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卫庄捭阖韩国朝堂的时候，已经十一岁的扶苏早就不穿开裆裤了。比如，同是十几岁的荆天明就不会穿开裆裤，只是偶尔会将不开裆的裤子弄成开裆而已。
天明会捣蛋是墨家上下早就发现的事实，但是他真的会捣蛋则是最近才被雪女和小高发现的。
天明将一个鸡蛋摔碎在地，看了看，摇摇头：“没有，没有。不对啊，怪女人说有的啊。”
天明洗了洗手，正想走，突然听见丁胖子闷粗的声音：“哪个混蛋这么缺德啊，好好的鸡蛋给捣了。”天明这才看着满地的碎鸡蛋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闯祸了。
于是乎，天明跳窗而逃，然后，挂树上了，然后，开裆了，然后，看见雪女和小高走过来了。
对于天明来说，看见雪女就是看见一座雪山，看见小高就是看见一座冰山。对于这两座大山，天明总是尽可能敬而远之，但是骑在树上的天明只好微笑着接受冰雪交加的袭击。
“雪女姐姐好！小高师父好！”天明很高兴地打招呼，笑成了一朵花。
“天明宝宝好！乖！能告诉姐姐你在这里干什么吗？”雪女说话那个温柔，温柔得天明直打哆嗦。
“我在看风景，你看，今天天气真好。”天明指了指天。
“是吗？原来，你喜欢阴天啊。”
“哦。是啊，喜欢。”天明笑。背后的厨房又传来丁胖子一声大吼：“我的天啊，这么些蛋全给捣碎了，哪个王八蛋干得好事啊？！”
雪女和高渐离当然都听得清清楚楚。雪女看向天明的眼神格外意味深长，天明缩了缩脖子，突然又指着天上，大喊：“白凤凰！”
雪女和高渐离如临大敌，赶紧抬头看去，当然，什么也没有，再回头天明已经跑到老远，身后白花花一片。

小高皱了皱眉头，雪女冷笑一声，“小兔崽子，你就跑吧，等下落在我手里，看我怎么收拾你！”一抬手发现什么不对劲。
“怎么了？”
“兔崽子，顺手牵走了我的丝帕。”雪女无奈地摇摇头，她已经彻底输给这个天明巨子了。
墨家每个首领负责教习天明一项技能，小高教剑术，雪女教琴棋书画，徐夫子教各国历史政治人文风俗诸子百家学说，大铁锤教锻造技能，班老头教习机关术，盗跖就打打酱油教点轻功什么的。
天明被作为次品被儒家退回来的事情让班老头的脸黑了好久，所以墨家首领们希望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天明快速成长，可是这么许久，天明剑术，机关术什么的进步虽然有，但小，但是盗跖那些偷鸡摸狗，顺手牵羊的本领学得贼快。
高渐离握住雪女的手：“别生气，生气伤身子。班老头还在等我们呢！”

天明大喘着气飞跑到清水面前：“丑女人！送你样东西！”
清水还没反应过来，天明就将她按在石凳上，拿出从雪女那顺的纱巾往清水脸上盖。
清水伸手拦，天明说：“别动！我曾经听怪女人说起鸡蛋里有修复皮肤的妙方，可惜我捣了那么多蛋都没找到，你就先将就用这个吧！”
清水不禁失笑：“难为你这么上心！不过，你口口声声的怪女人是谁呀？”
“就是那边屋子里躺着的那个啰！”天明伸了伸头算是示意。
清水顺着天明示意的方向看去，透过窗棂隐约可以看见白纱帐里躺着一个女子。
无悲无喜，无嗔无怒，那么安静，那么远离红尘。
这是一个淡若空谷幽竹，静若深谷落雪的女子。
“她就是怪女人端木蓉啦！墨家的医仙啦，给大叔治过伤，救过大叔的命，可惜后来卫庄那王八蛋攻陷机关城的时候，怪女人替大叔挡了白凤凰的羽毛，然后就一直躺倒现在啦！哎！她一天不醒，大叔不是去找草药就是坐在那树下削牙签！她要是再不醒啊，大叔得把这据点内的树都削成牙签啰！”

就这样，天明巨子腰际别块白布，一手拉着清水跑进了墨家议事厅，然后看见班老头、大铁锤、盗跖、丁胖子、高渐离既惊且疑复又笑的眼神，雪女除外，眼神里只有笑，阴笑。
“班老头，什么事啊？”
“你知不知道你闯大祸了？！”班老头大怒，其实有一半的怒气是装出来的，他需要先给这个巨子一个下马威。
“啊——”天明回想了一下，这两天除了把丁胖子的鸡蛋全捣碎了，不小心把徐夫子练剑炉的火弄熄了，还有给高渐离的琴筑里灌了点铅，给大铁锤的铁锤上粘了些树胶，给盗跖的绑腿里多塞了几块铁，往雪女的玉箫里塞了点棉花——
在丁胖子找到罪魁祸首，徐夫子知道为什么渊虹重铸又失败，高渐离知道为什么琴筑突然重了许多，大铁锤明白为什么雷神锤的威力减小不少，盗跖知道自己的轻功并没有退步，雪女清楚自己的耳力和吹奏技巧没有问题之后，班老头震怒：“还有什么？”
“你的机关手是我重装的。”天明有点嗫嚅。
班老头撩开袖子看了看自己的机关手，怒气终于消了点：不错嘛！装得我都没看出来。
“这颗木钉，我不知道是哪的？”天明小心翼翼地摊开手。班老头七窍生烟，一扬机关手就向天明劈来，天明缩头躲，机关手在碰到天明的头的一瞬间碎成几百个小零件散落于地。

“呵呵呵呵呵呵……”天明陪着笑脸。
“还有什么？”班老头怒不可遏。
“没有了。”天明顿了顿，“真的没有了！”
“真没有了？”
“真没有了！”
“你知不知道你三师公因为你，要被逐出师门了！”
“啊？！班老头，你没有搞错吧！真的假的？！不可能！”天明无比震惊，两只眼睛瞪得老大。
“还能有假？今天就是被逐之日！”
“啊——”天明返身狂奔，清水也被拉着跟了上去。
墨家首领们又怒又惊地看着天明巨子腰际别块白布，一手拉着清水跑出了墨家议事厅。
两人的背影消失，盗跖开口问道：“要不要把他追回来，咱们的正事还没开始商量呢！”
雪女转转手中的玉箫：“我看算了吧，你还能指望他做主么？”
首领们面面相觑一番，无奈地点点头。

天明腰际别着白布，拉着清水来到小圣贤庄门前的时候，小圣贤庄的门口聚集了很多很多人，可以说是人头攒动，有一些看热闹的平民，有很多儒生士子，还有几乎整个桑海城的达官显贵。
对于深受孔孟礼化浸润的桑海之城来说，儒家逐出这么高辈分的弟子是件大事。
小圣贤庄的门口侍立着整整齐齐六列手持木剑的儒家弟子，天明拉着清水往里闯，被拦住了。
“子惠师兄，为什么要逐三师公啊？！”天明向着一个儒家弟子问道。
“上次咱们混打成一片，三师公却没有及时制止。有受伤弟子的家人闹到大师公那里了，甚至还有人闹到郡守那里去了，为了保全小圣贤庄的声誉，哎！只好……”子惠摇了摇头。
“丑女人，怎么办怎么办？是我的错，怎么能让三师公担呢？”天明很焦急，原本是很小很小的一件事，没想到会掀起这么大的浪，世事当真诡异之极。
“丑女人，丑女人，三师公还没出来，咱们得赶紧进去阻止大师公，他不能就这样驱逐三师公啊！三师公是好人啊！”天明的眼泪止不住的掉落。
“除了正门，还有哪里可以进去吗？”清水问道。
天明带着清水来到他们平日逃课走的一个缺口，可是现在全被高墙封上了。
“怎么办，怎么办？！”天明急得眼泪直打转。
清水揽住天明的腰飞身上了高墙，儒家弟子几乎全部去了前殿，这里没有什么人。
“看！三师公他们在那里！”
天明指着一座名叫“岁寒堂”的高楼，透过窗棂可以看见青年男子的清俊背影。
清水便带着天明一路踏竹踩檐，飞枝穿树掠了过去。

“父子有亲，君臣有交，夫妇有别，长幼有序，身为人臣，你焉得出此大逆不道之语？”这是大师公伏念震怒的声音。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之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之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之视君如寇仇！”三师公张良不卑不亢没有丝毫畏惧。
“你就不怕诛灭九族吗？”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茶杯砰然摔碎于地！
“何为义？身为人臣，怀不臣之心，是为不忠；身为兄长，弟死不葬，是为不孝；身为师者，见弟子打斗流血而不顾，是为不仁；身为儒家弟子，视师门清誉安危如无物，是为不义，儒家之中怎会出你这么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
“掌门师兄不愿出手相助便罢，良出得此门，不牵连师门半分！二位师兄保重！”白衣青衫的张良行跪拜大礼，礼毕起身，正转身欲出门，两道人影直直落了下来。
伏念、颜路、张良俱是大骇！
天明倏地跪在伏念面前：“大师公，全是我的错！我不该骂人，不该打架！与三师公无关，你怎么罚我都没关系，求求你，不要把三师公逐出儒家，求求你！”
天明泪雨纷飞不住地磕头。
伏念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张良一把扶起天明，柔声说道：“子明，不怪你。是三师公自己犯了错，与你无关。”
“不不不，是天明的错！”
“你犯的错已经受到了惩罚，我犯了错也该受罚。”
“可是三师公没有错，是子明连累了你！”

张良浅笑一声：“子明，你没有连累我。是三师公，不，是我自己犯了错，真的与你无关。”
“不对不对，三师公怎么会犯错呢？”
“三师公是人，当然会犯错，犯了错受了惩罚改了就好，你说是吗？”
“可是——”
“好了，子明，你的好意三师公心领了。谢谢你，子明。”
“可是——”
“既然你觉得歉意，就与我一道走出这儒家大门如何？”
天明重重地点了点头。
张良再次向伏念和颜路行礼：“儒家不肖弟子子房，德行有亏，有负师者之名，今日被逐出师门，终此一生，与儒家再无半分瓜葛。子房拜别掌门师兄，二师兄！”
天明也学着张良郑重其事地向伏念和颜路行礼：“儒家不肖弟子子明，德行有亏，有负徒弟之名，今日被逐出师门，终此一生，与儒家再无半分瓜葛。子明拜别掌门师公，二师公！”
天明这番话好不伦不类，清水在一旁差点笑了出来，碍于这严肃气氛，死死忍住。
“咱们走吧！”
“好！”
张良牵起天明，两个儒家的不肖“爷孙”迈出“岁寒堂”。
天明回手去牵清水，清水觉得自己如果这样被牵出去实在不成样子，便挥手说：“你们去吧。”

张良和天明走了，伏念和颜路将疑惧的目光投向清水。问题有三：你是谁？为何你带着子明进来，儒家武艺最强的三个师兄弟竟然没有察觉？我们的谈话，你听到了多少？
“念师兄、路师兄别来无恙？”
伏念和颜路对望一眼，不解。
清水低头一笑：“六年前，爷爷与我曾借贵庄‘春秋阁’一用！”
伏念和颜路似记得当年师尊曾破例让一对祖孙进入春秋阁翻阅儒家典籍，白胡子爷爷和兰衣裳的孙女在儒家珍藏典籍之处足足呆了半年。半年之后，小孙女竟然对浩如烟海的儒家经典倒背如流，这让师尊甚为诧异，差点就让小孙女在他三个爱徒中选一个作夫婿了。幸亏颜路提醒师尊‘夫妇有别’，女子怎么能自选夫婿呢，师尊这才作罢。
“清丫头！”伏念和颜路笑道。
“二位师兄还记得，真是清水大幸啊！”清水亦笑道。
颜路笑道：“哪能不记得？你们走后，师尊甚是惦记，还埋怨我们没有留住你。不过，今日，你为何要做这梁上君子？”
“当然是子明求我带他来这里，他说有急事，却不曾想是这件事。”
伏念的脸色变得凝重：“今日之事——”
“今日之事？” 清水笑道：“今日无事。”
伏念与颜路相视一眼，终于释然，并肩向庄门走去。清水既作‘梁上君子’，便飞梁出去了。

丰神俊秀、仪度翩翩、清秀如玉的儒家三掌门张良牵着涕泪交加、衣冠不整、腰际别一块白布的儒家弟子子明出现在了小圣贤庄门口。
清水听见自己的周围一片惊呼，当然是女子们的声音。
“儒家三掌门原来这么年轻！”
“张良先生长得真俊，比你好看多了！”
“是啊，张良先生的眉目活脱脱是一美貌女子。”
……
当然还有其他的声音。
“一副女子气，怪不得管不住这些孩子，老侯家的孩子躺了这么久还没好呢！”
“先生就该有先生的样子，别把孩子们教坏了！”
“许是这先生给孩子们吃啥药了，咱桑海城最大富户张家的聪儿，腿都折了，还帮着这先生求情呢！”
……

“诸位父兄：儒家不肖弟子张良，身为师者，见弟子打斗流血而不顾，是为不仁；身为儒家弟子，视师门声名清誉如无物，是为不义。其行其事，有违孔孟圣贤之训，有损师道之义，有辱师者之名。今儒家掌门伏念以儒家之法惩之：鞭十，逐出师门。”一番慷慨陈词之后，伏念看着自己的师弟，威严喝道：“张良，可服？”
“张良，服！”
“好，请礼刑鞭！”
颜路温润的脸上一丝凝重，缓缓送上一把长鞭，面带忧色地看向张良。
张良只是浅笑回应。
伏念接过长鞭，试鞭于地，轻声脆响。
天明抖了抖，这样一鞭子下去，三师公这么细皮嫩肉怎么受得住，怎么受得住啊？
张良笑着示意天明走开要行刑了，天明死死抓住不松手。
清水上前扣住天明脉门，天明手一软，清水趁势便将他拉开。
“丑女人，那……那鞭子，三师公受不住的！”
“你操太多心了，你三师公可是教你们剑术的，放心，他肯定受得住。”
“可是三师公的身子……怎么看怎么弱不禁风啊？”
“很多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什么意思？”
清水笑而不答，依稀听得耳畔议论纷纷。
“儒家不是讲仁德教化吗？怎么还要用刑呢？”
“儒家虽倡行德义，但是讲究德主刑辅，宽仁慎刑，这用刑说明张良先生犯了重罪啊！”
……

十鞭终于完毕，天明赶紧上去扶住张良。
张良惨白的脸上仍是笑意：“天明，我没事。”
伏念收鞭，慨然喝道：“此番行刑，一则正儒家门风，儒家弟子引以为戒；二则桑海父兄明鉴，此败坏门风之徒被儒家逐出师门，终此一生与儒家再无瓜葛，不得再以儒家弟子自居！”
“良，谨记。”
“送三师公——”子惠喊道。
“诺！”儒家弟子山呼。
褒衣博带的儒生弟子手持木剑作浩然剑舞，剑正、身直、行稳、心平、气刚。喊声如洪钟：
龙凤翔兮，圣王生
天地灵兮，浩然存
民生艰兮，仁人出
……
张良惨白地笑着，脸上一丝欣慰，眼角一滴泪：“良，谢诸位。”
天明的眼泪已经把他的脸冲洗了好几遍了，也许这一刻天明才真正发现这群同窗其实很可爱，迷迷糊糊也才明白何为浩气存胸口。

竹篁径，冬雪之后，白雪墨竹香远益清。
“三师公，你还好吗？”
张良笑笑：“我很好。”
天明突然看见自己身上有块白布，便一把取下来要给张良披上。张良背后的伤太过触目惊心。可是天明没那么高，一下子没有披上。
张良忙说：“不用。”
“这么深的伤口，最怕见风，披上吧。”
清水说着，从天明手中接过布，替张良披上，在张良胸前侧灵巧地挽起一个蝴蝶结。
张良略带感激地看着这个白纱遮颜白衣绝尘的女子，清水浅笑回应。
“三师公，对不起……”
“天明，不关你的事。”
“三师公，对不起……”
“天明，真的不关你的事。”
“三师公，对不起……”
“天明，真的真的不关你的事。”
……
“丑女人，我真的对不起三师公。”
“这不是你的错。”
“这是我的错。”
“这不是你的错。”
“这是我的错。”
……
“你有完没完！”好脾气的清水终于发火。
“我想说我真的错了。”
“你听着，你有错改了就好。这件事，不怪你！也许以后，你的三师公、你的大师公二师公乃至整个儒家都会感谢你！”
“丑女人，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以后就会明白了！总之现在，你必须闭嘴！”
“丑——”看着清水扬起的手，天明将“女人，你敷衍我”几个字吞回了肚子里。
张良浅浅一笑，将“这是个聪明的女子”几个字掩在心里。

红日晴雪，白雪琉璃留下深浅不一的三串脚印。
天明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便以墨家巨子的身份苦口婆心地请被逐出师门的三师公一定到墨家安歇。张良虽然哭笑不得，但也相当感动。
清水忍不住打断天明巨子相当文绉绉、相当酸、相当冗长的邀请辞，喝道：“你一句话不说，你的三师公也会去你的‘寒舍’，你要是再这样聒噪下去，你的三师公可能就真不去了！”
天明当然要问个所以然了，还没问出个所以然的时候，颜路二师公出现了。青衣儒服，飞临而落，身上还挎着药囊，微微有点喘，显然是处理完小圣贤庄的事就飞快赶上来的。
“二师公，你怎么来了？还这么快！”
“你三师公伤得不轻，我来给他诊治！”
想起墨家的医仙端木蓉还躺着，天明感叹道：“二师公你真好！”
颜路浅浅一笑，转头看向张良：“师弟，还好吗？”
张良亦浅浅一笑：“还好。”
进得墨家据点，天明大喊：“盖明！快点，快点，打扫个房间出来给三师公住！”
黑衣的盖明飞快着跑了过来，问道：“禀巨子，是张良先生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
“班首领早已安排好了，我这就带你们过去。”盖明笑着，露出一排洁白好看的牙齿。
天明的脸色一黑，看着偷笑的清水：“原来你们早就安排好了，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巨子大人，你要是快点长大，他们就不蒙你了！”清水嘻嘻笑着。

班老头给张良安排的住处竹林掩映，柴扉斑驳，很是清雅。
颜路扶着张良坐到床上，便要热水清洗伤口。
天明心里有愧便要自己去端水，清水一把拉住，说：“还是我去吧！”
天明老大不情愿：“丑女人，你就让我去吧！我心里会好受点。”
清水郑重其事，一脸严肃地说：“天明巨子，我觉得，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去换身衣服。”
天明这才想起开裆这回事，突然感觉身上一凉，脸一红便跑得没影，留下清水在风中轻笑。
当清水端着滚烫滚烫的热水回来的时候，她看见门扉掩上了，也看见换了新衣裳的天明巨子冲过来了。
清水想示意天明先敲门再进去，可是礼仪考试倒数第一的天明巨子明显太过急切，一声“三师公”就推门而入。
清水不可避免地向里望了一眼，微微害羞地低了低头。