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段故事,则是掩埋在最深的地底的真挚,再也回不去,就让它在那里好好沉淀。现在拿出来回想,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那是后来,我还未从娘亲离世的阴影中走出,爹爹就说要将我送去南方。
我知道,我给他惹了太多麻烦,离开洛阳也好,重新开始,便没有人会拿那样的眼光看我。
马车一路颠簸,连着下了两日大雪,原本官道被堵,客栈又满了,我们只好又往南方去。
小路大雪茫茫看不清路,马失足滑下山坡,连带着马车一起滚下悬崖。
我掉进水中沉浮,没有预备被水呛了个正着,这一次,沉了下去便再也浮不上来。窒息感袭来,大脑再没有知觉。
醒来时,闻见浓重的中药味,咳了咳,费力的睁开双眼,入眼是木制的天花板,不知经了几番岁月沉淀,已看不出颜色。
“她醒了。”
我看去,一个身着布衣,拿着衣篮的大婶正着和一个大夫模样的人说话。
原来我跌入溪涧,险些淹死,幸得这位大婶救了我。
他们询问我家在何处,我说父母双亡,无处可归。
我不想回马家,那里算是家?每日的压迫感,那里不算家。
“这女孩长得真俊。”这个声音温暖沁人,我太眸望去,那笑容嫣嫣,仿佛娘亲。
“叶先生叶师娘来抓药?”我听见大夫问,看向那中年男子,不苟言笑,却倍感亲切。
“是啊,谖歌半夜总咳个不停,上次的药吃完了,再来抓一幅。”这声音温暖使人还想听,我直勾勾望着她,她也望向我,“哪家姑娘,怎没见过?”
大婶同她道明情况,她便笑道:“那我领回去,同谖歌搭个伴?”
这样,真好。
一、叶谖歌
初见谖歌,在心底期待了很久,有这样娘亲的姑娘,又该是怎样?想必有一样温暖的笑容,想必有一样温糯的声音。可万一像叶先生多一些,也是个不苟言笑的怎么办?
在这般忐忑中,我见到了谖歌。
她确实爱笑,笑起来很温暖很好听,可也很木头,不解风情。好无趣。
她是个很傻很傻的人,最简单的例子就是谁约她出门,人家忘了她也会站在那儿呆呆等上三五时辰不动,甚是可怕。
这傻女于我,可真是一种煎熬。
我常坐在小丘陵的那棵梨树上晃荡着双腿,谖歌便坐在树下——连树都不会爬,究竟谁更像小姐?我在树上唱歌,她在树下念书,大约就是“帝高阳之苗裔兮”或是“考盘在涧”,我坐在叶间,重重叠嶂看不清我神色,她自然不知我是哪番不屑。
我在树上等着,等到了梨树开花,风吹来时,便好似香雪。这时,我可容不得谖歌的声音来煞风景了——虽然那声音真的很温暖。
“谖歌,你信不信终有一日我会站在云端俯瞰众生。就像现在我看你这般。”
她声音分明敷衍:“我信。”
我咬牙,随即平复心情:“那你,可愿与我站在一处?”
我听到的,确实她毫不犹豫的回答:“不愿。”
我怔住,随即沉默。
叶谖歌,你我终究不是一路人。
二、虞婷舒
后来我得知,救我的大婶是虞婶,后来谖歌领我去拜访时,我见到了婷舒。
她懒洋洋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我听得阿婶抱怨:“她成日只知道偷懒,真是,还是谖歌懂事。”
仿佛常常能听见,还是谖歌懂事。
我便笑道:“阿婶别总说婷舒不好,她只是懒。”
婷舒向我投来目光,如常的懒散。
虞婶便与我抱怨:“还是容月会说话。你说这个年代女孩子懒了,怎么嫁得出去哟!”
此时的我,叫容月。
我笑笑,并不多言。
也并没有想到,后来与她交集如此之深。
是一日我在集市挑选萝卜提着菜篮子走来,声音平静无波:“你这样不行的,看,这个萝卜是空心的你信不信。”
卖菜大叔便说:“婷舒啊,你又来砸我场子,我的菜你还不知晓吗。”
婷舒嗤笑:“桑叔你别欺负容月新来的不懂,我可不帮你。”说着,真的帮我挑萝卜。
她将篮子递给我时,毫不掩饰眼中打量:“真不知道你以前是什么身份。”
这是第一次,有人怀疑我。
虞婷舒,大智若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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