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匆忙跑下了城楼。
左溢回想起那个夜晚,手上砍杀的动作竟微微一顿,这时一个士兵举起长剑就要刺进他的心口,左溢一凛,电光火石之间,他急忙一个侧身,让士兵扑了个空。
“噗!——”于是他毫不留情地砍杀了那个士兵,喷出的鲜血竟是溅了他一脸。左溢用袖子擦去鲜血,皓白的犀齿紧咬着唇瓣,他是下了狠劲的,很快殷红的血从他唇上渗出。他将自己和敌人的鲜血混杂在一起,这样才能无所畏惧。舔着那腥甜浓郁的味道,左溢惨然一笑,朝前面继续策马而去。
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战争和乱世……这个悲剧的轮回啊,就由我,来将它终结!
伍。
周围的厮杀声还在继续。硝烟和火光覆盖了整个徐公府,油绿的青草烧成了散发着焦灰味的废墟,昔日的雕梁画栋变成一片断壁残垣。
“呜……”左溢看到一个穿着徐浩军衣甲的小士兵手中拿着长剑,整个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他刚刚砍杀了一个左溢的士兵,这时正为自己杀了人的行径感到恐惧。
左溢眉心一蹙,想起徐浩说过的话——“我,不需要弱者。谁在战斗中退缩,通通杀无赦。”左溢阖了眸子,须臾眼里的沉痛幻灭成迸发的杀意,他蓦然睁开了眼,举起刀,手起刀落——助那个士兵脱离了战争的苦海。
徐浩,这是你告诉我的啊,你说过,对待敌人,一定要毫不留情,只要是敌,全部诛杀。
陆。
徐浩的铁腕手段天下闻名。他懂得宁枉勿纵,不择手段,以求断绝后患的道理,他将一切人的生死通通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所以,他也是不容许有任何背叛的。
锦熙十年五月,徐浩座下有一批将领蠢蠢欲动,越来越疏离于他,准备投靠另一位诸侯。徐浩当然不会允许军心不稳,于是决定杀一儆百,亲自领军出战,目标是其中一位将领陈氏的领地。
左溢在出战将领内。陈氏将城门紧闭,只派了几队民兵守在城中各个入口处。徐浩上翘的唇角带着浓浓的嘲意,“真是废物。全军,把民兵全部杀掉,突破城门。”左溢听着这个军令,脸部微微一僵。但他还是想到了自己的执念,便冲上前去,杀掉了守在一个门前的民兵队伍。
“大人,请饶恕我们吧!”“请给我们一条活路吧!”左溢痛苦地闭着眼睛,将这些被逼上战场的民兵们悲哀的话语斥到一边,终于与其他将领一起,突破了城门。
城中的陈氏似乎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喊城中的民兵前往脱逃的地下通道去,举起剑,向着徐浩说道:“主公大人,我自知有罪,只求大人放那些百姓一条生路。”然后自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徐浩的眼神无比森冷,他下达了一个命令:“将那些民兵,全部诛杀,一个都不许放过。”左溢在徐浩的身后,战栗着身体,望着徐浩那迸发着冰冷寒光的眼眸。左溢觉得自己的心正在缓缓的下沉,然后堕到永无止境的深渊去。
左溢的周围是横陈的尸体,手中的业物因手剧烈的颤抖而掉落。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我错了么,自己一直的信念,竟是尽数祭给了那位大人的恶业?他,变得越来越可怕了,越来越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徐浩了,再不是自己心中那位无比崇敬的主公了。不。这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用自己的双手,用我手中的刀,去构筑一个我所希望的天下!
于是,锦熙十年六月,左溢发动了徐公府之变。
柒。
当左溢挥刀砍掉了最后一个士兵的头颅时,他一直紧咬着的牙关,突然放松了下来。徐浩,我终于可以,终于可以和你决一死战了。他看着周围遍地的尸首,微弱但硬是不肯熄灭的狼烟,唇边勾起一个惨然的弧度。没有人会打扰我们,就只有我们了。
左溢望向两道大门紧紧闭合着的后院大堂,将手中的业物握得更紧了,徐浩,你一定在那里面等着我。左溢拖着刀,缓缓走向大堂。锋利的刀锋与地面摩擦出“咝咝”尖锐的声响,刺痛着左溢的耳膜,也刺痛着他的心。
“小溢,你来了。”徐浩一直都唤他小溢。也只有对着左溢,也即使对着左溢,徐浩也很少露出笑容。可是现在,他竟带着温柔如春风般的笑靥,推开那两道门,像是在欢迎着左溢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