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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名

覃珷最近总是反复做一个梦。
梦里是一座医院，空空荡荡的没有人，只有一间间病房和墙壁被刷得惨白的走廊。黑夜包裹着这个看似是被遗弃了的居所，仿佛那黑夜深处是一个魔鬼在等待拥抱。他却丝毫不在意地穿梭在楼层之间，白炽灯打在他的身上，觉得有些微微的灼烧的痛感。
仿佛这个场景已经重复到厌烦。
他往高层走去，压力却越来越大，有如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拉着他。慢点，慢点啊……他仿佛听见有人在身边低语。他固执地向前迈步，双腿却如灌铅一般沉重。
他登上了六楼，拐弯之后在病房之间行走。恍惚间他感觉自己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的正是病人的死亡证明。他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冲动，这些病房之中，一定藏有些什么。被这个强烈的愿望驱使着，他看似随意地打开意见房间的门，却被里面的场景吓得呆住了。
他的哥哥，覃琉，就躺在这间病房的床上，脸色苍白，眼睛紧闭，罩着呼吸面罩，身体束缚在各种奇怪的管子之间，像个活死人。他安静地看着床上之人，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呼吸声。
“……”喉咙里话语咕噜咕噜地翻滚着，却吐露不出一个字眼。病房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覃珷快步走到病床前，盯着床上的人，突然一掌打在床板上。
“……覃琉，别装了。”许久之后，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弯下腰，拽紧拳头砸在那些管子上。覃琉仿佛有感应一般微皱眉头，映着苍白的脸色，就像是是给他的回答。
半晌，覃珷终于直起身子。确定了这时的他没有任何反应之后，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心里的各种感情汹涌而来，让他觉得呼吸沉重，脚步也随之加快。
离开。快离开这里！
然而命运之神就喜欢作弄人。就在这时，身后床上人的动作却激烈起来。方才还像活死人一般的覃琉回光返照一般挣扎着起身，僵硬的双手用力拔开身上的管子，呼吸面罩被蛮力扯断。他的脸色在完成这些后悠然苍白了许多，他粗喘着，把头撇向覃珷的方向，叫住了他。
“覃珷……呼……该死……咳、咳……”太久没有发声，他的嗓音变得沙哑不堪，医院的冷气灌进喉咙引起剧烈的咳嗽。覃琉向弟弟伸出手，拔开针管的手显得有些发白，却因为疼痛缩回攥紧。
覃珷只得停下脚步。他并没有转身，只是绷直身子等待着。
“……混蛋老弟，回头啊。”覃琉紧抓着病床的扶手，慢慢支撑起身体，看着他的方向说道，语气里好像带着笑。
这不是他的正常状态！覃珷还沉浸在刚才那不可能发生的情况下，默认了覃琉清醒的这一事实，大脑里敲响了警钟。他晃了一下，终于缓慢的回过头去。
“你好像，还没叫过我哥哥啊。”覃琉颇为满意地看着覃珷，表情一变，露出疑惑的样子问道，盯着弟弟是眼睛却锐利起来，如同在质问他为什么。
被混蛋老哥这样的眼神盯的浑身不自在，覃珷感觉周围的温度都在下降。他一直只把这个一直骑在自己头上的人当做阶级敌人和头号竞争对手的存在，“哥哥”这种带着亲情和依赖的字眼怎么能出现在他们之间呢。他从来都是直呼对方的名字，而覃琉好像默认一般的并不在乎。但是，“满足他吧”这样的想法回荡在脑子里，无法抑制，好像这是他的最后一个愿望，不说出口对不起他的这一生。
覃珷“啧”了一声，终于放弃了抵抗：
“……哥。”
“哎，这么不清不愿啊。”覃琉苦笑着看了弟弟一眼，抚着额头低下来做出一副分外困扰的样子，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钟表在身后滴滴答答的响着，催促着他们。
“你赢了。”
覃珷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他的哥哥。他们一直在竞争，无论是学习，生活还是兴趣。也许学习某些东西并不是处于兴趣，只为了能超越对方。
但是他们从未承认过他们之间的输赢。
他们彼此的骄傲都不允许。
我一直希望有一天能彻彻底底的打败你，用我的骄傲。
而非你平静的承认自己的败绩。
接着覃琉的身体开始发白透明，从脚部开始片片碎裂，如同易碎的玻璃娃娃再也承受不住重量。他向覃珷伸出手，他默默地握住。他们始终对视着，他从覃琉眼里看见了笑意和解脱。终于覃琉渐渐只剩一阵白烟直至消失不见，而他徒劳地握紧手感受残存的温度，像要证明覃琉在这个世界活过的痕迹。
惨白的房间里仿佛从来就只有他一个人，只有钟表依然安静地陈述着事实。
覃珷从睡眠中醒来，梦中的画面依然历历在目。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照射进来的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灰尘如精灵般飞舞。窗外蓝天白云，小孩子在小区里叽叽喳喳地吵闹着。床头手机传来声响，父母在电话里告诉他覃琉在昨天晚上已经去世的事实，在电话那头梗咽着不出声。他轻声安慰着父母，待他们心情稍微平静才挂了电话。他握着手机叹了一声，抬头看向那一块淡蓝色的天幕，轻轻笑了起来，动了动嘴吐出两个音节，让它们随风飘散。
哥哥。
Fin.
后记
有时候磕破了脑袋和对方争一个名头，不惜彼此都头破血流，不只是为了争那一口气，也是为了让对方重视自己。
而覃琉知道这是覃珷自己的方式，于是也默认着与他一起，也因为自己同等的骄傲。
但是覃琉心中仍然想让他叫自己一声哥哥，他一直把这个不会实现的愿望压在心底，直到自己死去才对对方发出邀请。所以最后听到后才能安心的死去吧。
这也算是两个人的解脱吧。

@_喵星人出没_
于是我很不负责的只更了这一篇QAQ先拿来充数吧……贺文有空认真给你……请收好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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