艺术情**想跟七皇叔学画画,可母后非得让我学琴,于是本皇子就离家出走了,跟七皇叔到这里来了,皇叔来到这里,听闻甄大人过世了,就来祭拜甄大人,所以,本皇子就一道来来了。”
                        我沉思了下,将他这话里头的重点理了理,好奇道:“你七皇叔是画什么画的?”
                        小屁孩子鼓着腮帮子想了想,想了一会儿,纠结着一张小脸,“叫,叫什么……”纠结了一会儿,小手忽然一握,豁然开朗,兴奋道,“春宫!对,叫春宫!”
                        我险些一头栽下床去。
                        小屁孩子又肃然道:“七皇叔说了,这是一门很伟大的艺术,本皇子自小的愿望就是做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大皇子,所以下定决心,一定要跟皇叔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我的娘哎。
                        这个折翼的孩子哟。
                        小屁孩子慷慨陈完词,顿了下,猛想起什么来似的,扭了扭胖乎乎的小身子,往我面前凑了凑,对着我望了几望,又将手放在我眼前晃了几晃,一双眼滴溜溜转了几转,疑惑道:“听丫鬟说你眼睛看不见了,本皇子怎么觉得你像是能看得见?”
                        我脑子轰了一下。
                        这才恍然想起刚睁眼时一晃而过的不适是为那般。我摸了摸眼,欢喜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只好摸摸手,摸摸脚,再摸一摸隆起的肚子。
                        摸着摸着就觉得眼眶潮了起来。
                        小屁孩子将我望着,怯怯拉了拉我袖子:“你、你怎么了?”
                        我抱住他,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小屁孩子登时红了脸,从我身上溜下去,捂着胸口痛心道:“你背着本皇子嫁了人,现在还、还来调戏本皇子,本、本皇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来自贴吧神器162楼2013-03-20 1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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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折翼的孩子哟,心眼这么早就熟成这样了,往后可怎么办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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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叹着,门啪嗒一声,开了。
                          云洲端了碗药,目不斜视坐到我床头边,嘴里却幽幽道:“你这只小鬼,方才对我威逼利诱将我支走,却原来是想拐我老婆么?”
                          我扑哧笑了出来。
                          小屁孩子登时憋红了脸,眼里立刻包了一包泪,声泪俱下控诉道:“你们、你们嘲笑我!”
                          控诉完,怒气冲冲地把胖乎乎的小身板一转,小袖子一甩,唔,很有风范的拂袖而去了,孰料,才拂到门口,颠着小脚将将扎到门槛上,登时扑通一声,摔了个仰八叉。
                          我小心肝一抖,正待推推云洲,让他上去扶上一扶,小屁孩子却已一骨碌从地上爬起,转过身面目肃然对我二人威胁道,“本皇子命令你们不准把刚才本皇子跌倒的事情说出去!本皇子跌倒的姿势这么难看,要是给别人知道,本皇子的脸就没地方搁了!”
                          说完,哼了两声,慨然正气的背着小胖手,气呼呼踱了出去。
                          我抚了抚额,这个折翼又傲娇的孩子哟。
                          云洲抿唇笑了笑,没做声,只放下药碗,将我脸轻轻扳过,与他面对面大眼瞪细眼瞧了瞧。
                          我道:“小皇子他……”
                          “七王爷在外面,不用担心。”他打断我,先是往我手上摸了摸,又往我脸上摸了一摸,最后拨了拨我额前刘海,柔声道,“还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我没答话,望着他道:“你眼睛怎的这么红?”
                          他手一顿,眼中眸光一盛:“你说什么?你、你眼睛……”
                          “我眼睛好了。”我欢喜地勾住他脖子,往他眼上亲了一下,看他神色尚在愣怔中,于是又贴到他脸上,咬了咬他鼻尖,“我又能看到你的眼睛,你的眉毛,你的鼻子,还有你这有时候胡渣扎人的下巴了。”
                          他迟疑着摸上我的眼睛,轻轻抚了抚,顿了一顿,眼眶忽然泛红,脸上却慢慢漾开了笑,倾身将我拥住,紧紧抱在怀里:“以后,我们在一起好好的。”
                          我“嗯”了一声,下巴搁在他肩上。正是傍晚时,有夕阳从门外进来,在地上拉了道白亮。久未见着光亮,乍乍一看,眼睛有些刺痛,我不免眯了眯眼,然心里却雀跃欢喜的很。
                          便让云洲扶我到窗前站站。
                          他将药碗端过来,搅了搅,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送到我面前来:“先将这药喝了罢。”
                          我巴望着喝的快些,道:“直接灌下去就成了,这样一勺一勺的我还不习惯。”正欲伸手去接了碗过来咕噜噜几口灌下去,孰料,刚一把手挨到碗上,忽觉手指在发抖。
                          我懵了下,猛地想起昏厥前的事,再感觉了下,两只手仍然还在抖着,似乎,似乎比前几日又来的明显了些。
                          心里将将储着的一腔欢喜登时轰隆一散,我手指挨着那碗,顿了下,不动声色将手又缩回,干干一笑:“还是,还是你喂我吧。”
                          云洲蹙了蹙眉,神色有些疑惑:“怎么了?”
                          我干干一笑,道:“没、没什么。”想了下,觉得应该让他放下心来,于是便又干干一笑,故作撒娇道,“人家想再侍宠生娇一回嘛。”
                          他莞尔一笑,望了望我,没做声。将一勺药送到我嘴边。
                          喝到一半时,我试探着问他:“我上午突然昏厥……小桃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他敛了敛眉,“没有。”又抬眼望我,“怎么了?”
                          好丫头,果然嘴巴紧得很。回头赏两个枣她吃。
                          我干笑两声:“没、没什么。”
                          一碗药喝下,苦的我从头到脚打了个哆嗦。
                          云洲放下碗,将我从床上扶下,忽然将我手握住。我惊了下,下意识想抽手,已来不及,只得战战兢兢让他握着。


                          来自贴吧神器163楼2013-03-20 1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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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我将云洲那张脸仔细端详了又端详,叹道:“这张脸,也无怪乎会惹上这档子桃花债。”
                            他反过来将我也端详了又端详,若有所思地苟同道:“确实是,这样一张脸,也无怪乎会惹上桃花债。”
                            我愣了愣。
                            他敲了敲我脑袋,鼻子哼了哼:“还不晓得是谁惹的呢。”
                            几日后,断袖七王爷带着小屁孩子来作辞。
                            我甚欢喜。让小桃煮了一十二个鸡蛋十分大方的塞到他们包袱里。
                            小屁孩子牵了一只神色萎靡的鸭子眼泪汪汪向我道别。
                            他包了一把泪在眼里头:“这只小鸭子是本皇子在路上捡的一只流浪鸭,好可怜,没爹没娘,本皇子将它抱回去养了好多天,白天牵着它一道玩耍,带它去听书、看戏,夜里抱着它一起睡觉,现在、现在本皇子要走了,将、将它送给你罢。”
                            我不禁热泪盈眶,热泪盈眶的同时,又不禁在心底感慨,怪道这鸭子神色萎靡,却原来是被这般蹂躏,没一命呜呼已经好的,真真令人同情。
                            我摸了摸他胖嘟嘟的小脸,郑重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将它好好养大的。”
                            小屁孩子不舍的看了那鸭子一眼,眼泪汪汪地将手上绳子放到我手上。我转手将绳子递给了后面小桃。
                            我觉得这一别,大约再没机会见了,想了想,觉得在临别前应该抚慰抚慰他,于是牵着他白嫩嫩的小手,往我肚子上摸了摸,道:“这里要是个小妹妹的话,等她长大了,就给你做媳妇好不好?”
                            小屁孩子登时红了脸,低着头,缩到他断袖叔叔身后面去了。
                            他断袖叔叔便名正言顺上了场。
                            我以为他要和云洲道一道别,洒两滴子,叹息一回,说不定,还要再说一句什么“云郎,我走了,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一别经年……”云云。
                            孰料,他却是露着两颗虎牙,将一个锦盒递到我面前,道:“这个送给你。”
                            说完,拉着小屁孩子,转过身,将手上扇子啪嗒一声摇开,身姿甚潇洒的走了。何其风流,何其倜傥,何其看得开放得下!
                            我不免有些惋惜的看了看云洲。
                            云洲嘴角抽了抽,瞟了瞟我手中锦盒,幽幽道:“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是什么。
                            打开我便傻了,居然,居然是我的一幅画像。
                            云洲哼了一声,又幽幽道:“我就说,还不晓得是谁惹得桃花呢。”
                            我目瞪口呆。
                            这、这、这不是我那次被召进宫,在御花园蔷薇下歇脚的时候么?怎、怎的……
                            听得云洲道:“在京城时,我见过他几次,后来熟了些,某次被他邀到府里喝酒,偶然见到这幅画,知晓了他心意,据说你进宫那日,恰好他也进宫,又恰恰好地在园子里碰到你,于是……”
                            他顿住。
                            我忙道:“于是?”
                            “于是就惊鸿瞥了那么一瞥,他本来准备第二日提着这幅画去上门提亲的,因多喝了几口酒没忍住,拿出来在我面前展示了一番,结果……”他顿了一顿,把目光瞟向那幽幽远处,继续幽幽道,“结果我们砸了酒杯酒桌,赤手空拳抱在一起,狠打了一架。”
                            我呆呆听着,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除去那些个烂桃花错桃花,算一算,我的桃花数屈指可数。
                            第一朵,是云洲,无须再言,也终于修成了正果。
                            第二多,便是非白,也无须再言,有缘无分,原也是一段错缘。
                            第三朵,是冥界时候的二蛋,这朵算不得多大多好一朵大桃花,然,也算得上一朵清纯的小花苞。
                            不想,不想除去这屈指可数的三朵,我竟然还有这么一朵意外之外,意外到连半点桃花渣子都没看到的一朵桃花。
                            云洲上来捏了捏我手,凉凉道:“什么感觉?”
                            我诚实道:“有点激动。”
                            云洲磨了磨牙,狠捏了下我手,然后蹲□,趴在我肚子旁,道:“儿子,踢你娘一脚。”
                            小东西果然翻了个身,毫不客气得我肚子上踹了一脚。
                            ……
                            我委屈了,愤怒了:“我要离家出走。”


                            来自贴吧神器165楼2013-03-20 1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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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将小屁孩子送的那只鸭子仔细养了起来。闲来没事牵了它出来逛逛,好吃好喝喂着,然半月后,它神色却越来越萎靡不振。
                              小桃思索道:“这是只母鸭子,不若买只公鸭子回来陪陪它。”
                              我思索了下,觉得有理,准了。
                              两只鸭子初见那日,天上烧着一大片火烧云,母鸭子直勾勾盯着对面的公鸭子,双眼熠熠光辉,整个鸭头上也蹭蹭蹭迅速烧上了一片火烧云。
                              对面的公鸭子直勾勾回望过去。
                              一瞬间,天雷勾动地火,烈火邂逅干柴,两只鸭子一见钟情了。
                              彼时,我和云洲正坐在院子桂花树下把盏看茶。花正正好,夕阳像个红心鸭蛋挂在天上,正正的圆。我不禁想起十五岁药师谷开满山茶那年,我同云洲六年后再度重逢的那次。
                              那时候,我也和这只母鸭子一样,把一张脸红的透透的。云洲则同那只公鸭子一般直勾着眼,怔怔将我望着。那一瞬间,他那边起没起天雷我不晓得,然我这边地火虽则还没轰轰烈烈燃起来,却记得由是当时心里头像是猛地窜出来一只野鹿,砰砰乱撞。
                              甚曼妙的感觉,甚曼妙的年华。
                              我忍不住对云洲感慨道:“从这两只鸭子身上,我仿佛又看到了从前我们的影子。”
                              云洲手上杯子一歪,茶水登时倾了一大半。
                              半月后,母鸭子果然精神大好,变得神采奕奕,满面红光。
                              又半月后,两只鸭子私奔了。
                              两只鸭子私奔的又半月后,我咳出了人生中的第一口血,染红了一整条帕子。
                              自然是背着云洲的。
                              彼时正是半夜,我突然醒过来,觉得喉咙一阵莫名甜腥,便搭了件褂子悄悄下了床。到得门外,刚一站稳脚,登时一口血咳了出来。
                              帕子上的血腥红腥红,怪耀眼,怒放的很,我愣了片刻,恍然记起外祖说过,少年吐血,最是不妙,恐年月将尽,纵然命长,也终是废人。
                              记得当初药师谷有个中年娘子带了一个少年郎来,少年面皮干净,爱笑,走起路来轻手轻脚,但却有个毛病,走着走着,一个不小心,就咳出一口血。
                              咳的第一日,我端了碗水给他漱口压惊,他笑,第二日,我又端了碗水给他,他还笑,直咳到第七日上头,接连几口血吐出,便一命呜呼,再没笑出来了。
                              现今想起来,还叫我唏嘘不已。
                              如今瞧自己这番光景,我不禁心中寒了一寒,手足无措地摸到石阶上坐下,吹了吹风,又把心灰了半日。
                              正怔怔发呆间,忽听啪嗒一声,房门被推开。云洲在后面唤我:“阿离?”
                              我慌忙将帕子塞到袖子里。
                              他披着件薄衫子,松垮垂地,上来把眉皱了皱,道:“大半夜的,怎么起来坐到地上发呆?”
                              我嘿嘿嘿道:“出来看月亮。”
                              他默了片刻,道:“……没月亮。”
                              我抬头望了望天,喀嚓,天上乌漆麻黑一片,不仅没月亮,连一两颗星星都难找。
                              我嘿嘿嘿又道:“睡得热,出来凉凉风。”
                              他蹲□来,将我手放在手里握了握:“手这么凉,还嫌热?”
                              我嘿嘿嘿,嘿了几声,正待继续胡扯,却被他蹙眉打断。
                              他将我手紧紧握着,眼中神色复杂难辨,望了我好一会儿,道:“阿离,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又嘿了几声:“没,没有。”
                              他凝着眉没说话。
                              我被他王的头皮发麻,正待起身,却被他按住,探身过来,凑上来往我面前闻了闻,拧眉道:“我怎么闻到一股血腥味?”
                              我心里咯噔一声,正待张口,他已倾身过来,扳着我肩膀,往我唇上舔了几舔,旋即眸色一深,转而撬开我唇,饶过牙关,将舌头探到我口里面。
                              我脑子轰隆一声。
                              他舌头在里头打着圈转了几下,又吮了一下,方才退了出来,脸色有些发白:“怎么会有甜腥味?”
                              我干笑两声,佯装镇定道:“刚才一不小心把舌头咬破了。”
                              云洲眸色沉了沉:“是么。”
                              我嘿嘿一笑,伸手勾住他脖子,往他唇上啄了下,道:“以前外祖说咬到舌头是想好吃的了,我……嗯,我想啃猪腿了。”
                              他眸子闪了一下,忽将我拉到怀里,紧紧抱着。沉默了好半刻,缓声道:“好,明天我给你做。”
                              记得他曾还是忘川时,曾经跟我说过,想和我在凡间置一座宅子,我生火,他烧饭,我先前眼睛盲着时,他在厨间炒菜做饭,我便搬着一把椅子坐在外面守着,听里面锅碗瓢盆叮当作响,和汤在瓦罐里炖的咕噜噜声,时不时得唤他一声。
                              那时我常想,等我眼睛好起来,我就跟着他一起下厨房,我生活,他烧饭,我往灶台下添一把柴火,他挥着铲子将菜在锅里翻一翻。
                              他也许会跟我说“火小了,再添些柴火”,抑或是“柴多了,少放些”,也许会有太阳从外面照进来,也许他额上会有细细的汗珠渗出。多欢喜,多圆满。
                              而如今,眼睛终于好了,也终于可以和他像一直期盼的这样,一起下厨房,我生火,他烧饭,我往灶台下添一把柴火,他挥着铲子将菜在锅里翻一翻,也有阳光从外面照进来,他额上也有汗珠挂出来,然而,我的心却越来越沉。
                              手又开始抖起来,频率越来越高,症状也越来越明显,某次吃饭时,恍然发觉竟连筷子几乎也拿不稳了。我偷偷号了几次自己的脉,却一直未摸出来任何症状。
                              背着云洲请来的各个大夫,也都摇头不知。
                              只好作罢,过一天算一天罢。
                              秋过入冬,落了几场雪,院子里早些时候栽下的红梅一夜忽开。
                              云洲自我咳出血那晚,便很少去铺子里了,只将些不轻不重的活儿交给管家打理,他在家里陪我。我自然也欢喜。怀孕已六七个月,肚子越来越大,他时常牵着我出去走走逛逛,回来时炒菜做饭,和往常一样,日子欢喜而圆满。
                              开春时,又飘了场雪,雪化的那日,墙角本来败了的红梅忽又开了一场。
                              小桃跳着脚欢喜道:“应该是有好事来呢。”
                              好事,是好事么?
                              而我却摸到了自己的死脉。


                              来自贴吧神器166楼2013-03-20 1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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