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白衣人
待铁衣伤势稍好,郭程二人便告别了梅家庄,玉龙山庄依旧毫无线索,只得回镖局与六爷会合再做打算。
这日来到一个市集,叫卖吆喝不绝于耳,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热闹,酒香饭香扑鼻而来,铁衣顿觉饥肠辘辘,对郭旭说道:“郭旭——”
郭旭接过他的话,笑道:“肚子饿了,去吃饭。”
铁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郭旭耸了耸肩:“你肚子叫得那么大声,我早就听到了。”说罢,率先向前走去。
铁衣不由白了他一眼,忙跟了上去,与郭旭并肩前行。
郭旭边走边道:“你受伤辛苦,这几天餐风露宿,没有好好吃饭,今日总算到了个像样的镇子,当然得找个像样的酒家,好好给你吃一顿。”
铁衣忙道:“不必麻烦了,郭旭,我……”
郭旭忙打断他,说道:“银子都在我身上,你当然得听我的。”
铁衣只得笑着摇了摇头。
二人并肩走着,忽闻一片嘈杂吵嚷声,驻足一看,只见一群凶神恶煞的汉子正在暴打一个老头,那老头满脸血污,一边逃跑一边双手抱头躲避着周围的拳脚交加。那群汉子手脚毫不留情,一路的小摊也被这一群人横冲直撞,掀翻在地,惊呼声不绝于耳,却无人敢反抗。
那老头避无可避,不多久便被打得浑身是伤,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几个大汉渐渐住了手,从后头走出来一锦衣华服,养尊处优的青年公子,哼道:“怎么停手啦?给我打呀!”
一个家丁模样的人道:“公子,已经动弹不得了,人命关天哪,只怕打死了老爷怪罪!”
那公子挥手一掌掴在那人脸上,骂道:“混账!打死了你轮不到你赔命,我可是县太爷的亲侄子!他奶奶的,不就霸占了他几亩田地,烧了他的房子么?居然敢去我叔叔那里告我,这不是他自己找死吗?打死无尤,尽管给我打!”
铁衣咬了咬牙,恨道:“居然有如此蛮横霸道之人,简直是岂有此理?”握紧拳头,正要出手。
忽听一人朗声斥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简直目无王法!”随着声音,从人群中走出一个白衣公子,只见此人大概二十来岁年纪,纶巾束发,相貌英俊,手持折扇,举止斯文。
那锦衣公子见来人不过是个秀气斯文,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心中不乏鄙夷,嘿嘿一笑,上前去傲慢地问道:“你是何人?居然如此大胆,敢管爷的闲事,是不是不想活了?”
铁衣见此人不过是个读书人,一时倒替他担起了心,紧握盘龙棍,蓄势待发。郭旭拍了拍他的肩膀,使个眼色,让他放松,看只好戏便罢。
那白衣公子一摇折扇,轻松笑道:“天下人管天下事,你当街杀人怎算是闲事,你敢做我当然就敢管!”
锦衣公子嘿嘿一笑,一挥手,一群家丁蜂拥而至,一动手便毫不留情,那白衣人负手而立,脚下微动,一群人居然连他半片衣衫也没有碰到。惊诧之下,回头方见那人在一旁含笑而立,竟然连衣衫也没有飘动丝毫。
郭旭不由心生钦佩,赞道:“好俊的轻功!”铁衣惊讶的张大嘴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举止斯文的人居然身怀绝技。
那群家丁犹不死心,一转身反扑过来,那白衣人折扇轻摇,好整以暇,待人至他身边方转身让过,出手如电,被他碰到的无不摔在地上,举着手腕痛苦哀嚎。原来这片刻之间,已用分筋错骨手的手法错开了腕骨,众人只痛得生不如死,叫道:“大侠饶命,好汉饶命!”
白衣人微微一笑,走到锦衣公子面前,那锦衣公子平常欺凌百姓惯了,从未吃过亏,心知今日是遇到高人了,平时做多了亏心事,如今只吓得瑟瑟发抖,普通就跪了下去,磕头道:“鄙人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大侠饶命,好汉饶命哪!”
白衣人失声笑道:“我可不敢当你的‘泰山’。姑且念你尚知悔改,今日便暂且饶过,他日若再为非作歹……”
锦衣公子忙磕头道:“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多谢大侠饶命,多谢大侠饶命!”
白衣人也不理他,径自走到老头面前,扶起他,问道:“老伯,你怎么样?”
那老头受伤颇重,却还清醒,忙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白衣人摇摇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递给他:“内服外敷,对你的伤有奇效。”
那老头忙道:“多谢,多谢!”
锦衣公子见白衣人并未看着自己,哆哆嗦嗦正想溜,白衣人忽道:“且慢!”
锦衣公子一吓,遂又跪倒地上:“大…..大侠还有何吩咐?”
白衣人走过来,抓起他的手腕轻轻一错,只痛得那锦衣公子鼻涕眼泪齐流,哀嚎怪叫,白衣人道:“今日给你一点小小的教训,好让你长点记性。”
锦衣公子上气不接下气,道:“再……再也……不敢了。”
白衣人轻摇折扇,不笑不怒,只淡淡问道:“既然不敢了,那总得有点表示吧?”
锦衣公子会意,忙道:“地…..地立马还给…..老丈,房……房子…没了,还他银……两,立刻。”说着掏出钱袋,丢给那老头。
白衣人微微笑了一下,依旧没有说话,锦衣公子疼得直翻白眼,接着道:“其他…抢的…也…还……都还了。”
白衣人方说道:“好好让县太爷大人给你找个名医吧。”说罢再也没有看他一眼,折扇轻摇,径自走了。
铁衣看着那人的背影,向郭旭道:“这人是谁?”
郭旭也看着那人的背影,撇了撇嘴:“我怎么会知道?”
铁衣被郭旭一噎,抱手在怀,揶揄道:“你不是常在外面厮混自诩交游广阔吗?连这号人物都不识得?”
郭旭一舔嘴唇,无奈摇了摇头,忽转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看着铁衣:“你肚子还饿不饿了?银两可都在我身上?”
铁衣呵呵一笑,一拍郭旭:“走吧。”
没走多远,便有一个稍大的酒家,客似云来,好不热闹。郭旭笑了笑:“就这里吧,应该还不错。”说着二人一前一后向内走去。
酒家大堂里面很是宽敞,十几张桌子也毫不拥挤,但环顾四周,却已没有空位,郭旭轻轻摇头,向铁衣无奈一笑。
店小二歉然赔礼:“客官,实在抱歉,小店已客满,实在不好意思。”
铁衣道:“既然没有空位,我们去下一家吧。”
忽听旁边临窗一人起身说道:“二位兄台若不嫌弃,与我同坐一桌如何?反正我一个人一张桌,喝酒也闷得很。”
郭旭铁衣有些诧异,循声看去,正是方才那白衣人。那人微笑示意,抱拳行礼。
郭旭方才见他举止不凡,早就心生好感,此时见他诚意相邀,想来也是豪爽不拘之人,便也不拘,一捋头发,走上前去抱拳说道:“如此我兄弟二人便不客气了。”
铁衣尚有些犹疑,但他对这人印象也是极好,见郭旭已答应下来,也不好推辞,只好跟过去。
店小儿忙欢喜的招呼道:“如此甚好,二位公子快请坐。”
郭旭拉了铁衣入座,率先问道:“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那人温和一笑:“在下点苍派梁辰,在江湖上乃籍籍无名之辈,不提也罢。”
郭旭微微摇头,笑道:“梁兄过谦了,点苍派远在大理苍山,一向与世无争,实乃多有世外高人,在江湖上的地位也一向非比寻常。刚才看梁公子身怀绝技,绝非庸碌无为之辈。”
梁辰有些惊愕:“你是说刚才已见过我?”
铁衣接着道:“方才看梁公子我本以为是个斯文的读书人,哪知居然是点苍派的高手,恕程某方才眼拙,失敬了。”
梁辰抱拳笑道:“哪里哪里。看二位器宇轩昂,就知绝非一般江湖人物,刚才这位兄台自称程某,又见所用兵器正是镔铁盘龙棍,莫非阁下是江湖上盛传的镔铁盘龙棍程铁衣?”
铁衣抱拳道:“不敢当,正是程某。”
见铁衣承认,那人有些激动,不由站起身来向郭旭道:“这位公子俊朗不凡,潇洒倜傥,莫非正是名满天下的郭大少?”
郭旭也忙站起身来,抱拳笑道:“好说好说。” 他随手捋了捋头发,向梁辰请道:“梁兄请坐下说话。”
梁辰缓缓坐下,犹自十分惊喜:“两位在江湖上鼎鼎大名,今日教在下在此偶遇,实在荣幸之至。”
郭旭眉头轻扬:“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识君’,认识梁兄,我二人也倍感荣幸。”
梁辰道:“说得好,今日既然如此有缘,定要不醉无归了。”说罢向店小二唤道:“小二,店中又何好酒好菜尽管拿上来,今日我做东。”
铁衣忙阻止道:“梁公子不必客气,我兄弟二人走镖,一向粗茶淡饭惯了,也不习惯饮酒。”
梁辰微笑道:“诶,梁某生平唯有个小小的爱好,便是喝酒,今日得结识二位,梁某心中实在高兴,此时此刻更不能少了酒。江湖儿女豪气干云,讲究的就是个痛快,人常说酒逢知己千杯少,醉一场又何妨呢?”
郭旭微微闭目,自然而然想到了某人,那一日不可无酒,醉时便是醒时,醒时也是醉时的封平,那日桃花林中两人喝至烂醉,醒来便再无封平的踪影,经此一别,便再无音讯,他到底去了哪里?郭旭想着不由摇头轻轻一叹。
梁辰向郭旭笑问道:“看郭大少的样子,莫非另有高见?”
郭旭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酒自然是少不了的,只是好酒若是牛饮,则不知酒醇,若是滥醉,则白白辜负了酒香。不若浅酌慢饮,醉心不醉身的好。”
梁辰听罢,爽朗笑道:“好个‘醉心不醉身’!郭大少果然是酒中君子,梁某这些年倒辜负了不少美酒了。哈哈哈,今日就依郭大少,浅酌慢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