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
一、
“李大白同志!快回家!”
“李大白同志!快回家!”
“李大白同志!快回家!”
“李大白同志!快回家!”
“李大白同志!快回家!”
“李大白同志!快回家!”
……
掌间的手机毫不疲倦地震动不停,“李大白同志”无奈地看着屏幕上一闪一闪的刷屏,叹了口气,白色的雾在半空中久久不散。
他有点笨拙地挪动大拇指,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敲下短短一行字:
“我会尽快的。”
他又深深地呼了口气,垂下手,把头靠在车玻璃上。
窗外雪如鹅毛。
还有五天,就是圣诞节了。
也是我的生日。
可是,三十秒前的那条回信,瞬间就注定了今年我又要一个人过。
“我会尽快的。”——每次他这么说,就表示是没有可能性的了。
是的,对于这个事,我积累了不少经验。因为每一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想方设法地把那个人叫回来。早期的时候,不管是QQ啊、邮箱啊、短信啊全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歇轰炸;后来我才知道他只在晚上才会上网,而且也不及时去看短信。
今年夏天的时候,我(图谋不轨地)给他买了个新手机,特地设置了“来信震动”功能,这下,他不想注意到短信也不行了。
因为李大白同志是个对任何高科技产品都不怎么在行的电子白痴(即便是电脑也只是会一点点最基本的办公常识),所以就算他再有意见也不会取消那个设置。
于是这几天,我一直用洗脑般的频率给他发短信。
看我不骚扰死你!
然而,就在三十秒前,我处心积虑暗地谋划半年的一切都灰飞烟灭掉了。
就算可以让他不无视我,也没有办法让他肯定答应我。
二、
大白是我哥,准确地说,不是亲哥。
高中时爸妈去国外后,我就一直和他一起生活。
一开始我是用姓氏称呼他的,后来他觉得别扭,就干脆让我直呼他的名字。
三四年的相处,说起来,也算不上很长。但是人这种生物,尤其是我这样特别感性的生物,很快便融入到这种生活状态中,很快对这个人产生了依赖情绪。
后来我上大学了,他却变得忙起来。这个家更多的时候显得空荡荡的,门口的那双大号拖鞋渐渐积满了尘。
是的,直到现在。
我自然是清楚自己那么烦他是很不懂事的,但,我不想再尝到那种被抛弃的感觉——我已经被最亲的人当做累赘搁在一边,真的不想让他也这么对我。
四年前,我踏进这个家门的时候,就默认了他是我最亲最亲的人了。
比那两个人还要亲。
“赶不回来的话,就记得带份大礼回来补偿补偿我。”
最终,我还是服软了。
他那样名正言顺地一句“会尽快的”,怎么样我也没有法子把话揭开了说让他为难吧?哎,他这个人,表面上一副老好人模样,其实很有心计的吧?
其实发这条短信也没什么意义,因为每年他都不是这样来搪塞我?今年反倒是我主动提出来了。
握着手机的那双手在摁下“发送”后有些无力,我索性趴在餐桌上,虚脱地喘着气。我使劲憋着,没哭。
过了一会儿,指尖传来麻麻的震感:
“好。”
果然,他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眼泪已经止不住要脱出眼眶了,这时候,又一条短信发来:
“礼物想要什么?”
我看着这行百年不遇的问句,顿时像一只被安抚的小绵羊,刚才才沉滞下去的心又忽地窜了上来,大脑立即恢复运作,想着要哪样的礼物最能让他找得团团转。
要什么好呢?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
在费了几百个脑细胞之后,我懒懒地靠在玻璃橱窗上,手机屏幕上的光标白白闪了好久。
就在我决定随便要个泰迪熊什么的时候,耳后依稀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
这其实是比八音盒还要呆板的频率,其中还掺杂着尖锐的破音。
一听,就知道是那种一打开就会自动放音乐的贺卡。
是圣诞歌,这么早已经有心急的人开始送贺卡了吗?
我自己也觉得奇怪,或许人在寒冷过头的时候总是会做一些脱线的事吧——我敲下了最终的答案——“只要是会响的东西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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