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你是我的眼
“老大,片子出来了”郑艾平手里拿着一张CT急急忙忙跑过来。刘晨曦伸手接过来,对着灯光一看,右侧基底节区有一片高密度影。“这个病人有高血压病史20多年了,应该是高血压引起的脑出血,可能是豆纹动脉破了。刚才查体已经有颅内压增高和脑干受压症状,我已经通知他们准备手术室了,你也赶快准备准备过去”。郑艾平正准备走,突然又转过头来,“那术前谈话和家属签字怎么办?”刘晨曦皱皱眉头,“”
准备区,刘晨曦迅速地做着术前准备。手术室内,备皮,消毒,铺巾……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今天的手术室格外安静,偶尔能听到器械碰撞和监护仪发出的滴滴声。经外侧裂入路显微镜下血肿清除以及降低颅内压,这手术神外的各位谁之前没见过,但今天大家却表情凝重。刘晨曦在显微镜下仔细的操作着。
……
4个多小时后,刘晨曦终于说了缝合,在场的各位无不深深地舒了一口气,连刘晨曦自己也顿时倍感轻松。
手术台上的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神外久经沙场的各位如此关切?
其实这只是一个普通的60多岁的老人。他是陪老伴来看病的,当时赶上霍思邈门诊,看了他老伴的片子,确诊为鞍区肿瘤,而且肿瘤已经压迫视神经及视交叉,引起双目失明,就收了这个病人准备手术,安排在走廊的加床。老两口经济条件不好,平日里,也没见有哪个亲属来看望。霍思邈他们了解到,老两口是二婚,老头这边子女都不同意父亲再婚,更何况对方是个病人,面对现在生活各方面的压力,子女生活本来就不宽裕,对父亲新找的这个老伴更是不愿多花一份钱,老头也不多说什么。而老太那边膝下无子。二人就靠着老头每个月的退休金和积蓄维持生活和支付手术费。很多次在饭点,霍思邈他们下楼去食堂时,路过走廊都看见老头拿馒头蘸水吃,有时更是一天三顿如此,而给老伴吃的最差也是鸡蛋面,嘴里还不停说自己吃的很好,面真香。好几次值夜班时,大家都看见老头端着热水给老太擦脸洗脚。老太看不见,每次出去做检查时,老头总是紧紧牵着她的手,生怕弄丢她似的。
有一天快下班了,刘晨曦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发呆。霍思邈拿着水杯走过去猛地一拍他的肩膀问“干嘛呢,累傻了?”刘晨曦朝窗外努努嘴,霍思邈一看,脸上慢慢浮现出暖人的微笑,“真好!” 楼下,老头牵着老太在草地上散步,夕阳洒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老太的头微微靠着老头的肩膀,老头拉着老太嘴里不知在说着什么,二人面带微笑。在他们脸上丝毫看不出疾病带来的痛苦,他们二人也仿佛不是年逾花甲的老人,而是刚刚进入甜蜜爱情的恋人。
霍思邈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首歌——你是我的眼。那是个木纳得近乎笨拙的老头,平时寡言少语,面对老伴的疾病以及子女的冷漠完全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每次查房时他也只是站在一旁,默默的听医生说,不似其他病患家属那样急切,更不像他们那般奉承,遇到医生的目光也只是微笑着点头示意,似乎还有点躲避。但他对老太的照顾可谓尽心尽力,日夜守护,不离不弃。于老太来说他就是她的眼睛,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是她完全的依靠。霍思邈突然有点忧伤,自己谈了那么多个女朋友,在这个“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时代,不知会不会有一个人,等自己到了60岁时,无论是逆境或顺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欢乐或忧愁,都陪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生死相依……如果自己到了60岁真的还是孤苦一人,那……那就和美小护绑在一起过……想到这,霍思邈得意的晃着脑袋笑了。
今天上午,就在霍思邈去车站追美小护后,没多久,老头突然出现头痛,呕吐,意识障碍,言语不利等症状,老太双眼看不见,急的直哭,旁边的病人家属赶快去叫医生,把老头送去检查。刘晨曦替霍思邈上了手术,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叫回霍思邈。手术前刘晨曦甚至有些紧张,不是因为这个病人是霍思邈的,而是因为这手术他必须做好,不能失败,因为他不能断了老太的依靠。
大家和刘晨曦的心情是一样的,在大家眼里,这老两口虽然是面对的困难重重,但他们无疑是幸福的。在这个幸福越来越不敢被企及的年代,大家内心对于幸福的向往是不言而喻的。先不论自己是否幸福,他人幸福在自己看来既是美好完满的,所以又岂忍心让这美好的事物终结在自己手上。
出了手术室,走在走廊里,大家悬着的心总算放了回去,“你说霍老师究竟能不能追回小护姐”小杜突然停下来问。
大家谁都没有吱声,刘晨曦轻轻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这两个孩子又在闹什么。
小护绝对是一个可以在60岁依然对霍思邈不离不弃、生死相依的人,可霍思邈能追回她吗?
p.s.这段真心有点闷,却是真实发生在医院的一个故事。其实在医院尤其是门诊,人来人往,形形色色神马人都有,这老两口的事真的让人心里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