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主人所能用的,只有眼睛。
首先,将他没有温度的目光投向那个曾经被他忽视的女子。
卫庄赫然发现当年那个被他提在手里抱在怀里背在背上的小女娃已经成了一个大姑娘,她有如花般美丽的容颜和如柳般曼妙玲珑的身姿。
卫庄还赫然发现当年那个没心没肺对着他笑的小妮子,如今一笑百花开,二笑春水绿,三笑空谷繁花鬼谷春景全部黯然失色。
卫庄更赫然发现在这春回大地春意盎然万物复苏的时刻,有一些莫名其妙不可名状乱七八糟的东西在他心里生根发芽,那东西生长的感觉有点像小猫在挠又有点像小狗在抓。
这种心里被猫狗抓的感觉在此后清水为他换药清理伤口的时候尤为强烈。
温热的帕巾轻触他的肌肤,卫庄笔直僵硬地坐着,感受着自己强有力的心脏在突突撞个不停。
他用眼角的余光去扫清水,清水敛眉低眼,正为他细细拂拭心口。
风过,梨花雨漫天而下,飞花飘落入领,清风微拂秀发。
他扫视的眼神停住,有点想唤她一声。
十几年前,当她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那时少年疏狂的卫庄对她的称呼有很多个,比如:死妮子,死丫头,傻瓜,笨蛋,蠢货,拖油瓶……这些称呼如今都不适用了。卫庄颇费力地回想了一下,终于在记忆里寻得了一个很适合的称谓。
当着鬼谷子的面,少年卫庄总是眼角上扬,嘴角上扬,笑得很有长者风范地对她说:“清儿,哥要出谷一趟,你要去吗?”或者“清儿,玄虎下了小崽子,哥带你去看吧!”
可是,流沙主人要说出这一个很能拉近距离的称呼特别困难,特别特别困难。
清水已经打好结,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了,卫庄终于心一横,牙一咬,脱口而出:“你—”
清水抬眼看他,问:“有事吗?”
卫庄冰冷的目光陷在一双秋水般幽深的眸子里,沉默片刻,冰着脸,冷着声,说:“你,给我倒盏清水吧。我,渴了。”
……
如此反复多次,流沙主人和清水的距离并没有拉近一点点,更别提什么十几年前的旧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